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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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尼奥终因伤势过重撒手而去。
严重的伤势使得他甚至无法开口说出哪怕一个字,只能用尚能微微弯曲的手指做出简单的示意。在洞内全族人的注视下,大巫赛穆萨拖着耄耋之躯主持了部落首领的交接仪式,郭嘉豪正式继任落日部落第五十三任族长。
在他跟着赛穆萨一句一句念完了一连串语意晦涩难懂的语句之后,尼奥缓缓闭上了眼睛,面容安详宁静。
山洞内爆发出惊天动地般的号哭声。
葬礼在当天下午举行,布尔特哈德等人因为守护山谷入口未能前来。
四名半大的小巨人承担了抬尸的任务,他们当中最小的也已满十二岁,平均身高在五米左右,接近成年。
郭嘉豪手持骨棒,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白色的棒体涂满了以鲜血绘画的符文。
紧随其后的是尼奥的尸身,再往后是两列长长的送葬队伍。
荒原巨人信奉神灵,对于死亡充满敬畏,死后通常采用天葬的方式,天葬台便在山谷西侧的一处山峰平台上。
远处瞭望台上燃起了火堆,浓浓黑烟升起,那是全体战士对他们部族首领最真切的怀念。
肆虐了五天五夜的暴风雪不知何时停止了,天地间一片宁静,只有脚掌踩踏积雪发出的咯吱声以及远方瞭望台上连绵不绝的嘶吼声。
所有人的嗓子都喊哑了,嘶哑的叫喊愈发令人心情沉痛。
厚厚的积雪增加了路途的艰辛,对于身材矮小的郭嘉豪来说尤为困难,他半个身子陷入雪中,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前移。
没有任何人能帮助他,这是他身为族长必须独立完成的任务。
尼奥的尸体被端正地摆放在巨大的石台上,身上的衣物已被除去,**的躯体上伤痕累累,那是身为战士最值得炫耀的骄傲。
皑皑白雪反射出蒙蒙白光,将天葬台笼罩其中,圣洁异常。
天空中盘旋着数十只巨型飞禽,只待众人离开,它们便一哄而下,将尸体分噬而尽。
赛穆萨的吟唱声再次响起,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山峰雪谷中,如同天降梵音,涤荡着尘世的俗物,前世今生,尽化作云烟飘散。
……
尼奥的死对赛穆萨的打击是致命的,从天葬台回来后便盘坐在山洞内不吃不喝,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七天后,赛穆萨回复神识,派人招来郭嘉豪单独面谈。
虽然已是多日水米未进,但老头的精神却显得很好,声音洪亮,干瘪的面容甚至回复了些许血色,两只眼睛也充满了神采。
郭嘉豪心中大恸,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现象,连忙正襟危坐,聆听大巫临终前的教诲。
自从来到这六百万年后的蛮荒世界,他陆续接触和认识了不少人,但若说到彼此间感情的深厚程度,那赛穆萨绝对排在第一位。
布什一家人与他们生活的时间虽然最长,但却缺乏心灵与感情上的交流,布什整日忙着四处奔波打猎,瓦拉和瓦娜也是从早忙到玩,平时呆在一起的时间极为有限,即使是在返回山谷的路上,一个月下来也没说过几句话,三个人只顾埋头拉车,当然,这与他们不善言辞也有很大关系。
赛穆萨给他的感受则完全不同,那是一种亦师亦友的感觉。
当初他是怀着别样的目的去接近赛穆萨的,无论赛穆萨是否知道他的心机,但老头对他的关心和爱护却的的确确打动了他,那种发自内心的情感,即使是再冷血的动物也能被温暖融化。

荒原巨人固然原始落后,没有什么先进的科学文化知识,但是他们却拥有着在这个世界生活几十万年所积累的知识和经验。
赛穆萨的好学程度令他感到无比羞愧,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切实的体现。
在学习郭嘉豪带给他的“神的传承”知识的同时,他也毫无保留地把自身的生活经验一点一滴地灌输给了郭嘉豪,真心实意地把他当作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
如果说一开始是郭嘉豪刻意接近他,那么到后来则完全颠倒过来,每天早晨醒来都是他在山洞外等候郭嘉豪,然后再领着他在山谷内四处巡视,一边熟悉部落里的每一个成员,一边指点他如何管理部落的日常事务。
郭嘉豪对此一直大惑不解,他的目标是继任下一任部落大巫,这一点赛穆萨应该很清楚,而他的神棍表演技术早已臻至炉火纯青的地步,掌握这些杂七杂八管理手段做什么?
直到尼奥临终前的那一刻,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老头一点都不傻,他的未雨绸缪在关键时刻凸显出来。尼奥和他都已是耄耋老矣,他自己更是风烛残年,随时都有可能撒手而去,部落内的年轻人虽然很多,但天灾**种种意外却使得中年男性巨人出现了断档,青黄不接的现象令两位最高管理者一直头痛不已。
无论是部落首领还是大巫的职位都需要有相当知识水准的人来担当,同时要性格稳重,思虑周全,不莽撞,纵观整个部落,附和这般条件的人一个也没有。
郭嘉豪的意外到来令他们看到了解决这种危机的一线曙光。
虽然不是一个族系的人,但信奉的却同是大荒神,而他所展现出来的种种令人匪夷所思的“神术”无形中奠定了在整个部落中非比寻常的地位,短时间内便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这位他今后的上位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如果不是后继无忧,天大的事尼奥也不会冒冒失失地亲自带队出谷,他必须从部族的整体利益出发来全盘规划。
如果不出谷,尼奥就不会死,从这一点上来说,尼奥的死至少和他有一定的关系。
大巫,郭嘉豪双膝跪地,臀部压在脚后跟上,采取了一种古人常用的坐姿,神态恭敬之极。
帅哥,赛穆萨的声音从未如此清晰,大荒神在召唤我了,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和尼奥从小一起长大,风风雨雨几十年一直在一起,现在我要去大荒神那里去找他了,这里的一切就全都托付给你了!
嗯!
这是落日部落大巫代代相传的圣物,现在我把它交给你。说完,用颤抖的双手取下挂在胸前的木雕。
这是一个小南瓜般粗细的人面兽身雕像,比布什挂在脖子上的那个要精致许多,入手沉重,不知是用什么原料雕刻而成,雕像表面润滑,古色古香,一看便是年代久远之物。
落日部落今后就交给你了。
请大巫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把部落建设好的。
照看好你的族人,我和尼奥族长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是。
好孩子,你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大手轻轻地落在他肩头拍了两下,赛穆萨嘴角微露笑意,双目闭拢,阖然长逝。
大巫---
郭嘉豪放声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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