迭章 第四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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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肆)
缓慢睁开眼,旁边的人自然是已经离开了,身侧的被窝却还是热的。
支起身,尚初舞抬手抚过方才那人离开时曾浅浅亲吻过的额头,疲惫地牵了牵嘴角。
唤过人打水,快速梳洗完毕又拿了一方巴掌大的纸笺用小篆写了些什麽再小心叠好放进口袋。
[公子!]
门扉被扣了三下
[什麽事?]搁好笔,他问
[丞相大人来将军府了,就在正厅呢。]
楚原?!
尚初舞浅色眸子有阴霾神色一闪而过,捏紧了拳又放开
[恩,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好久不见呢,老爷]
故意加重後两个字的音,那人施施然从後厅走出
嘴角微微勾起漂亮的眼睛里却看不出笑意。
[让您久等,怠慢了。]
面前的人头发花白,背脊有些佝偻,和当年那个叱吒风云权倾朝野的宰相已经不一样。
唯有看自己的眼神,除了掩饰得极好的少许惊讶之外依旧犀利,波澜不惊。
[你早就不用再叫我“老爷”了…]
楚原叹了口气,坐回椅子里。
[哪里的话,毕竟是几年的养育之恩──]
低头在茶杯里啜了一口,雪白的杯壁遮住他眼底流过的光
[初舞是如何都无法报答尽的…]
[你果然…果然……]
老人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惨白
[既然如此恨我就只管冲我来,这样挑拨我儿子们间的关系还拖著成焰算什麽!]
[老爷您真是误会了。]
尚初舞放下茶盏,不冷不热地说
[第一,你儿子间的事情根本就和我无关。]
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第二,不是我拖著成焰,是他现在根本不会放我走。]
[还有第三…]
他笑得倾城
[我恨的,不是你]
楚原嘴唇抖动著,半晌说不出话
[好…真是好…怪不得成焰居然在金殿之上公然拒绝赐婚宣称自己心灵有所属…顶撞王上…]
老人难以置信地看著依旧悠闲拨弄著杯中茶叶的人,冷漠得就像自己说的根本和他半天关系都无
[那又怎麽样?]
无所谓地耸肩
[又不是我让他去得罪王上的。]
[你…好!好极了!]
楚原一甩袖子,转身向门口走去
[哈,我根本就不该来让你离开成焰。我看你是要把楚家折腾个够!尚初舞,三年没见你果然长本事了!]
[过奖]
尚初舞头都没有抬
[您缪赏了,来人,送客。]
[对了…]
楚原刚要跨出正厅,听得那人声音从身後传来,诡异的缥缈要化在空气中
[老爷,比起你儿子,还是担心下自己吧。]
过於冰冷的声音还有怎麽藏都藏不住的恨意,大圣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居然也不由打了个寒颤。
看著楚原走出将军府大门,尚初舞终於软倒在太师椅上
[怪不得成焰居然在金殿之上公然拒绝赐婚宣称自己心灵有所属…]
已经没办法停止了
[为你顶撞王上…]
已经不得不继续走下去了
[哈,哈哈…]
颓然地笑
[真的要…一样样剥夺你重要的东西了呢…会不会很痛呢?]
会不会和我一样痛呢…
圣氏五五年初夏
一向表面平和的早朝却天翻地覆
像是积累了无数日夜的暗潮终於在此刻汹涌,叫嚣著要淹没整个王朝。

高居“丞相”之位近三十年的元老楚原被人暗参私通殷氏,
三军总领楚成焰亲自请命带人马包围了宰相府,搜查。
破关的机密文案,殷氏三皇子的亲笔书信,铁证如山…
若不是有人一纸密函呈上揭发罪行任谁也想不到世代辅佐王族的名门也会出这样的事情。
更令人惊讶不已的是,揭发楚原罪行的人竟然是他自己的儿子,楚家长子,有著赫赫军功的大将军。
圣庄大怒,当即要将楚原打下死牢。
而楚原在听到自己的宣判之後,忽然仰天大笑,一反之前坚决不承认的态度,在近乎疯狂的大笑中反反复复念叨[天要绝我]
年轻的将军却暗暗攥紧了拳,抬头看自己那已然癫狂了的父亲。
曾风光无限的宰相披头散发,被宫卫强行拖出去的时候还在歇斯底里地叫喊,说著[我从没养过你这样的儿子]
楚原行刑的日子被定在五天後
其子楚成焰举报有功,免了楚家灭门之灾。王上念其灭亲之大义特赐“太子太傅”之职,负责刚满周岁的太子将来的教导。
大宰相居然通敌,整个安阳都要炸开了一样四处都传得沸沸扬扬。而事件的另一主角也是日夜不休,整日疯了一样的在全城调查,连著几天都未回府。
安阳城里都是隐隐的不安气息,浓雾一样弥散到各个角落
虽然能够感觉到却无法看清楚
死牢
[楚大人,好久不见。]
外面的木门旋转打开,一个身材矮小,微微干瘪的中年人走进来。
楚原安静地盘腿靠墙坐著养神,闻声也只是睁了一下眼随即又合上,和当初大闹金殿的辨若两人。
中年人向身後的官兵努努嘴,那些人立刻就撤得干净,还不忘把小门合上。
[这死牢…大人您可还住得习惯?]
那人笑得不怀好意,环视了下潮湿阴暗的空间和老人手上的铁镣,故作惋惜地摇头
[只能怪您招惹错人了。]
楚原讥讽地笑了笑
[“夜”是吧?成焰之前跟我说过。真没想到,你们连殷三皇子也能勾搭上!真正的敌人潜伏在朝廷上,王上却听信小人残害忠良…大圣的末日,不远矣!]
中年人“咦”了一声
[原来大人早就知道,那还得感谢您肯配合我们演这场戏呢]
地上的老人挺直了腰板,鹰一般的眼中依稀是曾经的光芒
[…我死了,也要让成焰活著…你们当真以为我是靠什麽爬上宰相的位置…]
[不愧是…老爷。果然考虑周全。]
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小门再次被打开。
门外人一袭素衣,绸缎一样的长发只简单用玉簪别在脑後,垂眼笑著的时候,寒冰一样的温度却是美丽不可方物。
[你!你…是你!]
楚原却像是见了鬼一样,半天说不完整一句话。
[哎?您很惊讶麽?]
故作惊奇地挑了挑眉,那人走进,虽是含笑却让人阵阵发寒。
[没什麽好奇怪的,因为──]
他怜悯一样扫过老人青白的脸,轻轻笑了一下
[“夜”的新首领,正是我啊,老爷。]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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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说...炮弹来了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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