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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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极少数趁乱遁入四周山林,其余大部分狼形兽人均被棒杀当场。
整整四百七十八具尸体,没有一个活口。
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在事后打扫战场时被杀死的,战斗中身受重伤的它们丧失了继续行动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荒原巨人的大脚丫子凌空落下,把自己的头颅狠狠地踩在地面上,来回反复地用力碾踏,直至磨成一个血肉模糊、再也分不清面貌五官的头颅。
这样的行为充分显示出了荒原巨人对狼形兽人怀有的极大仇恨。
郭嘉豪冷冷地旁观了所发生的一切。
虽然从心理上他很难接受荒原巨人这种虐杀战俘的行为,不过从理智上来说他还是勉强认可了。
在这缺乏先进医疗手段的蛮荒之地,一旦受了重伤就等于直接宣判了死刑,尤其置身于当下严酷的自然环境中,即使荒原巨人大发慈悲放过它们,任它们自生自灭,最终也难免冻饿而死的下场。
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早投胎,他心里默默念道。
塔玛拉库斯!这群畜生还真是穷,连点儿像样的东西都没有!一个荒原巨人垂头丧气地从山洞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一堆破破烂烂的东西,双手一摊,看!全都是垃圾,甚至连垃圾都不如,这种东西白送给我都不要。
那是几张已经磨得掉光了毛的残破皮革,几乎没有一张是完整的,乌黑黯淡的色泽说明了已经使用了很长的时间。
不断的有荒原巨人把搜集到的战利品汇集过来,平地中逐渐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其中有各种各样的东西,草窝、长短木棍、大大小小的石制器物、新旧不一的动物毛皮、发臭的肉和一些乱七八糟不知道什么用途的东西。
难道它们就只有这么一堆破烂家当?霍达克一手掩着鼻子,另一只手攥着根长木棍在眼前的垃圾堆里翻捡了半天也没发现一丁点有价值的东西。
脸上难掩失望的神色,他本以为围歼了狼形兽人的一个部落多少也能有点收获,现在看起来恐怕要空手而归了。
郭嘉豪站在一旁,脚下是一块刚才被挑飞过来的臭肉。
难道他们每天就吃这个?他的心里颇为震惊,垃圾堆里还有一些零散的肉干,这明显是抢夺荒原巨人得来的,肉干表面浅绿色防腐树汁液的颜色便是最好的证据。
他开始明白狼形兽人为什么完全不计后果地去抢劫荒原巨人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饥饿能使一个人疯狂,更何况是一个种族。
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翻越高耸入、云飞鸟难渡的比诺什山脉而来到北部荒原的狼形兽人,显然不适应大荒原严酷恶劣的自然环境。
他们甚至比荒原巨人更加原始和落后,如同野兽一般在万里无垠的莽莽荒原上游猎,既没有能同荒原巨兽正面搏杀的强壮体格,也没有锋利的捕猎工具,只能依靠自身威力有限的爪子、牙齿和数量上的优势去围猎一些小型的荒原野兽,整日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荒原上猎物很多,勉强能果腹的狼形兽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去主动招惹处于食物链更高端的荒原巨人的,不过急剧变化的气候环境改变了这一切,这两年地冬季特别的冷,持续的时间也更长,导致了荒原上猎物数量剧减,再加上狼形兽人自身数量的增加,食物短缺的情况愈发严峻。
尤其是去年荒原所遭遇的百年不遇的严寒彻底把狼形兽人逼上了绝路。
一边是被活活冻饿而死,一边是冒着将来绝大的危险去劫掠实力强大的邻居,面对残酷的现实,狼形兽人别无选择。
被饥饿折磨的发了疯的他们盯上了一个个满载而归的荒原巨人。
大荒原的深处他们不敢去,那里的庞然巨兽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不过三三两两落单的荒原巨人就是另一回事了。
上百个人抢两三个人比与拿命去填荒原巨兽的肚子完全不是一个难度量级,在没有脑子的傻子也知道该选哪个。
这才是族长尼奥之死的最根本原因。
唉!
作为曾经站在整个自然界食物链最顶端的人类郭嘉豪忽然发现自己怎么也恨不起来狼形兽人了!
大自然孕育出了无数的物种生灵,每一个物种都有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站在客观的角度上来讲,狼形兽人和荒原巨人甚至包括整个荒原上的所有物种谁杀了谁、谁吃了谁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这其中没有好坏对错之分。

生存与竞争原本就是每一个生命的本能需要。
……
走!霍达克满脸失望地下达了撤离的命令。
那这些垃圾怎么办?旁边的一个巨人问道。
烧掉,全烧掉!不能给这群畜生留下任何一丁点有用的东西!他咬牙切齿地道,没有吃的,没有穿的,我倒要看看那些个躲到深山里的杂碎是怎么被活活饿死的!
火光燃起,汹汹烈焰映红了半个山谷。
郭嘉豪远远地站着,半边脸庞被火光映的光暗不定,他的心情也如同跳跃的火焰般翻腾起伏。
两个种族之间的仇恨难道真的就如同万丈深渊般无法逾越吗?
你杀我,我杀你,恩怨纠缠,何时能休?
六百万年来他首次对和平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以前他一直生活在和平的环境中,从没有像现在般能深切地体会到和平的重要性。
虽然这只是第一次,但是仇恨所带来的血腥与残暴却已经深深震撼了他的心灵,如果有可能,他愿意离血腥远远地,越远越好。
……
几十个荒原巨人相互搀扶着离开了。
狼形兽人毕竟也是一个凶狠的种族,绝境下完全不顾生死的攻击也给对方带来了相当大的伤害,几乎没有哪一个荒原巨人身上是完好无损的,就连菈尔芙等众女的手臂和大腿上也是伤痕累累,如果不是有特制的藤甲护身,也许会伤的更重。
藤甲同样是出自郭嘉豪的创意,原型便是三国里蛮族部落的藤甲军,也就是被诸葛亮一把火活活烧死在葫芦谷的三万倒霉蛋,而孔明也因此事杀孽太重折损了阳寿,否则也就不会有后来的秋风五丈原了。
……
众人的背影逐渐远去,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还立在燃尽了的火堆旁发呆。
身侧的黄昏低声嘶鸣,似乎是在催促着他离开。
走吧!郭嘉豪收起了感伤的情怀,起身上马。
刚走了两三步,忽然一声啼叫传入耳中。
什么声音?他拉紧缰绳,驻足察望。
啼叫声再起。
他跃下马背,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
这是一堆杂叠在一起的尸体,啼叫声正是从尸体下面传出来的。
翻开覆在上面的尸体,在一具雌性狼形兽人的怀里他发现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这个小婴儿完全没有成年狼形兽人的恐怖外表,倒像是一个几个月大的小狗。
雌性狼形兽人的双臂紧搂,显然直到死亡她仍用自己的身体掩护着自己的孩子。
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母爱永远是最伟大的一种爱!
无论何种生物,无论何种时代,这种爱永远也不会凋谢。
他忽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的感觉。
掰开紧紧交缠的双臂,他把婴儿小心翼翼地抱在胸口。
婴儿的小脸红扑扑的,身上包裹的兽皮很厚,这也是他能在天寒地冻的环境中安然无恙的重要原因。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他心里对着死去的雌性狼形兽人道。
无论怎样,孩子是无罪的,而且,他自问无法亲手杀死这个可怜的婴儿或者任由他冻死在荒郊野外。
他是一个来自六百万年前的人,拥有着远超这个世界生物的善良和人性。
他把小婴儿放置在黄昏一侧的皮囊内,再轻轻地在上面盖上一层皮子。
然后,一人一马迅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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