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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房解决了,二人的婚期也越来越近了,象所有要走进围城的准夫妻一样,两人越发恩爱,怀着对未来幸福的无限憧憬,高高兴兴地策划即将到来的婚礼,勤勤奋奋一点一滴打理爱巢。小零小碎的,买个小挂件,换个新台灯,去天意市场淘宝似的淘块小地毯。传志远在深圳打工的小妹妹还寄来两件她工厂里出口转内销的木雕艺,一只一尺来高的笨拙可爱的啄木鸟和一只圆溜溜超级可爱的北极熊。后者何冲也很喜欢,送他了。
一向叽叽歪歪得理不饶人的郁华清该出手时也很大方,把电器全包了,电视冰箱洗衣机微波炉消毒柜饮水机什么的,还附赠了一个四千多块的席梦思,外加一万元的红包,让何琳转手订了一套乳白色家具。
4月17号,两人携手走进民政局,花了78块就把证领了。
啊呀,终于迈进这道槛了,以后就受法律保护了。不过这一刻也没太多激动,没有想象的那么激动,反而有些诧异:原来这么简单啊!好在后面还有个不简单的:摆酒席。二人决定摆酒那一天再住到一起,再克制几天吧,越克制越想念,那一天也越美好、**。
何琳在兴奋地学习为人妻之道:温柔,勤劳,持家等。也从好朋友小雅的婚礼中总结了一些教训,她祈祷:
1。那一天,无论身穿白纱纯洁动人的她,还是身着优雅的红旗袍,都是最漂亮最妩媚最动人的焦点;
2。戒指!戒指不能出半点差错啊,不然就杀了王传志,呵呵;
3。婆婆大人,不怕她话多、会说、能说,敬酒时不要阴着脸,要给点面子;
4。小姨能收起大炮,不八级地震似的向任何人开火;
5.各位宾朋能满意而归,王子与公主的幸福生活从此开始……
这一天下班回家,遇到了郁郁寡欢的好友小雅。何琳吓了一跳,刚结婚半年的新娘何故眼窝深陷、愁眉皱成疙瘩呀?二人到了上岛咖啡厅,小雅长叹一声:“不被双方家庭祝福的婚姻真是一场恶梦啊!”
“怎么,你婆婆还是老样子,给你脸看?”
“唉,世上怎么有婆婆这种恶魔角色呢?真是烦死她了!”
“嘿嘿,你老公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们将来也会有机会成为婆婆的……”
“可我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你当然不是啦,要让你妈妈听到该打你屁屁啦。”可爱的何琳睁着一双梦幻般的大眼睛安静地看着刘小雅。
小雅叹着气,“当时结婚我也象你一样快乐得无边无沿——当然情况不同,传志这个人不错,你婆家离你又远,远香近臭啊,不搅和在一起,等着你的是平静幸福的生活。我算——一块豆腐掉进尘灰里了,吹不得,也打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难受。老太太象皇太后一样看管着我,我他妈象进了箱子里的老鼠,一点人身自由没有。早上要先起来做好三个人的早餐才能去上班,幸亏中午在酒店吃,晚上回去还要做三个人的晚饭,往往要等到10点才能吃,老公加班啊,回来的晚,我就每天晚上饿着。”然后打开包,露出红枣色蛋糕的一角,“最近才学聪明点,偷偷放起来,偷偷吃,也不至于饿得抓狂。”
何琳吸了一口凉气,“你又回到旧社会小媳妇的年代啦?”
“这一切做的,也算值的,老公爱我,郁闷是郁闷了点,想想老公对我的好,背后又道歉又陪好话,陪鞋子陪衣服什么的,这些委屈也算不了什么吧。”
“啊,对,老公最重要!”
“记住吧,何琳,嫁人不是嫁给一个人,而是嫁他全家。不过我这家庭也算结构简单,没有七大姑八大姨的。”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你婆婆为什么不搬到她旧房里去?非跟你们挤在一起?”
“很黏她儿子呢,怎么可能走?再说人家好不容易培养了个海龟怎么可能让我一个享用了?我看有点变态了!”
变态,两个字眼吓了何琳一跳,“不会吧?你婆婆心里有疾?”
“没疾能故意调换我老公结婚时的戒指?搞那么难看。”
“哎呀,本来就是,我还以为是我搞错了。你婆婆心眼歪哪里去了?”不过何琳还是安慰她,“你老公对你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不用管了。”
“生活在一起屋檐下怎么断得了联系?何琳,帮我一个忙吧,也只有你帮我比较合适。”小雅从包里取出纸和笔,摊在案面上,“就写,去年九月份,我结婚前一个月向你借了一万块,噢,一万五——那时整个酒席都是我筹办的。现在你要结婚了,我得把这笔钱还你,对了,你的份子钱还真得这么出!就这个意思,你写清楚就行了。”
何琳纳闷:“为什么要这样?”
