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归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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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宽敞的大堂,公冶玲,怀孤鸿,金诚易,花情和公冶无极并排坐着,沈菲锋瑟缩着跪在一边,浑没了神采飞扬的姿态。
公冶无极那锐利的目光直视着眼下的这名罪人,问道:“你在魔族中担任何职?”沈菲锋颤道:“我……我只是个传递信息的差使。”公冶无极疑道:“只是如此吗?你的算术如此惊人,他们就没重用你?”沈菲锋道:“魔族只是处在复苏期,整体实力还很弱。我作为他们新招募的成员,他们并不会完全信任我,更不可能给我什么高位。”公冶无极又问道:“那你所服侍的组织,现在何处?”沈菲锋道:“完全不知。魔族的各个组织都是居无定所,而且我都只是在外接受命令,未进过他们住所一步。”公冶无极哼道:“真是如此吗?看来你已失宠了。魔族不容你,我们也不接纳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有甚么打算?”沈菲锋吓得仰翻在地:“饶命——”公冶无极道:“我不会杀你的,这外面要杀你的人多着呢。”
这时,付淳,段韶安和崔席敏走了进来。“不错。你害得望舒城实力折损,城主元气大伤,公冶掌门差点因为滥杀无辜之由弄得名声扫地。哼,你死一千次也不为过。”段韶安厉声痛斥。沈菲锋叹道:“我痛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敢奢望诸位的谅解。只是在临死前做件好事,给大家一个忠告。”花情斜睨着他道:“有屁快放。”沈菲锋道:“魔族现在的势力已远不止归邪这一股。现在付城主已元气大伤,望舒城的实力又弱了一份。其他魔族势力得知这个消息,定会再来滋扰,望大家做好防范。”付淳的身子骨仍很虚弱,被段韶安扶到木椅上安坐,他随后说道:“这我早就想到。如今‘天森六道’机关已毁,我又需要调养,望舒城的防线已撤得差不多了,再大战一场,敝城也讨不了丝毫的益处。”公冶玲急道:“先把这畜生正法罢。”付淳有些犹豫:“先押到大牢去。”
“爹,女儿没用,竟招了这样一个祸胎。”公冶玲惭愧之至。公冶无极抚摸着女儿的头笑道:“傻孩子,爹怎会怪你?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说这人心难测,又不是谁都能看透的。不过,以后行走江湖一定要小心。”公冶玲欣然受教。“爹,城主为什么不杀了他?是要给那些小门派示众吗?”公冶玲问道。“这只是个小原因。依我看来,这沈菲锋在魔族中的地位并不简单,一定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要想知道更多的内因,眼下他还杀不得。”
当天傍晚,怀孤鸿来找公冶无极:“师父,我们是否还要留在这里?”公冶无极道:“留在这里助战?当然不可能。付城主准备另迁异地避风,留座空城给魔族的败类望眼欲穿。”怀孤鸿一愕,说道:“这也不是解决的办法呀,万一魔族的人一气之下毁了这座城怎么办?”公冶无极道:“城池是小,生命是大。只要人活着,一切都可以重来。”怀孤鸿叹了口气,眼下也只有如此行事了。公冶无极道:“孤鸿,你也出门这么久了,想不想家?”怀孤鸿想到已很久没回玄武宗,思念之情在心里荡漾:“当然,归心似箭。”
