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二 心似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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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江口,江心沙洲。
庞斑稳稳的站在沙洲之上,摩挲着细纱。方夜雨在后面恭恭敬敬的站定,脸上淡定自如。
庞斑把眼神从不远处的武昌城收回,叹了口气道“夜雨你何时变得如此冲动了?”
方夜雨欲言又止。
庞斑微微顿了一下,笑道“是不是因为秦梦瑶?”
方夜雨心里猛的一抖,前两天那不顾一切的攻击,确实是有点因为秦梦瑶和韩希文走得很近的原因。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了。没想到,宿命轮回,静庵的好徒弟还是影响到了你。”说着,苦笑一声“夜雨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逼得朱元璋提前对付我们,对你的大业相当不利啊!做大事的人又怎可让心所左右?若不能做到忘吾忘物的境界,夜雨你还不如趁早回去放羊算了。”
方夜雨眼力狠光一闪,应道“夜雨受教了,以后当不会如此。”
庞斑听着方夜雨的回答,知道现在就算说得再明白,在事情没发生的时候总是难以给人深刻的教训的。遂叹了口气道“现在赤媚已经到了,耶罗最多两天后也会过来,如果你不是蠢得再去惹浪翻云或者朱元璋的话,应该应付任何事情都绰绰有余了。”
方夜雨听出庞斑有心要走“师尊!”
庞斑笑道“历若海还要一段时间来恢复就会好,我要静下心来疗养,看看在拦江之前,是否还能看一看那惊世的枪法!”
方夜雨不再言语,庞斑那豪迈的气概让他心折不已,即便他有万般理由,也不会再留庞斑。
隔江口不远处的武昌城。
韩府的修葺工作正忙碌的在进行。
这次破损的东西较多,工程也不小了。不过好在有官兵帮忙,到是没让韩家的人受什么累。说到官兵,韩府的事情发生后,湖广总督辛远湘极度惊怒,作为五品朝廷重臣,太清楚皇上朱元璋的性格了,韩府竟然在自己的辖区里出事,搞不好就是人头落地。所以他在知道事情后,第一时间就剥夺了武昌守备陈洋的权责,要不是他知道陈洋是丞相胡惟庸一手提拔的人,可能根本连命都不会给他留下。因此,韩府的重修大任都被他一手包揽了。
此时,我坐在大厅里面,上手依次是大伯、二伯、父亲和秦梦瑶,我的对面是那天在韩府里面作客的少林和尚,由于有他们的帮忙,才免除了韩府更大的伤亡。两边下手的位置依次是希武和慧芷她们。
大伯韩清风首先向那几位少林和尚拱手道“多谢了尘、了性、了怨三位大师的鼎力帮忙。真是惭愧,三位大师来韩府作客,尚未好好款待,反而累得大师们为鄙家的事情操劳。”
中间年纪略老的了尘笑道“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希文小兄时常来少林作客,攀谈间也让贫僧几个受益多多,看到贼子来犯,我们自当略尽绵力。”
希武站了起来,拱手道“大师救命之恩,希武铭记在心。”原来,在那天的大战中,希武一开始对上的是对方的强人“秃鹰”由蚩敌,一招已然接不下来,若不是了尘拼着受伤替他接下了致命的一击,恐怕现在他已经没命了。
了尘看了看希武,也没谦虚,颔首微笑着受了希武的谢意。
我看了看希武,经过这件事情,希武那狂妄的性格看来收敛了不少,对上由蚩敌那屈辱的战绩估计就是让他从新审视自己的契机。
我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二伯配制的疗养药,递给了了尘道“大师伤势不轻,不若就在韩府住些日子,疗养些时日。反正现在总督大人派兵保护,安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了尘与两个师弟交流了一下,笑道“既然希文邀请,那和尚就却之不恭了。”
父亲韩天德笑了笑“那是应该的,不然天德还不敢和圣僧交代了。”说着,回头对二伯韩秋月道“二哥,你真是瞒得兄弟好苦,没想到你的身手那么好。”
二伯笑了笑,也懒得去争辩什么,该知道的大家总是会知道。
宁芷娇嗔道“大哥和爹好偏心啊!就只向了尘伯伯他们道谢,也不知道谢谢梦瑶姐姐。”不知道为什么,宁芷对秦梦瑶相当亲近。
我哑然笑道“那哪能啊!”
站起身来,我朝秦梦瑶拱手谢道“梦瑶小姐援手之恩,希文感激不尽。”
秦梦瑶妙目盯着我,微笑着调侃道“梦瑶到是没什么了,那比得上韩兄的大发神威啊!”
