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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到一半了,对抗情绪没那么激烈了,大姑姐还是很有眼色的,看着弟弟越吃越阴沉不安的脸和母亲的犟将沉默,放下筷子走到楼梯上喊:“何琳,做好饭了,下来一起吃吧,一会凉了。”
楼上没应声。
传志放下筷子,蹭蹭跑上楼,对玩电脑游戏给他后背的妻子,“喊你吃饭呢,没听见啊!?我家人过来住一阵子,别给我出什么症!”
何琳冷冷地回头,“不吃!不稀罕!”
传志又蹭蹭下去了,坐在桌旁拿起筷子,“别理她,不能这样惯!”
大姑姐提高了声音:“不吃饭——下半晌不饿啊?”
婆婆不合适宜地接了句:“楼上藏了那么多好吃的,又是饼干,又是糖块,净吃不拉屎的物件!”然后看了儿子一眼,“就是你钱多!”
楼上何琳气得摔扔了巧克力罐子。楼下再没声音了。
那一晚,可能太累了吧,传志第一次没在母亲房里谈到半夜,早早上楼睡觉了。以前象一对顺着放的勺子,抱着睡。那晚这一对勺子放反了,各自向外撇,也没了“宝贝”、“小猪”、“白菜帮”等这样的随口的亲昵言语,冷冷清清到第二天早上。
何琳没再睡懒觉,一大早起来就抱着衣篓到楼下洗衣去了。那娘俩也没象往常那样早起。她先到厨房看了看,看到没洗的盘子里一层厚厚的凝状物,想了半天,这就是传说中从肥肉里提炼出来的动物油脂——猪油吧?怪不得那么香。空胃开始翻腾了,连忙从冰箱里拿出一包牛奶——最后一盒?边喝边到了卫生间。楼下卫生间足够大,洗衣机、卫生器具都放在里面。小心翼翼开了门,打开灯,发现地面被扫过了,都扫到门后面了,扫帚下面是一堆乱糟糟的头发。她强扭过头不去看,免得牛奶吐出来,想把洗衣机上的几件脏衣服拿开,手指就挑了一小件,血迹斑斑的内裤和一股浓烈的骚臭味,差点没把她熏一个跟头!一秒钟也没耽搁,何琳蹭蹭跑到楼上,把衣篓往老公身后地的地板上一顿,气愤但压制住声音说:“你能不能告诉你姐姐,脏衣服来不及洗就先放在她房间里,不要拿到公共场所恶心人!”
传志脑袋动了动,没转身,等着听。
“脏兮兮有月经的内裤,就摆在洗衣机上,难看难闻死了也不知道随手洗!不洗也不知道藏起来……”
传志一下子跳到地板上,指着惊呆的何琳,一字一顿:“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别踩鼻子上脸激怒我!这几天你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你为什么这么狭隘就不能容忍我家人!不就是个破洗衣机吗?为什么就不能等到明天洗?你以前怎么不早起洗衣服?今天勤快了?!我妈在这里住几天,你咋就弄这么多事出来!我是我妈的儿子,我是我姐的弟弟,你看不起她们就是看不起我!”
何琳一下子给气哭了,还把衣篓给踢翻了,声音也尖锐起来:“我什么时候看不起她们了?是她们到来后你整个先变了!你心里只有她们没有我!你娘排第一,你姐排第二,我连第四第五都排不上!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我在这个家时到底算什么?”
“是什么?你是她的儿媳妇!你看你有当儿媳妇的样子吗?对婆婆一点尊重心没有!找事找碴一天都不让人好过,你哪里配让我尊敬你!”
“好,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吃我的喝我的花我的住我的倒成了我的不对了,早三个月知道你有今天的嘴脸就死也不嫁给你!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然后提起衣篓向他砸去。
传志用手挡了一下,“你爱过不过,不过拉倒!”
何琳哭得更响了,摔了茶杯提了包包就跑出去了。在楼梯上差点撞了正慌忙上去劝架的大姑姐和婆婆。大姑姐说:“哎呀何琳,你们吵什么啊大清早的,两口子之间的事,何必生那么大气……”
何琳理也没理,拂袖而去。
跑都跑出来了,去哪呀?轧了半天马路,流了半桶眼泪,昏头昏脑找小雅去了。现在二人有共同语言了。小雅周末上班,平时调休。何琳到了那家四星酒店,就在附近的咖啡厅里等。越想越不是滋味啊,那个混蛋竟然看不到他家人的问题就朝她吼!
