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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3天前某市东山花园
敲门声再次响起,坚定的、命令似的,仿佛如同X光一样,能透过墙壁看到他在家里,看到他衣着不整、蓬头垢面的萎靡模样。
王大为极不情愿的打开门,一股夹杂着雪片的寒风扑面而来,他打了个寒颤,看见了一个将全身捂得严严实实的警察正站在他门前跺着脚。一件大咧咧的标有警察字样的中长大衣,黑色长统皮靴,厚厚的棉手套,也许是因为雪太大,连棉衣上的帽子也戴在头上了,铜扣很整齐的一直扣到下巴。虽然她将自己那张古典仕女一般的白净的脸蛋用一条蓝色的羊绒围巾遮得只剩下一双美丽的丹凤眼,虽然她将自己婀娜多姿的腰肢隐藏在臃肿的棉衣里,王大为依然一眼就能认出她就是漂亮的警花钱凤柔。
他有些吃惊,也有些疑惑的朝楼下望了一眼,早就天黑了,黯淡的天空还在飘雪,地上白雪皑皑的,不知是谁在楼下堆了一个雪人,煤球的眼睛、红辣椒做的鼻子、咧着哈哈大笑的大嘴、挺着肚子坐在枯黄的草坪上。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不少小孩子在楼下乒乒乓乓的放鞭炮。他想起今天是除夕之夜,有大大小小的烟火和烟花正在腾空而起,把楼下不大的空地照成五颜六色的,却没有看见一辆警车的踪影。
“让开!”钱凤柔在命令他:“站在门口干什么!”
“请进。”他退后了一步,让她进到了屋里:“邹书记他们没来?”
“拿着!”她站在门道里,费力地脱着中长大衣,和着棉手套一起扔给他:“你以为我是来搜查的吗?”
“不是吗?”他越发惊讶了,有些不明白:“那你这是…”
钱凤柔没有理睬他,蹲在门口脱下长统皮靴,在鞋柜里翻出李玉如的一双棉拖鞋,试了试大小,很满意的穿上了。现在的冰美人穿着一件紧身红绸面料的对襟小棉袄,一条深蓝色的笔挺长裤,还是那个秀发飘飘的女警察,还是那个冷若冰霜的冰美人,只是乍一下从冰冷的室外进到了开着空调的房里,腮边有一片红晕,樱唇红润极了,明眸亮齿、胸部高耸,更具有古典美人的韵味了。
“杨婷婷呢?”钱凤柔把羊绒围巾折好,放在客厅的长沙发扶手上:“她怎么没来?”
“她和她的姐姐李玉如到澳洲的墨尔本去了。”王大为还是摸不清头脑,他在回答着:“杨叔不在了,我老爹老妈怕她孤单,叫她过去住几天。”
“你为什么没有一起去呢?”她提着带来的两大包东西向屋里走去:“一个人留在国内干什么?”
“我还在接受组织审查。”他给她打开走道上的一串顶灯:“有规定的,组织上没有做出结论以前,不允许我出国。”
“对不起。我不懂这些程序。”她说道:“不过能在家里过节也是不错的。”
王大为真的有些不知所以了,有些惊讶的发现这个女警察好像是有些人情味了,还隐隐约约的感觉冰美人今天似乎异常的柔和可亲。
“你家挺大的。”她在打量着一个个房间:“厨房在哪里?”
“这原来是两套四室两厅的房子,我们从南正街搬迁过来的时候,分配了一套,大哥又买了一套,我哥结婚占了一套,另一套是我和父母的房屋。”他在解释道:“后来打通了隔墙,就是一个大套了,后来,大哥又把父母接到澳洲去了。”
“你就成了地主了。”钱凤柔对着厨房的情景皱皱眉:“亏你还当过兵!真脏!”
