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新的风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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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光临!”
听到超市的推门声,雪凌礼节性地向来人表示问候。
“雪凌!”
她猛然抬头,对上了秀介那双含笑的眸子。尽管没有想到他会来超市找她,但只要不是曜司,她都能够平静地面对和接受。
“来买东西吗?有什么能帮你?”
“不,我是来和你一起庆祝的。”他双手环胸,轻皱着眉头说,“你不会忘记了自己发出的邀请吧,这可不好,很伤人的,知道吗?”
她无奈地轻喝一声,浅笑着问他:“你的日程不是已经排满了吗?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排队排到明年呢。”
“按照顺序轮到你了,所以我自己送上门来,你准备怎么庆祝呢?”
这真是个好笑的理由!
“这似乎应该是我要问你的话。”她拉开自己身旁的椅子,从收银台前走了出来。如果这就是众多女生争抢的“殊荣”,那她大概也应该试着尝试一次,至少她会对他增加一些了解吧。
“这个嘛……”他用纤长的手指抵住额角,侧过身,意兴阑珊地打量着整个超市,“你等我一下!”
他快步走向第三排货架,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两桶方便面,然后拉她一起坐在门口处的餐桌前。
他熟练地撕开方便面包装,
熟练地放好各种拌料,
熟练地在饮水机旁忙碌着……
雪凌略带惊讶地望着他,望着他有条不紊地做着一切。
“你……”
“怎么?你不是要帮我庆祝吗?”秀介不以为然地翘了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是不是住惯了别墅的大小姐看不上如此简陋的食物?不过,方便面可是我从小到大最熟悉的食物哦,所以,我舍不得不与你一起分享它。”
是吧,她曾经确实是住在别墅里的小公主,可惜,那一切都变成了梦境,变成了回忆,如同她年幼时的美好憧憬一样,全部都化成了泡影。
她无法生活在回忆和幻想中,现实的冷酷与辛酸才是她必须面对的。方便面,好伤感的食物,它何尝不是她和哥哥最熟悉的东西呢?因为太熟悉,因为太伤感,她才不敢过多地去碰触。自从来到这个超市打工,三年了,她再也没有让哥哥吃过一次方便面,而她每每见到货架上的方便面,总会情不自禁地涌出一股酸涩。
“雪凌,饿了吧?”哥哥的手中拿着刚刚买回来的方便面。
“没,没有,我还不饿。”她这样说着,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那桶方便面。
“傻丫头,很快就能吃了。”哥哥亲昵地揉着她的脸蛋。
“咕——”不出所料,肚子里发出的怪声一下子就把她出卖了,然后,她听到了哥哥爽朗的笑声。
唉,她的肚子怎么这么不争气,偏偏在这个时候唱起歌来!
几分钟后,香喷喷的方便面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
“饿坏了?快吃吧!”
望着热乎乎的面条,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突然,她抬起头来,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吃面,哥哥,哥哥他不饿吗?
“哥——”
“什么事?”
“你为什么不吃?”
“因为我不饿呀!”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又听到了肚子唱歌的声音,不是她,而是哥哥!哥哥用力按住自己的肚子,紧皱着眉头,月光下,他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
后来,她知道了一切:他们家的东西都快卖光了,只剩下了那栋冷清清的别墅,为了继续生活下去,哥哥每次只为她买上一桶方便面,自己却只能喝几口泡面汤。
从此,她只会吃掉一半方便面,但在夜里,她和哥哥的肚子会同时唱起歌来,可她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歌声。
带着香气的方便面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雪凌,可以吃了!”秀介将面叉放在她的手中。
今天晚上的秀介像一个忠诚的奴仆,让她的心中一阵温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段最快乐的时光。
“谢谢!”她低头吃了一口,嘴角立刻露出甜美的笑容,“时间刚刚好,味道真不错!”
他泡的方便面与哥哥不同,隐约带着一股沉醉的味道,不是醉人,而是醉心,吃起来感觉很舒服。
“跟你说了,这是我最熟悉的食物,当然会做得很好吃!”他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玩味地说,“没想到你笑起来的样子更漂亮!恩,看着美女我会更有胃口的!”
她怔住了,
怔怔地望着他,
望着他吃方便面时的样子,
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
他,
一个如王子般高贵的男生,
竟然会对方便面情有独衷?
“你……”看到他吃得津津有味,她握在手中的叉子突然僵住了。
秀介轻笑地望着她,还不忘拍了拍她的手腕:“不喜欢吃吗?会变凉的!果然是娇贵的大小姐……”
“你见过在超市辛苦打工的大小姐吗?”她淡淡地笑着,“不过,我却见到了喜欢吃方便面的‘樱花王子’。”
他笑了,
笑得比樱花还要美丽,
她也笑了,
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她很喜欢看他吃得香喷喷的模样,就像曾经的自己,这就是同病相怜的感觉吗?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这一刻,对他的厌恶与愤怒仿佛都不存在了,她突然想去相信他,相信他有一颗善良的心,相信他会去挽救哥哥的生命……
“和你在一起吃面的感觉真不错!”
“是吗?不是有很多人为你庆祝吗,为什么看起来你好像很饿?”她轻轻将自己的方便面推到他的面前,“还饿吗?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我告诉过你,我是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的,特别是我的影子!”他微笑着从她手中接过面,重新低下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托起下巴,她定定地注视着他……
天空中,
一轮满月皎洁明亮,
漫天星斗闪闪发光……
一切的改变都发生在第二天。
这时,雪凌才知道自己又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面对着陆梓彤和一帮女生的斥责,面对着喵喵突然出现的冷漠,她第一次感到无话可说。

“尚雪凌,你这个该死的臭丫头,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真够恶心的!”陆梓彤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凭什么与秀介一起说说笑笑?居然还让秀介吃你剩下的东西!你,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她错了,她看错了韩秀介,信错了韩秀介!
