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天山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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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横贯新疆的中部,西端伸入哈萨克斯坦。新疆的三条大河——锡尔河、楚河和伊犁河都发源于此山。天山的雪峰——博格达峰上的积雪终年不化,人们叫它“雪海”。在博格达的山腰上,有一个名叫“天池”的湖泊,池中的水都是冰雪融化而成,清澈透明,像一面大镜子。洁白的雪峰,翠绿的云杉倒映湖中,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
天池是由古代冰川和泥石流堵塞河道而形成的高山湖泊。湖泊狭长曲折,清澈幽深。四周雪峰上消融的雪水,汇集于此,成为天池源源不断的水源。周围山坡上长着挺拔的云杉、白桦、杨柳,平静清澈的湖水倒映着青山雪峰,风光旖旎,宛若仙境。传说天池便是“瑶池”,是西王母会聚众神仙举行蟠桃盛会的地方。据《穆天子传》记载,三千年前的周朝穆王曾乘坐“八骏马车”西行天山,西王母在天池接见了他。穆王赠送大批锦绸美绢等中原特产,西王母则回赠了天山的奇珍瑰宝,并邀请穆王游览天山名胜。穆王亲书“西王母之山”留作纪念。临别时,西王母劝饮再三,即席歌曰:“祝君长寿,愿君再来。”唐朝诗人李商隐有诗赞此盛会,诗云:
瑶池阿母倚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
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天池南面映衬着雄伟的博格达峰。登博格达峰,需要乘马从天池西岸绕到湖的南端,溯大东沟而上。大东沟谷地和缓开阔,谷底和阴坡云杉密布,阳坡上布满了灌木丛。
博格达峰北坡的一条冰川,是博格达峰区最大的一条冰川。它的粒雪区很陡,冰舌却较平缓,裂缝纵横交错,密如蛛网。这条冰川夏季消融强烈,融水汇成许多冰川河道,水声咆哮,不绝于耳。冰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冰川漂砾。
这里的奇寒与昆仑山相比,当真有过之而无不及。在白皑广袤的雪地中,有五骑人马飞奔驰骋。
“咱们日行千里,今日总算到达天山了。”金诚易看到瑞雪美景,由衷的兴奋。怀孤鸿也不由赞道:“天山何尝不是一大仙境呢。”公冶玲笑道:“还好咱们从小在玄武宗长大,有独特的抗寒方法,否则即便到了这里,也要被活活冻死。”她的这句话,让众人不由都注意到冷千秋,这个向来居住在南方的女孩,现在所处的气候与以前的生存环境是完全格格不入的。“千秋,你感觉怎样?”怀孤鸿关心道。公冶玲插口道:“我给她挑了件上好的‘火浣狐衣’,抗寒效果上佳呢。”怀孤鸿笑道:“大小姐你想得如此周到,当然无话可说了。”冷千秋答道:“只是穿成这样有些不习惯罢了,倒是不怎么感到寒冷。”万无失高呼道:“那咱们快些出发。”
天山气候恶劣,随时会有雪崩之类的天灾出现,大家行走时还排成架势,将怀孤鸿围在核心,以保护他的安全。现在,五人所经之地正是博格达峰山脚。抬头望去,是巍峨的皑皑峰峦。另一边举目眺望,是一片浩瀚的冰川。
怀孤鸿取出图纸来看,见泛黄的薄纸上画着纵横交错的线条,图中有四个方位用显眼的四个蓝点标示出。这让怀孤鸿立刻想到那四枚玉佩:“看来我们就要依此找到这四个据点,而这玉佩想必是开启宝物的密匙。好一个流云,很想知道他在玩甚么把戏。既然他有求于我,就好人做到底罢。”
