第一章幽云十六州2
齐翔失魂落魄的站在幽州城楼不远处的官道旁，看着三三两两的行人，完全丧失了正常思维能力。来往的行人看着路边这个奇装异服的后生，目光惊异中带着畏惧。
好不容易稍清醒了些，齐翔忙拦住一名过路的中年文士，“叔叔，这里是哪里？今年是哪年啊？”
中年文士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齐翔，摇了摇头，“大好年华，竟疯了。”叹了一声气，走了。的确，如果你在兰山市火车站的大字牌下拦个人问“这是哪年，这是哪里”，人家不认为你疯了，那人家就是个真疯子。
路上过来个老人，看着齐翔张大嘴巴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叹道：“老夫若是个真疯子，不知这认胡作父，卖汉求荣的千年悲事，该有多好！”老人说着，摇着头也走了。
齐翔这下是真信了，他确实是成功跨越了量子物理学中长、宽、高之外的第四维：时间，回到了中国五代十国时期石晋治下、准备割给契丹的幽州。而目下的情形，幽州还应该没有被契丹人接管。
齐翔开始冷静了下来，他开始后悔当时在刘大姐那个册子上选年代时怎么就没选了春秋战国或者三国争雄那样的好年代，这样一个不世奇遇的机会，让自己浪费在了石敬塘这个王八蛋身上，这万一回不去了，或者是回去了再来不了了，可会悔青肠子的。
正思量间，只听一阵踏歌之声传来：
一醉醒来春已残，
野棠梨雨泪难干。
玉笙声里幽云怨，
胡蹄声中燕不还。
长相守，
怎易散。
莫教离恨损华颜。
谁堪此等奇耻事，
三尺长剑就此寒！（注①）
远远望去，一大汉从远处缓缓而来，虽人未近，但因那大汉中气十足，歌词倒是听得十分清晰。齐翔古文根基极佳，听闻此词，不由对那大汉肃然起敬。五代十国时文人士子多有佳词，但像这大汉一般的勇武之士能有此等水准，却是十分少见，此词曲调悲切，其中“幽云怨”自然指的是幽州和云州，胡蹄指的是契丹人的铁骑，燕指的是燕山，损华颜是指有损华夏荣光，而最后一句已经表明歌者绝不甘受大耻，下定决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大汉阔面重颐，棱角分明，身佩长剑，腰悬酒壶，走近齐翔，见这奇装异服少年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不由朗声道：“小友有何指教？”
齐翔见这大汉突然问自己，一时紧张，伸手挠头，一想在古代见着英雄侠士自然应该抱拳见礼，以示尊重，因此又赶紧抱拳结结巴巴窘声道：“啊，壮士…我没有什么…指教，只是，如今幽州内外，到处…嗯…都是石敬塘和胡人的耳目，壮士如此激烈词谣，恐会惹上麻烦”。说到最后时，齐翔已放松多了，因此说得也就顺畅多了。
听齐翔善意提醒，这大汉对其好感大增，哈哈长笑，“樊某六尺之躯，要害怕胡狗小儿，就不会再赴幽州。”大汉的“胡狗小儿”一语双关。
“哦，壮士姓樊啊，跟我妈一个姓，小弟我叫齐翔，齐天大圣的齐，飞翔的翔。”齐翔兴奋的说道。
大汉一脸诧异，“我妈是何人？齐天大圣又是何物？”
齐翔差点昏死过去，他忘了这是在跟宋代以前的人讲话，“妈妈”这个发音是近代按英文和俄文的音译引进的外来词，中国古代把妈妈都叫母亲、娘，而齐天大圣是吴承恩在明末清初才塑造的小说角色，这大汉自然不知道这两个“东西”是什么了。
“不是不是，是小弟的母亲姓樊，齐天大圣是，嗯，是小弟养的一只猴子！”齐翔只能这么回答了。
大汉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思考了一下“我妈”和“母亲”这两个词的同一性，还是觉得费解，“樊信粗陋之人，学问薄浅，让齐兄弟见笑了，齐兄弟这般装束，似非中土人士？”
“在下祖籍古北口，多年前祖父不堪胡人滋扰，遂举族迁往海外谋生，如今在下本是回乡寻根，不想却遇上石敬塘卖汉求荣、认贼作父，真是痛彻心肺啊！”齐翔这下变聪明了，他可不想让樊信再问兰山市哪个地方为难自己了。古北口是胡汉交界要塞，被胡人滋扰自然是难免的，在那个当代，举族搬迁是很正常的，但迁往海外的不多见，这主要是齐翔想把自己这身装束给编个合适来历。
听到齐翔摇头晃脑的叹气，樊信也是感同身受，“如今中原战祸频发，石敬塘狗贼更要引狼入室，中原自此已难有宁日，不知齐兄弟有何打算？”
“哎，真是一言难尽啊，小弟本打算在故地祭祖后返回海外，但谁曾想还未到古北口，就遇上契丹狗，被洗劫一空，小弟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哎……”齐翔现在是装可怜装到底，加上肚子也饿了，晚上也不知在哪里住，而且身上装的人民币，在古代人家根本就不认，因此想“忽悠忽悠”樊信，让他帮忙解决当下的温饱，这不磊落，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樊信眼露关切，稍作思忖，“不如这样，齐兄弟就随樊某先进幽州，找个客栈先换件衣服，至于路上的盘缠，樊某身上有些银两，兄弟尽可拿去，若省俭些使，应可够兄弟雇船返家之资。”
“樊大哥，如此大恩，小弟如何报答？”齐翔这句话确实是肺腑之言，要是在当今，你站在大街上装可怜，绝对会被人当骗子，运气差点还会有人把你送到收容站接受批评再教育。
“四海之内皆兄弟，钱财对于樊某历来不重要，如今更是毫无意义，齐兄弟不必介怀。走，进城。”说完，樊信拉着齐翔大步向着幽州城门而去。
齐翔明显能从樊信的话里感觉到，他此行是为赴死而来，钱财是真的不重要了。
此时已近黄昏，落日余霞，很壮美，但更是凄凉。
－－－－－－－－－－－－－－－－－－－－－－－－－－－－－－－－－－－－－－－－－－－－－－－－－－－－－－－－
注①：此词牌为鹧鸪天，原词底本在下用的是晏几道的，晏几道是写给美人或者美好的事情的，我改了数处。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