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趁机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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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晚上想了一夜,越想越烦,索性不去想它,第二日来到朝中,头还有些痛,勉强抬起头来,看见平章政事伯颜面带愁容,立在朝班之中,我忙悄悄问旁边的户部侍郎也不台出了什么事。

也不台低声道:“环州、庆阳、延安、安西四处大旱,正是农田灌慨之时,良田眼看尽毁。伯颜大人为此忧心忡忡。”我听了心中不由一惊,未及答话,太监道:“皇上驾到。”我们忙一起跪下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伯颜出列道:“如今环州、庆阳、延安、安西四处大旱,禾苗尽皆枯死,颗粒无收,若不尽早治理,到了秋收时,百姓家中存粮吃尽,又绝了收成,恐会酿成大祸。”
我抬头看到皇上皱紧了眉头,心想可怜的二哥,这个皇上当得实在是痛苦得很啊。复又想到:这不正是我离开大都,避开二哥的机会吗。铁穆耳言道:“各位大臣可有什么良策?”
颜成道道:“皇上,如今只有派得力的大臣前往灾区视察,依当地情形,决定如何治理。”
户部尚书道:“这四县都是旱灾,如今不是秋收时节,暂时不需朝廷救济。”
伯颜道:“虽然不是秋收,暂时没有灾民,但若不尽快设法,过了春播时节,百姓无法再行耕种,几十万亩良田便要绝收了。”
驸马道:“伯颜大人不必忧心,不过是四个小小县城,住的全是些卑贱的汉民,只管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皇上每当灾年,便减免这些汉人的赋税,已经是天大的恩典,这些贱民还不知足,时常出言诋毁朝廷,实是可恶之极。”
我听了心中气恼,不由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正欲迈步出列。却不意碰到九王爷看我的眼光。心想这个大色狼莫不是又想荐我前去。果不其然,九王爷出列道:“上次治理蝗灾,张御史功不可没,这次旱灾不如也派张大人去,一定可以想出良策,为地方百姓造福。”
皇上转眼看着我,我胸中涌起一股豪气,忙出列道:“微臣愿为皇上分忧。”铁穆耳听了我的话,脸上神情变得很犹豫,我又道:“请皇上放心,微臣此次前去,一定要想出治理旱灾的妙法,如若不成,任凭皇上处置。”
铁穆耳盯着我看了一阵,心中暗想:四弟,这四县都在北方,与大都相隔何止千里,而且灾情紧急,需日夜兼程,你一个女儿家,身体怎么受得了。我低着头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听到回应,忙转头向颜成道使了个眼色。

颜成道见状,出列道:“老臣相信以张御史的才干,一定能办好此事,绝不会有负皇上的重托。”
铁穆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只是这几县都离大都路途遥远,灾情又很紧急,张爱卿若身体不适,朕便另派他人前去,千万不要勉强。”
我听出他语中的关切之意,忙拜道:“谢皇上关心。臣为皇上,为朝廷,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铁穆耳闻言暗道:四弟啊四弟,你这样急着出去,莫非是要避开我,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想到这里,他把目光投到张好古脸上,见她正神情坚决地看着自己,犹豫再三,只得道:“好,此次救灾之事便交由张卿家全权处理。”
我朗声道:“微臣领旨,谢皇上信任。”
前面的伯颜和颜成道都转过头看着我,脸上皆是赞许之色。我硬着头皮退回朝班中,心想,“死就死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小兰和小蝶坐在马车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却心事重重,闷声不语,小蝶这次又要跟来,我坚决不允,她便哭得死去活来,无奈,只得带了她们两人一同前去。
张渔在前道:“大人,过了这条河,前面便是环州地界。”我忙挥鞭驱马,加速前行。李成,马友,崔真是另三个随从的名字,他们性格都很憨实,武功也不错。
环州是个山城,我看四面山上还有许多林木,心想这里是旱灾,百姓家中还有余粮,不会有灾民,却要比川中的水灾好多了。

来到城中,早已有人报与县令鲁为生。他带着一帮县吏乡绅在城门口跪着迎接。我最讨厌这种虚礼,上前道:“快快起来。”又拉着鲁为生道:“你带我到县衙去,把这里的灾情好好讲一讲。”

