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竹菊敬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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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钦
梅,傲雪清高,有“不受尘埃半点侵”的高洁;兰,孤芳幽沁,有“生世本幽谷”之淡雅;竹,操节高洁,有“可折不可辱”之气节;菊,隐逸傲霜,有“此花开尽更无花”之孤傲。总的来说,梅兰竹菊不媚不俗、幽芳清远、风骨逸致、荡污涤垢、亮节不阿;使人襟阔、风逸、格高、趣雅,深博国人千秋爱戴、普天共识,因此而惹无数文人骚客竞相吟咏描画,被国人盛赞为四君子。
傲雪清高的梅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王安石《梅花》)。梅花较耐寒,花开特别早,在早春即可怒放,它与松、竹一起被称为“岁寒三友”。最为著名的咏梅诗当数林和靖的了《山园小梅》了:“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林和靖之所以能写出这样的传世绝句,还是得之于他那爱梅的独特性。
林逋(公元967~1024)字君复,宋仁宗皇帝赐号和靖先生,浙江钱塘(今杭州市)人,出生于儒学世家,是北宋时代诗人。早年曾游历于江淮等地,后隐居于杭州西湖孤山之下,由于常年足不出户,以植梅养鹤为乐,又因传说他终生未娶,故有“梅妻鹤子”佳话的流传。从此以后,咏梅之风日盛,如宋代文坛上的几位大家欧阳修、苏轼、王安石、陆游、辛弃疾、杨万里、梅尧臣等,都写过许多咏梅诗词。明代诗人王猗又有“不受尘埃半点浸,竹篱茅舍自甘心,只因误识林和靖,惹得诗人说到今”之句。西湖孤山放鹤亭,为元朝人所修造,当是林和靖植梅放鹤的地方。
除了咏梅,就是画梅了。据画史记载,南北朝已经有人画梅花,到了北宋,画梅就成了一种风气,最有名的是仲仁和尚,他创墨梅,画梅全不用颜色,只用水墨深浅来加以表现。据说他有一次,看到月光把梅花映照在窗纸上的影子,从中得到了启发,便创作出用浓淡相间的水墨晕染而成的墨梅。此后,另一画家杨补之在这种基础上又进一步发展了这种画法。创造出一种双勾法来画梅花,使梅花纯洁高雅,野趣盎然。元明以来,用梅花作画更多。元代最大的画梅大师应该首推王冕,他自号梅花屋主,他的水墨梅画一变宋人稀疏冷倚之习,而为繁花密蕊,给人以热烈蓬勃向上之感。王冕的存世名作,是他的一幅《墨梅图》他用单纯的水墨和清淡野逸的笔致,生动地传达出了梅花的清肌傲骨,寄托了文人雅士孤高傲岸的情怀。
明清的画梅者举不胜举,如刘世儒、石涛、金农、汪士慎等,从风格来看,他们大体继承了宋人的疏冷和元人的繁密两种画风。画梅也是一种人格的集中体现,正所谓“画梅须有梅气骨,人与梅花一样清。”
孤芳幽沁的兰
“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虽照阳春晖,复悲高秋月。飞霜早淅沥,绿艳恐休歇。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唐李白《古风》)。楚国诗人屈原就以“秋兰兮清清,绿叶兮紫茎,满堂兮美人。”这样的诗句来咏兰。人们喜爱兰,主要的在于她不争名,不计利,质清而香幽,“淡出清谷云幽处,羽化凡心遇贵人。”
据史料记载,中国人对兰花的鉴赏至少已有7000多年的历史了。如果进一步翻阅浩繁的史籍,我们可以发现,兰花的山野栽种始于春秋,庭院栽种始于战国,宫廷栽种始于晋代,而发展到兰场栽种和盆栽培育则始于唐朝。兰花主要分布于热带、亚热带、温带及部分寒带地区,据估计目前全世界有兰属植物三、四万种,而中国就有15000多种,是全世界兰花资源最丰富的国家。古人把兰看作是“百草之长”,并说“十步之内,必有芳草”。的确,在我国,东起福建、台湾,西至西藏,南起广东、海南,北至黑龙江,神州大地处处有兰。而其中江浙一带的春兰、蕙兰,福建、广东一带的建兰、寒兰、墨兰,云贵一带的雪兰、硬叶兰,甘肃武陵的素心兰,台湾的报岁兰、斑叶兰等都是见诸各地典籍的名贵兰花品种。因此兰花,被孔子称为“王者香”,他在二千多年前感慨:“芝兰生于深谷,不以无人而不芳。
说起画兰则比梅花晚,大概始于唐代。到了宋朝,画兰花的人便多了起来,据说苏轼就曾画过兰花,而且花中还夹杂有荆棘,寓意君子能容小人。南宋初,人们常以画兰花来表示一种宋邦沦覆之后不随世浮沉的气节,当时的赵孟坚和郑思肖,被同称为墨兰大家。元代以郑所南画兰花最为著名,寓意也最为明确。据说他坐必向南,以示怀念先朝,耻作元朝贰臣;他画的兰花,从不画根,就像飘浮在空中的一样。人问其原因,他回答说:“国土已被番人夺去,我岂肯着地?”而清人画兰,则以“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最为著名的了。郑板桥是一个注重师法自然的人,他画过盆兰,但尤嗜好画“乱如蓬”的山中野兰。为此,他曾自种兰花数十盆,并常在三春之后将其移植到野石山阴之处,使其于来年发箭成长,观其挺然直上之状态,闻其浓郁纯正之香味,因而得山中兰“叶暖花酣气候浓”的贞美实质。

