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樱花王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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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超市的大门,雪凌麻利地换上了打工的工作服,站在收银台的位置。
“啊?!雪凌来了,我正要出去,你就多费心了。”
“好,您路上小心!”
超市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对雪凌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也正是这个原因,她从三年前在这里打工,就一直没有离开过。
茫茫人海之中,想要遇到一个好心人,那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有点奇怪,今晚超市的顾客似乎少了一些,雪凌也落了清闲。她独自坐在收银台旁边的凳子上,轻轻蹙起眉头,却无法阻止自己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那张如花一般绽放的面孔。
韩秀介,她竟在来到帝仁学院的第一天就找到了他,就遇见了他,可是,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该用怎样的方法将他带到院长面前呢?
记得院长曾经告诉她,韩秀介不假思索地拒绝了院长无数次真诚的请求,甚至到了最后,他一听到院长的声音就将电话立刻挂断了。一个如此冷漠无情的人,怎么能不让她怒发冲冠、满腔愤慨?为了哥哥,为了自己心中的愤怒,她就这样来到了帝仁学院,她向院长保证,不管用什么方法,哪怕将韩秀介打晕打倒,她也一定会将他带到医院,带到哥哥面前。
想起他眼睛里那层难以融化的冰霜,她的心情顿时变得愈加沉重了。
在帝仁学院,他是呼风唤雨的“樱花王子”,是老师满意、同学青睐的偶像人物,他对人的温柔体贴可见一斑,王子般的气质与风度令人折服,特别是那荡漾在天使面孔上的温婉笑容,足以让众多女孩子在刹那间失去心跳。只是,他的内心果真如樱花一般清澈美好吗?她分明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冷漠,那是一种来自心底的冷漠,容不得任何人的靠近。
细雨沙沙,
冷风习习,
温暖的日子里竟也会落下点点冷雨。
秀介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一丝欣喜的笑容爬上那张秀美的面孔,赫然收起手中的雨伞,让冰凉的雨滴肆无忌惮地洒落在他的身上。
有人说,天气代表着人的心情:阳光灿烂的日子,人们会感到精神振奋,而阴雨连绵的日子,则会让人郁闷烦躁。
对此,秀介不敢苟同,他似乎更喜欢雨水滑过面颊的清爽感觉。
在他的印象中,他最幸福快乐的日子,就是在奶奶的怀抱里开心地观望窗外滴答滴答的雨点,在细雨中调皮地伸出自己的胳膊,惹来奶奶一阵嗔怪。可惜,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再也找不回来了,唯一留在他记忆中的就只有那绵绵细雨……
不远处的灯光忽明忽暗,带着湿漉漉的身体和愉悦轻松的心情,他走进了那家超市,随手拿起一碗方便面,来到柜台前。
“多谢光临,三块半!”雪凌只是习惯性地向顾客打招呼。
他发丝上的雨水缓缓滴落下来,在柜台前悄然迸射出几个晶莹美丽的水花。雪凌这时才发现,外面竟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难怪今天的顾客会少了很多。
眼前的男生大概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细雨洗礼过,白色的衬衣和蓝色的牛仔裤上都留下了雨滴抽打的痕迹,尤其是那黑如墨玉的发丝,直到现在依然滑落着调皮任性的水珠。
“先擦干些吧,会着凉的,我们这里顾客至上!”她边说边递给男生一块大方巾。
“好的,真是很感……你?是你?!”秀介抬头接过方巾的瞬间,刚好对上雪凌那双盈动明亮的大眼睛,“今早我们在学校见过面,不记得吗?”
他很少会对女孩子留下清晰的印象,不过,早晨在樱花树下遇到的她却是个例外,不为其他,只因为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坚定,一抹不可动摇的熟悉感。
他果然没有看错,现在她的眼中依然有着那抹坚定,或者这会令她成为他第一个可能记住的女孩子。
雪凌浅浅一笑,轻轻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用“冤家路窄”来形容自己与他之间的微妙关系。她怎么可能不记得他?!一分钟之前,她的脑海中还在不断出现他的面孔、他的笑容和他那冷漠的眼神。
韩秀介,她是不会忘记他的,至少在她离开帝仁学院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忘记他的!