“锅碗瓢勺我都清洗过的。”他在辩解:“只有一个人,平时大多数时间在外面蹭饭吃,在家就吃点快餐面,或者炒点小菜,就没有打扫了。”
她蹲在美的冰箱前,像变魔术似的,将带来的两条边鱼、一大块双汇的冷鲜肉、一只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大母鸡、十几个鸡蛋,还有新鲜的黄瓜、蒜薹、卷心菜、红辣椒、粉丝、西红柿、甚至还有半边烤鸭全都放了进去,将那些剩下一半的火腿肠、过期的蒙牛牛奶和一些值得怀疑的面包片毫不留情的扔进了垃圾箱。她对鱼子酱似乎情有独钟,那是大哥这次来给他留下的,日本货,她打开尝了尝,露出很满意的神情。
“现在我开始分配任务。”钱凤柔小心翼翼的从带来的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大纸盒,打开盖,里面是一排排手工包的饺子,小巧玲珑,每一个皱褶都折得很好看,精致的仿佛像是艺术品。她的声音依然是冷冰冰的:“你先把抹布、塑胶手套、围裙、清洁剂、洗洁精、肥皂、卫生球、洗碗布和架梯都给我拿来。”
“钱警官。”他还是有些胆怯:“你想干什么?”
“流氓,你说干什么?”她恶狠狠的在说:“我负责清扫厨房,你给我把所有的房间全部打扫一遍,拖地板、抹家具、收拾报纸杂志、把所有不要的东西统统扔到楼下去,我看你家就快成了垃圾堆了!”
王大为张口结舌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的话没听见吗?”她瞪着眼在喊:“滚,快滚!记得把电视打开,我可以边干活边听春节联欢晚会。”
那个本来很寒冷的除夕之夜的晚上,有许多温馨的场景永远地留在了王大为的脑海里,永远不可磨灭,就像昨天发生似的新鲜极了:钱凤柔站在铝合金的架梯上,嘴里哼着歌,系着花围裙,认真地擦着橱柜上的油污。紧身小棉袄勾画出她动人的腰部曲线,长发用那样的意大利的花手绢扎着,散散的披在削肩上,翘起的臀部很有弹性,两条**婷婷玉立,很投入,很高兴,很满意的做着清洁。事情过去了很久以后,王大为有一次和她谈起当时的感受:“真的就像做梦似的。”钱凤柔从沙发上跳起来,对他说着:“我们是不是把家里打扫一遍,好让你重温旧事?”
“清洁做完了。”他在向她汇报:“窗明几净。”
“还有卫生间。”钱凤柔在提醒着他:“刚才我去的时候,脏得连脚都落不下去了!”
“敢问一下。”他已经走开了,把头探进来问道:“钱警官会不会碰巧也有洁癖?”
“有又怎么样?”她的脸红了一下:“滚,还不快去!”
等王大为花了快一个小时将两个卫生间打扫干净,重新看见惠达洁具和鹰牌瓷砖的光洁度以后,厨房天然气炉上放着的不锈钢锅里的水也开了,钱凤柔哼着歌正在下着饺子,橱柜的大理石面板上还摆了好几排白得透亮的饺子。
“报告。”他开始有些动情了:“清洁真的做好了。”
“洗澡去!身上的脏东西只怕快要和荆州的古城墙媲美了;把胡须也剃了,年纪轻轻的,别弄得像神农架的野人似的!”她头也不回的吩咐着:“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扔在洗衣机里,我一会儿就去洗。”
“钱警官。”他问道:“为什么?”
“走开!”钱凤柔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没看见我在忙吗?”
“为什么要这样?”他坚持问着:“我想知道”
“滚!”她还是赶他走:“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说话!”
