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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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洋俯身靠近,目光与我的相遇,我赶紧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到饭盒上,尽管已经努力了半天,但饭盒里仍剩了大半的饭菜。
“看起来你吃饭很挑剔……”余洋故意慢吞吞地说。
“我哪里有挑剔,是医院的饭菜太难吃了,我要投诉!”我愤愤地握紧手里的勺子,余洋脸色戏谑。
余洋突然把身子凑近,我吓了一跳,然后才发现他伸手按了一下我身后墙上的呼叫键,然后指指我的吊瓶,原来是吊瓶的点滴快完了。
一个年轻的女护士进来给我换吊瓶,不知怎地碰了一下针头的位置,我轻呼了一声,紧接着看见有血液渗出来,那个护士调了调针头,大概是想恢复原先的位置,但针头在我的手背上转来转去都没能成功,最后那护士干脆把针拔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说换个手重打。
我觉得自己现在就象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鼓足勇气把左手伸给了护士,额头上渗出了汗。那护士在我手背上狠拍了半天,但可以下针的血管仍是若隐若现。
终于余洋忍无可忍,冲着那个护士发火了:“你就不能动作麻利点吗?”
话刚落音,那护士已把针顺利地扎进了血管,她向余洋翻了一个白眼,一边收拾手上的东西,一边嘴里也毫不留情地抢白:“心疼啊?心疼就该把老婆放在家养着啊!别让人家工伤啊!”说罢,昂着头一袭白衣地飘然而去。
我简直恨不得自己直接晕过去,果然如别人所说,人倒起楣来喝水也塞牙啊……我是病人啊,现在不但要承受身体上的痛苦,还是蒙受别人的误会,说不定日后这些护士会对我“特别关照”……
余洋大概很少被人这样呛过,倒也并不生气,只是有些异样地看着满脸红晕的我。
我索性不吃饭了,用还有些僵硬的右手把饭盒放到旁边的小桌子。然后把身子缩进被窝里,半躺在病床上,一脸的忿忿不平把余洋晾在一边。
余洋对我的不理不睬视若未见,伸手取了一个枕头塞到我的头下,一边又平静地对我说:“我觉得她这个提议挺好,你不妨考虑一下!”
我一下子没回过神来,问了一句:“什么提议?”,紧接着便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嚷道:“什么……什么……鬼提议啊?谁……谁……谁……是你……老婆了??”
我终于明白和外黄内白的香蕉交流有多困难。
余洋忽然伸手握起我的左手,眼睛定定地看着我:
“说真的,先不做我老婆,先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惊了一下,却看见他一脸的严肃以及坚定的眼色。
“对不起。”话没经思考已经说出口。
“那么,至少给我一个理由?我真的那么差劲么?”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苦涩。
我不想他会有如此一问,想了想,忽然觉得凄凉。其实这个男人并非没有打动我,只是而今的我还没有勇气再次应对这样的挑战,我早已不再是那个以为自己拼命地努力就可以得到的小女孩。
“没有,你一点也不差,”我吸了吸鼻子,笑了笑,说:“大概因为你太优秀了,而我,已经没有能力去承受‘你的优秀’所带来的压力了。”我一字一句地轻轻说道。
余洋怔怔地立在那里,沉默地看着我,“那至少不要拒绝我对你的好,你知道,我会心疼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拉起我的手,轻轻吻着,尽管以前曾经决绝的否定过他,但此刻,我完全尚失了拒绝的勇气,因为我发现自己的心诡异地想靠近他。
我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却被余洋的手紧紧地握着,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手里所传递的热量和力度。那双眼睛里有着誓不罢休的执着,那样的执着让我害怕。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半晌,我败下阵来,闭上眼睛,把头缩进被子里。
“我现在受伤了,心理承受能力很差,不能想太多的事情……”
