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休是不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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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玢之显然因我的转变而愣怔了片刻。
也是,在这个时代哪有女人吃饱了撑的会自己要求当下堂妇,要知道下堂妇也就是弃妇,外界的口水是能淹死人的。所以一般女子碰到遇人不淑嫁错郎君的情况时,大多就窝囊地缩在自己的小院中当个委屈的小媳妇,忍气吞声,终日以泪洗面。就像那春天的兰花冬日的梅,独自开来独自败。
也罢,我不介意开这个先河。
我左右摇晃着我那挂名夫君李玢之的胳膊,谄媚地重复了一遍:“夫君,快快休了我吧。”
他愣怔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抽出手覆在我的额头:“没有发烧……看来娘子你这回是真的撞坏脑袋。”他回头吩咐道,“来人啊,快叫刘大夫再来看看!”
我对天翻翻白眼,掰开他的手:“我的脑袋没事。”虽然还在痛,但伤口已经被及时处理过,血也止住了。
看他似乎还一脸怀疑,我拍拍他的手道:“我这次真的是大彻大悟了,想开了——自杀是什么?自杀是社会病态,是道德病态,是精神疾患……人生本来就苦短,有什么理由还要去做自杀这种傻事?”
我仰天一叹:“因此我决定还是罚自己回娘家好好反省反省,所以请你写下一纸休书——为表我的决心,我给你磨墨去!”
说罢,不待他反应,便挣扎着爬起,忍着浑身的疼痛,推开门。
眼前顿时一亮,房外坐满了绝色美女,几乎将小小的偏厅挤得几乎没有剩余空间。
春花秋月玫艳桃红,各形各色争奇斗艳,乱花渐欲迷人眼……
这满目的鲜丽,正是我那个挂名夫君的小老婆们,此时她们正伴随着有节奏的木鱼声,口中喃喃地念诵经文。
又在念经超度……好好的一群美人没事跟苍蝇蚊子学,真是可惜了好相貌。
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关系,我开始感觉到头晕,忍不住一手扶住脑袋,有气无力道:“行了行了,大家还是歇歇喝茶吧,再怎么念我一时之间也升不了天……”
众美人听我发话,纷纷放下手中的拂尘木鱼与经书,美目齐刷刷向我看来。
我头晕目眩地走到主座前坐下,回头看我那夫君略带着迟疑慢慢走来。
眯眼回忆起方才小宝输送给我的信息:
李玢之,年方24。
4岁就能写径尺大字,言锋机敏,被皇帝夸为神童。
现为当朝年轻有为的大学士一名,有才有貌,又家财万贯。
原配死了数年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选择了一名普通村女娶做续弦,令京城的闺秀们跌碎了一地芳心。
……其实,我觉得她们该庆幸自己没有羊入虎口——想想吧,以古代小姐们温温懦懦的性情,只怕一过门,就被眼前这群女人联合起来挤兑得生不如死了。
我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其实是个明智之人,没有惑于他的美色,让他老牛吃嫩草。我猜测,她寻死多半只是想仿效传说中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只是可惜她毕竟太年轻,选择的手段过于激烈,结果把自己真的给弄死了,实在是不值。
我在心中为她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抬头正要发话,却发现自己手边的桌子上多了一盅热粥。
起先那个酷似“宋嫂鱼羹”的美人不知何时已来到桌前,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揭开盖子。霎时,粥香飘了满室。
“百合、枸杞……”混合着淡淡药香……我陶醉在这粥香里,肚子马上合拍地叫唤了起来,我的脸红了下。
人体的构造真是奇特,算算这具身体已经快两天没吃东西了,刚才却一直只觉得疼不觉得饿,而现在一闻到这粥香,却顿时感觉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至于疼痛?那都算小意思了。
我吞咽着口水,忍无可忍,对着眼前的粥投去充满**的一瞥。
宋嫂鱼羹居然适时地舀了一小碗粥连着调羹一起递到我面前。
真是好人……我感动地望了她一眼,接过碗便狼吞虎咽一通。
这粥呈淡淡的绿色,米刚刚开裂,极为可口。
“嗯……软、糯、香、稠……极品啊……”我闭目赞叹着,这水准不差,只是跟若霖的比起来还差了那么一大截。唉,若霖她们也不知道都穿到哪里去了,会不会也像我碰到这样变态的事呢?

