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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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刑部的门外,我有一种很邪的感觉。阴森森的鬼气和怨气,使得这幢大宅方圆都无人接近。刚进门,一股尸臭味迎面扑了上来。但是,这对于我来说,却不是陌生的味道。很小的时候,我就对法医情有独钟,但是物理极烂的我因为不能上理科,自然也就无法学法医。后来,由于前夫是市里有名的法医,我也知道不少有关尸体的事。当然,也对这尸臭味不那么陌生。
“尸体在哪?”看到白卿书,我开门见山的问道。
“跟我来。”刑部并不是县衙,没有特固定的停尸间。只是顺便找了间屋子停放尸体。
越是靠近,那味道就越是浓烈。这样的味道很容易让人回味以前的生活,因为不管时间过去多久,这个味道是不会变的。
打开门,是一排盖着白布的尸体。其实说到底,他们并没有什么过错,但是这样的结果,又是谁造就的呢?我走上前去揭开白布,尸体虽然已经有些发臭,除了尸斑已经外显,本身的样子却没有什么大的改变。身上的衣服已经退了下来,尸斑暴露在外面,告诉我他们死时的姿势。我检查了每一具尸体,知道白卿书并没有说错。统统都是一剑封喉,让我想起《鹿鼎记》里的‘一剑无血’冯锡范。其实“无血”并不是只有小说中才有的,只要割断喉咙的时候避开大动脉,只划断呼吸软骨的话,就可以做到“一剑无血”。的确很像是武林高手所为,但是他们的身上却满是伤口,让我奇怪,不经意间,眉头已经皱到一起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聿炫走到我身边问道。
“除了喉咙上的一剑之外,其余的全都是在死后造成的。死前的伤口由于血液流动的关系,伤口是红色或者暗红色,皮肉向外翻的程度大。而死后,由于血液凝固的关系,伤口是黑色的,皮肉翻卷的程度小。这些伤口并不是同一种武器所造成的,伤口的深浅也有所不同,可见并不是一人所为。哼,相信当时在场的各位囚犯都有份。”我冷笑一声,想想当时混乱的场面,不禁恶寒。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他有些奇怪的问。
“书上有讲。”我给他一个模糊的答案。
“什么书上讲这个?”他锲而不舍的问。
“洗冤录。”我很严肃的答道。
“有那本书吗?我怎么没看过。”他深思道。
“唉~~孤陋寡闻啊。”我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来。
就在我们斗嘴斗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提点刑狱司的资深仵作严师父来到停尸房,打断我们的斗嘴。
“刚才一番话让老夫大开眼界啊。想不到聿大人年纪轻轻,竟然知道如此之多。比我那几个不中用的徒弟强多了。”他淡淡的笑了笑。
“严老客气了,我只是顺便说说。”我谦虚的笑笑。
“聿大人还看出什么了吗?”他继续问。
“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要验过尸之后才知道。炫,给我一把锋利点的匕首。”我伸手,接过聿炫递上来的匕首,准备下刀。
“你要做什么?”白卿书和严老默契的挡住我。
“很明显,我要验尸。”我有些莫名其妙,难道他们这里的人验尸不用开膛破肚的,而结果是,我真的猜对了。
“那你拿匕首做什么。他们都已经死了,你还拿着刀要在他们身上做什么。”严老说的有些激动。
“就因为这样我们才更应该帮助他们抓到凶手。尸体的价值你们以为就只是表面的吗?错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过了解全部的事实。因为人会说谎,但是证据不会。一百个人证也及不上一个环境证据。我现在,就是要找出证据,我要知道,他们在死时的那一刻,想要告诉我们的是什么。”我据理力争。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死者为大。你怎么能作出这种事,不可以。”白卿书虽然有些动摇,但是长久以来所养成的习惯,并不是说变就变得。
“就是因为我尊重他们,所以更希望帮他们找到真凶,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们就有更大的把握将凶手绳之于法。我们每次那么拼命是为了什么?是因为我们要维护王法,我们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死命劝他们。
就在两方争执不下的时候,聿炫很干脆的上去点了他们的**道。让他们即不能动,,接着把他们从我面前挪开。
我上前去打量着面前这具尸体,他身上有十二道伤痕,每一道都不尽相同。有的像是刀,有的是剑,有的是鞭子,,有的甚至是斧子,还有的则像是峨嵋刺那样的武器。
“头上没有受到攻击,四肢完整,无断裂。嘴里有酒味,死前有饮酒。身上有五道是剑伤,三道是刀伤,一道斧伤,两道枪伤,还有一道是峨嵋刺。手指放松,表明生前没有作过抵抗,是一剑毙命。除了脖子上的一剑外,其余的都是死后造成。”说完,我拿着匕划开他胸前的皮肤,因为血液已经凝固,并没有像喷泉一样涌出来。拨开,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震惊。里面的五脏六腑都碎成一块一块的,肋骨下面都是血和肉块,若不是有皮肤撑着,五脏六腑怕是早就流出来了。杀他的人用内力震碎了五脏六腑却没有震碎他的骨架,太可怕了。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身体颤抖的快要跌倒。聿炫看到我这样,走上前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无言的把我拥进怀里。
“这些人并不是普通的武林高手。”聿炫轻抚我的后背,试图让我放松。
“恩,竟然将五脏六腑震碎,却没有伤到保护他们的骨头。”我轻轻附和着。
“不是的。”聿炫摇摇头,否决道。我抬起头看着他,想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但是他只是看着尸体,不说话。我鼓起勇气,再次看向尸体。聿炫伸手在尸体暴露出来的肋骨上随便的挥了一下,就在聿炫收手的同时肋骨居然突然间化成粉末,散洒在血肉之中。不仅如此,连原本完好的脊椎骨也裂开来。

