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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81天前某市气象台小区
“停车。”钱凤柔在叫.:“我到家了。”
王大为就根据她的指点将出租车停在一栋六层居民楼下。这里是气象台小区,周围一大片全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灰色楼群,初春的太阳很大方的把金色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的枝叶洒下来,洒在楼栋口坐着打麻将的一群中年男女身上,有一个半身不遂的老人靠在一个破旧的沙发上听着收音机,是一种治疗仪在三峡广播电台举办的健康讲座,一个尖尖的女声在鼓吹治疗仪能包治百病。
自从有了那包奶油话梅,有了那个88-68-94的秘密,两人之间似乎亲近了不少,也有了些融洽的意思。钱凤柔变得活泼了一些,眼里有了些甜甜的暖意,很满足的含着话梅轻轻的哼着粉色佳人的新歌,还塞了一颗到他的嘴里,说是尝尝,却不好吃,有点酸酸的,味道怪怪的,王大为却不好意思吐掉,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嘛。
“出来吧。”钱凤柔下了车,转眼见他在车里没动,命令道:“你也下车。”
他就有些受宠若惊的屁颠屁颠的跟着下了车,他惊奇的发现冰美人一直等着他锁上车门走过来,才和他并肩而行,这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第一次,他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少女的幽香,就有些飘飘然了。
“凤柔,回来了。”一个打麻将的妇女与钱凤柔打招呼,眼睛却望着有些局促不安的王大为:“这位帅小伙儿是谁呀?”
“同事。”她回答得很自然,也很简单:“他姓王。”
“不简单。”另一个妇女也在笑:“凤柔,这可是你第一次带男孩子回家。”
钱凤柔冲她们笑笑,很大方,很坦然的。
她领先径直走上了楼梯。楼梯打扫的很干净,却堆了不少的杂物,从自行车、蜂窝煤到废弃的木棕床、已经散架的竹靠椅。王大为跟在她身后,看得见的就是被警裤包裹着的那个扭动着的臀部,以及修长匀称的美腿。他感觉到那个在他眼前晃动的圆圆的臀部居然对他有那么大的诱惑,甚至鼓动着他想伸手去摸摸。但他不敢,他清晰地记得这种诱惑只有在李玉如和孙晓倩身上才出现过,神仙妹妹则是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你可别误会了,人家这样问是提高警惕,是群防群治。”钱凤柔依然在他眼前扭动着好看的臀部:“专门防备像你这样的流氓。”
“我知道。”王大为有些尴尬的要求:“我能走到你前面吗?”
“为什么?”钱凤柔有些疑惑的望了望他,看见他有些困窘的神色,一下子明白了。她一下子满脸羞得通红,举起粉拳就给了他一拳:“你真是个流氓,连走路都能引起你邪恶的念头!”
“你在人家眼前扭来扭去嘛!我又不是盲人,有些想法很正常的。”王大为争辩道:“其实让我走前面不就行了?”
她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请求,依然轻盈的走在前面,依然让她那翘起的圆滚滚的臀部在他眼前扭动着。他就更加尴尬了,更加扭扭捏捏,更加不好意思,有些事情一旦说穿,两人心知肚明了,反倒有些不知所措,有些神秘的东西在时隐时现。
“进来吧。”冰美人掏出钥匙打开三楼的一扇房门,走进去,换上一双拖鞋。头也没抬地对他说:“我家没有男人来过,也没有你穿的拖鞋。”
“没事。”他回答说:“我可以打赤脚的。”
王大为感到一种莫名的高兴。他脱掉皮鞋,穿着袜子就站到客厅那早已过时的小块瓷砖上。春节刚过,瓷砖上还是有些凉意,但他真的很习惯,在家里做完卫生,总是光着脚丫子跑来跑去,感觉很自由的。
这是一套不大,有些窄小的两室一厅的住房。因为建筑物之间距离太近,客厅的光线不太好,暗暗的。很普通的陈设,方桌、木凳、旧沙发、电视机、还有一台几乎早已绝迹的缝纫机,王大为想起樊钢介绍的冰美人的身世了。
“凤柔。”他就问道:“你不是和奶奶住在一起吗?”
“那是我奶奶,不是你奶奶,别刚进门就忙着套近乎。”钱凤柔顶了他一句:“她可能下楼找人聊天打牌去了。”
“那就好。”王大为点点头,又重复了一边:“那就好。”
“你阴阳怪气的是什么意思?”她瞪着丹凤眼在追问:“难道你还想趁着家里没人,动手动脚、意图不轨吗?”
