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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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特护病房里沉睡的是N市邹市长的千金。
当人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市长非常宝贝这个女儿的时候,每日都有从各方来的人在源源不断的前来探访。无一例外,都被挡在病房之外。因为自那起重大的交通事故之后,这个开始被众人关注的市长千金已经昏睡了7天了,刚刚度过危险期。
那辆因为超载而导致严重的侧滑,还‘不小心’把市长千金撞伤入院的造事车辆已经被公安机关扣押,车主也被暂时拘留。
另外两位同样无辜受牵连的车主,也躺在林梦所住的天河医院,只不过那两人住的是普通病房,只不过那两人并没有昏迷不醒。
轰动一时的连环车祸在被市民关注了好几日的情况下,从报纸的头条转成了市民饭后偶尔提起的话题。尚未苏醒的市长千金,时刻牵动着家人的心。颅内的淤血已经取出,那人怎么还是昏迷不醒?
林梦住院的短短几日,家里的人为她把一切安排妥当。
所有的人轮流值班,一刻都不放松。势必保证在她醒来的时候,可以及时通知医生。
可是,7天来。她让大家失望了。当然,大家里面,也包括了袁子然。
他在这里守了总共40多个小时,床上的人根本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愤怒,悔恨,担心。这40几个小时里,袁子然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在转化着各种复杂的感情。他伸了又伸的手,始终都未曾摸上那人的脸颊。想要寻找那日自己亲手给她的伤,才发现嘴角的淤青早就不见了踪影,因为它已经被新的伤痕取代。
他的手一直停在那里。想的是,这样精致的面庞,会不会被毁了?颧骨也碎了。必须接受后期的修补手术,恢复情况还是未知。
袁子然站起身子来活动手脚,坐的时间太久,脚也有些麻了。
走到空调面前,把温度又调高了一度,这人似乎受不得冷,好象稍微一下雨,她就一个劲的叫冷。撩起袖子看看时间,一点才过五分,到楼下吃点东西,开车过去,还能赶上两点的会议。
希望她不要在自己缺席的时候醒过来,又怕她在自己守着的时候醒过来。这到底是怎样矛盾的心情?这样矛盾的心情折磨了自己很多次,可是那个人依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她是不是不愿醒来?
袁子然掏出手机,准备给邹墨打电话。那小子最近刚发了新专缉,因为林梦住院,宣传和签售这些事情都停止了,他这个当老板的也特许他假期,7天里的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这边守着,有几次还差点被护士和医生认出来,那小子的人气,真是到哪里都一样。
袁子然拿着手机出门去,准备到走廊另一头的阳台上去打电话。习惯性的在出门前回头看看那床上沉睡的人。
他惊呆了。
那人可能是因为疼痛,皱着一张脸。可是眼睛是真的张开了!那眼,正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却是不说话。
袁子然的心里顿时闪过千百种感觉,一时五味杂陈,只知道自己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下来,愧疚的心情也消失了大半。我们的袁总不是那种光会发呆的人,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里,他回神的第一反映就是按响了床头的警铃,这里需要医生!
看来还很镇定。
再接着跑到走廊上,依次给大家打电话。
不错不错,现场应急能力很好。
匆忙间却没见病床上的人,那眼神是暗了再暗,似乎痛苦挣扎了许久,才又合上了眼。
床上刚醒过来的人被蜂拥而入的医生‘折腾’了半天,终于获得了新鲜的空气。医生的话很玄妙,‘暂时没有危险,留院观察,伤势好转便可出院。’然后,走了。
袁子然走近那人,拉过一旁的凳子坐在病床旁边,手扶在那床的边缘,就不再靠近了。
他正思考着应该说些什么,心理虽然有些愧疚,但是车祸纯属意外,既不能责怪林梦自己,更不能责怪自己。
哎,我们的袁总,有时候就是冷静的可怕。
他静静的看着病床上的那人,露出近乎痛苦的表情,想说的些什么,此刻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下意识的把手靠近那人的面颊,想感受那真实存在的温度,却是见那人偏头躲过,听到那人几乎让人毁灭的一句。
她说,“你是谁?”