何琳顾不得这些小枝小节了,抹眼八拉把自家发生的一团糟事和盘而出:“你知道传志乡下的老娘和他跟人私奔过的姐姐到我家里有一阵子了,因为打了大姑姐的婆婆跑出来的,到我家就想当老大,明里暗里就嫌我懒,嫌我没工作,嫌我在家呆着也不知道侍候她儿子和她一家子……我又吃她的喝她的,也没吃她儿子喝她儿子的,但就是不能见我闲着,我在自己家里竟象三孙子似的受欺负!不是嫌懒吗?那就勤快一次,今早我想把积了一周的衣服洗了,看到他姐,真是肮脏不讲卫生的女人,傻B内裤穿成那德行了,不说扔了,就**裸摆在洗衣机上!恶心的我。上去给他说,让他说给他姐以后注意一点,他马上从床上跳下来瞪着小眼嘲我吼!指责我看不起他家人……”
小雅用心地听她讲完,回了句:“你老公自卑吧,从农村底层考上来的学生,很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与别人看齐,其内心脆弱又敏感,最怕别人挑剔他,尤其是他家人,就象他的软肋一下,时刻警惕护着。象我酒店来的客人,出点什么事或偶尔招待不周,一般很有风度修养的、见过世面的人都不会太在意,你道歉一下,他都会大事化小,很宽容地给你一个改正的机会;倒是那些在底层呆惯了偶然蹿出来的暴发户,会大着嗓门,一本正经地向你声讨,恨不得让你磕头谢罪,把你踩在脚底下才能挽回那点受损的自尊心。”
这话符合何琳的感觉,“对,我就觉得他妈他姐太敏感了,我非把他们捧起来摆在贡桌上她们才觉得受到了热情招待。我不理她们就说我甩脸子,给他们脸看!老公更说我看不起他家人!”
“你对她们好点不就行了?”
“差不多,她就见不得我高兴,见不得她儿子对我好,她百爪挠心啊!”
“你老公也不说说她?”
“我老公真是个愚孝的家伙,就见不得他妈不高兴,见不得他掉眼泪,他觉得他自己是可以被牺牲的……”
“也觉得你也可以被牺牲。”
小雅点点头。
何琳内心悲叹了声,男人怎么都这德性?“你们怎么解决?”
“在外面。这个想想也好办,偶尔他中午来我酒店开个钟点房,或我去他工厂附近,搞得象西门庆和潘金莲那种露水夫妻似的,也象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吧。我主要是太爱我老公了,不然不会再和这种变态人家过了,收了我的薪水卡,还没收了**权!”
何琳又找到心理平衡了,衡量了一下,觉得传志和他妈也不错了,而且小雅就这么说。年轻总没太多心机和心眼,阅历不够,不能纵向比较;横向一比,还不错,日子还能过下去。磨合时期嘛,以后讲清楚就行了。
下午去哪?踌躇了一会,游游荡荡回娘家了。
老何夫妇有些日子没见女儿了,很是高兴。老何亲自下厨整了一桌子好吃的。何琳饿啊,这些天在家没正经吃饱过,中午在小雅那里也就象征吃了点,人家在班上忙啊。这肚子早就没存底了,又在娘家,顾不得形象了,吃相未免难看些。
先是细心的老爸坐不住了,“你家没开火啊?”
何琳妈:“不是传志妈来了么?不会不开火吧。”
何琳捂着面子,“她们做的菜太咸,吃不惯……”
“那你就做呀,还能饿着自己?”
“就是啊,说一声少放点盐不就行了,人体摄入太多盐份对身体不好,给你婆婆说一声。”
何琳不说话。正吃了,电话响了,何琳爸接的,“传志啊……”然后“嗯”、“嗯”,还回过头看何琳,“我知道了。在家里呢,你们不用担心。吃晚饭了没?”又“嗯”“嗯”挂了。
老何回到饭桌了,“丫头,又吵架了?传志说你婆婆她们一天都没吃饭了,到处找你,你还不开机……”
何琳哼了一声,心里已不禁开始温暖了,哼,再朝我吼呀!
郁教授看了她一眼,“出嫁了,组成新家庭了,怎么还象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玩出走、玩失踪?”
“要不是他妈来,能发生这事吗?他妈来了一切都变了,什么都管我……”何琳本能地反驳,“我在家也没干过什么事嘛!”