“别老是这样咄咄逼人好不好?”王大为说道:“你真的有些叫人失望,你和青少年宫里那个甜甜的小女孩不可同日而语,也和除夕晚上那个给我柔声柔气的唱着歌、念着词的漂亮美眉完全判若两人。那是令人疼爱的小妹妹,那是温柔贤惠的柔柔,现在却只是一个蛮不讲理的野蛮女友。”
“谁是你的野蛮女友?别得寸进尺!”她有些脸红,冷冷的在笑:“你是想说,任何人都受不了我这样冷漠的态度吧?告诉你,我就是这样的习性,但是,我对奶奶不是这样的,对别人也不会这样。”
“我很荣幸能有这样特殊的待遇,只是这样的待遇不是好受的。”王大为苦笑着:“我的任务完成了,有事请讲,我还得挣钱去呢。”
“你就这么讨厌我?”钱凤柔的丹凤眼紧盯着他:“这么想躲开我?”
“钱警官,我如今可只是平头百姓,也是一贫如洗的穷光蛋一个。”王大为有些苦笑:“根本没有与你接触的条件和能力,自己得有些自知之明。”
“你也太小看人了。”钱凤柔有些动气:“你以为我光喜欢那些‘手里金鹦鹉,胸前绣凤凰’的公子哥们?我有我的原则!”
“不错。”王大为有些兴奋,他记得温庭筠的这首《南歌子》,就急急的催促道:“接着背下去。”
“滚!”她有些脸红,断然拒绝道:“后面我忘了。”
“那我就帮你背下去。”王大为咧着嘴在笑,望着她背道:“偷眼暗形相,不如从嫁与,作鸳鸯。”
“你也读过?”钱凤柔笑了笑:“你倒是个不太笨的流氓。”
“没事的时候也翻翻温庭筠的词。”王大为说道:“谢谢。”
“你谢我干什么?”她咕噜着。她猛然醒悟,脸上红红的像一朵桃花,大怒:“你这是痴心妄想!就是有一万个人和我谈恋爱,那里面也绝对没有你!你给我听清楚了,过去的事我已经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你就趁早断了这个念想!不说我早就有了心上人,就是没有,也轮不上你!这辈子你连门都没有!”
“你能解释一下除夕之夜是怎么回事吗?”王大为有些不甘心:“还有以后的造访,你能解释那是为什么吗?”
“我有权不回答你的问题。”她回答的冷冷的:“你没有权利命令我。”
“可不,你可是名花有主的人了,想想总不会犯法吧?”王大为有些沮丧:“我只是不知道你干吗要这么激动?”
“不关你的事。”她恶狠狠的回答。扭头走进了一间卧室,把他凉在客厅里好一会儿才叫他:“姓王的,你进来。”
王大为走了进去。这间明显就是钱凤柔的闺房,很简单的一床、一桌、一橱而已,却有着冰美人的印记。窗户上飘动着天蓝色的窗帘,到处都是女孩子都有的一些小玩意,还有一些小装饰品,墙上有一幅钱凤柔的艺术照,明眸亮齿、柳眉依依、笑得甜甜的;桌上的一台电脑旁边有一个背面朝上的小像框,他知道一定是那个军人未婚夫的照片,就有些妒嫉,也有些宽慰。妒嫉的是那个中尉小军官能够每日与这个冰美人默默相守,却也为这个古典仕女一般的才女为了避免尴尬而采取的回避措施而感到宽慰。
“很寒酸吧?”钱凤柔有些敏感:“我只是一个极普通的女人。”
“我没有注意这些,只是感觉很淡雅、很素净、很温馨。”王大为回答着:“我倒是想起了一首词。”
“念吧。”她鼓励着:“我喜欢听。”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角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王大为背的是温庭筠的《菩萨蛮》:“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很美。”她的声音很低:“你喜欢词里形容的女人?”
“其实那些古代的词人对人物的观察和描写栩栩如生。”王大为反问:“你不觉得那是一幅很娇慵、很美丽的人物速写吗?”