众人传阅完了地图,都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按照图中所绘,当是要爬上这博格达峰了。”万无失道。金诚易道:“你的名字叫万无一失,说出的想法却漏洞百出。这山上尽是积雪,毫无攀缘之处,加上脚踏处滑溜异常,十分的凶险。”冷千秋道:“无错,如此莽撞地上山,只怕有去无回。”公冶玲应道:“冷姐姐说的对,我们还是再仔细研究下地图。”怀孤鸿一语不发,目不转睛地盯在图纸上。
“你们没有注意到这些散乱的线条吗?此中可知,正是前方冰川上的漂砾。”怀孤鸿凝视远方。金诚易讶道:“你要我们穿过冰川?”怀孤鸿点头称是。金诚易急道:“这还不如万师弟的计较呢。你看这里的冰面都已龟裂,湖水上都是薄冰,根本禁不起踩踏。”公冶玲一扯怀孤鸿的臂膀:“师兄,这一看就好可怕,我可不敢过去。况且你……”怀孤鸿知道公冶玲想说自己已没了原先的身手,要过冰川更加阻碍重重。
但是,怀孤鸿似全没将这些危险放在眼内:“就算落入湖中,洗个痛快的凉水澡,不也很爽吗?”说罢,他策马狂奔,朝博格达峰北坡的冰川而去。“怀大哥,你疯了?快回来。”冷千秋吓得脸色俱白,立刻驾马前窜,其余人也紧随而上。
冰川处水气朦胧,湖面微微起伏,浮在其上的冰片薄如蝉翼,只要浪头稍微大些,就可以将其绞为粉碎。“按图中所示,只要顺着冰川而过,便能从另一头上得山峰。”怀孤鸿示意就从这里过去。金诚易的表情颇为尴尬:“师兄,你不是开玩笑罢。这……”还没待他说完,怀孤鸿已向冰河跃去。这一下变故太过突然,竟没人来得及阻止。
只见怀孤鸿往一片薄冰上一立,大家同时发出了惊呼之声。但冰未有丝毫的碎裂,稳稳地承载住怀孤鸿的体重,不久,竟带动上面的人飘动起来。“真是太神奇了,怎么早不跟咱们说?怀大哥,你真是吓死我们了。”冷千秋惊喜地笑道。怀孤鸿道:“我也不能确定,也是冒了个奇险,大家快跟上。”冷千秋道:“以后不许再吓人了。”
此时,怀孤鸿正向另一块冰片靠拢,他迅即跳上,那块冰片很快地又向另一个方向飘去。“真好玩。”公冶玲依着怀孤鸿的行走路子,不断地换踏着冰片,玩得乐在其中,“师兄,这里真有趣,以后我们常来好不好?”怀孤鸿笑道:“你很喜欢吗?那我奉陪。”一行人在冰河上畅游,宛若冯虚御风的仙人。“师兄,你说咱们会通往哪里呢?”公冶玲怕迷失方向,不由问道。怀孤鸿道:“我们只管顺其自然。”
在冰河上飘行了一阵,就在大家尽享畅快淋漓之时。那原本平静的湖面竟开始颠簸起伏,才一小会儿,便翻滚起了怒浪,湖中好几处还形成了漩涡,正在不断地扩大。武功尽失的怀孤鸿第一个把持不住,扑通一声掉入河中。“师兄(怀大哥)——”其余四人倍感惊骇。但很快也都禁不住大自然的摧残力,冷千秋被骇浪打到,虽然躲避及时,但被其后劲一荡,已不知影踪。公冶玲脚下的薄冰被突然卷走,顿时重心俱无,沉入河里。万无失和金诚易更是被带到漩涡中,两人在涡流中被转得头晕目眩,已人事不知。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算不如天算。怀孤鸿纵使能洞出图纸的要义,但大自然的不定变幻,岂是人能够看透的?人定胜天,谈何容易。
天灾会带来**,但不见得能要人命。不知过了多久,怀孤鸿迷迷糊糊地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座石洞中。不,触感如此奇特,此洞定是用非金非玉的奇特材质造成。冰湖下,竟有这样的一方洞天,而且此处与外界的水相阻隔。是天然形成的?还是奇人所造?自己又是怎样到的这里?
