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杀出重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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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如灯,一粒一粒亮在了天空。
林中烧起了一堆野火。
“要是能烤一只乌鸦肉来吃就好了。”有人轻轻叹息。
“你就爱说胡话,乌鸦肉也能吃的么?”答话的是一位面容皎美的绿妆少女,此时正蹲在火堆边,笑眯眯地望着刚才那个说话的人。
“连乌鸦肉都没得吃,早知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我就不会跳过来了。”说话的人正是杨乱。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捉到一只拇指大的小麻雀,拔光毛,正用一根竹棍子削尖了挑着,在火上来回地烤。一边烤一边叹气。旁边还有两个人面向火堆坐着。其中一个是红如烟,此时正在运功调息。黄毛老怪则在旁边全神贯注的戒备着,挺她护法。
“老怪物,你今日是不是被我救了一命?”
“正是正是。”黄毛老怪连忙回答。
“所以,你至少要用一只野兔来报答我。”
“说的是,说的是,老怪挺你抓野兔去。”
黄毛老怪冒着眼睛四处扫视,后将目光锁在一边。在那里,他看到了一双红色的眼睛,时隐时现。那是一只大胆的野兔,向着火堆这边轻轻地走跳过来。
“嗍!”杨乱忽地大叫一声,野兔受惊,立即向来路逃走。又听哧的一声轻响,野兔已翻滚在地。
“红女侠,你好了?”黄毛老怪跳起身问。
红如烟睁开眼睛,微微一笑,“我的武功已经完全恢复了。”又冲杨乱笑笑,“杨少侠,这回真的要多谢你了。”
“所以你就给我打了一只野兔。”杨乱笑道,“要不然今天晚上我只能吃这只小麻雀了。”他将烤好的麻雀放到鼻子边闻了又闻,大咽口水,又翻过来覆过去地看。
绿妆少女娇笑起来,“你左看右看它也还是那么大,还不够填你的牙缝呢。”过去将那只野兔拣回来,丢在他的脚边,“哪,大的来了。”
杨乱忙将烤好的麻雀给了红如烟,拿起野兔看了又看,惊慕道,“红女侠,你的飞针绝技真厉害,这么远将野兔击中一点伤都看不出来。换了是我,嘿,也不管它是公兔母兔大兔小兔,一掌打出去,早打烂了。”
绿妆少女看了他一眼,“有谁象你那样粗野?”
杨乱嘻笑道,“你倒斯文得很,可是我却知道,昨天晚上你还进到乱月山将白路人给杀了。”
黄毛老怪连忙跑过来,惊问道,“白路人是你杀的?”
绿妆少女点点头,“那种人不该杀么?”
杨乱插嘴道,“他是想问你杀了白路人之后是怎么离开的,他的斑斓为什么嗅不到你的气味?”
“斑斓是什么东西呀?”
“就是一种象狗一样的动物,能嗅出人的气味追踪。”
“原来是这样子,”绿妆少女道,“我自幼练习轻功,一进林中就能踏树枝而过,跟本没有下到地面,你的斑斓只能在地上嗅人气味,当然找不到我了。”
红如烟惊道,“这么说,从那边崖头到这边山峰,你竟是纵身飞跃过来的?”
绿妆少女微微一笑,“红女侠太夸我了,其实我也不一定能跳得过来,但我身上有飞索,凌空飞出,套锁在树木或藤蔓之上借一借力就可以了。”
杨乱又插嘴道,“才不是哩!我这个小师妹,轻功可是第一流的。红女侠,告诉你吧,这一点点的距离,她只需轻轻一跳,在空中拧拧腰,打个大跟斗就翻过来了。”
“杨乱哥哥你尽胡说!”
“我才没有胡说。”杨乱拍拍绿妆少女的肩膀,“我的小师妹是好样的,身材好,轻功高,人又漂亮,而且……出招的交姿势可美啦,也不知将来会迷倒多少男孩子呢?”
绿妆少女顿时满面飞霞,举起小巴掌,“你再胡说,我要打了。”
杨乱哈哈大笑,“你看你看,刚才还说我粗野,要是有人知道从小到大你总是这样子欺侮我的,你可要嫁不出去了。”
“我嫁不嫁得出去不用你管,总之你惹我恼我就打你。”
“万一打坏了怎么办?”
“我管你!”
“可是若你将来嫁不出去,又赖着要嫁给我,打坏了我岂不可惜。”
“你!”绿妆少女脸更红了,举手打去。杨乱一个滚躲开了,双眼却贼贼地瞪着她,“小师妹,你长高了,人也美了,这次出来敢是找到了意中情郎吧?”
“呸!”绿妆少女又急又羞,啐了一口,红着脸跑开了。杨乱又哈哈大笑,“我这个小师妹很可爱吧?”
红如烟微笑道,“杨少侠,你是有些胡闹。”
“都变成这样子了,有什么办法呢?”
“你以后可以改一改呀,看得出来你师妹挺喜欢你的。”
“那,嗯,好吧,以后我就认真改一改。”
“对了,杨少侠,我还没有请教你师妹的大名呢?”
“她姓云,叫云想衣。”
“云想衣,好美的名字,你师妹真是人如其名。”
“你也一样啊!红女侠,你叫红如烟,人也生得象红色的迷烟一样美丽,难怪老怪物这样的大魔头也要被你迷住了。”
“你看你,又来了。”红如烟不由也红了脸。
“嗨,不说这个了。红女侠,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被抓进乱月山的呢?”
“那我先问你一句,你又怎么知道我被抓进了乱月山?”
“这个嘛……其实很简单,昨天朝聚之时,我突然发现老怪物也在几大护法之中,当时就动了疑心。因为我知道,他在半年前遇上红女侠你之后已经洗心革面,决不会再帮着乱月山为非作歹。当时又见到他满脸的焦虑担心之色,我就猜到他并不是自愿加入乱月山的,有可能是受了乱月山的要挟。由此我又想到老怪物浪荡江湖,无亲无友,唯一能令他担心焦虑的便只有红女侠你一人,所以我又想到会不会是因为你已遭人暗算被捉进了乱月山,老怪物闻讯跟踪而至,而乱月山为了将来可以追捕一切可疑之人而许以重位挽留老怪物做护法,老怪物为了找到你,当然也就毫不推辞地一口答应下来,做了乱月山的护法了。”说到这里,转问黄毛老怪,“老怪物,我猜的可对?”