“我想请你帮个忙。”钱凤柔从松软的枕头下面拿出一件新织好的铁灰色的毛衣:“把你的衣服脱了,替我试试。”
王大为这才恍然大悟,冰美人叫他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原来是让他做一回衣服架子,帮她的军人未婚夫试穿毛衣。他还是很高兴的脱掉身上穿的夹克衫和有些陈旧的驼色毛衣,把那件女孩子一针一线编织出来的毛衣穿在了身上。

钱凤柔在他的身边转来转去,仔细打量着毛衣的穿着情况,还伸出手来,帮王大为将卷在里面的衬衣衣领翻了出来,眼睛里露出满意的神情,王大为发现她像是在显示什么似的,把那颗漂亮的蓝宝石悬在胸前。
按照钱凤柔的要求,王大为上下活动着手臂。他在感到温暖的同时,真的有些嫉妒那个不知名的年轻军人了。他能感觉到钱凤柔的纤手在他背后的毛衣上轻轻滑过,那是温馨和舒服的;当她转到他面前,慢慢的抚摸着他那宽大的肩头的时候,他才发现脱去了高跟鞋的女孩子更显得婆娑多姿、楚楚动人,纤细的发丝在他唇边飘动,那股淡淡的幽香也变得更加真切一些。
“还算合身吧?”她的纤纤玉指从王大为宽厚的胸膛上似乎不经意的滑过:“我不太会织毛衣,整整织了一个星期。”
“我们那个保卫祖国的军人老弟真是好福气,能找到你这样体贴入微的女朋友,一针一线总关情。”王大为走到衣柜前看了一下,镜子里有一个不知所措的男子正在对着他傻笑:“不知人家穿着如何,反正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你的那位未婚夫不会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吧?干脆就给我穿得了。”
“你以为被你这个流氓穿过的东西我还会给他穿吗?”钱凤柔突然变了脸,又恢复到冷冰冰的:“又臭又脏,我害怕你的毛病会传染给他呢!”
“真的?”一句随口的玩笑话,原本根本没做过指望,谁知异想天开居然变成现实,王大为的感觉就像是被金元宝砸在头上似的又惊又喜。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这件毛衣当真归我了?”
“领口收得紧了点,穿几天就好了。”钱凤柔将王大为脱下的那件毛衣折好:“这件毛衣就先放在这里。袖口都磨掉了线,我会重新织一下的。”
王大为猛地愣住了,他有些不相信这是事实,也不相信她说的会是真的,一个冷若冰霜的冰美人,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大美女,一个已经和别人谈情说爱的柔柔居然会给他织毛衣,完全是童话里的故事。时过很久以后,他曾经对钱凤柔谈过当时的体会,就好像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就像是中了大奖似的,脑袋里一片空虚,只有意识还存在,知道这是真的。“当然是真的。”钱凤柔抿着嘴在笑:“谁叫你有那么好的运气,我居然会一针一线的给你织毛衣。”
“这是怎么了?柔柔又回来了?”王大为犹如在梦中:“小生何德何能,竟然得到冰美人的再次垂青?”
“谁垂青你了?谁回来了?又在胡思乱想!”她把那件夹克衫扔给他:“我又不是为你织的。是嫌你又脏又臭,所以就把这件毛衣扔了!”
“知道了,我一定让婷妹买一件新的赔给你。”王大为连连点头称是:“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好的。”
“谁叫你记得了?谁叫你买了?你再说就把毛衣脱下来!”钱凤柔脸上一片怒气:“我可不准你到处胡说八道,免得人家说三道四的!”
“我知道了,那会影响钱警官的清誉。”王大为接着说:“我知道这件温暖牌毛衣原本是真心诚意的织给那位军人老弟的,因为我把衣服穿脏了,有着洁癖的凤柔就顺手牵羊的扔给了我,我就糊里糊涂的捡了个大便宜。”
“这还差不多。”钱凤柔抿着嘴在笑:“流氓,便宜不是这么好捡的,我可是通宵达旦的织了好久,总得有所表示吧?”
“我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嘛。”王大为说道:“我现在无权无势,而且无一技之长,我就给你背两首词吧?”