“这是什么武功?”我问他。
“并不需要什么特定的武功招式,只要有浑厚的内力,然后提气出掌,就能造成这样的效果。其实这并不算什么,天下间有很多武林高手都能做到。”他解释道。
而后,我依次检查了剩下的二十二具尸体后,让聿炫解开他们的**道。
“这里有二十三具尸体,二十具是当天在场的狱卒的,另外三具是那些人杀掉的犯人,而狱卒和犯人的死因明显不同。狱卒是因为颈大动脉被割断,失血过多而死。而那三个犯人是因为胸口受到大力打击,导致胸骨断裂,插进肺叶,窒息而死。现在可以我们确定的嫌犯至少有两个人,他们的兵器一个是剑,一个是大锤之类的重物。他们来时,带了不少兵器,救人后,他们将兵器分发下去,让囚犯泄愤。”我一边比着,一边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是大锤,而不是内力?”白卿书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
“现在距离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五个小时了,所以尸斑已经全部显现出来。而这三个人都是仰面朝上,所以尸斑全部都在后面。因此胸前的青黑色并不是尸斑,而是瘀血。只有在死前造成的撞击才有可能有瘀血,死后血液凝固后,就算打断胸骨也不会有瘀血。瘀血的形状呈椭圆形,而不是手掌状,这足以说明,凶器是锤子这类的东西。”我比着尸体前面青黑色的皮肤说到。
“我们现在最棘手的一个疑问就是:为什么他们可以一剑就可以杀人,却还用内力震碎他们的内脏。”我将我的问题说出来。
“的确是个问题。”聿炫点点头。
“我们现在通过解剖尸体知道了点:一,这些人不止一个,很有可能是一个群体;二,他们无疑都是武林高手,而且内力很强;三,他们的目标是大牢里那些穷凶极恶并且武功高强的人,而不会武功的就全部杀了。四,可以排除是他们的亲友或认识的人劫的狱。”我说道。
“既然不认识,为什么要救他们?”聿炫问我。
“不是吃饱了撑的,就是有阴谋。”我半开玩笑的说道。
“后者。”他不动声色的下结论。
“江湖还是朝廷?”我又问他。
“都有。”他语气不变。
“我进宫一趟,你……”我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出门了。我摇摇头,跟上去。
进宫后,我向皇上禀明了今天验尸的结果。他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我最怕的就是这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偏偏他还做的十足。
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申时,夕阳西下,造就一副桔色的天空。偶尔有些飞鸟经过,也是匆匆来,匆匆去。街上的行人各干着自己的事,相互之间并不停下来打个招呼或者聊上两句。上了聿炫的马,我们一路向城外跑去,必须在关城门之前出城。
来到城外,阳光已从大地上悄悄的退去,天空恢复原来的蓝色,却隐隐有些灰败的感觉。风吹着树发出沙沙的声音,枯叶随着风飘散。不知不觉中,秋天已经到来。
“看来今夜我们只能在树林里过夜了。”聿炫一副懊恼的样子。
“耶……我好久没有露营了。”我不知愁滋味的欢呼道。
聿炫、莫离、莫归都一副“败给你”的表情,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莫离去找枯枝用来生火,莫归去打些野味来做晚饭,莫名忙着铺大家睡时的垫子,而聿炫自然是到处转转看有什么危险没有。我百无聊赖的坐在莫名刚刚铺好的垫子上,想着我以后的路该怎么走。现在,对于劫狱的人,我丝毫没有头绪,而时间却已经不多。
“别想了。”不知何时,聿炫已经来到我的身边。
“这有可能是一个天翻地覆的阴谋。它不仅涉及到四国,还涉及到整个江湖。如果那人真的是想一统天下,那么他就会从江湖入手。因为江湖是一个整体,而朝廷却是分散的。先一统江湖,然后才统一四国。虽然这跟我想的结果是一样的,但是从一开始那人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不是为了天下百姓。‘天生万物以养人,世人犹怨天不仁’。其实真正该怨的,到底还是人吧。”我在面前的地上画着玩。
“怎么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聿炫伸手,把我皱在一起的眉头揉开。
“其实我明白这些根本不关我的事,但是既然我知道这么多,如果不做些什么,我良心不安。”我努努嘴,作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恩,我明白。”他揉揉我的头发,笑笑。
“我刚刚说了,如果那人想做什么,必定从江湖各门各派下手。最近江湖上出什么事了吗?”我躺在他腿上,懒洋洋的问。
“最近一直在京城,收到的消息虽然不少,但是并没有什么大事。最大的要属青沙帮总坛和分舵的人一夜之间消失无踪。但是青沙帮只是江湖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陆盟主虽然已经找人去查了,但是我还没有得到什么消息。”他一脸深思,宛然一副大侠的样子。
“炫,我们现在已经离开朝廷了。我不是刑部尚书、不是大理寺卿,只是你弟弟。而你,要恢复‘寒玉公子’的身份,江湖是你的天地。”我把玩着他腰间的穗子,说道。
“恩,我明白。”他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里多是大泽的第二大城市,武林盟主陆宇霸的住处在那里。我在江湖上的家也在那里,我们先去那里吧。”聿炫明白我的意思,一旦离开京城,一旦离开朝廷,那么便由他作主。
这一夜过的很平静。莫归守夜,莫名和莫离睡在树上,我和聿炫睡在树下面。本来我也是想睡在树上的,但是聿炫说树上有很多虫子,搞得我晚上就算睡在树下也拼命往聿炫的怀里挤,生怕虫子什么的咬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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