老何不乐意了:“你婆婆是乡下妇女,不太知道事,你勤快点不就行了?出嫁了哪能象在咱家里一样,对吧?”
“她还嫌我没工作!”
该何琳妈了,“你也该找个工作了,玩了好几个月了,再不出去那点专业就忘完了,也和时代脱节了,这个社会几乎一月一变化。跟你说,咱们家的孩子都得出去工作,都得挣钱养自己,不然花那么多钱让你们上大学受教育干什么?无论出不出嫁,女人只有有了工作才能经济独立,才能找到自己的一片天地!”
何琳郁闷啊,在自己娘家怎么没找到同盟军的感觉?饭也不香了,茶也不甜了,坐在沙发一角生闷气去了。
何琳爸赶她:“快点回家吧,传志那么着急,说不定做好饭等着你呢。”
哼,不知道怎么在电话里撒谎呢。何琳不理。
“要不让你爸送你回去?”何琳妈提议。
何琳腾地站起来,跑到自己曾经的房间,砰地关上门,抱着枕头继续委屈。心里难受之余,有个小小的声音也泛上来:难道是自己错了吗?难道是自己做的过分吗?
那一晚在自己的房间过了个无眠之夜。可能白天在街上吹了风,喝凉水喝坏了肚子,第二天便头昏脑胀,浑身不舒服,声音也变了,赶紧抓了两粒药片,于是更有理由赖在娘家不走了。
上午她那个爱到姐姐家串门的小姨又提着两棵莴苣快乐无比地出现在客厅里了,看到何琳,高兴啊,又是抱又是亲,算是把小媳妇受伤害的心给暖回来了。
“臭丫啊,你这小脸咋这么黄啊?没吃上饭挨饿了?”
她姐姐郁华明就指责女儿不太懂事,结婚了,吵几句嘴,就窝在娘家死活不回去,这不是让娘家人背黑锅嘛。于是姐夫也趁机把电话里得来的消息统统报告给小姨子,还指望这个“世务专家”帮忙说服惯坏了的女儿呢。这小姨子可不简单啊,什么都是她有理,连嚷带骂谁敢不服输?
“哎哟!”郁华清的大嗓门果然响了起来,对她的外甥女,“你婆婆怎么来了?你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我没请她。”
“没请她人家怎么就蹿到你门上了呢?我早给你说什么来着?你婆婆儿女5个,有仨儿子,既然农村传统大家庭不时兴女儿养老,那三个儿子也得轮流着来,要不她住在乡下的儿子家,你们,还有那个老三,出钱!这话你就得早摆到台面上,让老太太知道你不是好惹的人!”
老何接口:“传志说老太太是有事过来暂住一下的,哪有你说的上纲上线这么严重?”
“怎么就不严重?严重的还在后面呢。你懂什么呀?”然后又转向何琳,“话说清楚了,以后她对你就不这么想往了。你只要开始让她好吃好喝住舒服了,以后她还会想着来,天天吃你的喝你的就赖在你家了。做父母的都有一个怪脾气,就是爱欺负那个脸皮最薄最孝顺的,疼那个最不是东西的!还有,只要你婆婆住你这儿,哪是一个人啊,传志那些兄弟姐妹保准以看娘的名义把你家搞成王家驻京办事处!哪还是你的家啊,成了她家一帮子在北京的革命根据地了!你就等着被革命吧!”
何琳心里解气啊,“对啊,她们竟反客为主指责起我懒、不做家务、不手洗衣服、不侍候她家宝贝儿子了,真是岂有此理!”
郁华清与外甥女一唱一和:“我早说什么来着,婚姻就得讲究门当户对!你是北京人,他是北京人,父母知书达理,为人谦和,他父母起码也差不离吧?都是一个地儿的人,生活观念差不多,收入差不多,也都有退休金,谁还愿意上门给儿女找麻烦、看儿女的脸色?早就给你说,嫁人哪是嫁一个人啊,是嫁他一家子!恨不得兄弟姐妹三姑八婆都有理由跟着瞎掺合!尤其是农村,恨不得一个村子才供起一个大学生,将来挣俩小钱还不挨家回报啊!这个人再好都得打折扣。我楼后面就住着一个山沟沟里飞出来的金凤凰,我看也就一般孩子吧,没有哪里出奇,人家爹妈看着就跟眼珠子似的,那个宝贝!那孩子待人接物倒也憨厚老实,但一碰上他家里人家里事就是一笔糊涂帐,那脑袋石头刻得似的,是非不分,黑白不分,和他老婆整天闹得鸡飞狗跳!那媳妇看着也是个利落的人,但跟着这么一个混蛋劲儿的男人也算倒了血霉了,成天包子似的被婆家一帮人啃,还啃得理直气壮!那能不理直气壮吗?一大家子几辈子都穷得叮当响,做梦都想着过上好日子,好不容易砸铁卖锅供出一个大学生,就成了救命稻草了,三大姑八大姨统统找上门来沾光借光,不让沾不让借还不行!你忘了你是怎么出来的了么?蚂蟥似的,见血就上,前仆后继。那男的也觉得有义务把文盲半文盲的兄弟姐妹拉出火坑。最后,这伙人就合该着赖吃赖喝赖上这个小家了,搅得人家鸡犬不宁,正象马克思同志所说:一帮流氓无产阶级先锋队!”