“你知不知道,秀介为了你,推掉了我们所有人的邀请!他专程去超市陪你吃面,只陪你一个人,凭什么你要独占秀介!”这一次,陆梓彤的气焰更加嚣张了,“我告诉你,秀介是我们大家心目中的王子,没有任何人可以独占他!”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是韩秀介的女朋友吗?笨蛋,她自己现在已经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还有什么精力在乎其他呀!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的确,她当时的想法很单纯,单纯得像小时候那样,可是,她又上当了,她又被欺骗了。原来,昨晚的一切都是韩秀介故意安排的,他依然是那个冷漠的人,冷漠得令人恐惧,只是,她有些不明白,处处占尽上风的他,为什么还要针对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影子”呢?影子?是啊,他们都是彼此的影子,可她却看不透他。
“无耻的丫头!别有用心还不敢承认,你以为凭你那些卑鄙的小伎俩,就能够抢走秀介吗?!”
听着这些指责雪凌的话,喵喵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她这次也不想多说什么,她还在生雪凌的气呢。在学校里,每次雪凌都是与“樱花王子”韩秀介互相对抗,可在学校外面呢,他们两个竟然有说有笑,像一对亲密的恋人一样。
喵喵不若陆梓彤和其他女生那样迷恋秀介,毕竟大家来到帝仁学院还是为了学习,而不是像个花痴似的呆望着某个人。可是,喵喵不能原谅雪凌表里不一,作为朋友,必须要对彼此坦诚相待。
“尚雪凌,你平时不是伶牙利齿吗?为什么现在变成哑巴了?!哼!我不是说过吗?你欠我的那笔帐,我一定会讨回来的!”陆梓彤像一个傲慢的公主,高高在上,盛气凌人。
“好吧,如果你觉得心里还不够满足,那就继续说下去,否则,请离开!”雪凌穿过重叠的人群,走回自己的座位。
窗外的樱花飞舞着,
偶尔几片飘进教室,
落在桌子上,
地面上,
闪着淡淡的色泽。
喵喵静静地坐在雪凌身旁,她本想几天不再理睬雪凌,不再和她讲话,可是,第一次见到雪凌如此凝重的神态,她突然又开始感到于心不忍了。
“你……”喵喵欲言又止。
“你也认为我是那样的人?”她不在乎被别人误会,可喵喵却是她最不想伤害的一个人。
“我……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样做……雪凌,我把你当成自己的朋友,你为什么连我都要隐瞒呢?”
“我没有隐瞒你,因为我根本没有那样做过。”她淡定地望着喵喵,“韩秀介并没有对我说任何事情,我也不知道他推掉了所有人的邀请,不然,我是绝对不会与他一起吃面的。”
她无法告诉喵喵,这是韩秀介的诡计,不仅其他同学不会相信,反而会以为她故意中伤他。
“可是,很多人都在超市外面看到你们了……”喵喵开始消气了,她相信雪凌不会说假话,她的眼睛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没有一丝恍惚和闪躲。
“是吗?这不是很奇怪吗?大家都在漆黑的夜晚无缘无故地跑到超市外面,看星星还是看月亮?”她漠然地说着,目光不经意扫到了走廊里那个清秀挺拔的身影。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的眼神也在瞬间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他在笑,
得意洋洋;
她在气,
义愤填膺。
走廊里,
她和他互相对视,
夺目的阳光包围着他们,
一道火花爆发在两人之间。
“为什么要那样做?”她知道,自己错了,自己不应该相信他。
此时,她只能在心中再次提醒自己,千万不要随便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影子!因为,影子也有心,而她无法看透影子的心。
“很简单,聪明的雪凌一定可以猜到原因。”他悠然地笑着,温柔的笑容却像匕首一样刺痛了她。
“还是因为我获得了第一名吗?”想来想去,她只能找到这个可能得罪他的理由,但他已经完全出尽了风头,何必还要不肯罢休呢?
他微微眯起眼睛,上前一步,与她近在咫尺。
“恩,你真的很聪明!”他轻轻捞起她的手腕,缓缓低下头,趴在她的耳边,“雪凌,我告诉你,我一直很喜欢聪明的女孩子,交谈起来很省力、很舒畅。”
她冷冷地望着他,几次想从他的手掌里挣脱,都失败了。
怎么会这样?她学习过空手道,抽离出自己的手臂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可他握住她的那只手却显得很有力,白皙修长的手指看起来只是轻轻捏着她的手腕,其中的力道却无法估量。
“你……”雪凌忿忿地瞪着他,“你的气量太小了,狭隘而伪善的人!”
“你错了!”秀介不假思索地打断了她的话,眼底再次出现了那抹冷漠的冰霜,“我不介意多个对手,特别是聪明的对手。不过,你的存在让我变成了大家可怜的对象,这样就不好了,我可不喜欢。我可以一无所有,但一定要有别人的尊重和自己的尊严!”
他早已忘记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戴上了虚伪的面具,可他那样做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他忘不了曾经被人凌辱的日子,他可以忍受贫困,可以忍受苦难,却无法忍受毫无道理的欺凌与羞辱。
他何尝不想真实地生活,只是,他的内心已经变得冷漠,变得恐惧,变得不肯让任何人接近了。雪凌就像那个真实的他,因为害怕,因为恐惧,从而更懂得怎样保护自己和自己珍爱的一切。
或者,他的灵魂深处一直是羡慕她的,也在她的身上寻找着自己所追寻的一切,只是,他习惯了疏远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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