王大为洗完澡,换上衣服走出卫生间的时候,一股猪肉韭菜馅还有些虾米的水饺香味从餐厅里飘出,他也就走了过去,于是他又看见了一幅他永远不会忘却的场景:不知钱凤柔从那里找出一张白色的一次性餐布,铺在餐桌上平整的没有一个皱褶;阳台上那盆腊梅也被她搬了进来,小红花盛开在餐桌上,很细心的在盆下还垫了一个磁盘;油炸花生米、切得很薄的卤牛肉、炸得黄金的蛋卷、凉拌黄瓜、红辣椒炒肉丝、沾着甜面酱的烤鸭;酒杯里斟着透亮的稻花香,两枝红烛摇曳着,火舌在愉快的跳动,映照着端庄的坐在餐桌另一头的钱凤柔。王大为第一次看见冰美人如此灿烂的笑脸,眼中秋波荡漾,唇边笑纹频现,他第一次懂得什么叫美若天仙,什么叫恍如梦幻。
不知是谁起的头,全城突然鞭炮声大作,某市越来越多的家庭纷纷加入了挑战政府年年下发的“禁鞭令”的权威的行列中,那就是中国人对未来的祈福,那就是中国人欢乐情绪的爆发。不远处某市海关的大钟庄严的敲响了零点的钟声,电视里,央视春节联欢晚会的主持人在声嘶力竭的叫喊:“过年了!”
“把酒杯举起来”她在举杯:“过年好!”
“一样的。”他也举起了杯:“过年好。”
“我可是第一次喝白酒。”她小小的抿了一口,脸红红的,微微皱着眉,声音很轻:“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谢谢!”王大为感到眼睛有些湿润,嗓子也有些哽咽,他咳嗽了一声,赶紧将那杯白酒一饮而尽:“真的谢谢你。”
“我给你唱首歌吧。”钱一曼小声地唱了起来,嗓音尖尖的、温情脉脉的、很有感情的。她唱的是那首曾经风靡一时,张也唱的《万事如意》:“三百六十五个夜晚,最甜最美的是除夕。风里裹着香,雪里藏着蜜,春联写满吉祥,酒杯盛满富裕。红灯照,照出全家福,红烛摇,摇来好消息。亲情乡情甜醉了中华儿女,一声声祝福,祝福你万事如意。”
“我忍不住了。”王大为猛地探过身去,抓住了她放在餐桌上的小手:“你得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有什么关系吗?”钱凤柔没有动弹,安静地望着他:“就算是为了那盒手帕吧。”
“不是!”王大为显得很固执:“你不是那种为了几块手帕而跑来和我一起吃团年饭的女孩,这个理由太勉强。”
“你不是个笨蛋。”钱凤柔脸上露出了极为罕见的嫣然一笑,她从高领羊绒衫里面拿出一个东西,那是王大为好几次都看着眼熟的那颗硕大的蓝宝石:“这个理由总可以了吧?还记得这颗蓝宝石吗?为哥哥!”
山崩地陷、火山爆发、惊涛拍岸、电闪雷鸣,王大为完全惊呆了,愣住了,如果说他曾经怀疑过那颗似曾相识的蓝宝石是否是自己在很多年以前偷偷从家里拿出来,送给一个在青少年宫里认识的小女孩的,那么在这个世上,拥有那样一颗硕大的蓝宝石,而且会把他叫做“为哥哥”的就只有那个叫柔柔的小女孩了,这是毫无疑问的。

那还是在王大为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他父母把他送到青少年宫参加夏令营,他是书法班,那个甜甜的小女孩是参加舞蹈班的。因为扭了脚,行走不方便,经常一个人孤单单的坐在走道上发呆,他就开始每天负责把她背上背下。小女孩叫柔柔,当他把小女孩背到楼下,交给她的母亲的时候,她的那个漂亮妈妈经常望着他们两人发笑,她对小女孩说:“柔柔,以后你什么报答为哥哥的关心?”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回答:“等我长大了,我给为哥哥做新娘!”他就把家里的那颗蓝宝石偷出来送给了他,等到王茂林、邱长贞夫妇发现以后,那个叫柔柔的小女孩却无声无息的从青少年宫里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王大为从他老爹老妈痛心疾首的讲述中才知道了那颗蓝宝石的秘密,原来那是邱长贞身为资本家的父母留给女儿的唯一的传家之宝,所以,在暴跳如雷的王茂林大打出手的时候,王大为还是很能忍住皮肉上的疼痛的,也是心服口服的,谁叫自己喜欢那个小女孩呢?谁叫自己把那颗价值连城、意义非凡的蓝宝石偷偷送人了呢?
“你是…”王大为气喘的厉害:“你是…柔柔?”