“对对对,对极了!”黄毛老怪忙不迭地点头。
杨乱接着说道,“其实早在一月前师妹就悄悄地进了一趟乱月山,探清了这里的大致环境。说起来,那时候我们已经定好了昨天一定要在乱月山后峰的断魂崖上相见。”
红如烟道,“如此说来,就算这次没有人进乱月山,你也要偷偷地潜进来与云姑娘相会的?”
“正是这样。所以,昨天下午自打我怀疑你有可能藏在乱月山之后,就打定了主意。根据师妹先前的探查,我已知道乱月山后山谷底可能有人居住。小师妹为避免打草惊蛇,当时并没有下到乱月谷中去看,昨天我刚好有机会下去探个明白,所以就撞进了乱月谷中,不想你当真被囚在那里。红女侠,说出来你别见笑,当时我还真的吓了一大跳。”红如烟长长地叹了口气,“若凭乱月山那帮人,原本是很难抓住我的。”说着已是怒气不打一处来,恨恨道,“只怪我当时瞎了眼,认错了一个人,并把他当作同道中人。”不知何时,云想衣和黄毛老怪也围到旁边来,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杨乱忽然叫道,“红女侠指的莫非是云游僧怪头陀?”
“不是。”红如烟仍气愤不已,“他就是侠名满江湖的夜行侠吴北斗。”
“吴北斗!”杨乱惊叫出声。
“不错,正是这个人。”
“可是据我所知,自他扬名以来做了许多行侠仗义之事呀?”
“这正是他高明的地方。”红如烟缓缓说道,“你说的那些侠义之事,我与怪头陀多半也参与其中,当时我们三人虽各行其事,但又有个约定,每年三月初九必到
事先商定好的地方相聚几天,一来谈技论道切搓武艺,二来拟个计划铲除江湖中一些十恶不赦之徒。今年的三月初九,我因在一个边远小镇调查一起连环血杀案,以致迟到了两天。但等我赶到时,只见到吴北斗一人,他骗着我说怪头陀因有急事已然离去,并在我毫无防范的情况下出其不意地暗算了我。待我醒来时,发现已被锁在一个石室之中,并且还看到了怪头陀。他当时也跟我锁在一起,后来我问了他才知道他也是中了吴北斗的暗算被抓进乱月山的。”
杨乱长叹道,“我明白了,吴北斗表面上在江湖中行侠仗义,实际却是乱月山的人。此人有着极强的忍耐力和非凡的行事能力,甚至还有可能是乱月山一直没有露面的幕后主人。”
红如烟沉思道,“有这个可能。不过,凭我的直觉,我更觉得他虽然在帮乱月山做事,又不象是乱月山的人。尤其是他出手暗算我时,象极了江湖遗书中记载的魔宗手法。”
杨乱惊道,“魔宗原系西域武林一大旁支,如今早已并入了杀手组织,你的意思莫非是说,他才极有可能是西域杀手组织的杀手之王?”
“正是!”
“这我就不懂了,如果他是杀手之王,为什么不直接将你们抓到西域去,而或干脆下毒手,却反而送到乱月山来?”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现在我怀疑乱月山的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投在乱月山挺乱月山做事,极有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
“嘿,西域杀手组织一心想入主中原武林,最大的阴谋无非是他想用什么法子挑动中原武林正邪两派互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杨乱刹时就想明白了,“一旦真的如他所愿,中原武林的精英丧失殆尽,他们自然就可以在中原武林建立新的杀手组织,进而一统江湖了。”
黄毛老怪叫道,“我非常赞同你的看法。”
红如烟道,“那么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要阻止杀手之王的阴谋了?”
杨乱道,“最好我们想个办法先将怪头陀救出来,再设法混出乱月山与我爹他们汇合,先杀了杀手之王再进攻乱月山也不迟。”
红如烟摇摇头,伤心道,“杨少侠说的是有道理,只是……只是恐怕怪头陀此时已被乱月山的人害了。”
“怪头陀被害了?难怪我闯入乱月谷中时并没有见到他!”
“这件事说起来叫人气愤,据我所知,怪头陀在老前天的夜里已被乱月山的大公主带去做药人了。”
“药人?!”杨乱暗地一惊,旋即大叫起来,“原来乱月山真的有人在修炼幻影尸毒掌!”他不由毛发都竖了起来,“我听师傅说过,要修炼幻影尸毒掌这一门邪道魔功,必须先找到一男一女两大高手,而且必须是童身。炼功者先将药人喂药,待药人体内药性发作之时,便将药人一身内功连带精血吸尽,药人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干尸。”
云想衣跳起来叫道,“杨乱哥哥,干脆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个公主,看看怪头陀大侠还有没有救,要不也好杀了大公主挺他报仇。”
杨乱道,“你以为那么简单呀!现在乱月山都知道我们在这边,一定会想办法加以防范,说不准对面的崖头装满了机关暗器,我们跟本没法子过去。”
“我们还可以另找一条路进到乱月山啊。”
“现在我们也只有另找出路了。”杨乱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但愿我们找到怪头陀时,他还是好好的。”
清风吹散白雾,晨光驱走黑暗,迎来了又一个清新的早晨。
杨乱等人经过一夜的休息,加上还烤食了一只野兔,一觉醒来觉得精神百倍。稍一商议,便决定先找出路,再伺机混入乱月山中。杨乱自告奋勇打前带路。他们在林中穿来穿去,转了很久,却发现眼前的杂树越来越密,以至于后来鱼网般地缠结在一起,寸步难行。杨乱停下身子四边看了看,大是叹气,叫道,“好师妹,拿你的剑来。”
云想衣不依道,“不给,我的是宝剑。”
“知道你的是宝剑,用一下也无妨啊!如果是把破剑,我还不要你的。”
“只怪你,自以为是,将我们带到这种鬼地方来。”
“嘻嘻,这可不是鬼地方,而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好地方,你在这里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杨乱一边说一边抽出她的剑,咔啦几下,将身前的一些藤蔓斩断,左右瞧了一会,从一个枝叶密布的小空隙中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这种鬼地方你叫人家怎么过去呀?”云想衣又不依了。
“你就别耍小姐脾气了,快爬过来呀!那边有水声,可能已到了一条山沟边了。”
“不!”云想衣堵气地嘟起小嘴,不过站了一会儿也还是爬过去了。
过了这片藤蔓地带,又穿行了一段路,沿途的藤蔓渐渐稀少,林子空旷起来。而且还听到了水响。他们拣空地走,起先山势稍陡,渐行渐远,渐至平缓,水声也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到了一条水沟边。
“这条溪水好清爽耶!”云想衣奔到水边,又是洗手又是洗脸。
“杨乱哥哥,你也来洗洗。”
“我不想洗脸,只想找个地方洗个澡,那才叫美咧!”
