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登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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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烈摇了摇头,只是让她退了下去。待到看不见人了,才轻声道,“怎么会在这里呢,曼儿向来不喜欢别人用她的东西。玉妃呀玉妃,真当你是要那一个孩子么?”
琰烈摩挲着腰间的龙玉,眼神慢慢放远,只盯着那寝殿,久久不再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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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曼舞便从那个不知名的寝宫,搬到了女皇所住的重华宫。住进去还是甚不习惯的,大约真的是住惯了普通的宫殿,一下子换了地方,还真适应不过来。
这几天,基本上没人和她交流,也没有人和她讲话。
她其实很忙,刚住进重华宫的时候,就进了南书房看一大册的宫廷礼仪,还有即将开始的登基的一些步骤。
女皇还没有真的沉睡不醒,暂且那醒着的两个时辰,还能批阅奏折。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女皇清醒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而且时好时坏,想必,真的昏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曼舞其实很怕她睡过去,因为那样就像现代的植物人似的,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而且这里的医疗设备并不精细,她所需的营养之类的,得如何摄入呢?
不过,这些事情,还是有劳墨子谦一直照顾了,毕竟,她就算是想照顾,也没那个能力照顾,她是真的很忙……
差不多就那么拖了四五天,曼舞把礼仪看的七七八八,那边女皇就像是算好了似的,真的就睡了过去。
这也就意味着,曼舞必须马上登基。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进重华宫的寝殿,曼舞正好坐在梳妆台前发呆。那阳光微弱的几近看不到,但是却射透了一层又一层的阻隔,不屈不挠地照进了殿里。
曼舞盯着那缕阳光发呆,直到那阳光越加强烈,门“唰”地一声被推开了,凤后牵着铭凰和琰萧一道进了重华宫。
曼舞抬眼,只看到那长长的一串人,跟在那三人后面鱼贯而入,有的捧凤袍有的端铜盆,还有的准备好一些祭祀的用品,还有的是端来了木桶热水,最后面的还带来了几面屏风。他们迅速入了殿,将东西打开安置好,又训练有素地站在两边,安静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屏风放好的时候,阳光正巧是透过屏风洒在地上的,地上一片金黄,重华宫浓重的压抑已经被驱散,但是曼舞心中的那道迷惘,却是怎么也散不开去。她甚至以为,自己只是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教仪女官扶着曼舞进了木桶。这木桶的水是有讲究的,取了都城三街三道各家的井水,表示民如水;又取了都城内城和外城三条河流的河水,表示君如舟。
这些水还要经过煮沸、晾温、去毒、清洗等等步骤才能端来给即将登基的女皇用。
这些步骤名字虽然比较烦琐,但是说白了就是对这些水的第二次加工,撒入一些药草药粉,再放上一些花瓣香料,才真正达到了沐浴更新的目的。
教仪女官很仔细地帮曼舞清洗,一处也没有放下。曼舞静静地不动,一直处于漫游的一种状态,魂根本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梳洗完毕,教仪女官将曼舞扶出了木桶,再用熏过龙涎香的丝巾擦拭过曼舞的身体,继而再召来小侍,将凤袍给端过来。
曼舞站直身体,抬起手,让她们帮她宽衣。小侍走到曼舞眼前的时候,脸已经红了个通透,曼舞的眼睛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她心情不是很好,否则,也不会那么大方地被人看光,还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不过,这里好歹是南圣女国不是?
曼舞穿好凤袍,衣角已经被人抚平,教仪女官为她戴好只有女皇才能佩戴的玉佩——凤玉龙魂,转而拿了一根黑色的丝带,为曼舞松松地扎了一下发。
其实曼舞不是很了解这么做的意图,但是到底是人家的规矩,她本就没什么好置喙的。
手里拿着那一纸诏书,曼舞由教仪女官引着出了重华宫,站到重华宫门前,就跟着大祭司徒步走向祭殿。
说是祭殿,其实它并不属于皇宫,而是在皇宫外的西南方。这路还是比较远的,祭司走的慢慢吞吞,走三步,撒一把仙水,以证明新皇从此走上一条新的道路。
出了皇宫,外面早已经是人头攒动。举着长矛的士兵,拦在路边,以防止民众过于混乱。
曼舞走的倒不是很辛苦,反倒是被看的很辛苦。这感觉不大好,不像是一个女皇刚刚登基,而像是个囚犯在游大街,只差没丢几个鸡蛋西红柿了。
走到祭殿前,曼舞必须三步一跪的进入祭殿大殿。曼舞望着那还算很高的台阶,心中叹了一口气。

何必呢,她又不想当女皇!要是真想当女皇过瘾,她回辉阳跟琰烈说,琰烈也不一定不会答应她呀。
“请新皇入殿。”大祭司看她不动,退到了一遍,扬声念道。
祭司的声音有些苍老而凝重,甚至是带着威严。曼舞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圣旨,双手捧着,举在头顶,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抬起腿一步一步往台阶上走。
三步一跪,每一跪必定弯腰行礼一次。
曼舞一步一步小心数着步子,不知不觉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祭殿门前。
曼舞一抬头,只见着墨子谦之类的已经到齐。
曼舞轻轻地扬了扬嘴角,看见龙九司,还不忘记用口型调侃一句:“我混的不错,都当女皇啦……”
惹来龙九司一个白眼。龙九司一个白眼翻过去,一下又皱了眉头,轻声道:“你还好么?”