“是的。”钱凤柔笑得和当年一样甜:“第一次听见你的名字,我就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惦记着的为哥哥又出现在我的面前了!为哥哥,这个理由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能让我摸摸那颗宝石吗?”
“摸吧。”她挺起了高高的胸部:“本来就是你的。”
他的手指有些激动的一把抓住了这颗硕大的蓝宝石。那些精致的棱角、平滑的平面、光润的感觉和她温暖的体温一起被他捏在了手掌里。他终于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他面前的这个冷艳孤傲的冰美人就是当年那个口口声声要给他当新娘的小女孩柔柔,他手上的这颗蓝宝石就是他们家的无价之宝。
“我想。”他在问道:“你不会把这颗宝石还给我的。”
“你早就给了我,这是我的护身符!”她的动作很快,转眼之间,那颗闪着珠光宝气的蓝宝石又消失在她的那件羊绒衫里面了:“你得感谢我保管有功!”
“我真的松了一大口气,我们家的老爹老妈也会如释重负的。”他说得很认真、很诚恳:“从今今后,不论你遇到什么难事,只要你相信我、信任我,我一定在所不惜、义不容辞、绝对去办到你所要求的事。”
“为哥哥。”她将细长的手指放在从他的手掌里:“你说的是真的?”
“谁叫你是柔柔呢?”他肯定的点点头:“我不会食言的。”
“我可记住了。”钱凤柔很妩媚的抬起了眼帘,举起了酒杯,抿着樱唇在笑:“你可是大人了,可不准反悔。”
“为什么要反悔呢?”他将第二杯酒也一干而尽:“我会记得今天的。”
就在那个窗外鞭炮连天、焰火冉冉升起的除夕之夜,就在那个举国欢庆、合家团圆的大雪纷飞的大年夜,王大为记住了钱凤柔红红的嘴唇和红扑扑的脸蛋,记住了北京大学未名湖畔的那片茉莉花,记得了解放军电子工程学院那间鸽笼般大小的小房,清晰的看见一个美丽如花的少女扬起头在自来水龙头下喝水;梳着高高的云鬓在联欢会上甩着水袖,轻歌曼舞的跳起《春江花月夜》;在电脑屏幕前,面对枯燥无味的计算机程序设计,她居然着迷似的忘记了一切;王大为却不记得自己身处何处,他从冰美人动人的瞳孔里看见一个嚼着油炸花生米,吃着工艺品一般的水饺,抽着黄鹤楼香烟,喝着稻花香白酒的家伙在眉飞色舞的讲述着武汉大学珞珈山的如云的樱花,特种部队的那个高个子上尉和战士们一起在荒无人烟的十万大山里训练…
他们的谈话一直持续着,就是钱凤柔把他放在洗衣机里的衣服洗好,一件件的晾上衣架的时候,他们还是谈得热火朝天的。王大为看见她很认真地洗碗,然后很仔细的擦干净;收拾餐桌,将剩下的菜肴放进冰箱;然后洗手洗脸,用他的那条大毛巾把脸擦干,对着镜子在脸上抹上杨婷婷的欧莱雅,很满意李玉如放在那里的资生堂化妆品;最后回到客厅里,重新穿上那件鼓鼓囊囊的警察的中长大衣。
“要走?”他有些意犹未尽:“天很晚了?”
“我得回去。”她用那条羊绒围巾像来的时候一样将漂亮的脸蛋遮得只剩一双妙目:“奶奶还在家里等我呢。”
“今天是大年初一。”王大为要求道:“不走行吗?”