“‘樱花王子’?有谁能不记得这个比樱花还要美丽的名字呢?”她利落地将找回的零钱交给他,“谢谢光临!”
此时,秀介已经擦干了头发,俊美如夜空中轻舞飞扬的精灵一般,丝丝黑发任性地张扬着,温柔如水的笑容绽放在绝美的面孔,如雾如风般的水气朦胧缠绕在他的周围,俨然一个来自童话世界、梦幻城堡的高雅王子。
“请问这里的开水间在哪边?”他的声音一如平常,轻柔得令人莫名心动,“抱歉了,不知道你们这里是否可以让顾客……”
“没问题的,门口旁有开水和餐桌。”面对着他伪善的笑容,她竟对他不知所措了。
的确,他是应该高高在上的,因为,她是来恳求他帮助的。然而,他那比樱花还要迷人的笑容却非来自他的内心,那么,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的心是否也如他的笑容一样美好、一样纯洁无暇呢?不知道,对他,她根本给不出任何答案。
偶尔,她也会憧憬他答应了院长的请求,她和哥哥微笑地感激他,在樱花烂漫的季节里,看他温和的笑容,听他温润的话语,望着一团团一簇簇洁白如雪的樱花在他身边飞舞飘落……只是,她的美好憧憬很难变成现实,而且,她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让自己去幻想美好的未来。
韩秀介,一个谜一样的男生,她实在无法对他抱以任何憧憬。
雨滴轻轻打在玻璃窗上,慢慢化成一条条水痕,在秀介眼前悄无声息地滑落……他喜欢这样,喜欢看着那些雨滴,喜欢听到它们滴答滴答的声音,仿佛一首动听的歌曲,静静地流淌在他的心底。
超市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没想到这雨下个不停,快把人淋透了!”
“好了,别抱怨了,我们不是来超市买伞了吗?”
听着他们两个一言一语的议论,雪凌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祸福不可测呀,一场雨让超市冷清不少,却同时让雨伞一下子火暴大卖了。
“司,我看这把黑色的伞很适合你。”穿米黄色T恤的男生把玩着货架上的一把黑伞,满脸的兴致盎然。
“什么?”被唤作“司”的男孩子迟疑地皱起了眉头。
“瞧瞧,你又来了!喂,你这个家伙可真够吝啬的,笑一笑会死吗?自从回国后我就很少见你笑了,你说黑色是不是最适合现在的你!”
“流,让你担心了。”男生拿起一把泛着紫色光泽的雨伞,轻笑道,“你知道的,我只喜欢紫色,走吧。”
紫色,淡淡的紫色,单纯的紫色,一尘不染的紫色……
“曜司,你骗我,还说送人家生日礼物,在哪里?!”小女孩气鼓鼓地瞪着小男孩,白皙的小手却不忘在他面前摊开来,继续锲而不舍地索要她的生日礼物。
“我从来不会骗你,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你看!”小男孩像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条条五颜六色的发带,每条发带都镶嵌着相同颜色的小水晶,“喜欢什么颜色?我帮你绑起来。”
小女孩一下子就被琳琅满目的发带吸引住了,俏丽可爱的面孔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其实,只要她喜欢,所有的发带都是她的生日礼物,不过,她毫不犹豫地选出了那条紫色的镶满紫色小水晶的发带。
“紫色,我最喜欢紫色!”
“好,从今以后,我也只会喜欢紫色。”小男孩坚定地望着小女孩,将紫色的发带轻柔地绑在她的发丝上。
“曜司,谢谢你,我好喜欢你送的礼物!”
