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是惠林与志民认识以来见面不言作爱的第一次。
将近一点，志民与她们礼貌的道了声“再见”便分手了。回到房间时，华林正愣愣的看着电视。
见到志民，华林先是让了座，随后端上水果。桔已剥开，梨也是削好的，一片片都插上牙签，盛在乳白色的瓷盘里。
“喝了很多酒，解解吧。”
“这么晚了，怎么没睡？”
“等你回来说点事。”
此时志民才发觉，华林有些闷闷的，脸上也没有往日灿灿的笑。
“想说什么？”志民挂好外衣，回头问道。
“我有事要走，不能帮你了。”
“为什么？”
“要陪妈看病。”华林垂着头，不安的搓着手。
“病很重？”
“嗯。”
“什么病？”
“现在还不知道。”华林抬起头，眼神幽幽的，“开春来，妈就有些懒懒的，早说去看看，妈又总说不碍事。加上家里事多，就这样拖下了。现在腿脚都发肿，不能走路，再不能不看了。”
“那就赶快去啊。”志民点上他喜爱的黄果树香烟，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
“下午怎么不告诉我，病是不能拖的呀。”
“见你有事，不好就走。下午爸已经送妈去了牯岭，叫我与你说好了随后就去。”
“这些事有什么要紧的，你看你……”志民还想说点什么，但没有说下去。
“妈交代的，说做人做事要有头有尾，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说了，要不是秋收快到的话，本可不叫我的，可是……”
志民看看，时间已近两点，他往烟缸里掐灭烟头，说道：“明天大早就赶早班车去。睡吧，很晚了。”
“那……”
“还那是什么，睡吧。”
夜已很深，志民第一次感觉到，傍山的夜是那么漫长。
是的，这阵酷热过去后秋就要来了。
志民已经注意到，坝子里的稻已经挂上了沉沉的穗，农家最忙的季节确实要到了。
即便这样，他依然相信，若不是十分急迫的事，华林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说实话，华林要走太出乎志民的意料。
好些天来，他为华林的今后作过各种各样的设想。可这些设想中，惟独没有让华林回去的打算。
这些天，他第一次为自己长年走过的孤寂生涯所惊呀。
过去，在累了倦了的时候，随便找个什么角落坐下，要上酒或茶，随意的看点什么或者想点什么，时间也就过了。虽然常有孤寂之感，可它终究被没日没夜的忙碌所淹没。
可是，自从到了傍山后，原以为成块成片的孤寂来自山野的悠闲与寂静。但静想想，又不尽然。
看着沉沉睡去的华林，他终于明白：离开高坡后向往和追逐过的都市的繁华，实际上留下的只是人生情感的荒野和沙漠。他之所以饶了一圈后又回到傍山，期盼的岂止是一份超脱或宁静？他像个远行后归来的游子，引颈盼着的，是任何事物也不能替代的融融的亲情。
同时，他也明白：为什么在华林离开的两天里，孤寂感竟会如此刻骨铭心。自己之所以会给华林作过许许多多的设想，为的就是想留住一份难得的情感。
现在看来，这深切的期盼只是一个梦，只要天边出现曙光，这个梦便象升腾着的雾霭那样，瞬间就会摸不到抓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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