她说,你是谁?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可笑!这样烂俗的电视情节,也会发生?!
我们一向沉着冷静的袁总冷静不了了。大叫着跑出病房,嘴里不停的叫唤着“医生!”
又是一群医生把病床上的可怜人儿围个水泄不通。几通诊断下来,医生又给了一句很玄乎的话,“病人脑部受到撞击,可能导致失忆,恢复时间要看病人情况。”然后,又走了。
后来一屋子的人又围了上来。
有两人率先哭了起来,一位是林妈妈,一位是廖妈妈。其余几个黑着脸,沉默的站在一旁。两个女人哭哭啼啼的问了一阵,床上的人还是不认识这二位,二位只好先让开位。
邹墨首先挤上前去,问,“林梦,记不记得我?”
那人摇头。
“林梦,你也忒没良心了,居然把我给忘记了。早知道我就把‘美人’带来,一口把你给咬醒了!对了!你记不记得‘美人’,我们家很漂亮的那只狗?”
那人摇头。
哎,又一个失败者。再接再厉。下一个。
“梦梦,我是尤洋,我们在一起六年,高中谈的恋爱,后来一起上的大学。你记不记得?”
摇头。
邹墨听到尤洋的话,哼哼两下,说道,“尤洋,你很奇怪。那么近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你扯那么远的她更记不得。那么多人围着她吵,她能记得才怪。她才刚恢复,你们就别再吵了。还有妈你也是,别再哭了,哭得我心里直慌。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我留下来。”
众人听了邹墨的话,那长辈三人都退了出去。
“尤洋你也走吧。虞水那里也在等着你吧。子然哥也是,我想我姐现在不能再受到刺激。”邹墨这话虽然说的有些不中听,却也是实情,尤洋这就退出了病房。只有袁子然不走。

他走到病床前,望着闭眼的那人,低声的说,“你再睁眼看看,记不记得我?”
那人果然睁开了眼,神色里有些复杂的看了看,随即又回复清澈,摇头。
袁子然挫败的叹了一口气。也对,谁都应该记得,你最不想记得的,是我。你那样的眼神,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那些无形中透露出来的忧伤,偏偏像极了病中的小吟。看似清明,实则伤人。想要抬手,拂去你眼中那一丝哀愁。
那人果然又躲开来。
哎。
既而转移目标,抚上那双苍白瘦弱的手。曾经,这双手,汇集全身力道,给了我狠狠的一个巴掌。曾经,这双手,握着那些破碎的玻璃,想要割断你我之间的牵绊,鲜血淋淋。
你就那么恨着,你身体里小吟存在的那部分?你就那么恨着,虽然面对的是你,我却还爱着她?你为什么要那么执着的毁灭它?你为什么要亲手毁掉那些我们曾经相爱的过去?
爱情,不就是各取所需吗?
哎。
林梦,或许这样也好。
你我各自解脱,开始新生。
你忘记过去,我也试着忘记过去,好不好?
袁子然感觉手下包裹着的手掌,轻轻的抽了出来,随即又复在了他的手上。
他转悲为喜,激动的问,“你记得我了?”
回答的仍旧是摇头。
失望,还是失望。
那个瞬间,我真以为,你已经记起。
“对不起。林梦。”
那人摇摇头,说,“我依旧想不起来。”
“没关系,梦梦。我们有的是时间,以后慢慢的想。”
其实,这样真的很好,记不起来了没关系。
我们一起,再创造新的记忆。
“你刚叫我什么?”
“梦梦。林梦。”
“哦。”
“那是你的名字。双木‘林’,林夕‘梦’。那是你原本的名字,后来改叫邹林梦。这是以后的事情了,改天我给你慢慢讲。”
“哦。他是谁?”林梦指了指坐在另一边的人。
邹墨被这一问,立刻像只炸了毛的猫,“林梦,你也忒狠心了,真的就玩起了什么失忆!我不信!你居然把我给忘了!我是MOMO啊,MOMO啊,记不记得!”