余洋笑了,指腹轻轻在我手上婆娑,用另外一只手缓缓地拉下盖在头上我的头上的被子,“你总算有点进步,Anyway,我可以等。”
终于伤势没有大碍,可以在医院里自由穿梭了,尽管还得坐在轮椅上,但推动轮椅的手可以按我的意愿指哪去哪儿。

余洋似乎很闲,从上次来了之后几乎每天下午都呆在我病房里,和我一起看看电视,或者读读报纸。他中文很烂,读起报纸来很有意思,经常能把词读破,偏偏还又一本正经,搞得我都不晓得该不该笑他。
于新志来看我的时候,着实是吓了一大跳的。他后来跟我说,刚进房门的时候看见只能在电视上看见的人物,居然在病房里对着一个头发象一蓬草的女孩儿温柔的笑,还以为走错了房间。
据说,人在痛苦的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而在快乐的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我想那一段时光我是快乐的。医生规定的两个星期的卧床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天下午,余洋把我推到医院的草坪边,我从轮椅上站起来,一只脚跳着,象一只兔子一样进了草地,然后毫无规矩地躺下来,伸了个懒腰。
我看着蓝蓝的天空,原来青岛的天空也可以这么蓝,“啊,**啊——”
余洋走到我旁边坐下来,把我的头扶到自己的腿上放好,拂开我脸上的发丝,打趣道:“看来你对我的服务还挺满意嘛……”,我呵呵地乐了起来。
一直以来我从没有把他当作是我选择的对象,一来是因为他的优秀,二来,他比我大到将近二十岁,我一直把他当作长辈一样崇拜,可现在却觉得我们的心贴的异乎寻常的近。
“明天你出院了,跟我一起回J市吧!”
我摇摇头,说:“我怎么也得把这里的工作做完才能回去。”于新志待我不薄,我住院的这两个星期他一直在青岛工厂里顶着,现在部里的事情又多,能抽来青岛的人选很少,而且我既然来了,就要把事情做完。
他听我这么说也不阻拦,揉着我头发温柔的笑。
十月的阳光已经不是很烈,我却不想总躺着,嚷着说要起来走两步,余洋就搀着我沿着回廊往后面一片小树林里走。
我住的这家医院建在崂山,和山水疗养院是一家,穿过这片小树林就是疗养院了,曲径通幽,下午的时候人很少,很适合闲逛加游荡。
可今天进了林子似乎并不是太安静,老远的就听见人声,似乎是劈头盖脸的一顿狠骂。
“翅膀硬了是吧,我的话你不肯听了,你在外面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是吧,结婚的事不跟我说一声,我还要在报纸上看见,这就算了,友永银行千金的事又是怎么回事,你从小我是怎么教导你的,你这样,和你那个招蜂引蝶的父亲有什么区别……”
“上次诈骗案的事,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但是既然出了事就要处理好……”
说话声越来越近,我知道是他们要走过来了,抬头示意余洋往回走,但已经来不及,那边的白发老人已经走过来。
那老人是冯司令员,我认得的,十几年前就认得,那时还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军区大院非常大,经常跑到办公楼里捉迷藏,虽然通常会被面冷心善的警卫兵拎出来,但总有时候漏网。那时老人家还是军区副军长,我那天无巧不巧就爬到他办公桌底下,等了半天就是没人找到我,不知怎的就睡着了,醒的时候就看见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家好笑的看着我,周围是不停擦汗的警卫员,我笑着扑过去,抱着冯冯爷爷一阵猛亲,我那时还是孩子,但也知道察言观色的。
以后每次和其他孩子们一块玩被他看见了都会很和蔼的对我笑,偶尔也会问问我学习情况。我当时因为有这样的奇遇可是高兴了好一阵子。
再追究得远些,我爸爸曾经当过冯司令员的勤务兵,调到军区也是他老人家棒的忙。
可我从没想过,冯司令员会是唐郡的姥爷。
唐郡看见我也不吃惊,只是狠狠的瞪我。我无奈,扯扯余洋准备走。
“小周,是吧。”冯爷爷的声音,“有十年没见了吧……”
“冯爷爷……”听到他老人家叫我,我似乎又想起了过去在大院里的日子,所有的委屈都想一股脑的倒出来,所以就留下了泪,所以哭出了声。
“怎么了,小梦璃受什么委屈了,冯爷爷替你报仇……”
“没有,没有,就是看到冯爷爷太高兴了。”唐郡你还瞪我做什么,我刚刚真的是想哭的,没有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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