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章 第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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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
左手腕上曾被覆盖过的地方烫得发痛…
甚至连唇也是…
想起他最后似乎别有深意的眼神,尚初舞兀自咬着唇。
正发着呆,头顶上一凉。
[怎么了?]
把带面纱的斗笠往初舞头上一扣,俊朗男子嘴角有隐隐的笑
[脸色那么难看?]
如果你被男人调戏了脸色能好看吗?!
[没…]
按下所有不满,初舞轻抬皓腕把斗笠再往下拉,直到面纱完全遮住自己容貌。
罢了罢了,反正他也是为了买斗笠才不小心挤丢的…难得出来一次,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居然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地方怕得要死…
沉默片顷
楚成焰却忽然捉住了他的手,还未来得及惊讶抬头
便听得他似乎带笑的声音,
[带你去个地方,有件东西要给你。]
然后也不顾身后那人是否答应,拉起他便走。
身不由己地跟上去,素裙白衣带起紫罗兰的上好腰束高高扬起,云鬓上被硬要求带上去的双凤碧钗合着腰间成焰亲自给他佩上的月白雪玉叮当作响。
一路风情
所以那应该是错觉吧,
望向他前面为他安静引路的男子,锦服玉冠,一如初时站在他面前的那般气宇轩昂。
都是错觉吧,他在牵起他手时候眉宇间的细纹和几乎察觉不出的叹息。
[怎么样?喜欢么?]
[……]
[不喜欢,我那换一架好了——]
[等..等等!]
尚初舞几乎是跑过去把被老板恭恭敬敬放在香案上的瑶琴抢过来。
楚成焰敛下眉角,轻笑。
信手续续拨撩了几个音,琴色便如水一样滑出
天真和自己之前用的琴感觉不一样。
间关莺语幽咽冰泉,玉珠落盘芙蓉啼泪,
不过尔尔。
欢喜极了,尚初舞又把琴身端起细细打量。
乌黑琴身,用银丝缠得的青鸟杳然一端,另一端用水色穗子系了串一上好的血玉。
也并不觉得重,兀自有三两点暗香。
想来,应是用最名贵的沉冬木吧。听文君师傅提起过,当年师傅年轻时候在王上身侧抚琴用的,便是这沉冬木的琴了。
只是…
尚初舞呆呆望了琴,眼睛都不舍得挪开一刻。
只是,沉冬木的琴应是极珍贵的罢,就算是宰相府,买个如此昂贵的琴给一个小小“侍读”也实在是…
[那就它了。]
后面的男子忽而一笑,向唯唯诺诺的老板一扬手
[包起来罢]
琴行老板一脸受宠若惊,连连点头,上前
[这位小姐,让在下帮您包了琴吧]
被称为“小姐”的清丽佳人微顿了顿,回过头直直看向似乎饶有趣味研究其他乐器的人,全然不觉刚才自己那番话就值了近一百两黄金的人…
[买了?你知不知道这琴多贵啊?]
[很贵么?]
无所谓地回答,楚成焰放下手中雕上云龙的暗色玉笛,偏过头对初舞的震惊毫无反应。
[当然!你知不知道——]
[楚公子,琴包好了]
老板干咳一声,打断他急急的问话。
[我当然知道——]
英挺的男子不经意地笑了,忽然柔和下来的光线,成焰的大半个脸却都被隐在逆光的阴影中,看不清神情。
只唇边一个看似随意的弧度,似笑非笑。
一揽手抱了已包好的琴,右手再一伸,勾住尚初舞小巧下颚

[不过只要你可以开心……]
然后呢?
然后又怎样?
他却没有说,放开手,退开一步。
回过身放几张银票在桌案,快要跨出店门时候才对还木然着的尚初舞勾了勾手。
[还不过来?]
像幻境一样不真实
但却又的确存在过。
来得太快的幸福,到底要不要全部相信?
琴行老板踮脚望了那个素裙白衣的“女子”走远,方才敢感叹原来楚家大少爷已有了心上之人。
还是回去好好劝劝自己女儿,还是老老实实准备嫁人吧…
渐渐有暮烟氤氲了上来东风亦倦,
黯然舞起落花红影,芳草萧然。
已是走了很久罢快到边郊了,或者是已快要入夜的关系,人群慢慢稀了,连那些酒家歌云,灯街舞秀的喧嚣也都再听不得。
正抱了琴跟着他身后走着,却发现那人忽然停了脚步。
淡月冷冷,却是娉娉袅袅,玉色轻明
自是一番难以言喻的清美
[这里…]
楚成焰也并不回过身,吝啬得只给他一个高大的背影。
[三年前的尚府。]
[!!]
这里啊,尚初舞眯起眼睛淡漠打量着这已被烧尽,满是衰草残叶的地方,心下却忍不住冷笑。
这里就是囚禁了自己十四年的地方,可笑的是,自己却都从来没见过“尚府”到底是什么样子…对于尚家对于自己的家人也并不了解。
了解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一把大火烧尽,枯荣几何?
[那个时候,你还很小呢。]
那个人继续淡淡地说着,用事不关己的清浅口吻。
他嫣然一笑
[是很小,但就算如此他们又何尝可怜过我?]
声音尖尖的有几分扭曲,尾音兀地刺进风中。
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尚初舞暗暗压下徒然变激烈的呼吸。
半晌无言,
月是漠然地看着,晕晕黄光,一分寂寞三分凉。、
然后他终是转过来,有微光氲上脸颊,更显出那似乎是被精心刻出来的五官如何深邃秀逸。
[一个月之后,是王上的四八寿辰。]
他说
[自然是会架百席,宴群臣。]
楚成焰直直看进那双让他赞叹不已带点浅色的眸
[那个时候,你可愿意上去为寿筵一舞?]
你可愿意……
尚初舞沉默顷刻,眼波微凝,流光一转,眼底却是一种醉人的殇。
[如果你希望。]
也只是这样简单的答案。
[好,好啊…]
说不上什么感觉,楚成焰胸口一涩。
却还是稳下了神,执了初舞一束垂在胸前的长发,敛眸一笑。
[那我可就好好期待了。]
王上果然是为难了成焰吧。
那个时候初舞还只是这样想,
所以就连权倾朝野的宰相家,辅佐几代君王的楚家也终要用这样近乎“讨好”的谄媚手段?
这端的,是“功高盖主”的罪名呢,还是“飞鸟尽,良弓藏”的悲哀呢?
不过既然楚成焰这样希望,如果他要我这样做…
[如你所愿]
极淡极清的,尚初舞还是笑了。
一抹暗色如云,娆娆媚人地攀上他嘴角。
低了低头,黑发上月华如水。
[那一场舞,可请你仔细看好。]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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