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冰洞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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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代表着江湖上邪恶的黑暗力量,可与此相对的,还有一个神族,名为望仙。但望仙族并不是武林正道领袖,他们只专心于求神拜佛,研究术数。无论做甚么事,他们都奉行明哲保身,泰然自若的中立态度。
望仙族与世隔绝,族里的人也似生活在世外桃源一般,外界的风风雨雨,丝毫刮不入这不染纤尘的净地。但有一天,望仙族的一位少女爱上了魔族的少将,最终引来祸端。魔族知道神族的人天赋异禀,拥有强大的潜力,很渴望将望仙族的神元归为即用,来壮大己方实力。在魔族大举偷袭之下,神族措手不及,幸好剑道仙家早洞先机,前来相救,才使得能够力挽狂澜。望仙族的首领为表感谢,以族中圣剑“凝霜”相赠。由此,两家一直交好,剑道仙家没落后,望仙族仍给予支持,交往甚密。
此次,望仙族内遇到大事,想去拜访天山医仙,胡绍南便主动请缨派流云为助力。望仙族的族长也有意向让年轻一代锻炼一番,就让爱女出行。当流云第一眼看到肖湘凝时,便被她的一举一动深深吸引,只是觉得这女子有些骄纵,时而显得冷漠,但却不怎么难交往。听说这次可以与她共赴天山,流云心中说不出的欢喜。但一路上,肖湘凝对流云忽冷忽热,倒让流云不识滋味。
风雪冰天,高达千仞的石壁上,一长须老人傲然卓立。“老夫隐居深山,向来不见外人。但既是望仙族有事相求,当可破一次先例。”那老人说道。肖湘凝喜笑颜开,抱拳以示感谢。流云急道:“那我呢?”肖湘凝斜了他一眼,向那老人道:“剑道仙家与我族向来交好,医仙也就行个方便罢。”流云没想到这个女子竟会为自己开金口,忍不住偷笑起来。那老人思忖了一会儿,点头道:“好罢,我带你们去见我家主人。”流云一愕:“前辈并非医仙?”老人笑道:“老朽只是个家奴而已。”只见他袍袖一拂,人如轻燕掠下,半空中不借助任何东西踩踏,径直飘然落地。一个家奴竟也有如此修为!
见老人在前带路,流云和肖湘凝不敢怠慢,急忙跟上。怀孤鸿虽被烧伤,但尚能行走,他背起冷千秋,也急忙赶路。老人的步伐轻灵,踏雪无痕,似在雪上飘行,显见轻身功夫也数一流。“我在河边发现两男一女,你们可识得?”老人问道。怀孤鸿一听,忙道:“那定是我的师弟和师妹了。”老人道:“既然是你的熟人那便最好,若是来历不明,我宁可将他们弃至荒谷任其自生自灭,也不能让他们泄露主人的住处。你们都是大有来头的侠士,望你们能够保密。”众人齐声允诺。
一行人行至一道冰瀑前,虽然水流均被冻结,但这瀑布那飞流直下的倾泻之势却保留得甚是完好,像一幅栩栩如生的山水画。老人绕到冰瀑的一边,双手顿成爪势,扣住冰帘的两端,沉喝一声,已将眼前的厚冰捏碎,呈现出一个入口来。“好指力。”流云赞道。老人得意道:“要想破坏这玄冰,须有二十年以上的‘天山神爪’工夫才能办到。”肖湘凝道:“天山神爪?未曾听说过有这套绝学,定是老人家的独门绝技了。”老人笑道:“说不得,说不得啊。”
进得洞来,一开始还有凛冽的山风,可越走到内里,越感到暖意融融。待走到最深处,是一间岩壁围成的石室,墙上挂着些兽皮,字画还有些模样怪异的饰品。周围都燃着烤火,光亮扑闪摇曳,在寒冷的气候里,遇到此处,也觉得颇有情调。
