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睫毛微微地抖动着，一滴泪水悄然滑落，洁白如玉的脸庞仿佛没有阻力一般，任泪水顺着腮边滴下，在洁白的衣领上留下了一朵美丽的花痕。
“来吧！”她的声音因极力的控制而显得颤抖，她的手几乎可以说是哆嗦着解开了第一粒，第二粒纽扣，露出了那洁白而修长的颈项，还有那紧紧束缚着的呼之欲出的半圆。
杨柳岸只感到头部猛地哄了一下，顿时脑袋嗡嗡作响，他听得到自己粗重的呼吸。
“你……什么意思？”
他竭力地和内心的**抗争着，疑惑地问到。
“过几天，你就要去上班了，今天，我就把自己给你……”何如茵的脸胀得通红，但语气却是坚定的，尽管带着一丝丝颤音。
“可是，你家里不会同意我们的事，你也不会嫁给我，对吗？”杨柳岸想起这些，不禁有些生气。
“这能怪我家吗？能怪我吗？”何如茵幽幽地说道，“我们家这么穷，你家……谁说我不愿意嫁给你，可是，如果我们在一起，该怎么过日子呀……”
杨柳岸眼前顿时闪现出家中那几间破旧的土砖房，还有年老的父母那佝偻的背，是呀，就算把她娶进门，还真是连一个安置的地方都没有，他实在无法想像何如茵那葱根一样的纤细的手指，拿着粗重的农具干活的情景。
“我知道你们家嫌我家穷，可是，我还年轻，我可以赚钱，你等我啊……”他几乎是咆哮起来。
“柳，我愿意等，你告诉我，要我等几年？好吗？你知道吗？其实我今生最大的梦想，就是与你朝夕相处，我爱的人是你，我真的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更无法想象和别的男人一起生活会是怎样的情景，可是，尽管我愿意用一辈子来等你，你说，现实会允许我这样做吗？给我个期限，柳，许我一个未来，我永远是你的……”说着说着，何如茵的脸上闪现出了希翼的光彩，美好未来的憧憬冲淡了现实的痛苦，她充满希翼地望着他，眼中的柔情让杨柳岸感觉就是此刻要他为她去死，他也绝不会犹豫。
“五年！你给我五年，我一定会开着自己的小车来娶你！”他叫道，“行么？茵，给我五年，我不去上班了，在家乡的乡村学校教书，一个月才二百多元，我永远也娶不起你，我决定了，明天，明天我就和我爹说，我不去上班，我要出去打工，我要赚大钱回来娶你，我发誓，我一定要娶你！”
“五年，我今年十八岁了，五年后就是二十三了，在我们这样的地方，是老姑娘了，不过，为了你，我会坚持下来的，柳，你要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她那因绝望而失去了光泽的脸因梦想而重新焕发出了光彩，迷蒙的美目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口编贝一般的玉齿，两个酒窝里仿佛有盛不住的娇羞溢了出来，杨柳岸不禁看得呆了，他看着她解开的衣襟里那白得让人发慌的半圆，下意识地吞了一下口水，声音很大，何如茵不禁笑出声来。
“笑什么，那，这事，还做不做？”杨柳岸突然坏坏地笑道。
“随你！”何如茵的头几乎低到自己的胸里去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这么一说，杨柳岸却不知所措起来，两人虽然情之所至，平时也有些亲密的行为，可是却从来没有突破过最后的防线，尽管和每一个男孩一样，背地里不知想过多少遍了，可是，当梦想终于可以变成现实的时候，他却慌得几乎心脏都跳了出来。
“那，那……”他突然发现自己话都讲不连续了，笨拙地靠了过去，用手臂从后面托住了她的头，何如茵颤抖着扬起了脸，眼睛紧闭着，晶莹的红唇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微微地张开着，仿佛那熟透了的樱桃，可怜的少年已经被这一切吓得几乎昏倒了，他笨拙地把脸凑了过去，亲了一下，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剧烈的心跳而停了下来，“茵，你等我，咱们把这最美好的事情，留到我们的新婚之夜，相信我！一定要等我！”他说完就狼狈而逃。
“这个书呆子！”何如茵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身影，笑得是那样地迷人。