“这么浅的水,你洗澡?格格……打两个滚还差不多!”
“我的傻妹妹,你仔细听听,那边肯定还有一个不小的水潭呢。”
云想衣凝神细听一会,“真的呢,好象有个水潭。红女侠,我们快去看看。”
“好呀!”红如烟拉起她的手,“云姑娘,以后你就不要再红女侠红女侠地叫我了,太难为情,如果你不介意,倒不如叫我姐姐。”
“好啊!不过你也叫我妹妹才行的。”
“云妹妹!”
“哎,红姐姐!”
“走,我们去找水潭。”两人手拉着手欢喜不尽地先走了。
杨乱不住点头,“她们当真象一对好姐妹,老怪物,我们也做个好兄弟,怎么样?”
黄毛老怪惊讶地望着他,“我们做兄弟?这个……这个……哈哈!”
“你哈什么!你看,你喜欢红女侠,如今我的小师妹认了她作姐姐,那就间接地成了我的姐姐,日后你们……哈哈,我岂不也叫你大哥了?”
黄毛老怪闻言连忙扯了扯杨乱的衣服,低声道,“杨少侠,你千万不要让红女侠听见,她会生气的。”
杨乱故意奇怪地道,“不会吧?象你这样一个混世大魔头也怕红姐姐生气?应该只有别人怕你呀!”
“那、那是以前的事,我老怪已改邪归正了。”
“可我记得不久前碰到你,还被你摔了几十个跟斗呢!”
黄毛老怪不由老脸发红,“杨少侠又要笑话我了,我老怪那次被你追到河里去,没差点被水淹死!”
杨乱捂着嘴怪笑起来。
“喂,杨乱哥哥,你们快来呀,前面真的有一个水潭咧。”云想衣已在远处叫唤。
“这就来了。”杨乱冲老怪物做个鬼脸,飞快跑过去。
在林脚一个较为开阔的地方,果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潭。几条水柱自一个石坡之上飞注而下,哗哗地激起半潭水泡泡。
“哇,这下好了,总算有地方洗澡了。”杨乱叫着就往水里跳,被云想衣一把拽住,“你干什么呀?”
“我?”杨乱看了看她,“洗澡啊!”
“你脑壳哪边坏了,洗澡?这么干净的水被你跳下去胡闹,简直暴殄天物了。”
“就算不洗澡捞两条鱼也好玩啊。”
“对啊,说不准有鱼呢。杨乱哥哥快帮我找找看。”云想衣到底是女孩子,童心未泯,提到捉鱼,满脸都现出天真欢快的笑来。
“好啊好啊,”杨乱拍手道,“最好是捉几条大的,然后用火烤,一定很过瘾。”
两人当真就在水潭边聚精会神地找起鱼来。
“我找到一条了。”杨乱高叫着,蹲到水边用手去捧。一会儿他还真的捧在了手里,忙唤道,“师妹你快来看,我捧到鱼了。”
云想衣伸头看了看,扑的一声笑出声,“天啊,这是什么鱼?我怎么看来看去都是一只小蝌蚪。”
“不会吧?”杨乱将手指裂开些缝,待水洒尽,却用两根手指头拈住那只活蹦乱跳的小蝌蚪尾巴,煞是好奇地看,“怪呀,这明明是一条鱼,怎么说是蝌蚪呢,妹妹你看花眼了吧?”
云想衣忍不住又要笑,“吊儿郎当,没有一点儿正经。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
“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啊,你可好了。那时候我叫你摘花你就摘花,叫你捉蝶你就捉蝶,叫你采野果子你就采野果子……总之我叫你什么你都做的。”
“你现在叫我做我也做啊。”
“可是你以前不是这样嬉皮笑脸的。”
“这有什么不好?笑一笑,心情好;闹一闹,没烦恼嘛。”
“你也有烦恼,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以前是没有,但现在却有了。”
“一定是关于大破乱月山的事。”
“虽然你只猜对了一半,但也算是个聪明人了。眼下的确已遇上一件挺麻烦的事了。”
“什么事?”
“你只要问问老怪物大哥不就知道了?”
云想衣连忙抬眼寻看,只见红如烟和黄毛老怪正蹲在不远的草地上,出神地望着地面,还低声议论着什么。
“杨乱哥哥,他们好象在商量什么呢。”
“不是商量,而是发现了一个事实。”
“哦?杨乱哥哥,你不是自很聪明的么。猜猜他们发现了什么事实呀。”
“他们不过是发现有人到过这个水潭边而已。”
“死样!听你的口气,好象你早就发现了?”
“那当然了。”
“那你还胡闹?”
“没办法呀。好妹妹,你还不知道,现在我遇到什么事都想弄出点笑话才开心。”
“神经病!”
云想衣丢下他奔过去,“红姐姐,你发现了什么呀?”
红如烟道,“我们发现这里有足迹,应该是有人到过这里。”
杨乱满不在乎地道,“那有什么,我还知道到这个水潭边来的是一个女的,而且只有十**岁,生得非常非常的美,比小师妹你还美咧。”
云想衣气乎乎地哼了一声,“你就记得美女美女,真是被美女迷了心了!你快去找啊,找到她岂不遂了你的意了?”
杨乱哈哈大笑,“小师妹呀小师妹,真想不到你也会这样子吃醋,我可真要去找她了!”