到了衙门里,鲁为生恭恭敬敬地拿出一本册子道:“我县的受灾情况,百姓家中所剩米粮,皆在此册子上,请大人观看。”
我道:“你倒很细心。”鲁为生忙躬身笑了笑。我接过册子,翻了一遍。对鲁为生道:“你这山城本来不应缺水,怎得农田会无水灌溉,以致枯死?”
鲁为生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县已有两个月未曾下过一滴雨水,山上倒有许多山泉,只是地势险要,无法运到山下,百姓要挑一桶水,需走上几天,实在不便。”
我道:“是这样啊,不如本官亲自去踏看一番。”
鲁为生道:“是,下官与大人同往。”
我笑道:“那就好。”转头叫李成等人道:“你们随我上山。”小兰在身后道:“公子,你已十几天没有歇息了,不如明日上山吧?”
我道:“救灾如救火,岂可拖延。你和小蝶早些歇息,不必等我。”,同了鲁为生,上马出城而去。
四周山势果然陡峭,上到半山腰,马便不能再前行。李成等人在我前面披荆斩棘为我开路。鲁为生早已走得气喘吁吁。我回头对他道:“鲁县令,你平时很少爬山吧。”
鲁为生笑道:“是啊,让大人见笑了。”
我道:“我看你的面色浮肿,嘴唇乌青,恐有高血脂之症,平时要戒除油腻,太甜之物才是。”
鲁为生点头道:“谢大人关心。”说着话,只听前面传来山泉叮咚之声。我忙飞身过去查看。泉水很大,捧起一捧一尝,十分甘甜。我皱眉看了看四周,心想若是能修一条水渠下来,将水引到农田之中便好了。
又往前走了半日,还有好几处山泉,我默默把地点地形记下,看看天色已晚,对鲁为生道:“今日便到此,我们回去吧。”鲁为生早已累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闻言如获大赦,忙不迭得点头。
回到府中,我拿出纸笔,画上今日的地貌,又把那几处泉眼勾了一下。拿出一根玉版尺,压在上面,比划着画水渠。一只手伸过来,手上拿着一杯茶。我接过来喝了一口道:“小兰,你还没睡么?”