“流氓!”钱凤柔很敏感,脸色一下子又变得冷漠了。她冷冷的望了他一眼:“我们家的肉馅拌多了,就多包了几个饺子;局里分的春节物资多了一点,我和奶奶也吃不完,就给你拿了一点过来;我知道杨婷婷不在家,樊队今天又值班,就给你顺便拿来了,你就乱七八糟的瞎想!小时候的那些话是不懂事的胡说,早就烟消云散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当年的柔柔还把那颗宝石好好的保存在,你就是多喝了几杯,也得保持清醒!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现在已经有了未婚夫。”
“知道了。”他真的清醒了一些,多少有些沮丧:“对不起,我送送你。”
“不用了。”她拒绝道:“外面挺冷的。”
“夜已经很深了。”王大为坚持着:“就送到小区门口,你上车我就回来。”
钱凤柔没有再拒绝。
他打着伞送她。这是他们第一次并肩行走,高挑身材的美女没有戴上棉帽,飘逸的发丝偶尔会掠过他的脸颊,有一股茉莉花的清香在他面前飘散。两个人的皮鞋将地上的冰雪踩得吱吱作响,步履很协调,步调很一致。刚刚经过狂欢的人们都回家继续欢庆,雪地上一片狼藉,不知谁家的音箱在响,是孙晓倩甜甜的声音在唱《鸿运高照》:“当钟声敲响,烛光在风中摇曳,我在吻着爱人的脸,祝他鸿运高照…”
“还是叫你钱警官自然一些。”王大为很诚恳地对她说:“别来了。”
钱凤柔望都没望他一眼。
“我现在连个平民都不如,组织上还在对我进行审查呢。”他继续说道:“我听胖子说,你是省厅重点培养对象,千万别连累了你,我会过意不去。”
“理由很充分。”她的声音很冷:“那今天呢?”
“我就只当你没来过。”他看见她那美丽而又忧郁的丹凤眼:“就和当年一样。”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钱凤柔念的是柳永的《鹤冲天》,声音很清脆,就像在雪地上唱歌似的:“下面还是让你来背。”
“知道了。”他真的为这个外表冷漠而又楚楚动人的古典仕女一般的漂亮女子的诚心所打动。他知道她想告诉他什么,鼓励他什么,就接着念了下去:“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恣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为哥哥。”钱凤柔突然又在这样称呼他,但还是不望他:“明白我的心思吗?”
“谢谢你。”王大为望着她说:“柔柔。”
她明显喜欢他的这种称呼,而且知道在这样的称呼下意味着什么意思。她羞怯的垂下了眼帘,抿抿红润的樱唇,不予表露。
“春山烟欲收,淡云稀小。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春晓。”王大为念的是牛希济的《生查子》:“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钱凤柔还是没做任何评价。她默默无言的走在王大为撑着的伞下,天上还有些雪花在飘,不过已经很小了。
“大为。”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身边,有人在叫着王大为的名字:“过年好!”
“过年好!”王大为跑到驾驶座这边给老贺递上一支烟:“不是白班吗?”
“夜班的老黑回兴山过节,现在找代班司机比登天还难,只好代班了。”老贺很高兴地望着钱凤柔:“到底是帅小伙,大为的女朋友真的很漂亮的。”
“别喝了点酒就瞎说!没看见人家是警察吗?”王大为恨不得去捂老贺的嘴:“还得辛苦贺哥送她回去。”
“送你的女朋友那是义不容辞的!警察怎么了?警察也是人嘛!”老贺话多了起来:“要不,人家大过年的干嘛往你家里钻呢?你说是吗?美眉。”
钱凤柔居然对老贺嫣然一笑。
“贺哥,你就不能少说几句!”他有些急了:“本来我明天下午还想去给你代班去的。”
老贺马上就一言不发了。
“走吧。”王大为跑回来,接过伞,给钱凤柔打开车门:“真的很谢谢你。”
“清洁做得不错,吃得不错,谈得也不错,背得词也很不错。”她站在车门前望着王大为说道:“告诉你,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你看看那颗蓝宝石,还想感谢你的那盒手帕。当然也想…见见你…”
的士顺着大年初一凌晨空旷的城东大道驶去。路上有些薄薄的积雪,除了稀稀拉拉的几辆出租车,路边一个人影也没有。富康车从三环广场拐过去,直接穿过长长的东山隧道,就是中心城区了。
一股暖流湿润了王大为的眼窝,那是很久以前的一种记忆了,他已经很久以来没有为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孩子而这样感动过了。眼泪最终被寒风吹跑了,他在路边站了很久,直到身体快被冻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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