“你去死吧,你!”云想衣一个飞脚踢过来。杨乱纵身一闪已跳开一侧,马上严正地道,“现在我正式宣布要做正经事了。妹妹你不要闹了,跟我来吧。从此人踩过水潭边的草印来看,武功很高,而足迹又不大,极有可能是个很厉害的女杀手。她当然会与乱月山有关,我们现在就找她去。”
“就算她不是乱月山的人,能够住到这里,一定也知道山的出路。只要我们找到她,就一定可以出山。”听他有板有眼地分析一番,黄毛老怪连连点头,“杨少侠,没想到你这样聪明,我老怪远不如了。”于是杨乱神气地一扬头,“那是当然,你们跟着我来好了。”说着又选定一个方向钻进林里,向前走去。云想衣连忙跟在后边,“这回你要是找不到人,我仍要踢你一脚的。加上刚才那一脚,一共就是两脚了。”
“红姐姐,你也要踢他一脚噢,勉得他再夸海口。”
“好啊!”红如烟微笑答道,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其实此前她并不怎么清楚杨乱的为人,也没有机会接触过他,但自从遇上他之后,从大闹天星帮,到嬉弄众魔头,及至飞渡断魂崖,没有一件事不透着他的智谋胆略,只是他的智与勇全都掩饰在嬉皮笑脸之下,一般人难以发现而已。眼下的他,一不看路,二不辨方向,三不寻找对方的足迹,只是急急地往前赶,好象这条路已经熟得不能再熟。而云想衣也是不闻不问,全然没将找不找得到人这回事放在心上,一会儿摘朵野花,一会儿扯几片树叶,一会儿叫杨乱慢点,一会儿又要杨乱拉她,留心她的种种神态,更象放稳了心她的师兄不论如何都能将那个到过水潭边的人找出来的。
红如烟不由又由此想到了云想衣一个月前就曾到乱月山探查,而且没有惊动任何人,她的身手到底有多高可想而知。不说别的,单是那一身轻功红如烟便自叹不如。而在这之前,红如烟的轻功早已驰名江湖,她若称第二,便没有人敢称第一。
但这一切,现在因为云想衣的出现而改变了。
当然,这并不是红如烟所担心的。她担心的是乱月山的幕后主人究竟是谁。虽然早在两年前就有人无意中查到过乱月山的幕后主人并非四圣女也非公主,而是被控制在一个武功至为厉害的绝世高手手中,但不等再查下去,一群杀手就偷袭了无意中查获这一内幕的人。于是,第二天江湖中就传出两个惊天大消息:第一个消息就是那个人放出来的口风——乱月山的幕后主人另有其人;第二个便是放出口风的那个人——人称通天消息的万万通,在放出口风当晚身中四十九刀,口鼻全被割掉,死状惨不忍睹。从那以后,通天消息万万通这个人就在江湖中除名了。
后来,红如烟自己也追查过这件事,可惜一点头绪都没有。
一转眼过了两年,随着乱月山势力越来越大,已经形成了与正派武林势均力敌的局面,甚至在实力上还压倒了后者。而乱月山一统江湖的野心在整个武林已不是什么秘密,那么正邪两派之间一场血战必不能免,只是迟与早的事情。
细细算来,今天本就是风雨双侠及天机老人约集正派高手进攻乱月山的日子。可惜的是,乱月山已抢先一步将十二少等人弄进了山来,至于以后还会发生什么,谁也不能预料,但红如烟却因为杨乱和云想衣的出现而燃起了新的希望。她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一种无法想象有力量,因此对大破乱月山充满了信心。
杨乱只管在前面开路,不久就来到一座山壁之下。一茬接一茬的藤蔓从山壁上覆盖下来,盖了一层又一层,直盖得密不透风。杨乱东瞅瞅西望望,扒开藤叶,中间竟是一个山洞。他想也没有想就钻了进去。里面黑乎乎的,只能摸索着前行。“我打你个魂!”他突然叫了一声,向前扫了两掌,一阵狂烈的掌风便呼啦啦地灌到前面去了。
“小师妹,你快进来,里边我已经打扫干净了。”第二个进的是云想衣,杨乱连忙拉住她的手,又叫道,“红姐姐,老怪物大哥,你们也进来呀。等下我又要大闹这个鸟洞了。”说着向前走去。没走多远,前面渐渐有了光亮。走近时,才发现是一束一束透进来的,原来已到了另一个出口。这条地道竟不长,而且很平,而且是笔直通过来的,只是出口和入口一样,也覆满了藤萝。杨乱从藤叶中伸出头去看了看,大喜道,“那边有座房子,今天晚上总算有地方睡了。”从中呼地跳了出去,大大地喘了两口气。随后云想衣出来了。再后黄毛老怪也急不可待地跳将出来,瞅着那座房子就叫开了,“可算找到你了!”
“嘘!”杨乱忙把个手势示意他低声,又指了指屋顶,轻声道,“那里有只鸟,你猜是什么鸟?”
黄毛老怪道,“是一只鹰。”
云想衣道,“才不是,那是一只夜鹦鹉,这种夜鹦鹉经过训练之后是可以用来传递书信的。”
“云妹妹说不没错。”最后出来的红如烟也一眼看见了那只鸟。
杨乱轻轻笑了一声,“管它什么鸟,碰上我就是一只死鸟。”他摸摸肚皮,“我实在又有些饿了。这里既然有房子,肯定有人住;有人住肯定就有饭吃,再将那只鸟做两碗香汤,啧啧……”说着口水都流出来了。
云想衣娇嗔道,“你就知道吃!看你那样子,好象八百年没吃饭似的。”
“所在有劳你老人家高抬玉手,去将那只鸟给我捉回来呀!”
“你…不准叫我老…人家!”云想衣又红了脸。
“哈哈哈……”杨乱大笑起来,“你这个小师妹也太脸薄,不过你现在这样子真的好可爱哦!”他也不捉鸟了,围着云想衣打了两个圈子,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回,直看得云想衣满脸通红,娇怒道,“你看什么!再这样色迷迷地看我,我就……”
“我就要踢你了,是不是?”杨乱抢过话头,“只是你差点忘了一件事,我是最经得住踢打的了,不信可以问问老怪物大哥,那次我遇到他,被他摔了多少跟斗儿,照样没事。”
云想衣不觉奇怪道,“老怪物大哥,是真的么?”黄毛老怪想起那件事就是一阵心惊肉跳,连忙否认道,“不是不是,是杨少侠笑话了,我老怪物只有被他摔的份儿,哪里摔得动他!”云想衣气冲冲地道,“原来你骗我?”