石室的正前方,有一张檀木长桌,上面堆满了杂乱的物事,一个年约三旬的美妇端坐着,正出神地看着医书。传说中的天山医仙竟是这样的一个女子?这倒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那老人上前微微鞠躬,轻声道:“主人,有客人到访。”那美妇搭拉着半合的眼睛,慢慢抬起头来:“我从不见客。你今天却带了那么多人前来,是何道理?”说话无力,但却有掩饰不住的威严。老人解释道:“这位姑娘是望仙族的大小姐,其他的人也都是她的朋友。”说着,他指了指肖湘凝。美妇忽然身体一颤,竟猛咳起来。“医仙姐姐,你怎么了?”肖湘凝已看出身为医仙的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并不乐观。美妇吃下几粒丹药,才恢复平静:“老毛病,不碍事的。”她凝视着肖湘凝道,“你父亲怎么称呼?”肖湘凝道:“家父名为翰墨。姐姐怎么称呼?”美妇怔怔地出了会儿神,道:“你是翰墨的女儿。美,生得真美。”肖湘凝受她夸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美妇道:“鄙人复姓呼延,单名一个若字。这是我家老奴,呼延忠。”肖湘凝笑道:“呼延姐姐,能否先救救我的这两位朋友?”呼延若道:“好说。这里面还有几间石室,你们先进去歇息一下。”
另一间较小的石室内,安置着一张板床,上面铺着厚实的棉毯,还有一不大的圆桌,周围放着四只小凳。流云和肖湘凝坐在桌边。“你说这医仙是甚么来头?好像跟你爹颇有渊源。”流云斟了杯热茶递了过去。肖湘凝轻轻呷了口,说道:“我也说不上来,看她提到我爹时,眼中闪出捉摸不定的光芒。”说着,她打了个呵欠,“我累了,想早些歇息。”流云站起身来:“那我就不打搅了,愿你做个好梦。”肖湘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也不怎么讨厌。”流云问道:“你一直觉得我们讨厌?”肖湘凝不答,转过身来要宽衣睡觉,流云也只有识趣地离开。
走到石室外廊,流云恰好看见怀孤鸿缓步走来。“看来医仙还真有两手,你已经能自如走动了。”流云见着怀孤鸿笑道。怀孤鸿道:“这些外伤本就不碍事,倒是千秋要在这躺几天了。”流云问道:“那你的师弟妹呢?”怀孤鸿道:“我本来想问的。但看医仙治完千秋后,显得非常劳累,我也不忍再打扰。”流云点头道:“看她也是疾病缠身,却不知她医术高明,为何救不了自己?”
“主人在幼时曾不慎坠入冰湖,整整泡了一天一夜才获救,于是便落下了个肺病,终生难以治愈了。”不知不觉,呼延忠提着吊灯路过这里,听到两人的谈话,说道。怀孤鸿道:“原来如此,真是可惜了。”呼延忠叹息道:“所以主人所在的地方要燃气烤火。若是外出,手中必须捧着‘紫金暖炉’,以免身子骨再受寒风侵袭。”他顿了顿,收起了悲悯的表情,续道,“怀少侠牵挂同门,我这就带你去见他们。”怀孤鸿很是高兴,对流云道:“你早些歇息罢,我随老爷子去就行了。”
穿过了外廊,那里还有间空荡的石室,里面放着三张床,分别躺着公冶玲,金诚易和万无失。“小姑娘只是受了冻,加上腹中过量灌水导致昏迷,不出几日便能康复。两位小伙子的脑部受到浪头的撞击,伤势较重,还有待观察。”呼延忠缓缓道来。怀孤鸿紧张起来:“劳烦你家主人一定要救救他们。”呼延忠道:“你大可放心。其实,少侠你同样也要好好调息。”