“结婚第一个月我的薪水卡就让婆婆给阴过去了,说是替我们保管,不让我们乱花钱。当时我傻,为了讨好她,也没说什么。以后她老巫婆每天给我300块零花,给她儿子500,因为我挣得少!结果当然不够,象买卫生巾,内裤这样的小事,我还得象老巫婆汇报,特批,再30、50地给!”
何琳听傻了,结结巴巴地说:“你自己挣得钱都没有花的自由,是不是你婆婆拿着钱提前给你们还房贷?”
“但愿是这样吧。不过我家这半年一直按正常进度还房贷,每月近3000,并没多还。我每月六千多,我老公一万多一点。前几天我妈病了,我连回去看看的钱都没有。再过几天我爷爷80大寿,我这唯一的孙女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吧!所以你就写个欠条吧,我回去向那死老太婆要,怎么着也得要回来两个月的薪水啊!是我自己挣的,又不是她儿子的!”
何琳明白了,斟酌了一下,好心地说:“写两万吧,以后你也宽裕点,多点零花。”
小雅咬咬牙,“好,就写两万吧,让老太太出点血,心里针扎一下!”
“不出血,我就上门讨!”
“放心吧,我家太后这人优点和缺点都是好面子。”
借款条
2003年9月25日,刘小雅因筹备婚礼特此向何琳借款2万元。一式两份,特立为证。
借款人:
然后小雅郑重其事地在借款人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签了两份,自己拿一份,为凭证,先要去。
“这不是真的啊,别到时真拿着一叠子钱来找我,咱就是操守再高也保不住伸手接了去。”
“想得美!我他妈现在都穷疯了,不想逼我跳楼你就向我讨吧。”
一对好友要分手了,小雅语重心长地拉着何琳的手说:“婚姻,真的不象想象的那么美好,一半天使,一半魔鬼。婆婆绝对是个重要因素,摆平婆家,另一半魔鬼也变成天使了。别一开始就陷入被动,象我这样,很多事都是自找的,一厢情愿是最傻是幼稚的。好自为之。”

何琳心说:我才不会傻到把工资卡上交给婆婆呢!我也不会每天晚上10点才吃饭,没饭吃就扭头跑回妈妈家吃,或到小姨家蹭吃,决不饿着!
摆酒宴前几天,婆家来人了,来了解个加强排,老太太,大伯哥王传祥,大姑姐王青霞,传志的大舅二舅大妗子二妗子,老太太的内侄子侄女三人,外加传祥的闺女招弟,青霞的儿子虎子,还有个不认识的孩子,某个老表亲的独子,上小学四年纪,非要看看北京**,请假跑来了。
没地方住,郁华清压着姐夫不让给找酒店,他儿子不是有本事吗?让他儿子去解决。
王传志也犯愁了,不是还要回村摆一次酒吗?干嘛还来这么多人?老太太说:“谁都知道俺儿子现在是中央的官了,都想着来沾沾光,看看**和**。象你两个舅、妗子,这辈子要不是因为有个有本事的外甥,哪能来一趟北京!”
一句话说的这个家族的荣耀代言人虚荣心和责任心上来了,检查了钱包,四处给安排旅馆。
老太太说:“不住旅馆,凡是花钱的地方都不住,花的钱多,硌得腰疼。那个楼不是空着的吗?空着也是空着,俺们住进去,钱省一个是一个。”
传志说:“新房,何琳不让住。”
老太太要跳脚,“城里人还这么多讲究?俺们住一楼,不去你们二楼!”
“一楼没那我床啊!”
“打地铺!天又不冷了,怎么不能凑合。”
王传志无着了,给何琳打电话。何琳一听,心里老大不高兴,心说我的新房,我们自己都没舍得去住,你们一帮乌合之众都先住进去了,新房还新吗?但经不住老公的软磨硬泡兼好话三罗筐:“琳,宝贝小猪,求你了,给我点面吧,我妈脾气你也知道,节俭精神九头牛拉不回,看不得花钱!其实你想想,她省一个我们不也少负担一个?放心吧,不会弄脏的,就凭我妈和我哥那天夜清洗地板的劲头,一定会把卫生搞得干干净净!宝贝,求你了,让他们住进去吧,我一定好好报答你!呗!呗!呗………”
看着儿子拿着手机对着墙叽叽歪歪半天,亲戚们大眼瞪小眼,意思是:还是怕老婆啊!
