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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4月30日15:03某市公安局
“告诉你。”钱凤柔那双美丽的丹凤眼紧紧的盯着王大为,声音还是很平静的:“今天中午,有人给我奶奶交了十万元手术费,医生马上就通知我了。”
“那就太好了。”王大为故作惊喜状:“‘恰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所谓只要心诚,石头也会开出花来,这就叫做功夫不负有心人。”
“你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吗?流氓。”她紧紧盯着王大为的眼睛:“奶奶一周以前才得到确诊,前天才决定手术时间,这两天我到处找钱都快找疯了,贷款无门,向朋友开口借钱我又拉不下面子,真是走投无路了。”
“柔柔。”他在笑:“谁叫你把这么大的事一直瞒着我?至少也该给婷妹说说吧?她可是无所不能的小魔女,再说她的后台硬着呢,我老妈、我大哥、她的臭脚哥、她的姐姐可都是腰缠万贯的富人。。”
“可奇怪的是,今天上午我奶奶刚刚认识了你这个冒名顶替的男朋友,你也刚刚知道我们有了难处。”钱凤柔说道:“下午十万元手术费就到了。”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王大为满不在乎:“所谓及时雨,就得来的正是时候;救命钱,自然也要到的正是节骨眼上。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奶奶刚刚认可我是他的孙女婿,就好运连连,可见我是个有福之人,天生就是命大福大造化大。”
“你这个流氓满嘴的胡说八道,怎么就不说真话呢?”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冷冷一笑:“好好想想吧。你在十二点二十七分进到湖堤街的飞速网吧干什么去了?”
“凤柔,我可从来不在外面上网。”王大为故作惊讶,其实已经心虚了:“这点婷妹可以作证,家里有台式电脑,大哥还给了我一台联想笔记本电脑,加上我又不喜欢网聊,也没有网友,我怎么会跑到网吧里去呢?”
“问得好!”她又是冷冷一笑:“婷妹告诉过我,我也查过一些纪录,你的确从不在外面上网,也从不进网吧,更没有网友,但今天有些例外,因为第一你不在家里,加上笔记本电脑也不在手边,更没想到你会如此迫切的需要上网去办件事,所以你才会生平第一次走进了网吧。”
“你怎么会相信那些网吧老板的胡言乱语呢?”王大为争辩道:“他们都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都快连天地日月都分不清了。”
“可悲。”她在怜悯的摇着头:“居然连每家网吧都安装了监视器都不知道,居然连自己的嘴脸被如实地记录下来都不知道。”
“藤床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沉香断续玉壶寒,伴我情怀如水。笛里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游春意。”王大为背的是李清照的《孤雁儿》:“晓风疏雨潇潇也,又催下千行泪。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天上人间,没个人堪寄。”
“滚!”钱凤柔脸上有些发红:“谁会想你这个流氓?我是在追踪你的行踪!”
“好吧,就算我去过网吧。”他依然在强词夺理:“我想在网上找个美眉总可以吧?我在腾讯QQ里和人聊天总可以吧?”
“你不会聊天,因为你不喜欢和网上认识的人谈天说地,也不会网恋,因为你不喜欢和不认识的女孩子谈情说爱。”她还是冷冷的:“你的QQ号和我的电脑联网,只要你上网,我就会知道你说过什么,干过什么。”
“真的!”王大为非常震惊:“那家里的电脑呢?”
“我就是你的杀毒软件和移动U盘。”钱凤柔显得洋洋得意:“你在电脑上的一举一动,全在我的掌控之中。”
“怪不得有些东西不翼而飞了呢。”他恍然大悟:“我装上的东西和下载的东西,相信你也一定都检查过了吧?”
“回答是肯定的。”钱凤柔毫无表情地说:“我会把那些色情的、淫秽的、低级的、还有不健康的东西统统删除。”
“不会吧。”王大为望着她,怪怪的笑着:“但在你删除以前,你不也看过那些色情的、淫秽的、低级的、不健康的东西吗?”
“我是警务人员,自身能够抵御黄赌毒的侵袭。”钱凤柔面不改色心不跳:“再说我一直以来都是洁身自好,不像你这个流氓,看了那些色情电影、淫秽图片还有那些下流的文章就会学以致用,仿而效之!”