“什么？我辛辛苦苦地供你读了四年大学，家里什么东西都变卖光了，连犁田的大水牛都给卖了，你现在说不要国家正式工作，要到深圳去打工？”杨仁坤那双布满裂纹青筋暴起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没把竹制的旱烟竿捏碎，他气得猛地站了起来，习惯性地扬起了那粗大的烟竿，杨柳岸早有准备，一下跳了开来，两父子在院子里展开了追逐，“爹，你听我说嘛，上班有什么出息，一年就算不吃不喝也才二千多元钱，够用吗？你和妈都老了，我要赚大钱，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呸！咱老杨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只认得钱的兔崽子，咱不希罕钱，咱要脸！咱这一片，就出了你这么个大学生，都望着你成为国家工作人员，为家里争光，为村里争光呢，你要出去打工，这跟没读大学的那帮混小子有什么差别，我，我白供你了……”老人家气喘吁吁，却没有打到杨柳岸一下，只得哆嗦着停了下来。他走到院里放着的一口白皮棺材前，那是他为自己准备的，老伴的暂时还没有钱准备呢，“小子！”他用手中粗重的旱烟竿敲打着棺材顶，“你给我听着，你要是敢做出这大逆不道的事来，爹就一壶农药睡到这里面去！我说到做到！”他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不愿再看杨柳岸一眼，走进了里屋。
“爹……”杨柳岸连忙追了上去。
“行了！”老人家猛地从里屋转了出来，差点和杨柳岸碰上，杨柳岸连忙让开，“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不就是为了那个何家的姑娘！”
“你说什么哪！”杨柳岸不料老人家的眼神还这么毒，一下慌了神。
“哼，还说不是，瞧你那熊样！”老人怒气冲冲地说道，“我跟你说，早点跟人家分手，你们的事，我本来就不满意，现在居然还来唆使你出去打工，呸，嫌我家穷是吧，她们家也比我们好不了多少，她有什么好，有什么好，啊，你跟我说说，不就是那脸长得俊俏点吗？那俊俏能当饭吃吗？你瞧瞧那身板，提不能提，挑不能挑，那是过日子的人吗？那样的姑娘，只能放在画里供着，让人家看，真娶进屋里，咋办？哼，还赚我家穷，明着告诉她，她长得再好，也是一农村姑娘，你现在不同了，是大学生，不久就是国家工作人员，有正式工作，有固定的工资，哼，还嫌咱家穷，明着告诉她，咱还嫌她是农村户口呢，明着告诉她……哼”
“爹，你怎么这么说人家！”听到老人数落自己的爱人，杨柳岸的脸不禁阴沉了下来。
“怎么着，摆脸色给我看哪？我就要说，怎么了？我呸，还嫌我家穷，明着告诉她，我还嫌她一农村姑娘，配不上我家小子呢……”老人大声地叫着，四周逐渐围上了一些来看热闹的乡邻，他们远远地看着，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看见这么多人来了，老人的劲头更足了，“大家来评评理吧，老何家的姑娘，嫌我家穷，硬叫我家小子不去上班，要他出去打工赚钱回来娶她，大家说说，有这理没……”
“那是，哪有这理呢……”听到老人这么一说，人群更是议论纷纷，更有甚者，竟有意欲出来主持公道的人来说三道四了。
“老头子，你这是干啥呢，这是家事，你在外面大声地嚷嚷啥呀，快进去，快进去，瞧你这臭脾气……”外出买东西的张慈英正好赶了回来，老远就看见自己家门口围着一大堆人，还有自己老头子那远近闻名的大嗓门，连忙把他掇了进去，又出来笑着说道：“大家都散了吧，老头子多喝了一杯，就喜欢乱讲……”
“我冒喝酒！”老头子听她说自己喝多了，不甘心地跟了出来说道，“你给我进去！”张慈英暗地里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回头对他吼道，这两个老人就是这样，脾气都大，不过只要张慈英发起脾气来，老头子的气势就下去了，这也就可以保证他俩不会闹出大的事情来，也算是他们相处的秘诀吧。
杨柳岸给老人这么一闹，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他面子薄，平时都是温文尔雅的，可就是摊上这么个爹，这时，他什么都不怕，只怕……想到这，他不禁担心地往人群里望去，希望不要出现那张他最熟悉的面孔，可是，人在倒霉的时候，越是担心什么，就越会出现什么，突然，在人群中，他发现了那张他最熟悉的脸，此时此刻，它是那样的苍白，眼中尽是羞辱的泪水，它的主人也在这一时刻发现了杨柳岸搜寻的目光，连忙把头一闪，捂着脸跑了开去。
“如茵！”杨柳岸心头一痛，顿时感到方寸大乱，作势就欲追出去。
“你敢！”杨仁坤哆嗦着拦住了门口，其实他早就看见了何如茵到了人群中，所以他才觉得有些理亏地没有做声了，毕竟他也觉得这样对人家姑娘的名声有污，但看到自己平时孝顺听话的儿子竟敢当众违背自己的命令，不禁再次火冒三丈。
杨柳岸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力推开了他的手臂，追了出去，可是这一犹豫，何如茵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逆子啊！”老头子大叫一声，一口痰没吐出来，竟往地下倒去。
“爹……”杨柳岸只得停下追逐的脚步，回过头来扶住老人走进里屋，他不时抬头往窗口望去，可是，窗外早已没有了一个人影，那张俊秀而苍白的脸，一次次浮现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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