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章 第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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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舞落
By苍瞳
(拾柒)
舞章
求你告诉我,
眼前一切不过是梦
过往种种皆已成空
败荷零落,奄奄的塌在水面。有朱色蜻蜓懒懒立在叶头,似睡非睡。
晚夏的风最是吝啬,只浅浅带过却一丝凉意都不给。缓缓有一捧藕香,似散非散。
伶俐的侍女从一里远的膳房井里打了盆冰水,又急急向东边厢走去。乌黑的发辫垂在脑后,随着急促的步伐晃荡着。
远远听得有几声不怀好意的嘲讽,虽是低着头并不理会,小脸却不禁涨得通红
——去,只知道在人背后说坏话。有本事到他面前说去啊!药不死你们!
[哟,希梅妹妹呐。]
见那个少女并不理会自己,原本在一边的几个下人一脸涎皮的笑凑了过来。打头的那个壮丁瞟了眼希梅手上的铜盆,装模作样地摇头
[哎…主子怎么让你去伺候那个妖里妖气的男人——]
[你闭嘴!]
[哟,还生气了?哎呀哎呀,是我笨,我怎么忘了他本来就是靠那几分姿色勾引主子,只可惜——]
[你..你个…]
少女气得脸苍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跟着那壮丁的几个下人都张扬地大笑,露出黄色的大牙。
希梅一汪泪都含在眼里,比自己被骂都难受。
他才不是…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害怕听到更多侮辱性的话语,希梅快速端了盆从他们身边走过,头都不敢再回。
那个壮丁却像故意一样,用大得整个杂院都听得到的声音说
[可惜主子已经玩腻他了,看他还怎么嚣张!哼!]
[尚公子!]
刚进门就看到那个一刻钟前才倒在门边的人居然不怕死地不好好睡在床上,只穿一件单衣,坐在桌前写着些什么。
[您怎么起来了,快躺回去]
慌张放下水盆,将去扶他。
那人自是一笑,惨白的唇上有一点暗红,笑的时候是天生的脆弱妩媚。长发也没有束起,微乱披散着。和雪白的脸色有这惊人对比。
[我只是有些贫血罢了,不用大惊小怪…]
[“罢了”?刚才看您到在门口可是吓死奴婢了…不行,您得回床上去!]
小侍女毫不退让。
尚初舞无奈扶了扶头,恩,是还有点晕。
[那你先让我写好药方可好?我是医生,自然知道分寸的。]
[……]
希梅这才看清他纸上的字,也不好反驳。只过去拿了件外衫给那个清瘦的人披上。
[恩,这就好了。]
把纸递给身边的少女,似有些为难的颦起了眉
[也不知道药房准不准下人私自拿药啊…我带的药材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公子快别这么说…您怎么是下人呢!]
希梅连忙接口,拿过薄纸。却不知怎的又想起方才那些人的话,
尚公子虽然是清清冷冷的样子,其实却是很善良啊,人很美又丝毫没有架子。
那些人,居然有那么龌龊的想法。尚公子应该是主子的客人吧…虽然,这一个月来主子都从来没来看过他…连公子生病了居然都不闻不问…就算是新娶了有[殷王朝第一美人]之称的玲珑郡主殷莞诗,也不能见色忘友么…
想着想着竟是替他委屈起来。
初舞一抬头见希梅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随手扔了毛笔
[那些人欺负你了?]

[没有…]
惊觉被公子发现自己不对,连忙抹了抹眼。
[那些人怎么敢!上次公子给他的教训应该够深刻的了。]
是啊,腹泻了一周啊…
尚初舞微微一笑,清冷如水。旋而起身。
[麻烦希梅了。]
送走那个单纯的侍女,尚初舞过去关了木窗,把那些偷偷摸摸却足够大声的讽刺言语关在外面。
靠着窗坐下,不觉又有些晕眩,却也不想去床上躺着,安心承受着身体越来越明显的不适,
每次被那样对待之后,难以言喻的痛楚和晕眩恶心都会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
再难受也好,他却从来没在他身下求饶过一次,死命撑着最后单薄的尊严。
他们都说的没错呢,有些自嘲地扯了嘴角
绝美的双眸里满满全是鄙夷,对自己的鄙夷。
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呐,自从被像堆放弃物一样随意搁置在杂院一角偏房。
出乎意外的,虽然孤原的边境地方是冰天雪地,风雪茫茫的白幕,孤原的中心,也就是麟王正宫所在的地方松州却是四季分明。
整个松州都是土地肥沃,雨水充足,人们也似乎从来不愁收成不好…
尚初舞似是有些害怕,却仍伸了手去用银簪子挑了挑油灯的灯芯。火焰一下子就烧得明亮起来,木窗上有火的影,跳着扭曲的舞。
居然编出[孤原冰封万里,大雪一下十年]的流言…
圣麟,果然是不甘于一个“麟王”的头衔。
恐怕这次和殷氏的联姻,虽不是纯正王族的后裔,但总归是会牵制到大圣朝廷的,或者是想得到殷氏的支援也说不定。
是困乏了,尚初舞将头靠了窗棱,合上眼睑。
罢了罢了,谁为王谁成霸都无所谓。有没有人在意也都无所谓。
他此生注定是这样空白着度过。然后安静地老了死了,再一把火烧干净就好。
妄念断了,心才不会痛。
那白得近乎透明的纤长手指慢慢松开,银色簪子从指缝滑落。敲在木质地板上轻微的呻吟了一声,又滚落开去。
拂了一地尘。
希梅也不知怎的,一直没有回来。
晚烟斜日,迷茫晕光落在这安静下来了的杂院里有一种物是人非的苍凉。残蝉孤鸣,用尽自己生命的最后一份力气。
门被粗鲁地打开,“嘭”一声响,惊起后院树上歇息的黑鸦
向来睡得极浅,尚初舞睁开眼,斜斜看清了来人。
余晖慵懒扑满微靠在窗口那人素白衣裳,一瞬间的错觉,仿若他是会随时消失的晨光。每一个动作,每一抹笑都是淡漠得不似人间。
[麟王殿下让你过去。]
陌崖有些僵硬地说道
[我知道了。]缓缓说过,脸色并未有半分变化
站着的人立了半晌,竟转身径自离开了。
强忍住不断涌上来的糜乱记忆,还有越来越明显的恶心感觉。几乎是麻木的向宁青宫迈出步子。
尚初舞冷冷笑过,眼中有血色的影,影影绰绰弥漫到整个心口。
强迫自己封闭所有感觉和思维,他抬头凝视那扇雕工精美,薰香袭人的湘木纱门,所有罪恶的来源。
[架子不小么,还要本王等那么久?]
威严却又参合着邪气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他终是任命地推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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