“我骗你怎的……啊!”话没说完,已被一脚踢飞出去。这一脚的力量好大,将杨乱踢得一个跟斗翻到了三四丈高的距离,直向屋边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滚去。云想衣眼都看直了。只因为刚才那一脚,她压根儿就没有出什么大力,别说踢飞一个人,就是一个小石子也不会踢飞那么远。
她不信地瞪大眼,眼见杨乱已撞进树枝堆里,忽然整个树身象炸开了一般,从中蓬地爆出一团黄烟,烟雾中似有人影闪动,只听噼哩啪啦一阵急骤乱耳的杂响,树枝、黄烟、人影混作一团,然后一样庞大事物又由大树中一条斜线远远地摔了回来,栽在云想衣跟前。
云想衣吃了一惊,定眼一看,只见地上直挺挺地摆着三个人,杨乱摆在中间,左右分别是两个三四十岁的妇人。而他一双手还分别抓着两个妇人的手腕。
“杨乱哥哥!”云想衣想冲过去。
冷不防两个妇人忽地坐了起来,置身其中的杨乱也被连带得同时坐起。
云想衣大惊失色,纵身掠开两丈外,右手已抓住了剑把。
“哈哈哈……”随着一阵笑声,杨乱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扭扭脖子,揉揉腰身,冲云想衣怪笑道,“你老人家踩到了蛇尾巴呀,一脚跳那么远?”又看看不远处正在全神戒备的红如烟和黄毛老怪,打个哈哈,“两位大侠休要见怪,这两个老家伙藏在树上,浑身装满了毒烟毒袋,现在已被鄙人在下制住了**道。”
红如烟松了一口气,“杨少侠,你行事也太古怪,吓了我们一大跳。”
“这叫出奇制胜。”杨乱得意道,“若非如此,纵然对付得了这两个恶毒女子,也没有办法对付那只通风报信的夜鹦鹉呀!”
黄毛老怪吃惊道,“那只夜鹦鹉也被你制住了么?我老怪怎么没看清你出手?”
“当时你正留神大树,当然没有注意到夜鹦鹉。你再看看,它也在那儿坐着呢!”
黄毛老怪仔细一看,怪声道,“当真,它刚才还站着的,现在坐下来了。”说着自己大笑起来,“杨少侠,我老怪没看花眼吧?”
杨乱正色道,“没看花眼。”说着又想笑。一看云想衣气鼓鼓地走近来,连忙止住笑,陪出满脸笑意,“好妹妹,你看起来好象有点心情不愉快哦!”
云想衣气恼道,“还没有被你气死!”
“那你打我两下出气好了。”
“我才懒得理你,要打你自己打。”
啪啪,杨乱马上打了自己两记耳光。
云想衣哭笑不得,“叫你打你就打呀,叫你滚……”
话没说完,杨乱就真的滚了出去,象一个飞球滚进了那座屋里。
三人虽吃惊于他的意外行径,但都站住了,等待出人意外的事情发生。
这回不同刚才,许久许久,屋里竟一丝丝一点点的声音都没有。
“我去看看。”云想衣呆不住了。
“云妹妹,你先等等。”
“我担心杨乱哥哥。”
“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又过了许久,还是没有声音。
“红姐姐,杨乱哥哥他……”云想衣又担心了。黄毛老怪叫道,“待我先去看看。”
“你在这里看住这两人,我与云妹妹先去。”红如烟吩咐一声,黄毛老怪还真听话,抬起的脚又乖乖地放回了地面。
“红女侠,你要注意安全,这里好象到处透着古怪。”黄毛老怪倒挺担心红如烟的。红如烟嫣然一笑,“除了那次被吴北斗暗算,我何曾失过手?”遂与云想衣向屋中走去。
屋门大开,里面光线很好。当她们来到门口时,就已经很清楚的看到屋内有一张木板床,而杨乱正站在床头,一声不响地看着床上,眉头紧锁,似在思考着什么。
“杨乱哥哥,你怎么了?”云想衣打先奔过去,立刻看见床上摆放着的是一具直挺挺干巴巴的尸体。
“干尸!”她惊叫起来。
随后进来的红如烟更加震惊,“是怪头陀!”
杨乱沉痛地叹了口气,伤感道,“没错,这个人应该是怪头陀前辈。可惜他一身内功和精血已被人吸尽,所以才变成了这幅干尸模样。”
“云游僧游戏人间,仗义江湖,一身武功已至炉火纯青之境,没想到到头来竟落得如此下场!”红如烟悲从中来。
一代游僧,就此惨遭毒害,怎不令人痛心疾首?
杨乱找了块布来,将尸体盖上。
“红姐姐,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一看到平时嬉皮笑脸的杨乱一脸的严正之色,红如烟马上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忙道,“杨少侠,有什么事你只管说,我一定去办!”
“我请你领着云妹妹和老怪物大哥离开这儿,我要去找乱月山的大公主。”
“我不走!”云想衣跺跺脚,“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我的傻妹妹,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我是……”
“谁不明白?”云想衣抢着道,“只因吴北斗是乱月山的人,连红姐姐和怪头陀前辈都中了他的暗算被抓进乱月山来,可现在除了我们几个,跟本就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如果他又趁机混入天机老人那帮正派高手队伍中,肯定还会害死更多的人,所以你想叫我们火速出山,把这个消息告诉天机老人和你爹,让他们早做准备,以防吴北斗再暗中害人。”
“既然你都明白了,为什么还不走?”