“我可告诉你,你这是对公民进行非法监视而且侵犯了公民的**权。”王大为有些气急败坏:“你这可是知法犯法!”
“那你去告我好了。”钱凤柔毫不在意:“我得到爸爸和妈妈的全权委托。”
“什么?”他吃惊不小:“老爸老妈就那么相信你?”
“爸爸说,把你这个家伙交给我管,他们放心。”钱凤柔自豪地说:“妈妈也要我把你管得严一些呢,说你总是胡思乱想。”
“你把我老爸老妈叫做什么?”王大为更加吃惊:“爸爸、妈妈,居然叫得这么亲近!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你管不着。”钱凤柔脸有些发红,又在接着问:“从那家网吧出来以后,你就径直走进了建行福绥路分理处,对吧?”
“我不得不佩服冰美人的神通广大。”王大为叹着气,摇着头说:“我就完全像是在显微镜下面似的。”
“你就是孙悟空,也跳不出我的手掌心。”她不让他把话岔开:“服从命令听指挥,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
“刚才你不是一再强调,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吗?”王大为有些好奇的追问道:“你又何必把我管得紧紧的,何苦呢?”
“我是受人之托。”她将那只戴着钻戒的纤纤玉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气势汹汹的命令着:“流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懂吗?少废话,回答问题,你总不会又否认你去过建行福绥路分理处吧?”
“既然你发现了,我的确进去过。”他回答得很爽快:“我是从我在那里新开的账户里取过十万块钱,可那笔钱本来就是你嫣然姐的,人家要我帮忙取款,难道我还要问人家作何用途吗?”
“我就看你这个流氓以后如何自圆其说。”她在冷笑:“嫣然姐的那笔钱还稳稳当当的躺在银行里呢,你取走的那笔钱是十二点三十五分通过网上银行从上海的一家外资银行转来的十万。对此,你作何解释?”
王大为有些无可奈何,也有些暗自沮丧。他没有想到这个表面娇弱而冷漠的古典美人居然有如此大的神通,思路会如此缜密、计算会如此准确、调查会如此快捷、分析会如此地道,几个小时以前,他还在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而沾沾自喜,谁料想居然竟是漏洞百出,不堪一击。
“好吧,我投降,我服了你!”他叹了一口气:“你就干脆全部托盘端出算了,别让我像只无头的苍蝇四处碰壁。”
“我最喜欢看见你这个流氓找不着北的窘境。”钱凤柔滔滔不绝的说道:“你是在飞速网吧上的网,通过网上银行把十万块钱从上海一个不知名的帐号上转到了你在建行福绥路分理处新开的帐上,然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那家银行大门,监视器显示你是用一个大牛皮纸袋装走的那笔钱;接着,你就把钱交给了贺哥,是老实的贺哥到住院部给我奶奶缴的手术费,他是在第三个窗口办理的手续。”
王大为就开始仇恨那些几乎无处不在的盯着一切的监视器和电视探头,就开始痛恨如今电子信息技术的飞跃发展和越来越快的普及程度,就开始惊讶面前这个冰美人办事效率之高。他没有再否认下去,他知道辩解也是无力的,说不定他当时的一举一动也已经藏在这台电脑里了。
“这里是公安局。”她在提醒他:“流氓,想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想不回答问题也是不可能的,想装聋作哑也是徒劳的。”
“我拒绝在这个随时有可能被录音和录像的房间里回答问题。我有权保持沉默,也有权打电话求救。”他心有余悸,垂头丧气地说着:“我现在只想着如何要回刚才我糊里糊涂说的那些话的录音和录像资料。”
“流氓。”钱凤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神不怕鬼不怕吗?那是你图谋不轨的证据,我可要好好保留一辈子呢。”
“凤柔,你就一点情面也不讲吗?”王大为还不死心,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可是帮你把臭脚也请来了。”
“我完全没想到,他竟然和你一样,都是个流氓。”钱凤柔脸上飞起了红晕:“不过,臭脚哥比你礼貌多了、文雅多了、温柔多了。”
“他叫你弟妹了?”王大为问道:“回答应该是肯定的。”

她根本不回答。
“我想。”王大为又问:“他会私下里要求和你拥抱?”