“你开心就好!其他发带也是送给你的,都带回家吧。”在他看来,只有她才是这些发带的主人。
“不,只有紫色这条就够了,生日礼物可是独一无二的!”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灿烂的光芒,晶莹清澈如透明的琉璃一般。
她围绕在他的身边,像一只紫色的小蝴蝶一样飞来飞去,紫色的丝带犹如永远的思念一般,从此便驻留在他的心潮中……
于是,他只喜欢紫色,那带着沉沉牵挂和思念的紫色。
“司,你怎么啦?又发愣?走啦,结完帐赶快回家。”
“没事,走吧。”
来到收银台,两个大男生又来了一场争先恐后结帐的闹剧。
雪凌见多了这样的情形,反有些习以为常了,不过,这是真情流露的切实表现,还是虚伪矫情的做作行为,她就不敢妄言了。
“多谢光临!”不知道他们两个推推搡搡的结果怎样,总之,她的任务只是按价收钱,恭送顾客而已。
“打扰了,请问能借用一下这里的洗手间吗?”
“恩?”雪凌猛然抬起头,哭笑不得地望着与自己面对面的男生。
“我,我叫叶敏流,他是我的朋友,请你放心,我是一等一的好公民!你要是还不相信,我把我朋友暂时‘押’在这里,好吗?”
听着他这些有趣的话语,雪凌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为他指明了洗手间的位置,没办法,老板说过的,顾客至上嘛!
叶敏流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与此同时,一个细若游丝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际。
“雪,雪凌?你,你是雪凌?”
她微微一怔:超市老板出去了,与她换班的姐姐早回家了,在这里不应该再有人知道她的名字,难道是韩秀介?抬眼望去,他正在专心致志地吃面,而且他距离她足有几米之遥,如此低缓的声音显然不是他发出来的。
那么,是谁,是谁在呼唤她的名字?
“雪凌!雪凌!是我呀,是我,我回来了!”
这一次,她终于看到了“罪魁祸首”,竟是那个被叶敏流“押”在这里的朋友!他,他不是……
八年没见,他那俊美的容貌、温和的性情、高雅的举动,仍在昭显着他那不容忽视的个性魅力: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镶嵌着上帝精心镂制的五官,浓重齐整的眉毛下,闪烁着一双黝黑的明眸,鼻梁高耸挺直,唇角微微翘起,黑发轻轻摆动,只是比记忆中的那个他显得成熟稳重了。
她很少会在意顾客的模样,自然也没有对他另眼相看,但现在不同了,她确实认识他,哪怕有一天他变成了化石,她也绝对不会忘记他和他的家人曾经做过的一切!
“雪凌,真的是你吗?我是曜司,陈曜司!”他激动地忘我地拉住了她的手臂,“雪凌,你和雨枫哥现在哪里,我找了你们很久,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你,真是,真是……”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冷冷的声音从她的喉咙溢了出来,连一旁吃面的秀介都不免抬头看向了她:记得早晨在樱花树下,她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讲话的,那种周身散发出来的坚毅和冷漠,让他都有些自叹不如了。
“雪凌,你怎么啦?你把我忘记了吗?我是曜司啊!”他那悲伤的眼神让人心碎,“雪凌,你就是我的雪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把我忘记了,但请你记住,陈曜司永远不会忘记雪凌!”
“对不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认识你。”
陈曜司?是的,他果然回来了,而且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可是,“陈曜司”这三个字带给她的震撼和打击甚至比“韩秀介”更加汹涌澎湃!
他在说什么?!他在说什么冠冕堂皇的鬼话!是谁忘记了谁,是谁抛弃了谁?!带给她和哥哥无限痛苦和煎熬的人不正是他和他的家人吗?时至今日,八年后的今天,他居然还敢意气风发地大谈什么“朋友”、“感情”!朋友,多么亲切随和的字眼,却被他和他的家人在八年前彻底践踏、彻底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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