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俘虏被领到观众席前，厉曜蓦地起身，眼光凌厉一扫，指着最左边一个鼻梁带疤的高个子俘虏高声道：“就是他了！”
观众席上众人欢呼，声潮阵阵几乎要掀翻场子，我迫于厉曜的压力不得不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她以为我看不清，干脆牵着我走到那队俘虏面前，吩咐他们抬起头让我挑。
汗水浓烈的酸臭味儿迎面而来，我不禁猛咳了几声，一眼看去，除了身高略有不同，这些浑身脏兮兮、臭哄哄、乌黑长发杂乱盖住面孔的俘虏几乎没有什么差别。脑中突然就浮现电影《无极》中那群昆仑奴，不论怎么说至少还能看得清脸，这群部落里的俘虏到底还是落后了些。
由于不想见到因实力悬殊而被残忍打死的场面，我回头打量了下厉曜选出的那个俘虏——大约一米八的个子，看上去挺健壮。“选个差不多的吧……”我喃喃道，捏着鼻子绕那队俘虏走了一圈，最终选定一个跟他身形差不多的。
“就他们俩。”厉曜道，立即有人上前在那两人腰上分别捆上不同颜色的麻布条：白色的是厉曜所选的俘虏，略黄的则是我选的。
“你们听着！”厉曜手下名叫“夏”的男子狠狠扬了下树藤，高声道，“今天你们十四人中总共要选出十个人决斗，一组两人，获胜者今日可以吃一顿饱饭！当然，你们必须全力去斗，直到一方被另一方杀死为止。明白了么？！”
“明白……”低低的回音，俘虏面上是抑不住的悲戚无奈。我皱了皱眉，心想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离开这个血腥的角斗场。
被最先选出的两个俘虏臂膀被松开，任凭部落里的人牵着来到场子正中，夏用力一铲子敲到锅上，“铛”地一声，宣告着决斗的开始。
鼻上带疤的俘虏稍一犹豫，随即猛地向另一个略瘦的俘虏冲去，狠狠一拳，正巧击在他的左肩，“喀拉”一声，我几乎能听到骨头碎裂的脆响，被击中的俘虏踉跄后退，稳住身子没有倒下，一手捂着肩，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同伴。
带疤俘虏没有等他缓过神，双拳并击开始了下一轮攻击，拳脚如暴雨般密集落下，狠狠击在另一人的身上，眼看就要把他逼到场子右角，带疤俘虏猛地抬脚，似是用了十二分力气，铁蹄般粗壮的小腿猛地扫过另一俘虏腹部，只听一声闷哼，在那样凌厉的一击之下，略为纤瘦的俘虏笔直地朝后倒去，口中“噗”地吐出一缕腥甜，他瘫倒在地，乌黑长发披散在惨白的面容上。
眼看胜负已分，我别过头，不忍心看到一个原本鲜活生命消逝的场面。
“若霖，你的眼光不怎么样啊。”厉曜呵呵笑道，带头朝带疤俘虏鼓起了掌。
一片热烈的欢腾声，观众席上的看客几欲沸腾。
“哥哥……”一声极轻的呼唤，又像是叹息，风一般从那倒地俘虏口中吐出，长发披散之下，我只能依稀看见那人明亮的眸子似是涌起一层水雾，朦朦胧胧，透着刻骨的哀愁。
令人惊讶地，受了那样恐怖的一击，他居然微微颤颤地站了起来，擦去唇边的血迹，望向那被他称为“哥哥”的带疤俘虏，眸子里涌上一种无奈的悲凉。
一声清喝，他突然出手，快、准、狠，仿佛与之前判若两人，每一击都恰到好处地打中带疤俘虏的要害。被他打得连连退后，带疤俘虏狼狈闪躲，先前的优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拼命打起精神抓住时机反攻，场上的两人顿时变得势均力敌起来。
“……真是场有意思的决斗。”抿唇轻笑，厉曜微微后仰，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忽而转头望向我，“若霖，是不是？”
“嗯、嗯……”我双眼只望着台上，根本没有心思听她说了什么。
以为我看得入了迷，她略微点头没有计较。
不知道过了多久，台上的两人渐渐都耗尽了体力，而观众席上早已沸腾一片——他们从来没有看过这样一波三折的决斗！而且打斗了这样久，居然还没有分出胜负来。
或许是因为之前伤势过重，剧烈的打斗又耗尽了力气，那稍微纤瘦些的俘虏终于显出不支，出拳不再如之前那样有力，带疤俘虏大声喘着气，滴着汗水的双拳滑腻而颤抖，趁纤瘦俘虏喘息之际，再次一脚凌厉扫去……
“啊！”我惊呼出声，那纤瘦俘虏在这一击后终于瘫倒在地。
“杀了他！杀了他！”呼喊声回荡在寂静的丛林中，直震云霄，几只惊鸟扑腾着双翅飞出。
健壮的身影被日光照得微微发烫，他对着观众挥了挥手，缓缓向那倒地的男子走去。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一波又一波的呼喊。
厉曜唇边已经浮起冷冷的笑意。
“住手！”我猛地站了起来。
“若霖？”辰疑惑地望向我，以为我要耍赖，“你选的那个俘虏看样子已经输了，若是不服气，等一会儿再选一个和大王选的比吧。”
“不是！我、我、我……”不知道是那血腥的画面震撼了我，还是俘虏濒死时惨白的面容令我心生同情，我大步冲到台上，也顾不得汗臭味，猛地就将那带疤俘虏推开，径直挡在那倒着的俘虏身前。“我要个奴隶！”我大声道。
“什么？”厉曜颇为不解地看着我，指了指地上那半死不活的人，“你说……你要这个家伙？”
“我……我那里一直缺个帮手，每天总是有很多人来吃饭，根本忙不过来。当然，部落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也不好指派谁特意来帮我，所以……”我踢了踢地上的人，“不如就把这个俘虏送给我，让他听我的指派。”
“缺人？凭你的身份，谁敢不听你的？”夏指着我头顶那五根羽毛的发冠笑道。
“是啊，若霖，这个俘虏还不知活不活的了。”辰也点头道。
我不知说什么，只是拼命地摇头，双眼紧紧望着厉曜，希望她能答应我。
“好。”简单一字，平淡得不带任何感情，她向我招招手，“你要，就给你好了。”
松了一口气，我乖乖地回到位子上。
一脸茫然的辰不懂我究竟是要干什么，然而，还是按照我的意思派了几个人把那昏迷的男子拖到一旁，我挥挥手，示意他们把他抬到我洞口边上。两个大汉一前一后抬起他，依依不舍地望了台子一眼，像是可惜自己看不到这样精彩的表演，叹气，终于走入了密林之中。
“没想到若霖心肠不错啊……”有意无意地，厉曜轻笑道。
“哪里……”我分不清她是赞许还是责怪，随便支吾了几下，找了个理由先行离开。
依旧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从身后一**袭来。
应该是有新的决斗者上场了吧……我叹了口气，加快步子，将那片不属于我的血腥用力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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