“不过是一个消息而已,可以让红姐姐跟老怪物大哥去呀!而且老怪物大哥一定有办法从那两个女杀手口中问出出山秘道的。”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黄毛老怪归正之前,本来就是个令人极其头疼的大魔头,专找法子捉弄人,自然有各种各样整人的手段。那两个女子已被制住**道,如今又落到他的手里,肯定比死还要难受,自然也巴不得将秘道说出来以换得一身轻松——如果有的话。
“好妹妹,你说的未尝不对,可我要你陪红姐姐她们去,自然另有深意。”杨乱充满信赖地拍拍云想衣的肩头,“你想想,大公主既能在此处吸干头前辈的精血内功修炼幻影尸毒掌,那她离得此处一定不远,甚至连乱月山的幕后主人都有可能跟她在一起。当然了,护法高手也决不仅仅只是刚才藏在树上的那两个女杀手,也许还有十个二十个,甚至三五十个。你们三人一齐出山,万一遇上他们逃走的机会就大得多。而且你与红姐姐都有一身妙绝天下的轻功,一旦遇人袭杀,力敌不住,可以施展轻功走脱;老怪物又会跟踪隐藏之术,相信也不会轻易被抓。”
“我才不要听你的!如果我们走了,那些人全都过来对付你,你一个人对得了那么多吗?”云想衣咬牙道,“这次不论你说什么,总之我是不走了。”
“你?”
“我怎么啦?”
“你怎么这样不听话?”
“我就是不听话!你要是死了,我想听都听不着!”
“我有那么容易死吗?”
“我不管!总之生也好,死也好,就是要和你在一块!”
“你不走我就自杀!”杨乱威胁道。
“你杀呀!”云想衣一点也不在乎。
“我喝酒醉死!”
“你醉啊,正好我可以陪你喝。”
“我去上吊!”
“你去呀,我也帮你找绳子。”
“你……哎!”说了半天没说服她,最后杨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好,你就留下来吧!”
“这才是我的好师兄!”云想衣高兴得笑出声。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留下来吗?”
“因为我聪明。”
杨乱苦笑着摇摇头,“只因为那帮人已经来了,少不得又有一场恶战。”
云想衣凝神去听,刚好听到老怪物在外面大呼小叫,惊道,“果然来了!”三人几乎同时冲出屋,但见远处黑压压地涌来一群人。杨乱看见其中有个侏儒,恍然大悟,拍着脑袋道,“我知道了,原来此处有路和乱月谷相通,也难怪怪头陀会被大公主带到此处吸干精血。”说着立刻冲侏儒招了招手,高声道,“扁头小矮人,你哥哥已被我杀了,你想死没有啊?”
侏儒脸都气绿了,恨恨道,“今天我一定要为哥哥报仇雪恨!”
“你来吧!”杨乱怪笑道,“若说报仇,本也应该,可你还不及我的裤裆高,万一不小心一脚把你绊死了,岂不是大大的可惜。”他又来回扫了两眼,惊咦道,“怪了,红衣圣佛那帮人怎么没有来啊,我现在有点想他们了。”
只听有人大怒道,“你想朋友了,是吧?我们已经给你带来了。”只见一堆人推着何飞走出人群,他身后齐刷刷的全是弓弩手,不用说箭头是染了剧毒的。杨乱心头大震,惊叫一声不好,不及多想,连忙一手一个,将那两个女杀手提了起来,大叫道,“卑鄙小人,你以为我怕你么?赶快放了何大哥,否则我就摔死她们!”
那人哈哈大笑,“你还想要挟我么?你且仔细看看还有谁在我们手中?”杨乱一看,对方人群中又推出了陈若花和布群英,这两人显然也是被制住了**道,站在那里动也不动。“若花妹妹!”杨乱惊叫一声,“这回惨了!”
“杨乱哥哥,你们快逃呀!不要管我!”陈若花拼力喊道。
“你叫他逃?”侏儒怪声怪气地道,“这里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到乱月谷,你叫他往哪里逃?”
“哦?”杨乱不由点点头,“我终于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从断魂崖飞渡过来以后,仍是一块绝地,因为最终还是要进到这里,还是要通到乱月谷,只不过绕了一个大圈子而已。”
侏儒道,“可惜你明白得太迟了。”
杨乱冷笑道,“一点也不迟。”
“云妹妹,红姐姐,我们赶快退到屋里去。”说着提着两杀手飞快进了屋,其他三人也闪身退进屋内。咣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放箭!”随着一声厉叫,毒箭暴雨般地扫射过来。
噼哩啪啦一阵劲响,本来木制的小屋被穿出无数孔洞,许多毒箭还射进了屋内,那扇门在这阵急骤的扫射之中,已破得不成样子。
“停!”侏儒一挥手,旋即又叫道,“限你在我数三声之内赶快出来束手就擒,否则我就杀了你们的人!”
“一!”
侏儒高声数出了第一声。
没有人应答,周边静悄悄的。
“二!”
还是没人回话。
侏儒抬眼望望,犹豫着向旁边一位青面人问道,“他们会不会逃走?”
青面人冷冷道,“你叫他们怎么逃?小屋后边是山壁;左边虽是林地,但离屋子有数丈之遥,而且已有我们的人把守;右边也是大石壁,他们至多只能再右壁的石洞逃出去。如果是那样,我们只要想个办法将洞口堵住,他们就再也不能过来了。”
另一人接道,“更何况眼下这一切全都暴露在我们的眼皮下,跟本没有见到他们往外逃。”侏儒点点头,遂提高了了声音叫道,“杨乱,我若数到最后一声你还不出来,我就一刀杀了陈若花。”
“我出来!”咣的一声破门被踢掉,杨乱又提着那两个女子跳了出来,大怒道,“你们若敢伤我表妹半根毫毛,我就将你们的人一个一个摔成肉泥!”他打个哈哈,“扁头小矮人,我跟你打个商量,你放了我们的人,我也放了你们的人,两下扯平,然后再公平决斗,怎么样啊?”
侏儒厉声道,“你休想!”
“我休想?”杨乱仰起头来一阵狂笑,“你以为我杨乱是什么人!我的心狠手辣你还没有见识到么?好,我现在也数三声,不,就数一声,你不放了我们的人,我就立刻将这两个女杀手杀了!”
“一!”冷不防杨乱暴吼了一声。
侏儒确实吓了一跳,只听他又暴吼道,“不放人是不是?”将手中一人举得高高的用大力蓬的一声摔在地上,又赶上去一脚将她踢得飞滚而出,待此人滚到侏儒身前时,早已气绝身亡,口鼻之中鲜血直流。
又听杨乱狂叫道,“还不放人是不是?”也不等人回答,复将另一人摔在地上,赶上去再次提起,拼命地扔上了半空。
他的这般疯狂作为,不觉令侏儒青面人等人看得直呵冷气,青面人狂叫道,“杀了陈若花!”