曼舞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尔后径自走到大殿门口,叩门三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曼舞站在那门前,心里闪过犹豫。
她徘徊不定,站在门前,就像是一个想要出家,却又茫茫然找不到路途的迷惘者。
她在深思,若然是进去了,便真的没有回头的路了。若然进去了,就得承认自己是南圣女国的女皇,就得担负起一个国家的责任,而不仅仅只是她,只有她。
她其实并不怕当一个女皇,她怕的只是当了女皇以后的那些迫不得已。政治,她是明白的,那样血腥而残酷,那样深冷而迫人。她一旦坐到了权力的顶峰,那就真的会像是一叶小舟,只得随水沉浮,再也没有自己的生活和私欲。
她比谁都明白,她这个女皇,只能做好事,只能把一切做好。一旦错了哪一步,她都可能落入万劫不复,这是一个牢笼,用的好了,套住的是别人,用的不好了,到头来就是作茧自缚。
曼舞苦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圣旨,终究是跨进了那道殿门。站在门口的人都跟了进去。
曼舞进去了,跪在一个蒲团上,由大祭司为她打散了发,重新梳起,绾了起来,用凤钗固定,再冠上一盏精致的凤冠。
大祭司梳好了发,不自觉地也松了口气,转过身,拿过放在香案上的一小杯东西,递到曼舞眼前。
曼舞双手接过,看了一眼冰蓝色的液体,又抬眼看了一眼大祭司。
大祭司露出一个笑容,已经算得上是很和蔼,“新皇,请您服下这杯忘尘,您将会成为我南圣女国最英明的陛下。”
曼舞牵了牵嘴角,忘尘?据说这水喝下去以后,七情六欲中的**就会随之减淡,说白了其实就是另一种毒药。这种药对身体并没有伤害,只是会让人变得冷心冷情。
其实这杯忘尘,是早前南圣女国先祖发明的,据说就是为了让所有的帝王都专于朝政,精于江山社稷,而不是只有儿女私情。
曼舞端着酒的手有些颤,这药喝下去了,她就不再是她了,这一点她是深深的明白。
大祭司笑得温和而慈祥,曼舞不觉被蛊惑。其实,大祭司有些什么伎俩,她还是清楚的,这笑,恐怕也是带了些媚术的吧,她又不是没学过媚术。
曼舞对大祭司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大祭司明显一愣,曼舞却已经转过眼去,看了一眼那些跟进来的人。
墨子谦站在前面,他只是看见她转头,尔后,那样一瞬的交接,那样一种目光,似乎是一种离别和眷恋……
心,莫名其妙地疼了起来,仅一瞬,又像是沧海桑田,她已经转身,毫不犹豫地服下了那杯忘尘……
墨子谦眼睁睁地看着曼舞捂着腹部,吐出了一口暗紫色的心头血。是的,忘尘会让人吐出第一口血,那口血就是所谓的心头血。
别人或许会不了解,但是他怎么会不了解!?
喝了忘尘的人,不会无情,但是会无心……她们不是没有爱的,她们只是没有心罢了,把心存放在一个最深的地方,不是不爱,而是爱了一定是爱的最深,亦或者是逢场作戏。
据说,喝了忘尘的人会忘记前尘往事红尘。
据说,喝了忘尘的人会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据说,喝了忘尘的人会爱上唯一的一个人。
据说,喝了忘尘的人会成为世界上最冷情的人,但是心中仅有一个所爱,并且执着一生……
曼舞,想必你是了解的吧,否则不会回头看那一眼,带着绝然和无可奈何。或许,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吧。只是,待她喝下了那杯忘尘,她的心中可还有他的位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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