我一连喝了两碗粥,这才满足地放下碗抹抹嘴,感觉精神好多了,于是不好意思地对服侍我喝粥的宋嫂鱼羹道:“谢谢你。”
宋嫂鱼羹对我温婉一笑。
美啊!
我这才惊觉自己出房来的最初目的,赶忙叫道:“笔墨纸砚在哪里?”
宋嫂鱼羹奇道:“夫人,要这些做什么?”
“你们夫人是想替我磨墨。”坐在另一边的李玢之淡淡道。
此言一出,顿时众美人的眼光又齐齐射向我,其中大部分饱含着惊奇之色。估计是没想到一嫁过来就寻死觅活N次的人会突然转了性子,为不想嫁的人提供磨墨这项服务。
我正被她们盯得有些头皮发麻,耳边又传来李玢之的声音:“只是……这墨磨得,但休书恐怕写不得……”
“为什么?”我跳了起来。呃……又一阵头晕,该死的贫血!
“写休书至少得犯七出,但是无子、淫佚、不事公婆、口舌、盗窃、妒忌、恶疾……娘子昨天刚进我家门,请问犯了七出的哪一条?”他端起桌上的茶悠然地抿了口。
无子……昨天刚嫁过来当然不可能。
淫佚……我呸呸……
不事公婆……这位李大学士父母早亡,根本没有公婆去伺候……
盗窃、恶疾当然更不可能。
我考虑了一下,决定取其精华而用之,去其糟粕而舍之,当下举手回答:“就是口舌和妒忌了!”
哪知李大学士闻言眉一挑:“娘子以为这是在买菜?”
我对他和谐一笑:“你知道,我是从乡下来的。从前在村子里,我骂起人来腰一叉,可以从人家某年跟我白讨了一颗葱一路流水骂到他们的祖宗十八代外加家里的狗和猫还不带喘的……难道你想现场见识一下?”
他皱眉:“既然你进了我李家的门,今后我自会好好调教得你明白,如何才是一个学士夫人该有的仪态。况且……”他停顿了下,“此刻院里早就备妥了锣鼓,不知到时是你的声音大还是锣鼓声更喧天?”
搞半天早有准备,我被他噎了一下,闷不吭声地寻思着走进房,抄起一把鸡毛掸子就又冲出来,大喝道:“哪个法令说了大学士就可以招这么多小妾的?来人啊,全都给我乱棍打出去!”
一语吼得众美女一哆嗦。可下人们闻言只看了看李大学士的脸色,当然没有一个听我话上前的。
这正合我意,我装作不忿的样子,怒笑:“你们眼里都没有我这主母了?”说罢就挥舞着鸡毛掸子向美人们冲了过去。
美人们于是有的被打到了玉手,有的被抽着了玉背,痛得惨叫连连,一个个缩做一团,楚楚可怜。
我有些疑惑:就算不说当年我刚学厨艺的时候,时常切菜切破手指,血流了一砧板的事……光提昨晚到今天为止我身上所受的伤加在一起,也顶多就是失血过多,一阵阵的头晕,没有她们痛得那么夸张啊。
这些古代美女也未免太娇贵了点。
一想起身上的伤,我顿时又开始感觉浑身痛得没力气,只想倒下去躺着不动。
可毕竟休书要紧啊!我咬着牙硬撑了一会儿,正在心里犯嘀咕,那李大学士终于不负所望地开口了。他说:“你们这许多人是多假的吗?连一个身上有伤的人都对付不了。”
我捏着鸡毛掸子的手立时为之一抖,有句老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如今看来,这句话果然比“人之初,性本善”那句要切实得多了。
眼见众美女们闻言士气大振。“芙蓉鱼片”一马当先,小蛮腰一扭,便劈手夺过我手里的鸡毛掸子。
我看着她那只喷香酥软的小手钳着鸡毛掸子,浑身一阵发虚,扭头对那李玢之道:“你看看,我多妒忌她们……”便一头栽倒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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