第二日,怀孤鸿起得甚早,独自在外廊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间书室,五座大书架并排立着,各式的医学书籍塞得满满当当。呼延若一手握着自己暖炉,一手捧着书册,目光在字里行间流动。“少侠,起得真早。”呼延若并为抬头,但对怀孤鸿的到来已然察觉。怀孤鸿恭敬地道:“正巧路过,无意打扰。”呼延若轻轻搁下书籍:“无妨。我倒也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少侠,请坐。”怀孤鸿在她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我给你搭脉时,感到你的内力精纯澎湃,但却似被另一股力量压制住,而导致你功力全失,却不知是为甚么?”呼延若说着,又在替他把脉观察。怀孤鸿道:“实不相瞒,在下所炼的乃是悟真教的秘传内功乾天罡气。”于是,便将自己练功的奇遇说了一遍,只是撇去了一些他和冷千秋的经历。呼延若道:“悟真教是昔日在天池一带的大门派,古万通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宗师,咱们家族的祖先对其都分外敬仰。少侠能得此神功,是前世修来的福。”怀孤鸿苦笑道:“只可惜,怀孤鸿心中有愧。”于是,又将自己走火入魔,金旭生替自己治疗的事说了。呼延若笑道:“也只有金老头想得出这等法子,他也真舍得将你的惊人修为给压住。”怀孤鸿闻之大喜:“医仙有办法回复我的武功?”呼延若摇头道:“要是早来一些,尚还可以,眼下已错过了时机。”她忽然想室外瞄了一眼,“两位,一直站着不嫌腿酸吗?”门外闪近两人,正是流云和肖湘凝。
呼延若笑道:“大家都坐。”流云道:“我们具为有要事前来,所以不免打扰。”怀孤鸿忍不住追问道:“医仙为何说错过了时机。”流云插口道:“因为已发生了天池之火。”怀孤鸿又问道:“对了,你还没跟我说水里冒火的原因呢。”流云启发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冰火无界?”冰火无界是一个传说,碧灵珠和七宝琉璃花就产于此地(见第三十六回),人人都说那块地方是火山与冰川相对,但却互不相容,是个冰火两重天的神秘地域。但这些只是以讹传讹,所谓的冰火无界指的就是天池喷火的奇景。只是在流传的过程中,被无数人歪曲夸张化罢了。“天池本就是长白山上的喷火口,后来喷火口因常年积水而成了高山湖泊,但湖水内仍积压着成千上万的碳石和火冰,只要它们累积到一定的数量,强大的热气便会从水底激发出来,既而熊熊火焰也呼之欲出。”怀孤鸿豁然开朗:“天池之火先在水底爆发,所以在冰湖里会有火舌狂窜。”呼延若道:“你们知道的还真多。”流云又说道:“我想医仙的法子就是想借助冰河下的那座‘幽月泉洞’。”呼延若点头道:“无错。”
这下,怀孤鸿猛地想到自己落入湖中时,曾被带到一个奇异的洞**中,想必就是他们所说的幽月泉洞了。肖湘凝忽然说道:“你们说幽月泉洞?那可是悟真教的前辈用千年玄冰铸成的。”呼延若道:“怀少侠的乾天罡气虽然强横,但眼下只要运用出来便会摧残己身,唯有以雪域冰魄这等至寒之物才可震住。但若是在幽月泉洞内,倒可以试着将冰魄从他体内析出,再靠千年玄冰控住他体内的热气并逐步将其瓦解,这样既不会伤了身体也保住了一身的武功。只可惜,幽月泉洞已被烈焰侵袭过,千年玄冰的威力有所削弱,此法已不可行。”流云问道:“医仙洞**的入口处也布满玄冰,可否一试?”呼延若摇头道:“那只是普通的玄冰,充其量释放出怀少侠的三成功力,收效甚微。”
此际,呼延忠走进屋来:“主人,那从湖边救回的那个姑娘醒来了。”怀孤鸿猛地跳起:“师妹。”于是他转身对呼延若道,“医仙,在下先告辞了。”怀孤鸿随着呼延忠去看公冶玲。流云和肖湘凝则留下和呼延若讨论其他的事情。