何家三口面面相觑,都没想到整天尖刻、叨叨个不停的的郁华清会有如此一番不算浅显的见解,而且还引用了马克思的话——马克思真这么说过么?
她姐姐说:“要是真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农村人是国家遗忘的大多数,他们没有土地所有权,没有工作,没有任何福利保障,除了从国家手里租一小块土地填饱肚子外,没其他指望,连进城打工都受到控制。实打实地说,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悲哀和耻辱,以为先压制住这一部分人国家才能进步,这恰恰反映了中国目前统治者的残忍和无能!我系里每年都会招几个穿着单衣冻得哆哆嗦嗦的农村学生,你要不给他捐钱捐物这些头脑聪明的孩子还真的就念不下去……想想就难受啊,这是农民的错吗?根本就是一群台上的混蛋导致得这一切,让农民失去了作为人最基本的体面和尊严!”
郁华清嗤之以鼻:“整天说这些大道道管什么用?一家人过日子就说一家人的事,连国家、**、**都整得一塌糊涂的大事你一个小教授能一句半句说清楚?这年头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可真多!各人各扫门前霜,莫管他人瓦上雪,谁不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老何不以为然,“传志这人没错,我这眼光还是很准的。至于婆媳,能少了吵嘴吗?再说农村养老防老,一是自古的思想,二是基于现实考虑,不防老,老了只有等死了。”
郁华清不理他们,转向何琳,“臭丫,记住了:这房子是咱们家出的,咱们家出房子就是为了不让你受气的!让你在婆家生活得硬生,在传志面前也硬气!在咱家房里子,你还让人给赶出来,我就不是一般地生气!你给我记住了,以后这房子,只许你往外赶人,不准再灰溜溜地跑回娘家来疗伤!只要你今天还受气,以后就吃定你了,没个头!你是房子的主人,也是一家之主——女主人,方向给我找对了,别给你爹妈丢人!顺着也丢你小姨的人!你妈是大学教授,教社会学的,你爹也是名牌学校毕业,都是讲理的正经人,你怎么能让那些不三不四上不了台面的糊涂蛋打败了呢!不行就都撵出去,也给你小姨长点脸!今晚就回去,不敢回去我送你回去,看看那老的少的脖子上的东西到底有多大……”
然后回过头,不屑的声音,“状元三年出一个,傻子天天有。有些同志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好好的婚前财产不给闺女留着,非脸大充烂好人贴成婚后的,看着自家姑娘被婆家赶出来心里很痛快吧?热脸往人家**上贴啊,大款啊,有钱啊,我说什么来着,早知道你们就有这一天!”
老何夫妇被说的干瞪眼,真是个真理不如讲理和自圆其说的年代,再不以为然也说不出别的。
何琳以前觉得这小姨是个尖嘴厉牙的事儿妈,现在第一次感觉是在同一战壕里,起码那些恶狠狠的语言很解恨。
吃过午饭何琳就雄赳赳气昂昂回家准备找回女主人的感觉了,对啊,房子根本就是她的,干嘛一吵架自己就往外跑?要出去也是别人!
那天传志上班去了,大姑姐青霞正在客厅看电视,婆婆正在洗衣报,洗她自己、女儿和儿子的,手搓,很卖力。
何琳大喇喇走进去,谁也没招呼,先进厨房拉开冰箱——可乐没了,果汁也不遗而飞,就倒了杯热水吹着喝。然后上楼,觉得不对劲,她的衣橱、抽屉甚至首饰盒都被动过了,虽然什么也没少,摆放的不是熟悉的样子。再看衣篓,好嘛,传志的脏衣服包括袜子内裤都被挑走了,就剩她自己的。也不示弱,马上提着衣篓下去了,到了卫生间,呼呼啦啦用洗衣机洗,没花别人一分钱,我爱怎么洗就怎么洗,爱用多少水就用多少水,有本事你过来关上吧!