操节高洁的竹
“数茎幽玉色,晚夕翠烟分。声破寒窗梦,根穿绿藓纹。渐笼当槛日,欲得八帘云。不是山阴客,何人爱此君。”(唐•杜牧《题新竹》)。竹可折不可辱,竹焚节存,让好竹者,也有了不畏强悍的气节。咏竹最著名的也怕算是郑板桥了吧:“四十年来画竹枝,日间挥写夜间思。冗繁削尽留清瘦,画到生时是熟时。”诗人一生画竹、写竹四十余年,新颖别致,不落俗套,此诗所揭示的意境对写文章也有很好的借鉴意义。“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峭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诗人一生刚直不阿,所以他笔下的竹子也显得坚定、挺拔、苍劲。竹子这种宁折不弯的精神,又是诗人“清为官、勤为民”的亮节志向的生动写照,表现了诗人坚强不屈的豪迈气概。“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是多么的情真意切啊。如果我们再仔细的翻一翻,李白、杜甫、孟浩然、白居易等都有咏竹的佳作传世。
竹入画,大略和兰花相当,也始于唐代。唐代的皇帝唐玄宗、画家王维、吴道子等都喜画竹。据说到了五代,李夫人还创墨竹法,传说她常夜坐床头、见竹影婆娑映于窗纸上、乃循窗纸摹写而创此法。到宋代,苏轼发展了画竹的方法,放弃了以前的画家们的双勾着色法,而把枝干、叶均用水墨来画,深墨为叶面,淡墨为叶背。以后的元明清时代,画竹名家辈出,只要是山水或花鸟画家,没有不画竹的,而且开始强调竹的整体气势。不过,在众多的画家中,郑板桥的画竹也堪称为一绝。
对于画竹,郑板桥曾写下了自己的体会:“江馆清秋,晨起看竹,烟光日影露气,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胸中勃勃遂有画意。其实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竹也。因而磨墨展纸,落笔倏作变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总之,意在笔先者,定则也;趣在法外者,此机也。独画云乎哉!”他从竹子千姿百态的自然景象中得到启示,激发情感,经过“眼中之竹”,转化为“胸中之竹”,借助于笔墨,挥洒成“手中之竹”即“画中之竹”。郑板桥的作品,存世较多,流传也广,自清代以来,被世人行家所叹眼,成为“人争宝之”的珍品。
隐逸傲霜的菊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唐•黄巢《咏菊》)。不用说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得名、取意源于此。风流才子唐伯虎因试被冤,才华不能尽显,却落了个悲与惨,他借菊咏到:“黄花无主为谁容,冷落疏篱曲径中,尽把金钱买脂粉,一生颜色付西风。”咏菊最集中的莫过于《红楼梦》了,那里从忆、访、种、对、供、咏、画、问菊到簪菊、菊影、菊梦、残菊,“醒时幽怨同谁诉,衰草寒烟无限情。”从过程到景致,大观园里的小才子们尽显神通,无不栩栩如生,实际上也很好的表达了作者爱菊、怜菊、赞菊的思想情怀。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苏轼通过比较,把菊的傲性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这个傲就是我们常说的,人不可以有傲气,但不可以无傲骨。傲骨是铮铮亭立的形象,是凌霜傲雪的精神,是隐逸漂洒的气质。三国时钟会在《菊花赋》中称道:“夫菊有五美焉:黄花高悬,准天极也;纯黄不杂,后土色也;早植晚登,君子德也;冒霜吐颖,象劲直也;流中轻体,神仙食也。”
菊花入画则稍晚,大略始于五代,比起梅兰竹来说,表现菊花的作品则相对要少得多。根据画史来看,五代徐熙、黄筌都画过菊,宋人画菊者极少。元代苏明远、柯九思也有菊的作品。明清两代画菊的也不多。现有明代吴门画派中最享盛名的画家陈淳的一幅《菊石图》藏于首都博物馆,也是本来就较少的菊花作品中的珍品了。
梅兰竹菊入诗入画,丰富了美术题材,扩大了审美领域,它们不但本身富有形式美感,而且可以令人联想起人类的品格,所以它既便于文人们充分发挥笔墨情趣,又便于文人们借物寓意,抒发情感,因此,盛赞描写“四君子”之风至今不衰。我虽非与之能比,但有所好,至为记,是为幽情逸致。
2007.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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