在座的人都是心中一紧,那天我疯狂杀戮的样子在他们心里还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父亲他们还好,几个妹妹现在都有点怕我了,而希武却显然要比以前尊敬我得多。

我看着那略显调皮的秦梦瑶,无奈苦笑道“其实希文又何尝希望如此,若不是看着家里即将沦陷,希文怎么也不会出那样的重手。对于希文来说,莫说是杀几个人,要是方夜雨真的敢赶尽杀绝的话,希文可不怕到地狱走一遭!”
父亲和两位伯父相视一笑。
希武大喝一声“大哥说得好,只可惜希武懵懂半世,浑不知天高地厚,仗着那么寸点的架势就小觑天下人。要是希武学有所成,也不会让家人都身处险境。”
二伯韩秋月欣慰的笑了笑“吃点亏也是好的,至少以后你也知道了自己处在什么高度。如果你有心要学,就让我来教你吧!”
希武激动的站起来“多谢二伯!”韩秋月那天独斗红颜白发而不落下风,被众人看在眼中,希武更是崇拜不已。他现在对自己的认识比以前清醒多了,也知道要达到我这个水平差距还是太远,而有韩秋月先来教导一下,自然是最合适不过。
父亲也笑道“那就麻烦二哥了。”
我看大家都扯得差不多了,就对秦梦瑶道“此间事了,梦瑶小姐不知道做何安排?若是不急的话,不如就在我们家里住下吧。”
两天后就是和庞斑会面的日子,秦梦瑶估摸着没什么其他重要的事情,也就点头答应了。
轻舟,碧波,残阳。
我催动着小舟,独自掠过了宁静的洞庭湖。自从被凤凰翎射中以后,我的功力到是增长不少,可惜却失去了与水的亲密联系。那天雷池一战,只让我觉得和水的契合程度急剧降低,以前我们就象是一个整体,我可以随意的控制,而现在,我就象是在奴役水一般,没有了那种超然的境界。而琴道上更是如此,现在我都不怎么弹“九律佩弦”了,因为一弹起来,那曲子就象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再没有一丝神韵可言。
现在纪惜惜已经不在,唯一能给我提点的也只有文老了!
不想打搅古叔,我在靠岸后没去岳阳楼,只是在驿站要了匹马,连着夜色就上路了。驿站的官员很好心的劝戒我,说夜间行路难免会遇到小批的拦路劫匪,所以还不如在这里先休息一个晚上。可是我哪有心情停留,婉谢了官员的好意,纵马朝长沙跑去。
夜晚并不可怕,特别是在圆月中天的时候,那皎洁的月光就象是丝绸一般从天空倾泄而下,挂在树梢,飘在空中,或者铺在了地上。和着野地里面如大合唱一般的虫鸣声,就象是一幕永不谢幕的戏曲。长江以南的夜风在深秋还是有点凉意的,不过就我现在的功力来说,根本就感觉不到。迎着铺面的清风,就象是被爱人的手爱抚一样,心随意动。
沿着湘江缓缓而下,零零碎碎的渔船横弋在江面上,不时有点点灯光闪动,证明夜并不完全是黑暗的。
沐浴在这洗涤心灵的环境中,我心中颇多感触。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听着这熟悉的呼喝,我哑然失笑,原来还真的有劫财的啊!
两个大汉站在路中央,穿得破破烂烂的补丁衣服,脸上蒙着的布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家里的洗碗布。一个大汉手里拿着把伐木的斧头,另一个则更绝,就是一把锄头。
拿斧头的大汉喝完那些话,自己没把握,望向一边那锄头的大汉“大哥,这几句话没喊错吧?”
旁边的大汉愣了愣“应该没错吧!好像比你前几次喊的要顺耳多了。”
拿斧头的大汉顿时把胸膛挺了起来,朝我扬了扬手里的斧头,喝道“你听见没有,把身上的银两给俺留下了,人就可以走。”
我好笑的看着这两个活宝,逗乐道“你们怎么知道一定打的过我啊?”
拿斧头的大汉骄傲的笑了笑“俺们有策略的你懂不懂?躲在边上半个晚上了,人多的俺们没动手,有刀子的俺们也没动手,比俺们强壮的也放过去了,幸好被俺们碰到了你这个小白脸,一没刀子,二没帮手,那肉就更少了。不抢你抢谁啊?俺就不信你还扭得过俺的力气。”
我叹了口气,被生活所迫,走上这条路的,其实大部分都是这样可爱的人啊!
两个大汉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拿在手里的锄头和斧头尽数落地,而前面的人和马匹则不见了踪影。
“大哥,地上有锭银子!”那拿斧头的大汉惊讶的发现地上竟然有闪光的东西。
“老天开眼!”
激动的两兄弟抱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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