三天后,付淳他们已整顿好了行装。“我准备分批把百姓们迁移走,以免因为人多引起魔族之人的注目。”付淳道。公冶玲问道:“沈菲锋那个混蛋呢?”付淳道:“他就留在这的大牢里,让他接待魔族的来宾。”公冶玲急道:“这怎么成?让他逃走怎么办?”公冶无极插口道:“付城主这样做自有安排。”看父亲的眼神,公冶玲已知道这是他和付淳定的计谋,也无意深究。“段大哥,我们也要走了。希望你们望舒城能安然无事。”公冶玲冲着段韶安浅笑。段韶安道:“这场风波很快就会平息,你也同样要小心,江湖人心险恶。”
两路人马分道扬镳。公冶玲坚持也要回昆仑山,便托花情代管孤月分舵。于是,一行四人骑马驰行,直奔玄武宗。
寒风呼啸,瑞雪千年。昆仑山在茫茫雪海的围绕下,始终秉持着那份令人神往的肃穆和威严。它很静,一直默默地看着世间变化,沧海桑田。对于一切的美善丑恶,真的能显得如此平静吗?它不能说话,是否同样有颗释怀的心,去淡看江湖路?无需关心这些,只要去观赏那雪景,那份神秘的静。
四匹健硕的坐骑在雪地中腾跃,马上的人已披上了厚实的裘衣,一边跑着,一边口中白气屡屡冒出。“回家啦,可以见到娘亲了。”公冶玲很是兴奋。怀孤鸿同样有这个感受,但并不是因为自己就可以安歇下来,他要去找醉刀狂。现在,林剑鸣,秦慕婴,朗空和求败都下落不明,他和叶旋势必要有一场血战,但他现在又要凭甚么和这魔头斗?在他的脑中又闪现一人:冷千秋——因为吃他师妹的醋,而悄然离开。“她是否回到了古氏父子的身边?我又该不该去找她?”想想这个女子对自己的痴情,而自己却亏欠了她太多,这是一种麻木,一种残忍。
每上前一步,亲切感便重一分。不知不觉,众人已来到了昆仑山山脚。“咱们试练下轻功如何?”公冶无极此话一出顿感后悔,正好中伤了怀孤鸿。然而怀孤鸿显得很乐观:“没关系。师父你功力高出他们那么多,必须带着我一起上,这才公平。”
重踏故土,百感交集。玉虚峰上的青冥教场,上百名弟子排成整齐的方列,正在勤恳地苦练拳脚功夫,动作刚劲有力,呼喝声撼动四方,而带领一众训练的教头正是万无失。他站在观台上登高一呼:“停。”上百名弟子在同一时间顿住,纷纷挺立如山。万无失郑重道:“你们是在上千上万人中挑选而来,能来玄武宗研习武艺,一定要秉持刻苦耐劳的精神和除强扶弱的武者之风。这‘百花错拳’是初练武者必习的入门武功,望大家好好努力,切不可有半分懈怠。”台下传来雷霆般的应和声。

忽然,一连串的碎石夹带破空之声朝观台扫来。“谁!”万无失反应极快,见来势劲急,已明投暗器的绝非庸者,“大家先行推开,我来应付。”语毕,他人已盘桓在空,手中的双剑错综疾舞,连环地打出刺、扫、搁三诀,正是其绝技“双龙剑璧”中的“乱丝”。碎石所带的劲力相当得浑厚,万无失并不硬挡,也不强格,只是从旁削打,待卸去其大半力量,再着力反弹。这招“乱丝”看似杂“乱”,但却颇具章法,路数控制之下非常有道。一群碎石已全然落在一丈之外。
接着,便见一中年人脸上堆着笑颜,鼓掌而来。“师父。”万无失一出手接招,已明了来者身份,见公冶无极现身,喜从心中来。“多日不见,你的身手又俊了很多。”公冶无极赞道。
那日,万无失在比剑夺魁的擂台上胜了项鸣,以此获得“星云”分舵的掌管权。但天不遂人愿,万无失却因为练功受寒,关节首创。为了不延误门派大事,他便向公冶无极提出要求由项鸣担当此任,而自己在病好之后就担任培养玄武宗新秀的教头。
“小师妹也被迎回来,真是皆大欢喜,要是师兄弟们知道了,肯定高兴得不得了。”万无失欢呼雀跃。公冶玲笑道:“是啊。我已经没事了,大家也不用天天提心吊胆。我要见娘亲。”万无失道:“前一阵少林派人来说群英大会的事,师娘已代师父出门议事了。”他又对金诚易道,“我说金师弟,你怎么就不声不响地离开呢?真是让我们担心死了,以后断不可如此。”金诚易道:“我知道啦,却不知我托你们照顾的刀狂前辈现下如何。”万无失道:“他好得很,只是双腿残废,行动不便。我已经派人给他做了个木轮椅。”
一行人去了流云殿,谭枫玉和霍飞闻讯也带着广大弟子门众赶来。