来人道:“公子,我是小蝶。”
我抬头看她一眼道:“我这里不需要侍候,你去歇息吧。”
小蝶道;“不,公子需要人服侍。等会小蝶给你研墨。”
我叹道:“好吧。你坐在这小凳上。”小蝶依言坐下,我把茶一口喝干。又接着画了起来。窗外鼓声敲了三更。我转头看凳上的小蝶,已经趴着桌子睡着了。
我微微一笑,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盖了一床薄被,继续画水渠,直画到鸡鸣之时,方才大致画了个轮廓。我伸个懒腰站到窗前。打开窗子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便转身出去了。
来到堂上,只见李成等人已经在那里等候,我坐在椅上,想了想对李成道:“你马上叫人贴张告示,召集灾民中年富力强之人,越多越好。”李成应声去了。我又对鲁为生道:“你速去城中找几个最好的工匠来,我有事要与他们商议。”鲁为生点头去了。我靠在椅上喘了口气,闭上眼睛养神。
小兰从院中走过,忽然见到小蝶呆呆地坐在石凳上出神,走过去推她一把道:“你想什么呢?这么着迷。”
小蝶脸一红道:“我昨日给公子磨墨,结果睡着了。”
小兰道:“那有什么,这样就要想吗?”
小蝶道:“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公子床上……”
小兰道:“身上还盖了被子,对吗?”
小蝶惊道:“你怎么知道?”
小兰笑道:“他一向就是这么会关心人,你别瞎想了,快去准备准备,公子今日还要出去。”
小蝶忙站起来,脸上早已绯红一片。小兰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喃喃道:“小姐,你的麻烦来了。”
我召集工匠来到堂上,拿出昨夜画的那张水渠图,请他们查看可行否。其中一位年老的工匠仔细看了一阵道:“大人此图,若有火药开山,应该可以行得通。”我笑道:“那就好,本官这就叫人准备火药,此事宜早不宜迟。我还要做一幅蓄水池的结构图。请老人家指点。”
老工匠道:“小人不敢,大人做好便可。”
我道:“老人家不必拘谨,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在下不过一介书生,对此并不在行。”吩咐李成去筹措火药,又叫鲁为生准备锄头,铁锤,铲子等挖渠之物。这才拿来笔墨,边画边与老工匠讨论。老者果然经验丰富,给我提了好些有用的建议。直忙到日头西斜。方基本完工,我挥手叫工匠们回去,并嘱他们明日再来。自己坐在椅上伸展了一下筋骨,看到小兰过来,忙道:“快来给我捶捶,我快累死了。”
小兰抿着嘴,笑着跑过来道:“累死也是活该,这都是小姐自找的。”
我轻拍她一下道:“你这死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看我怎么治你!”
小兰道:“小姐最是面硬心软,对下人都那么好,难怪小蝶对小姐一往情深。”
我笑道:“你胡说什么,她怎会对我动情?”
小兰道:“唉,小姐,你太出色了,又那么会体贴人,若我不知道小姐是女子,也会喜欢上你的。”
我摇头叹道:“我的烦恼已经够多了,不如下次找个机会打发她走吧。”小兰闻言看看我,默不作声。
御书房。
铁穆耳拿起面前一份奏折,打开看了看,眉头不觉轻轻皱起,想了想,嘴角忽然又浮起一丝笑意。阿罕在旁惊疑地看着他。
铁穆耳放下奏折,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低声道:“阿罕,张好古已经到了环州,正在召集人手修建水渠。”
阿罕闻言道:“好啊,有了水渠,环州县以后就再也不会用旱灾之忧了。”
铁穆耳笑道:“正是如此,所以这次张好古若回来,朕一定要好好地奖赏她。”
阿罕拱手道:“皇上英明。”
铁穆耳转过身,坐在书案前,拿起另一份奏折,看了看,不禁怒道:“岂有此理。”
阿罕闻言不禁有些惊讶。铁穆耳把奏折掷到桌上,低声道:“楚王手下已经有两个州的封地,而且都在江南富庶之地,居然还敢上奏折给朕,说他辖下困苦,要朕打开国库,拨钱粮给他。”
阿罕道:“皇上,臣听闻楚王此人一向贪吝,属下听闻他在义州盘剥百姓,四处搜刮民脂民膏,惹得民怨沸腾,至于他所说辖下困苦,分明是无稽之谈。”
铁穆耳脸色阴沉,低声道:“所以朕不但不会给他钱粮,还要下一道旨意,对他稍加训诫一番,让他收敛收敛。”
阿罕拱手道:“皇上英明。”
铁穆耳想了想又道:“如今在大元朝的疆土上,有二十九个王爷享有封地,七个王爷手中握有重兵,这些人仗着当年曾跟随先帝南征北战,立下战功,在自己的封地上横行无忌,鱼肉百姓,又纵容手下兵士**抢夺,无恶不作。所以朕绝意从今日起,逐步削减他们的封地,收回他们手中的军权。”
阿罕道:“皇上打算如何做?”
铁穆耳道:“朕准备成立和林,由兵部尚书木山主持,调派军中立有战功,又忠于朕的年轻将领担任要职,将诸王辖下军队全部收回,交给和林,由他们为朕掌控。”
阿罕道:“皇上,北地的晋王,蒙古的十四王和大都的九王都是当今太后的儿子,皇上的亲叔叔,在军中享有极高威信,皇上若要剥夺他们手中的兵权,只怕他们会借机联合起来谋反。”

铁穆耳笑道:“不妨事,北疆的晋王有皇甫少华的五万骑兵与之抗衡,他必然不敢轻举妄动,蒙古的十四王,朕也早有安排。朕如今最担忧的是身在大都的九王,此人生性奸滑,又极得太后宠爱,在朝中有许多亲信,势力盘根错节,是朕的心腹大患,朕早想除去他,奈何他行事颇为谨慎,一直抓不到他的错处。”
阿罕想了想道:“九王的封地和所属军队都在江北,皇上若是能将他限制在大都,不许他离京,他不能到自己的封地去,便是想谋反,也无计可施了。”

铁穆耳看着他笑道:“很好,朕正有此意。”旋即又拿起张好古的奏折,看了看,低声道:“环州离大都有一千多里,路上坎坷难行,张爱卿只花了十几天的时间便到了,必是日夜兼程,辛苦非常啊。”
阿罕闻言默然。铁穆耳轻轻挥手,阿罕忙退了出去,轻轻关上门,铁穆耳回到书案前,慢慢坐下,从怀中掏出那块墨玉,深情地看着它,柔声道:“丽君,快回来吧,朕真得很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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