“好吧。”钱凤柔显得很高兴:“这还差不多。”
“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王大为背的是无名氏的《九张机》:“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底,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想象丰富。”钱凤柔默默遐想:“宋人写得真好。”
“隋堤路。渐日晚、密霭生深树。阴阴淡月笼沙,还宿河桥深处。无情画舸,都不管,烟波隔南浦。等行人,醉拥重衾,载将离恨归去。”王大为背的是周邦彦的《尉迟杯》:“因念旧客京华,常偎傍,疏林小槛欢聚。冶叶倡条俱相识,仍惯见,珠歌翠舞。如今向、渔村水驿,夜如岁,焚香独自语。有何人,念我无聊,梦魂凝想鸳侣。”
“好啊。”她的声音又变得冷冷的:“又是‘疏林小槛欢聚,’又是‘珠歌翠舞,’流氓,知道你挺有女人缘的,那个‘梦魂凝想’的又是谁呢?”
“有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因为我背过她,就对我说长大了一定嫁给我,我就把家里最宝贝的东西送给了她,今天我还看见过那颗蓝宝石;有一个古典仕女在大雪纷飞的除夕之夜突然降临寒舍,给我做年夜饭,对我唱祝福歌,用宋词来鼓励我,还向我讲了好多关于她的故事,我就感动得一塌糊涂了,就把她当成红颜知己了。”王大为望着钱凤柔躲闪的眼光说着:“我明明知道人家是堂堂正正的女警,却依然念念不忘;明明知道自己也有喜欢的女朋友,却无法忘记她;明明知道人家也已经有了未婚夫,却偏偏喜欢和她在一起,她就是我‘梦魂凝想’的‘鸳侣’。”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钱凤柔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地说道:“那可能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
“久有凌云志,重上井冈山。千里来寻故地,旧貌变新颜。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高路入云端。过了黄洋界,险处不须看。”王大为背的是**的《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风雷动,旌旗奋,是人寰。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还。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你认为除夕之夜的奇迹还会重现吗?”钱凤柔垂下眼帘问道:“你相信吗?”
“谁知道呢?”王大为反问道:“世事难料,悲欢离合都是有定数的,就像人与人之间会有缘分一样。钱警官,你相信吗?”
“流氓!”钱凤柔瞪了他一眼,她的声音里明显已经带有撒娇的成分了:“再给你提个醒,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以后私下里,别叫人家警官,快烦死了!你给我听好了,尽快找个时间,把你的婷妹**来和我见面。”
“那可不行。”王大为吓了一跳:“那个小公主嘴巴像刀子,会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让你下不了台;小魔女脑袋像电脑,全装了一些层出不穷的鬼点子,不信你问胖子,谁都怕她这个小魔女。”
“可我听说你是她的克星,她对你可是服服帖帖的。虽然这是靠打**换来的绝对权威,有些不光彩。”钱凤柔不在意地说:“我不想让她从别人口里知道我和你怎么怎么样了,本来没有的事,会被一些好事之徒说得乱七八糟,所以我得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只要你不胡说,我相信她会喜欢我的。”
“那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王大为连连点头。他为又有了一次与冰美人相处的机会而高兴:“况且是像你这样的美眉。”
“那与你无关。”钱凤柔毕竟脸有些红:“流氓,再背首词我听听。”
“梦冷黄金屋。叹秦筝,钭鸿阵里,素弦尘扑。化作娇莺飞归去,犹认纱窗旧绿。正过雨、荆桃如菽。此恨难平君知否?似琼台、涌起弹棋局。消瘦影,嫌明烛。”王大为背的是蒋捷的《贺新郎》:“鸳楼碎泻东西玉。问芳踪、何日再展,翠钗难卜。待把宫眉横云样,描上生绡画幅。怕不适、新来装束。彩扇红牙今都在,恨无人、解听开元曲。空掩袖、倚寒竹。”
“流氓!”钱凤柔脸红得更厉害了:“滚!”
“我能看看你的男朋友的英俊相貌吗?”王大为提出了要求:“我有些好奇。”
“你敢!”她第一次在王大为面前显示出身轻如燕的敏捷身手,一把将那个背面朝上放倒的小像框抱在手里,捧在怀里:“他是我的。”
“他是你的,他是你的未婚夫嘛。”王大为安慰她:“谁也抢不走,我只是想一睹尊荣,看看他是否长得貌若潘安。”
“与你无关,反正我喜欢。”她将像框抱得紧紧的,脸上一片通红:“流氓,毛衣也穿上了,任务也布置了,还不快滚?”
“柔柔。”王大为真的改变了称呼:“我怎么感觉到,你在骂我流氓的时候,有种爱称的成分在里面呢?”
“谁喜欢你了?”钱凤柔害羞的捂着脸叫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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