“其他人呢?”怀孤鸿挣扎着站起,但浑身冰冷透骨,猛打一个寒噤,竟又颓然倒下,好像是因为受冻而失了气力。
此时,洞内显得异常死寂,除了叮咚的水声,怀孤鸿更依稀听到一个低沉的呻吟声。“这声音……千秋。”怀孤鸿已敏锐地感觉到。“千秋——”声音如此之弱,恐怕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呼唤。

人在危难关头,求生意志会变得异常强烈,何况还牵挂着别人的死活?怀孤鸿如蜗牛般一点点地向前爬,不断地试图站起来。但每次稍有些起身,都会重重地摔倒,膝盖已被多次磕破出血。但怀孤鸿仍不放弃,他每前进一步,都仔细地扫视四周。终于,他在一个暗处发现一条白色的布缎:“是千秋的衣服。”怀孤鸿惊喜之下,力气竟长了几分,半跪着朝前挪,口中呼道:“千秋,你在吗?”声音虽然还是很低,但两人的距离已越来越近,冷千秋也听到了呼唤:“怀大哥……”终于,怀孤鸿在一块岩石后,找到了同自己一样浑身湿漉漉的冷千秋,她的双脚似被岩石压住,动弹不得,再加上整个人哆嗦不停,很是痛苦。
“千秋,你怎样?”怀孤鸿勉强提力俯下身去,想先将她扶起。冷千秋已丢失了火浣狐衣,只有一件白色缎子,而且浑身湿透,玲珑躯体若隐若现。怀孤鸿直瞧得脸上火烧,马上解下身上的狐裘给她披上。“千秋,你到底怎样了?别吓我。”任凭怀孤鸿如何唤她摇她,冷千秋始终迷迷糊糊,答不上一句话来。怀孤鸿马上意识过来:“千秋,得罪了。”于是他将手掌按在她的胸口上,触手一片柔软,怀孤鸿更是羞赧无比,但救人心切。在反复摁压之下,冷千秋已将腹中灌入的湖水尽皆吐出。待神志有些恢复,冷千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倒入怀孤鸿的怀中。
两人躲在一件狐裘之中,紧紧地融为一体,怀孤鸿只闻到少女身上特有的淡香不时地钻入鼻内,让自己好不深醉,但此时此刻又岂能想这些?他忽然问道:“有没有看到其他人?”冷千秋心里想到:“他此时最关心的还是他的师妹。”但她也只有如实道:“我醒来就在这儿了,没见到任何人。”怀孤鸿关心道:“你的脚……”冷千秋又嚎啕大哭起来:“我……的……脚……被这……讨……厌……的石……头……压……住,现已……没……了……知觉。”怀孤鸿安慰道:“不要怕。一切都会转危为安,你不会有事的。”冷千秋仍旧哭个不停:“抱……紧……我。”
猛然间,怀孤鸿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气在流失,竟不断地钻入心田。起初还很凉,但很快有股热劲反弹,可又被迅速压下。“雪域冰魄。”这四个字浮现在怀孤鸿的脑中。当初,因为怀孤鸿炼乾天罡气而走火入魔,弄得滚滚热流在身体里翻滚,为了保住性命,金旭生只能将宝物雪域冰魄暂时注入其体内,将那热流给镇压住。而这雪域冰魄本就是吸取了人间至寒之气而成,一旦有寒气在附近,它必要吸之殆尽归为己用。刚才想必是,怀孤鸿掉入冰河寒气遍体,使得雪域冰魄功效触发将他身上的寒气吸走,这样一来,进一步镇压住了乾天罡气的热劲。
“千秋,把手给我。”怀孤鸿似在黑夜里看到了明灯。冷千秋不明所以,与他双手一握。顿时,冷千秋全身的冰冷之气瞬间横走。雪域冰魄的力量又在增强,热流只和它对抗了几下,又以失败而告终。“这是怎么回事?”冷千秋身上虽然还是很湿,但没了寒意已舒服很多。怀孤鸿笑道:“这叫天无绝人之路。”但眼下,巨石仍旧无法移开,两人也欠缺力量走动,还是处在“绝人之路”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又发生了。整个山洞竟开始摇撼起来,犹如地震一般。冷千秋尖叫一声,将怀孤鸿抱得更紧。“怎会如此?我们处在水下,看来这湖水又开始肆虐了。”可怀孤鸿只想对了一半。这湖水的确是像受惊的野马一样在发狂,洞中两人不断地受震,已经几番欲呕。但在骇浪奔腾时,洞内竟冒进了团团火舌!“怀大哥你看!我们明明处在水中,怎可能看到火?”冷千秋看傻了眼。怀孤鸿何尝不是一头雾水:“水火向来不容。今日天山一行,真是大开眼界。”