公冶玲一醒来,已耐不住性子到处走动。“这是哪里?呀,两位师弟还在昏迷,好像伤得很重。”“师妹。”怀孤鸿正好走进石室。公冶玲见了怀孤鸿一把冲过去握住他的手:“师兄,想不到你也在这,真是太好了。”怀孤鸿道:“是天山上的医仙救了咱们。”公冶玲讶道:“医仙?我得去见见她。”怀孤鸿阻道:“你的气血尚虚,还是乖乖地在这休息。”呼延忠也道:“是啊,要见咱家主人也不急于一时。”公冶玲还想说些甚么,肚子已咕咕直叫。呼延忠笑道:“小姑娘还是在这好好安歇,老朽给你去弄些吃的。”
待呼延忠离开,怀孤鸿去查看了两位师弟的情况,脸泛忧色。“吉人自有天相,医仙贵为杏林高手,定能妙手回春。”怀孤鸿自我安慰道。公冶玲问道:“冷姐姐呢,她怎样了?”怀孤鸿道:“她的腿骨被压伤,还有些发烧,在调养中。等你恢复了,我们一起去看她。”不久,呼延忠已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怀孤鸿看公冶玲吃得高兴,放心地离开,他想再去找呼延若,问问他两个师弟的情况。
书房内,流云将四枚玉佩摊在桌上。“这玉佩的造型如此奇特,倒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呼延若拿捏着玉佩说道,“可我偏偏想不出个所以然。”肖湘凝忽向流云道:“你不是还有张地图吗?”流云一拍脑门道:“糟,差点忘了。”说着,他从怀里取出那张泛黄的图纸。“这……怎么会这样?”流云露出了错愕的表情。肖湘凝问道:“怎么了?”流云惊道:“你瞧,好好的一张图纸,怎会多了那么多破洞?”肖湘凝见原应完好的地图,现在却变得破败不堪:“你……连张地图都保存不好,我真后悔认识你。”呼延若忙道:“把地图拿过来。”
只见图纸上的透明窟窿正好破坏了上面所绘的地形纹路。忽而,呼延若灵机一动,她将四枚玉佩包在图纸中,里三下外三下地约折了几次。“你们瞧瞧。”呼延若将其弄成了个荷包的形状,四枚玉佩在其中正好填补了窟窿处的图纹空缺。“我见过,这不就是博格达峰北坡冰川上的那座冰岛?”肖湘凝欢呼雀跃。流云道:“妹子,你说这冰岛内藏着甚么?”肖湘凝沉思道:“无论是甚么,咱们都志在必得。这次你的粗心可做了好事。”流云解释道:“只是这地图在河水里浸过才显出了原形。”忽又向呼延若问道,“医仙怎知这玉佩的用法?”呼延若神秘道:“这不便告知。”她顿了顿,又道,“你们此行要留心一个人。”“谁?”两人同时问道。呼延若道:“‘天山毒手’耶律蒙。”
这时,怀孤鸿也走入书房内。“医仙所说的耶律蒙也是天山怪杰之一?”怀孤鸿问道。呼延若道:“咱们怪杰四人虽齐名天山,却很少往来,彼此之间知之甚少。我对耶律蒙也只了解一些皮毛,他终生醉心于炼毒,还不时找活人作牺牲品,手段相当狠辣。听说,他常出没于冰川一带,你们要小心。”流云问道:“听他的名字是契丹人?”呼延若道:“他是契丹族毒龙派出身。”她又说道:“我听忠伯说,你们和天山四鬼交过手?”肖湘凝得意道:“可不是,我还杀了两个呢。胡大哥也不赖,把他们养的那头畜生给灭了。”呼延若摇头道:“天山四鬼是耶律蒙用毒药培养出的杀手,没那么容易死的。”肖湘凝不信:“凡被我‘羲和刃’割伤的,创口都会流血不止,至死不休。哪有活命的机会?”呼延若道:“但愿如此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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