“臭脚哥动作轻柔极了。”她没有否认:“就像怀抱着一件稀世珍宝似的。”
“那就对了。”王大为笑了起来:“接下去他会亲你的。”
“玉如姐也这样做过吧?”钱凤柔有些羞答答的了:“臭脚哥把我一个人领进了医生休息室,他还是很注意场合的。”
“臭脚和玉如曾经跳过一夜的舞。和晓倩窃窃私语了大半宿。”王大为笑着说:“连你的嫣然姐刚刚也被他亲过呢。”
“臭脚哥给奶奶只检查了不到十分钟,看各种检查结果更快,却拉着我说了好半天的话。”钱凤柔捂住了发红的脸:“羞死人了!”
“我很感兴趣。”王大为鼓励她:“说给我听听。”
“你休想!臭脚哥说的那些话我说不出口!”钱凤柔噘着嘴羞怯的说道:“反正,除了你以外,我只亲过臭脚哥一个男人!”
“你说什么?”他猛地从木椅上蹦起来,冲到她的面前:“我没听清楚,请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什么了?”钱凤柔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我什么也没说!”
“你说了。”王大为瞪大眼睛望着她:“你告诉我,我是你亲过的第一个男人,我得到的是你的初吻。”
“胡说,那是骗你的,你别高兴的太早!”钱凤柔有些惊慌失措:“要是说我的初吻,早在好多年以前就献给别人了!”
“那也是我!青少年宫的时候,一个梳羊角辫的小女孩,当着她母亲把初吻给了我,我知道那是真的,那是事实。”王大为反驳道:“后来,为了那个生日聚会,我第一次和你接吻的时候,你显得那么惊慌、那么不知所措、那么笨拙,我就怀疑过这一点。今天得到证实,我其实是很高兴的。”
“流氓。”她叫了起来:“不准转移话题,接着回答刚才的问题!”
“还有什么好说的。”王大为点燃了一只烟,望着缭绕的烟雾问道:“是你不都知道了吗?是贺哥告诉你的?”
“贺哥的嘴比你还紧。”她告诉他:“我告诉他,缴费处的电视录像上有他那个秃顶的脑袋的时候,他才不再否认了;但贺哥说谎的水平比你还高,坚决不承认是你要他做的,还说是一个不认识的先生请他帮忙而已。”
“也许吧。”王大为苦笑着:“也许事情就是如此。”
“我不会信口开河,也不会冤枉好人。想看看我在那辆出租车里找到些什么吗?”王大为目瞪口呆的看着披着长发的冰美人从抽屉里拿出了印有建行标志的大牛皮纸袋,上面还有自己写上的科室、病床号和管婆婆的名字。
“流氓。”钱凤柔咄咄逼人的追问道:“怎么样?人证、物证全在,现在你还不承认那就是你做的?”
“我说过,我不会承认的。”他还在提醒她:“反正别让我们奶奶知道这件事,就说是房屋抵押贷款批下来了,或者说你的那位军人未婚夫给你寄了钱来,以免我们奶奶还以为我花钱买得美人归呢。”
“什么我们奶奶?”她针锋相对:“我提醒过你,那是我奶奶;我也警告过你,所谓男朋友,只是权宜之计,是假的,出门作废!”
“可她老人家已经承认我是你的男朋友,还同意我住进你家去,我就能称呼她老人家是我们奶奶。”他笑着说道:“真的假的我倒不在乎,反正我知道我得到的是柔柔的初吻,还有冰美人所带来的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我就知足了。”
“你还挺知足的。”钱凤柔把脸扭到一边:“我还以为你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呢。”
“我越来越相信婷妹的判断:你就是一个表面冷冰冰、实际上热情洋溢的女孩子。”王大为雄心勃勃的说:“所谓到那个山头唱那首歌,贪得无厌倒不会,有所期待倒是真的。我有过那么多美好的记忆,我决心给自己加油打气,那个对天发的誓依然存在,我已经有了实现誓言的八成把握。”
“看来的确是应该痛打落水狗,稍稍一放松,流氓又变得信心十足了。”她脸上有些红红的:“说吧,想要我怎样谢你?”
“你知道的。”王大为回答得很快:“你从来就是知道的。”
“滚。”钱凤柔骂道:“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别人不知道,你却是知道的。”王大为哈哈大笑:“那你就好好想想我这个流氓会提些什么样的要求吧?”