一人举刀就向陈若花头顶劈落。
可是,一切都迟了。谁也没有想到被杨乱扔上半空的那个人,倏地化作一道剑流,头下脚上地一路舞杀下来。而目标恰恰就是青面人和那个杀手。
急旋的剑风,激荡的杀气,蕴含着砭人肌肤的凛凛杀机。
这一刹,青面人惊叫一声向旁闪躲,但那剑光比他更快,只是闪了一闪,已刺进他的身体。青面人一个翻身栽倒在地。剑光又走了两条游龙,划出一个剑圈,边近的杀手败草般地倒了下来。要杀陈若花的那个杀手更惨,先是握刀的手被一剑削断,然后身上又莫名其妙地中了七八剑。
也在这一刹,杨乱身如鬼魅,一掠而至,连发数掌,将何飞布群英身后的杀手们扫打得连滚带飞,惨叫连天。之后更是狂性大发,夺了把刀追杀上去,砍瓜切菜般的狠杀了一气。
屋中又冲出了黄毛老怪和红如烟。
这四人纵横冲突,几如无人之境。众杀手虽手持毒刀毒箭,却跟本难有出手的机会。
“扁头儿子,休走看刀!”追杀中杨乱大喊大叫,忽然看见侏儒已逃到远处,一边狂吼一边提刀猛追过去。侏儒吓得抱头鼠窜,呼地一声就蹿进了一个山洞里。杨乱追来时,忽听轰的一声巨响尘埃四起,自这个山洞上方落下一块巨石,将洞口堵住。“敢是这个洞通到乱月谷去的,所以装了机关。”他暗自嘀咕一声,用力去推,却哪里推得动分毫。用刀一砍,将刀都砍卷口了。
“娘的,又让你跑了!”
杨乱怒不可遏,调头又往小屋方向赶杀。那些黑衣杀手见他杀回来,无不魂飞魄散亡命奔逃,不大会儿,除了死的,全都逃进了小屋左边的树林里。他又往林里追,迎面射来两排暴雨般的毒箭,宁是给他压得退了回来。
“杨乱哥哥小心!”云想衣连忙叫喊。
杨乱喝叫连连,飞退之中手中单刀旋舞成密不透风的刀网,一支毒箭也没射到身上。
现下,四人又站在一起了。
云想衣目露惊慕之色,“杨乱哥,真有你的!”
杨乱笑笑,“对付这帮人还是小菜一碟!”之后看见布群英何飞也在旁边,连忙过去招呼,“布大哥、何大哥,你们没事吧。”
何飞答道,“我们没事!”
杨乱又奔到陈若花面前,上下左右地看,一边道,“若花妹妹,你也没事吧?”
陈若花微笑着点点头,“我很好。杨乱哥哥,刚才救我的那个女孩子是谁啊?”
杨乱忙冲云想衣招了招手,“师妹,你过来。”
云想衣走过来,也是一眼一眼地冲着陈若花看,“你是不是杨乱哥哥的干妹妹陈若花?我是他的师妹云想衣。”
“云妹妹,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不用客气啦,我也是举手之劳。要谢就谢你的干哥哥吧,是他在关键时刻让我换了一个女杀手的衣服,才能出其不意地救出你。”、
“总之我要谢谢你。”
“你们就不要我谢你你谢我的了,大家没事就好了。我们现在到屋中去谈谈吧。”
云想衣疑惑道,“不去追那些杀手了?”
“不去了。我猜想,左边这片树林准也有个洞,那个洞准也能通到乱月谷,所以杀手们全往林里逃。如果我估计得不错,他们现在已经从那个洞撤进了乱月谷,并且封闭了洞口。”
“这么说我们除了从来路回到断魂崖,就困锁在这里了?”
“这里有什么不好?有饭吃,有床睡,还可以到那边水潭洗澡,简直美死了。”一边说着打先走进屋里,找来找去,在墙角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倒下去就睡。
云想衣赶过去看时,他居然已经睡着了。
“喂,喂,喂喂,起来,你起来呀!”云想衣踢他两脚,他只是动了动身子,继续大睡,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这个粗人、粗人!”云想衣气得直顿足。陈若花何飞过来一看,相视而笑,他们倒是早已摸清乱蛮子的秉性的了。不久,他们又发现了怪头陀的尸体,少不得又向红如烟云想衣打听这其中的原因。红如烟便将如何被暗算、如何被救、如何来到这里之事详尽地说了一遍。说到杨乱大闹天星帮、狂战众魔头、飞渡断魂崖等等这些事情,陈若花何飞听得既是惊异又是羡慕。老怪物更是添油加醋地夸大了一番。唯有布群英一言不发。这也难怪,在他看来,杨乱纵有一身武功,以其浪荡的性格,放荡的行径,决不可能高过自己。更不用谈什么内功修为了。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变了。原来打算一辈子也不瞧在眼里的杨乱,一下子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人物,相形之下,杀手剑的名号竟似已被人淡忘,因此他心里确实有些恨意。也恨自己不争气,也恨别人武功高过自己。不说杨乱,就眼前这帮人,除了何飞陈若花,哪个不比自己厉害得多?红如烟早些年已扬名江湖,侠名远播,比不上也就罢了;黄毛老怪比红如烟成名更早,也是一个魔名远扬的人物,比不上倒也罢了;偏偏还有一个云想衣。这小妮子看起来才十七八岁,一张娃娃脸活似个小女孩,可是一身武功早已厉害得难以想象,这就不得不令他有些妒忌。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师傅天机老人是否已将真传传给了自己。
他侧眼向墙角的杨乱望去,只见他正四仰八叉地睡在那里,呼噜声清晰可闻,心里更是来了气,恨不得立刻过去狠抽他的耳光。接着他就丢下其他人,自己一个走到屋外去。“表哥。”陈若花觉察到他的异态,跟了出来,“你好象有心事啊?”还是表妹好,布群英一阵感触,但紧跟着又有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气愤。只因他在陈若花的身边又看到了追风剑何飞。这个何飞,简直就象个阴魂不散的跟脚虫缠上了陈若花,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若是以前,跟得紧了,陈若花总会设法避开他;可是现在,居然也不避嫌疑了。由此,布群英不仅仅感到与表妹之间有了一些危急,照此下去,何飞还有可能取代自己在表妹心中牢不可破的地位,因此他又恨上了何飞。岂止何飞,连陈若花也恨,恨她不知检点,脚踏两只船。
“表哥,你今天怎么啦,跟你说话你都不理?”
