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落难公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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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雍德三十三年,神州中部,以富饶闻名大齐的许州以南二十余里,水陆交通要冲阳平县。
阳平县依山傍水,由于地处重要的交通枢纽,是以虽然县城面积不大,却是一个商贾汇集,富饶繁华的地方。
城旁横贯东西的是大江闵江,其势奔腾浩荡,烟波浩淼,自西向东汇入大海,为天下第一大江,文人骚客为它留下的千古绝唱,数不胜数。城后是不高的阳平山,四季常绿,宜人非常。阳平具有典型的江南风光,城外景色绮丽,让人心醉。
本朝虽然重农轻商,却也并不抑商,如同那雍德老儿素喜军阵兵法,因此朝中有军功的臣子往往容易得到重用,但他也并不反对诗书歌赋,明白文治武经都是治国良方,加上他勤勉高明的御臣之术,所以当今天下歌舞升平,粮仓殷实。百姓也基本安居乐业,比之百年前动荡不堪的前朝不可同日而语。
天子恩泽惠及神州各处,到了我的家门,却变成了不幸。
阳平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前朝就有不少知名的学子仕士籍贯此地,二十年前更是出了当朝一个殿试的探花。更不用说许州这个天下闻名的烟花繁荣之所了。
我的一个远房姑父曾是当朝中枢的礼部尚书,位高权重,这也惠及了家族的上上下下,虽说我家中直系血亲一直不曾有人官拜高位,但在许州经营得还是不错。比起庞大家族中的其他各支,我们算是旁枝末叶,微不可数的了。首先祖父就不是块读书的料,他功名微薄,那一个末榜进士还是靠银子换来的,在阳平县挂了个主薄的官位过过干瘾,那只是个正九品的小官,而父亲一出生就被祖父寄于厚望,他幼时天资聪颖,小小年纪便得到了文曲天才的称号,四书五经无一不精,长大一些后却是误入歧途,由于那时家中境况颇为殷实,便勾上县城中的一些官宦子弟胡天胡地,为害乡邻,端的是欺行霸市,行入青楼赌场的纨绔子弟行为,就此废了,听说祖父曾被他气得吐血。
不过幸好父亲还算一表人才,长相俊郎,心思活络。到了二十五岁后翻然醒悟虽然于读书来说已经迟了,但祖父还是花血本把他安排进了闵江盐税课作从事,在一个权柄很重的漕盐左参政手下为官,颇受他看重,还娶到了在许州经营药材的大家闺秀为妻。从此我家开始飞黄腾达。
受制于没有功名,父亲虽然达练官场,修得跟精似的,却无法再进一步,最终也一直在盐漕上奔波,差是肥差,但一直郁郁而不得志,人愈四十就很难迈过从六品副左参政那道坎了,这也直接导致了后来我从小严格的教育。
就在我完全承继父母聪明的脑袋,年方十七,眼看许州的进士大考要大展一番拳脚的时候,朝野却猛地动荡起来。当朝太岁雍德帝的三个儿子争嫡,大皇子是依照规矩被封为太子的,却不料一直和太子相争的老二惠王,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在皇室围猎中突然发难,起死士想要收了太子性命,以求自己的天子之位,事迹败露后闹得天下皆知,被龙颜大怒的雍德帝砍了。

倒霉就倒霉在我那远房尚书姑父是惠王一党的中坚成员,也不知道他在那次行刺事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但惠王既已做实了罪名,那他的余党自然也不必混了,该砍的砍,该流放充军的也去了。姑父下了大牢,死得很惨。我的家族至此土崩瓦解,连坐着被雍德帝连根拔起。
后来这次事件被人称为栖山猎场之变,牵连甚广,坊间传闻光是被砍头的人估计就有近万。
父亲受此牵连,不仅乌纱不保,要不是拿出了几乎全部巨额家产买通上下自保,连性命也丢了。母亲家更是被抄,百万家财充入国库,而我的进士大考也被剥夺了资格,被告之终身不得入仕。
我杨庭芳如今年方二十,空有一身学术本事和得自父亲传下的官场经验,却就此止步,成了一个平头百姓。
真可谓是时不予我,人算不如天算,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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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思绪,我狠狠地捏了眼前的高耸胸脯一把,发泄了一下心中的怨气。
横卧在塌上的女人嘤叮一声娇哼后,幽怨地盯了我两眼,撅起小嘴儿来。
我现在栖身在阳平的一家青楼作小厮,家住县城的贫民区中,可真是好生郁闷。
投靠亲戚已经不用考虑了,姑父那一脉从上至下被砍了十之**的人,剩下的旁支不是被流放,就是被抄家。拐弯抹角的远方亲友那更是投不得,我家是带罪之身,别人惟恐避之不及。就是在这阳平当地,也是受尽了白眼。
找不到好的营生,总算我人还机灵,又会讨巧,便来了这在许州也小有名气的青楼栖凤阁做事,说难听一点,就是下九流中的低贱职业--龟奴。
而我现在玩的女人,是我家原来的一个丫鬟,名唤翠儿,现在艺名莺莺,跟着我家落难的女子。
父母为求自保已经花尽了家财,我手头拮据,靠着把家中两个丫鬟在抄家以前低价暗卖给栖凤阁求得了这个差事。
虽然整天在青楼中低头哈腰,笑脸迎人可以讨得不少赏银,但都为了媚上那个青楼的总管事而花光了,听说两个副总管之一的德叔身体一直染恙,不久就将告老还乡,我还眼巴巴地盯着那个位置呢。为求那副总管之职,我可是一直没有积蓄地巴结我认为可以给自己扶助的人,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哩。不过最后到底能不能成,我也没个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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