“不记得。”
“……,啊,你怎么能不记得我!也不记得MOMO!不对不对,我就是MOMO,MOMO就是我,你都应该记得!”
林梦显然被眼前这只炸了的猫逗乐了,扑哧一笑,才发现扯动了伤口,疼的眉毛鼻子皱在一块。
“好了。MOMO,别瞎闹腾,你姐刚醒,禁不住闹。你去问问医生,现在梦梦应该吃些什么,开车去买些回来,下午的会我就不去了,你打个电话给新姐,叫她帮忙着主持一下。这几天我就守在这里,你有什么要忙的,就赶快趁现在解决一下。你姐看样子也没什么大问题了,先住一段时间看看再说。”
邹墨等着他说了一大堆话,把该交代的全交代好了,才问了一句,“子然哥,你想好了?”
袁子然自是知道邹墨指的是什么事,干脆的回答说,“是。”林梦暂时忘记了,就忘记吧。若是还记得,两人之间也不会有这样和谐的气氛吧。
“那好,要是以后我看到她那个样子,我不管你是我上司,还是我兄弟,我一样揍你!”
“不会再给你这样的机会了。”
“恩。你要吃什么?顺便给你带点。”
“随便。”
“看好我姐,我去去就回。”
“知道。”
“林梦,好好休息,下次我带‘美人’过来看你!”
“……”
病房里,两个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难道你不想知道美人是谁?”袁子然又坐的近些。
“是谁?”病床上的人好象并不好奇。
“不是谁,是我以前送你的狗。”乐于解释的某人。
“为什么要送?”终于对过去稍微感兴趣的某人发问。
“其实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们的袁总是真的不知道。当时,他除了知道送花送猫送狗外加送车,其它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是可以送的。
“哦。为什么成了他的狗?”终于激起了不好奇宝宝的一丝好奇心。
“因为是我叫他转送,谁知道,最后居然被那小子霸占了。”呃,某人似乎不了解,林二小姐有鼻炎,不能和小动物亲近。
“哦。”纯粹属于礼貌性的回答。
“难道你不想问,我的名字?”某人终于忍不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众望所归,问出了这个问题,很好。
“袁子然。”某人两眼期待,希望林二小姐回想些须片段,可惜啊。
“原子弹?”重复质疑中……
“什么!?是子然!这可是我爷爷取的名字。”义愤填膺中。
“不怎么好。哈哈。”抽气中。
“……”手忙脚乱中。
“啊,疼。”因为过分激动而疼痛得扭曲的面部。
“说了叫你不要笑,牵动了伤口还是你受罪。”某人开始责怪。
“可是真的很好笑。”无形中的小撒娇?
“林梦,我真的质疑你是否失忆!”某个已经开始暴走的总裁。
“请问,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有点胆战心惊的发问。
“耍我玩是不是?”暴走气焰再升一格。
“是真的忘记了,再说一次。”无辜状。
“袁子然。”不得以,重复一次。
“哦。”纯粹属于敷衍性答案。
“哦什么。记住了?”习惯性质疑。
“记住了。”肯定回答。
“复述一次。”再次质疑……
“为什么?”显然对自己遭受的待遇感到不满。
“怕你忘记。”耐心解释。
“袁子然。”认真回答。
“很好。”很好。
恩,是很好。
邹墨透过未关严的门,听到两人传来的对话,又在外停顿会,才拎着东西,进了病房。
“我买了粥,你最爱的皮蛋瘦肉,张记的,来尝尝。”邹墨摇了摇手里的食盒。床上的人立刻两眼放光,想是饿极了。
取了一碗,让袁子然小口小口的喂了半碗下肚。
林梦,如果这样是对你最好的。
那么,就这样下去吧。
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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