“没什么,我只是有一点点不舒服。”
“不舒服,你病了么?”
“没病!”布群英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直往旁边的林子里走去。
“表哥,你干什么去?”陈若花担心道,“林子里可能还有乱月山的人。”
“不用你管!”林中又传来气愤的声音。
陈若花不由楞了,“表哥究竟怎么啦?”
何飞摇摇头,“谁知道。”
“要不要去看看他?”
“你没看见他刚才的表情么?去了还不是自讨没趣。”
“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万一……”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他又不是小孩子,遇上乱月山的人一定会喊的。”
“陈姐姐,”云想衣冲了出来,“我想问……嗯,杨乱哥……以前在外面有没有相好的姑娘?”
“这个……”陈若花不由脸色微微一红,“实我也不知道,也许会有吧?”
“那你知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这……就不知道了。”
“原来你也不知道啊。”云想衣大失所望,转身又跑进屋内。
何飞大奇,“我们也去看看。”两人进到屋里,只见红如烟、云想衣、黄毛老怪团团围在墙角。挤近去看,才发现杨乱嘴巴不停地翕动着,迷迷糊糊地叫道,“美啊,美啊,仙子妹妹你好美啊!仙子妹妹你美得冒烟美得冒泡啊……!”
一会儿叫道,“仙子妹妹,你要去哪里,等等我,等等我!”边说双手边做握抓状,满脸焦急之色。
一会儿叫道,“我杨乱……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人,只爱你一个!”
一会儿又叫道,“仙子妹妹你真好,我好感动哦!”
……
如是这般,杨乱只管胡言乱语,一忽儿焦急,一忽儿紧张,一忽儿大声叫喊声震屋瓦,一忽轻言细语几不可闻……那情形分明是与一个美貌女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古怪稀奇的事情。最后逗得云想衣大是恼火,赶上去就踢了几脚,愤愤叫道,“我让你爱,我让你爱!”见对方还没醒来,一把将他的耳朵拧住,骂道,“你这个混人、粗人,就知道在外边拈花惹草,你忘记当时出山时答应过我什么的!”一边说一边手上加力,终于将杨乱弄醒了。这厮睁开醉迷迷的眼睛,惶急了一般,忽地起身一扑,就将云想衣抱了个结实,口中只顾急切叫道,“仙子妹妹别离开我,仙子妹妹别离开我!”云想衣吓得惊叫一声,旋即羞得脸红如布,心中一阵咚咚紧跳,娇喘嘘嘘,浑身都差点软下去了。一时间她竟是忘了挣扎、忘了反抗,只是呆呆地任由他紧紧抱着。众目睽睽,这是哪门子的事?云想衣很快神智清醒,奋力一掀,将杨乱又掀回墙角去。杨乱大吃一惊,冷不丁头在墙上一撞,口中又急叫道,“仙子妹妹,你去哪里?”睁大眼睛,四处乱看。当看到一双双惊世骇俗的眼睛都在看着自己时,大为惊讶,揉揉眼睛,搔搔脑袋,终于明白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不由十分尴尬。
“嘿嘿,哈哈!你们干吗这样看着我啊?”他连忙双手捂住眼睛,想挤开这些人跑出去,却听到有人又急又羞地叫道,“站住!你做了坏事还想逃!”杨乱倒吃了一惊,从手指缝里往外看,发现刚才喊话的是云想衣时,立刻就胆大了,身子挺直,眼也不捂了,冲她神气十足地叫道,“我哪有做坏事了?你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坏事来着?”
云想衣娇羞满面,欲言又止,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低下头,转身跑开了。
杨乱遂高声说道,“我杨乱乃是大名鼎鼎的神剑庄少庄主,侠名远扬,如雷贯耳,岂会做坏事!”说着拍拍黄毛老怪的肩,“老怪物大哥,你说是吧?”黄毛老怪连声道,“是,是,杨少侠说的是!”杨乱更是得意了,“若花妹妹,何大哥,你们两个最了解我,我说的没错吧?”陈若花鼻子里哼了一声,待要作答,何飞抢着道,“不错不错,杨乱兄弟的确是个侠名远扬的大英雄,不过你还是去把你的小师妹追回来吧!”杨乱一挥手制止了他,“何大哥,这你就不懂了,我这个小师妹,不仅是世界上最最漂亮最最聪明的女孩子,而且心肠最好,做的菜又最好吃,我想她肯定知道大家饿了,跑到屋当头那个小厨房给我们做吃的去了。”其实云想衣也没跑多远,加上杨乱说话的声音又大,刚好听了个正着。她想生气,一下子竟生不出来了;想回屋,毕竟又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走到屋当头,发现果然有一间小厨房。里边拱着一口小小的土灶,油盐柴米一应俱全。
她想了一会儿,当真就挽起袖子,准备生火做饭了。
“嗨,小妹妹!”身后忽然有人喊。她回头一看,杨乱正笑嘻嘻地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笑,“妹妹,你对我可真好!”云想衣大是窘迫,娇叱道,“呸,我才不会对你好,你这种人……”杨乱忙指着自己,“我这种人,又英俊,又潇洒,心眼好,武功又高……”
“呸,呸,呸!”云想衣连啐几口,“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也不害臊?哪个女孩子要是、要是喜欢上你,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了!”
“最倒霉的应该是我。”杨乱长叹一声,“看,我睡觉没睡好就被你们这帮人弄醒了。这倒罢了,现在正想做顿饭美美地吃个饱,然后再找一点事做,红姐姐她们又要去埋葬怪头陀,没办法,我只好跟着去了。”云想衣不觉点头,“是该将怪头陀前辈埋葬了。咦,你不是要跟着去么,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杨乱道,“你也去吧!要知道算起来我们都是晚辈,晚辈总要尊重前辈一下的,对吧?”云想衣讶然道,“没想到你也知道这些道理呀!”上下看了他两眼,“你要是什么事都正经一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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