“这下好极了。师姐获救,二师兄又着手毁掉蚀日会,而唐门也变成了残花败柳,只有个巫月教仍作威作福,不过合正道众派之力定可将其连根拔起。”谭枫玉义正言辞地说道。怀孤鸿道:“相信你们也得知魔族复苏的消息。如今敌暗我明,冒然去进攻巫月教反倒会中敌人圈套,而使我方力量折损,此举并不明智。”霍飞很是赞同:“的确。只是魔族消亡已有百年,这次的苏醒有诸多的隐情在里面。”金诚易道:“算来,现在风波暂平,我们可以安下心来,重新布置大局。”公冶无极仰天太息:“只可惜‘遍插茱萸少一人’。”大家知道,师父所指的就是聂晨轩。“师父,聂师弟的坟墓已建在天坛。”霍飞想到师弟惨死,已是热泪横流。殿内哭声一片。
天坛的空气,仍是彻骨的奇寒。那里立了成片的墓碑,都是玄武宗的列祖列宗和一些英勇侠士,如今这里又多入住了一人,让此地更多了份无处可话的凄凉。
在孤月分舵的时候,公冶玲只能替师弟立个衣冠冢,以作悼念。现在能让聂晨轩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安息,才是她师弟所要的真正归宿。
众人向墓碑膜拜,将自己的寄语刻在墓旁的岩石上。公冶无极望着徒儿的坟墓出神,往事的云烟又浮上心头,或喜或悲,但现在都化作满天相思的飘雪。他突然持起刻刀,在墓碑上写道“肠断天涯君不在,黯然碧血葬英魂。”
离开天坛后,怀孤鸿却无暇回房歇息,他便和公冶无极一同去找醉刀狂。白戈这段日子以来一直住在玉珠峰金诚易的屋内,因为烦闷而终日醉酒,来给他送饭菜的弟子也绝少与他搭话。
此时的白戈坐在木轮椅上呼呼大睡,手中还吊着个空酒坛。一阵阵酒香扑鼻而来,这顿时让白戈肚中的酒虫兴奋起来,哪里还能安睡?公冶无极和怀孤鸿已来到他面前,怀孤鸿将一大坛佳酿送上。“玄武宗的好酒真多,真是相来恨晚。”白戈一下子就喝掉了半坛,他忽然似想到了什么,将酒搁到一边,“你们既然回来了,有没有老范和朗空道长的消息?”怀孤鸿无奈地道:“我们一路来也在不断打听,但毫无音讯。”公冶无极道:“我也联系了武当掌门青阳道长,他说他也许久未见朗空。眼下他也派出武当门人到处查询。”白戈道:“老范好歹也是叶旋的师父,叶旋不见得会伤他性命,但这混小子折磨人的法子可多着呢。不敢想象他又会玩出甚么花样。”公冶无极疑道:“叶旋向来按兵不动,可这次他一下子就得罪了玄武宗,武当派,闻香榭和药王谷。他不怕咱们群起而攻之吗?”怀孤鸿道:“难道他已和魔族联手?”白戈道:“那咱们也四派联手,和他一决雌雄。”
一时计议未定,怀孤鸿也无意苦思。他猛地想到聂晨轩的遗言,要他替自己找个合适的传人,将铁拳绝学发扬光大。“归元洞。”怀孤鸿想着,便跟着跟着公冶无极再度飞上玉虚峰。
这归元洞就在青冥教场的东面,只有入玄武宗学艺满三年的得意弟子才可进洞潜修。归元洞内刻满了各种武功要义的图腾,对提升武艺,增强见解,拓宽眼界都有极强的裨益。而且归元洞内孕育着“玄武真气”,专供练功人吐纳,使之内息畅通,丹田充盈。
怀孤鸿果然在刻有铁拳的图腾处找到一个红色的卷轴。“这竟然是聂师弟的手抄真迹。”怀孤鸿看着那一排排工工整整的字迹,字里行间都是聂晨轩的心血和体会,让怀孤鸿非常感动师弟的良苦用心。“聂师弟一代英雄,却遭到惨死,实是一大憾事。但我这个做师兄的绝不会让你如此磨灭,怀孤鸿一定会寻到良才,将你的精神及武功发扬光大。”
洞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公冶玲笑呵呵地走来:“你真的在这呀。有客人来了,还指明要见你呢。”怀孤鸿道:“指明要见我?他们是什么身份?”公冶玲道:“我只知道是四个老婆婆。爹已经在流云殿接见她们了,快跟我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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