虽然身处水中,但火势却越来越凶猛,这火的克星竟被硬生生地压倒。洞内也没原先的寒冷,不久,竟哄热起来。“刚才奇冷,现在奇热。想折磨死人吗?”怀孤鸿刚骂出口,已感到体内的异样。一股热流源源而上,好像要焚烧他的身体。“乾天罡气。”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刚才因为寒气,使得雪域冰魄获得助力,现在周围一片火海,冰魄顿时陷入颓势,而乾天热流却有了振脱束缚之象。
怀孤鸿很想恢复功力,但若是要借助这股热流,他却万万不愿,这只会让他的五脏六腑再度重创,到时连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但他体内的热流似已占了上风,气体正在不断堆积。而眼前,火舌疯狂蔓延,已朝他们逼来。“不好。”怀孤鸿已感身体异常不畅,他奋力打出一掌,将压在冷千秋脚上的巨石轰个粉碎。“怀大哥你……”冷千秋目瞪口呆。怀孤鸿得意道:“天不亡我们,让你怀大哥及时恢复武功。”这句话是用来安慰自己的,怀孤鸿知道,他运一次功,便伤一次身。只有在如此炎热的环境下,怀孤鸿才得以施展一小会儿的功力,体内有雪域冰魄压着,乾天热流又能活动多久?
火舌吞吐而来,怀孤鸿不容耽搁,他抱起冷千秋飞速逃离当场。但毕竟很久没运功,自己的反应也没原先那么快。待怀孤鸿躲过火攻,冷千秋的的衣角已被燃着,火苗飞速直上。冷千秋大骇,哪有余地去拍灭大火?怀孤鸿双手一分,将她的外衣长衫除下,远远地扔了出去。
周围火光冲天,浓烟四起,已不容久待。“流云,你为何叫我来此?这下可把我害惨了。”怀孤鸿暗暗责怪流云,但只有先寻出口逃走,才有机会去了解真相。“千秋,咱们走。”说着,他一手挽住她的纤腰,准备窜出火围。但怀孤鸿这一挽,摸到的竟是一片如凝脂般滑腻的肌肤,这下怀孤鸿才意识到,他替冷千秋除下外衫,现在冷千秋身上只剩下一件贴身肚兜,露出了大部分的曼妙玉体。冷千秋红着脸道:“还不走吗?”怀孤鸿立即把已被烘干的狐裘给她披上,于是携着她根据火流的去势找寻出口。
大火来去甚是凶猛,怀孤鸿仗着轻功在火势中腾跳,冒着奇险一次次地躲过危机。烟越来越浓,呛得两人泪水狂流,更不敢呼吸。怀孤鸿此行而来没带兵器,而冷千秋向来使一柄“腾蛟软剑”——也是悟真教的祖传之物,这把剑时而柔软如绸带,可以当手镯缠在腕上,但只要奋力一甩,这把剑就如百炼钢,成了把削铁如泥的兵器。此时,冷千秋急中生智,将宝剑交予怀孤鸿手中。
有了兵器在手,当真如虎添翼。怀孤鸿不顾体内的灼热,使出一招“绝神霸”将来袭的火流扫掉大半,但自己的手臂也被烫出了些许脓泡。纵使这样,怀孤鸿仍死死拽着冷千秋:“出口在前面。”怀孤鸿艺高人胆大,已看到火流喷进的通口。
可越是接近那里,越是炎热。“千秋,忍一忍。”怀孤鸿仗剑护在她身前。冷千秋蜷身在他怀里。怀孤鸿用足十成功力,暴绽出霸烈的剑气,将火舌硬生逼退,在第一时间,两人从洞口窜出。
一离开洞,两人又陷入冰河之中,冰冷之气让怀孤鸿的功力逐渐丧失。“不好。没了功力,我靠甚么游上岸?”怀孤鸿正在这样担忧,发现水内也有火流纵横。就在他渐感体力不支的时候,有一物在水中飞翔。
是剑,一柄绿光莹莹的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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