钱凤柔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偷偷的抬眼望了王大为一眼,正好与他的目光相对,急忙移开了。她的脸色越来越红,头也越低越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部也在激烈的掀动着,这个含蓄而又高傲的美女肯定有些难以抉择。
“昼日移阴,揽衣起,春帷睡足。临宝鉴,绿云缭乱,未×装束。蝶粉蜂黄都褪了,枕痕一丝红生肉。背画阑,脉脉消无言,寻棋局。”王大为背的是周邦彦的《满江红》:“重会面,犹未卜;无限事,萦心曲。想秦筝依旧,尚鸣金屋。芳草连天迷远望,宝香薰被成孤宿。最苦是,蝴蝶满园飞,无人扑!”
钱凤柔慢慢的抬起了长长的眼睫毛,也慢慢的抬起了红晕满面的粉面,把一种王大为从未见过的异样的眼光投了过来。既不是司空见惯的那种冷冰冰的毫无表情,也不是偶尔显露出的那种含情脉脉的神情,而是一种很复杂的羞怯,很腼腆的表露,甚至还有一种下定了决心以后的坚定。她不说话,也没行动,就坐在宽大的工作台后面默默地望着他,就是用那种异样的眼光,似乎有企盼,也有柔情。
“我心里怎么感觉似乎不太对劲。”他有些心虚,喃喃的说:“你别老是用这种眼光望着人家好不好?”
他知道除了那个誓言,其余的都只是玩笑而已。他喜欢与漂亮的柔柔斗斗嘴仗,能够与她这样高智商的女孩唇枪舌剑,虽然不分输赢,却也是一种乐趣;他知道这个冰美人如今也学会了杨婷婷那样的本事,一声不吭,让那晶莹的泪珠儿从好看的眼眶里涌现出来,划过粉红的桃腮,从柔软的下颌一滴一滴的滴落下去。他只得去劝,她却先是不理不睬,再就是撒娇,然后就是一连串经过深思熟虑的修好的苛刻条件。
他知道今天不一样,她的眼神不一样,她的表情不一样,就连反应也不一样,玩笑开大了,开过了头,他知道这个一贯循规蹈矩、淑女模样的古典仕女一般的美女最终会跳起来,怒气冲冲的圆瞪着丹凤眼,将他臭骂一顿,或者还会连打带咬,最后一个“滚”字把他赶出门去;他知道这个凤柔妹妹对他也有些好感,但他也知道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个军人,他很有耐心,他很乐意的等到她慢慢地接受他为止。
钱凤柔站起身来,依然是一言不发,甚至连望也没望他一眼,她推开里屋的一扇房门走了进去,一点响声也没有。
“凤柔。”他有些担心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而且显得奥妙莫测。他问了一声:“你没事吧?”
“流氓。”她还是回答了:“你进来。”
王大为就走了进去。那是一个小小的房间,一床、一桌、一橱而已,似乎还有个更小一些的卫生间,看来是钱凤柔午休之地。他看见今天上午她穿过的那条天蓝色长裙,不过已经洗过了,还是湿的,晾在衣架上,桌上有一本蓝色封面的日记本,他已经不止一次看见她在上面神秘的写着什么,枕边有一本厚厚的工作笔记,那是他在五峰湾潭的时候抄录的一些宋词,只是不清楚她什么时候从他家拿去的,而且还拿到这里来的;又有一个像框背面朝上的躺在衣橱的小格中,他知道肯定又是那个无处不在的军人未婚夫的英俊相貌。为什么不给他看见?的确有些费解。他真的很感兴趣。
“把门关上。”她命令道:“快点!”
他照办了。
“锁上。”她强调道:“你真笨!”
他也照办了。
“对了。”她还在吩咐着他:“拉上窗帘。”
“挺神秘的。”他还是照办了,回过头笑着说:“不知冰美人又想出什么新花招来折磨在下?”
“流氓。”她冷冷的在笑:“你怕了?”
“我凭什么怕你?”王大为满不在乎:“你说又说不过我,打也打不赢我,大不了就是老虎凳、辣椒水之类的。”
“你倒挺大义凛然的。”钱凤柔抿着嘴笑了:“你倒挺自信的。”
“我不知道你要我进来干什么,但我知道一点。”他咧着嘴在憨憨的笑着:“你有些离不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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