王老太太轻声对走过来的儿子嘀咕:“这房子不也是你的吗?写你的名了!当不了自己房子的家?俺们又不是外人。”
传志好无耐啊,恍然看到大哥冲自己嘿嘿笑的眼神。
何琳现在兴奋过头了,提醒自己马上要办的两件事:一是婚纱,快点取回来;二是婚纱照,快点把照片确定好,拿回来好好让家人欣赏在亲朋面前显摆一下,谁都知道,这金童玉女,肯定漂亮!
当然得拉上传志,这事一人去没啥意思。婚纱很好办,当时看到小雅穿得很漂亮,按图索骥盯上了这家店,狠狠心三千多块也订做了一套,上面镶着人工亮钻的那种。这钱没用谁支援,自己一个多月的薪水,是自己送给自己的完美礼物,贵点就贵点了,一生就这一次,以后压箱底,想起来拿出来看看,说不定铜婚铁婚金婚银婚花布婚时还能拿出来穿穿拍照留念呢。
就在这婚纱店门口,何琳一等二等,王传志来了,还不是一个人,婆婆和大姑姐分别排在后面。何琳不自在啊。
传志说:“我妈就想来看看。”
大姑姐笑着说:“参谋参谋。”
不知为什么,何琳不太喜欢这个大姑姐,太会说话,且心眼多的让她无所适从。这么机灵、聪明的一个人,只搞不懂为什么她的婚姻一片灰暗。
大家还是面带笑容进了店。店员殷勤地捧出婚纱大礼盒,摆在众人面前。何琳立即笑逐颜开地往身上比划。
“纱呀,纱料的。只在电视上见过,没摸过。哟,现在时兴的不一样了,以前这纯白的都是孝服才穿的。”婆婆惊奇一阵,怪也高兴,转头问儿子,“多少钱?”
儿子搔搔头,“一千块吧。”
“三千七,付过了。”店员说。
“啊呀,这么贵啊,就穿一次的婚纱!”大姑姐情不自禁地啧啧,“还是我弟弟有钱啊!”
老太太脸也变了,转身对店员嚷:“你们也太黑了,这几层纱纱定了几个塑料片就要三千七?!一千都不值!这价还得算算,不然俺们退了,退给俺们钱吧!这么高的价也敢要!”
何琳本欢天喜地要去试衣的,现在愣神了,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传志连忙拽他妈的衣服。老太太挺生气,“你们是小孩,什么也不懂,买的不如卖的精,让他们骗你!”
“这是何琳自己的钱买的!”
老太太火气一下子没那么大了,却也嘀咕,“无论谁的钱,那都是钱呀!”
店员嘟囔着:“我们这是品牌店,不能跟路边的杂牌店相比!一分钱一分货,而且是打过折的,绝对公道……”
传志瞪了她一眼,嫌她刚才多嘴多舌。何琳趁机去试衣间了,但这婚纱看起来漂亮穿起来并不容易,好不容易钻进去套好,后面有个小拉链够不着,又不好叫老公,店员又被婆婆拉着讲价。现在知道叫错人了,伴娘或女友来就不一样了。算了,回家试去吧。
于是四个人又打车去了婚纱摄影店。这店在西单附近,有一段距离。车上婆婆脸色就不好,不过考虑到新媳妇的心情,老人家缓和了一下说:“买就买了,贵点就贵点,就穿一次可惜了。放着等你妹妹结婚,老三娶媳妇时还能用一用。到时不用买,也不用租了。说起来还是租合适啊。还是白(念bei)的,穿上没法走路,还不都是给外人看的?改衣服都没法改。”
何琳怀抱着心爱的婚纱,快哭了。
到了婚纱摄影楼,传志特意把母亲叫到一边,说自己和何琳马上结婚办酒,就算多花几个钱,也是图个高兴,况且有的花的是何琳自己的,别说那么多没用的,让何琳不高兴。
老太太叹气:“不是看你们花起钱来大手大脚心疼嘛!拿钱不当钱,当纸。无论花谁的钱,还不都是你们自己的钱?!马上要成家过日子开火一个锅熬粥了,要懂得节俭!在任何时候节俭都是持家之道!”
他姐也过来说:“咱娘还不是为了你好!她不会过日子你也不会?花这么多钱弄这些没用的,还怪咱娘说你!”
传志头大了,忽然明白把她们带来是多么大的一个错误。但好说歹说,终于达成了一项和平共识:在婚纱摄像楼里,有话少说,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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