婆婆和大姑姐各忙各的,装听不见。待何琳又踏着风声蹭蹭上楼了,婆婆才叹口气:“这不是憨完了吗?浪费自家水电,治气,又花不着别人一个!唉,你兄弟咋找了这么个不懂事又不知道过日子的……”
大姑姐努嘴,“别说她了,不是刚回来嘛,不懂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好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也随着小声叹了口,“谁也没在后脑勺上长眼睛,挖到咱家篮子里了,你就提着吧。”
“还不如你大嫂呢!那憨货人猴精,泼,不讲理,但凡知道跟东西亲!”
“你管她呢,她娘家有,败去吧。”
“挣家容易守家难,连累你兄弟啊!家里但凡一个能作的,家业就难起来,好吃懒做就不说了,有一个她能花俩啊!”
大姑姐笑,“那个算卦的不是说了吗,这个又白又胖、旺财助夫,一个顶你大儿媳妇仨!”
王老太太呆了一下,“算卦的也有算不准走嘴的时候?得空,我得去找他去!”
何琳也不知道是感冒了还是中暑了,头有点蒙,耳朵也背了,侧着耳朵没听到一个连贯的句子,觉得自己多心了,怎么可能这么巧又在说自己?躺在床上睡了。也不知过多久,耳部痒痒,痒醒了,睁开眼睛,嘻皮笑脸的传志正在逗自己:“小猪,小猪头,猪宝宝,还睡啊?太阳晒焦脸蛋了……”
何琳喜欢他这样铁汉柔情地爱抚自己,本来还气着,本来还想严肃认真地让他跟自己道歉,结果变成半撒娇了,“为什么朝我吼?以为你得理了你!你妈你姐整天住我……”
“好小猪,乖宝贝,大猪道歉!大猪那天没脑子,忘到单位了,小猪原谅大猪吧,不然大猪跳楼的心都有了!”
“那你怎么不接我?”
“不是怕你小姨在么,把大猪剁了包饺子吃。知道你在那里安全,饿不着,我也放心,准备这两天到丈母娘楼下学猪叫。”
“可我感冒了!”
“没关系,今晚传给我吧。”
小两口这样冰释前嫌,破涕为笑了。传志把爱妻从床上拉起来,背在背上,在房间里转圈玩,差点还碰翻台灯,转不开就往外跑,跑到楼梯又返了回来。
何琳叹口气,要是婆婆和大姑姐不在,今晚就可以驾着大白马下去吃饭,又驾着上来了。日子本可以如此甜蜜啊!
最后他们一先一后走下楼来。大姑姐笑说着:“何琳啊,我在下面叫了你几声,你可都没下来啊。到底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何琳冷冷地心道:有吗?就你会说话。
晚饭都摆在桌上了,丰盛又实惠,猪肉炖粉条,青椒炒鸡蛋,还有一小碟咸菜。照例,传志的汤碗里又被红红的瘦猪肉和白花花的鸡蛋堆得冒尖了,他母亲还在粉条里翻着,只要是瘦的,又在小山上添砖加瓦。母亲疼儿子真叫不遗余力。连传志都尴尬了,“娘啊,好的都给我了,你们不吃了吗?”
婆婆大义凛然:“儿啊,你上班,用脑子,养活一家子,累着呢。当年你爹挣工分养活你兄弟姐妹时,家里有一点细粮俺也掺合着捏了窝窝头让他带着,只指望一个劳力干活,不多贴补点能干动活啊?!一个顶梁柱倒了,一家子喝西北风也赶不上趟呀!”
两句话就勾起了姐弟俩的苦涩记忆,四个人中有一对半在心潮澎湃,忆苦思甜。只有何琳一个傻傻的,不好意思地夹了一小片青椒,妈哎,总算好点了,以前一顿恨不得放半斤盐,现在知道节约一两了。
更让何琳郁闷的是,她丈夫竟有些悲壮地独吃了两盘菜中最精华的部分,是不是也要踏着先父光辉的足迹,接过接力棒养活他父亲的妻儿老小啊?!那他本人的妻子属于需要被养活的家庭成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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