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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九龙依旧迷人。
白天的“满汉楼”也一如既往的热闹。
“姐,你觉不觉得,这几天老板和楚哥之间气氛有点奇怪啊?”杜风缩头缩脑地低语道。
“去!小孩子不要乱说,”杜可人一手账本一手计算器,正算得不亦乐乎,“他们俩的气氛什么时候正常过了。”
“可是最近特别奇怪啊!楚哥都三天没回来了老板竟然也不说,平常最起码娄降少爷总会发飚吧,可这次连他都没吭声耶!”
“嗯……是有点奇怪。”专心记账。
“从上次一起回来就这样了,难道吵架了?”
“拜托,小弟!不要那么八婆行不行?”可人无奈的叹气,自从深刻认识了司徒楚的恐怖,她就再也不会想要探知司徒的**了。
“可是真得很奇怪嘛……”杜风小弟委屈地瘪瘪嘴。
嗡嗡——嗡——
一只苍蝇飞过。
从杜风的面前飞过。
从真身是一只大蜘蛛的杜风面前飞过。
无疑,天堂在向它招手——当杜风突然将嘴张开一口吞的时候。
“都说过几千遍了,不要在楼里吃奇怪的东西!”正好看见这一幕的小关一巴掌拍在杜风脑后。
“一时没控制住嘛!”很痛的揉着头,杜风心里直犯呕。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蜘蛛会给蝴蝶欺负啊?
“不要老是在脑子里骂我!”又是一巴掌。
有没有这么凶悍的蝴蝶啊?难道他是传说中的“霸王蝶”吗?
“你到这里干嘛?厨房不用帮忙啊?”杜风没好气地说。
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小关懒懒地说:“那人类小鬼勤奋的可以,厨房没什么事,老李就让我来大堂了。”
“他都不怕吗?”
“为了钱就算是有像楚哥这样的危险人物在也是在所不惜的。”
不能明白人类思想的蜘蛛精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最近人好少……”
“因为帅哥不在嘛……”现在的人啊,真是现实!
“你说老板和楚哥是不是吵架了?”重新找到聊天对象的某人。
“听吴妈说,最近帮老板洗衣服有洗到血。就不知道是不是吴妈她自己的血了。”
杜风闻言理解的点点头。
吴妈是楼里负责洗碗洗衣服的女工,生前做过有钱人家的佣人(对,就是生前),手脚还算利落,不过因为死的时候是被车撞死的,导致现在头上的那大口子还在不停的流血,如无意外还会流个三五十年的。
“老李也说看见娄降少爷煎药,你知道老板一向不相信西医。”
罗尘喜欢称其为“裹着糖衣的毒药”或者是“让人堕落的根源”!
“楚哥也有三天没出现了,听子杰说晚上也没见他回来睡!”
“真的?!难道是……”
“难道是……”
“你们两个给我够了!!”实在受不了思想天马行空的两人,可人不客气地用账本朝他们头上招呼上去。
“你们现在很空吗?很无所事事吗?请看看可怜的子杰老弟,他正在努力的一个人做三个人的活儿!”
两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周子杰双手捧着三个盘子,头上还附加一个,正颤颤巍巍的朝厨房走去。
“如果碎了一个,你们这个月的奖金就别想要了。”可人阴恻恻地笑着。
两道风立即从她面前刮过。
杜风发现,也许并不是死蝴蝶太强而是他自己太弱了也说不定,如果他能像姐姐这样强势的话,有十个小关也不用怕了!
“你姐是只黑寡妇,这辈子你也不可能像她!”蝶妖露出得意的表情。
刚建立起的自信被无情地摧毁,杜风再次哀叹:他果然是只霸王蝶!
就在他无限哀悼的时候,突然,动作定格了下来,不只是他,杜可人,小关,甚至周子杰都停了下来,像是被人点了**道一样看着门口方向,不少客人也好奇地跟着看了过去。几乎是同时的,走进来一个十分诡异的人。
那人穿着一件艳红艳红的和服,衣襟不检点的大敞着,露出惨白的胸膛,眼睛细而长,头发半长黑得发亮,整个给人一种华丽的视觉效果。
可是,这个看上去像是从日本古装剧跑出来的家伙站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每个客人脑海里都充满了疑问。
“怎么搞的,这种东西怎么会到这里来?”
不知什么时候杜可人已经移到了小关和杜风的后面,警惕地看着门口的那人。
“姐,人家是处女杀手,你紧张什么?”
“死小子!不要乱说话,你姐我很纯情的好不好!”一掌拍下去。
“奇怪,小日本的东西怎么会在这儿?难道是来旅游的?”小关喃喃道。
“旅你个头啦!”同样的一掌下去。
“姐!他朝这边来了啦!”
“大姐头!快上!”
因为很明显的感觉到实力的悬殊,所以,很没种的,两人一致把杜可人推到了前线。
内心尖叫呐喊着不要的美丽少女就这样避无可避的对上了传说中的“处女杀手”。
“呃……这位客人,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吗?”僵硬地挤出笑脸,背景则是已经逃之夭夭的某两人。
“鄙家是来找尘少爷的。”一出口是非常标准的中文。
杜可人看着眼前如此友善的酒天童子,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传说中专杀处女的百鬼之王会对她如此友好啊?为什么啊?啊?啊?啊?
“蛛女,鄙家要找尘少爷!”那个酒天童子又很有耐心地说了一遍。
“啊!我这就带您去!”咽了口口水,杜可人转身快步往楼上走去,并不时地往后偷瞄。
没办法,她就是觉得后面的人会偷袭她啊……
“就是这了。”
“谢谢,这是鄙家的谢礼。”酒天童子勾起唇,露出里面的獠牙。
正准备撤退的杜可人被一股惯性扯动,等她看清眼前局势的时候,脆弱的脑神经几近崩裂。
酒天童子……给了她一个香艳的辣吻!
谁来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等到始作俑者推门进入后,她飞也似的逃离了现场。
“尘少爷,许久不见了。”酒天童子对着纱幔后的罗尘毕恭毕敬的弯腰施了礼。
“酒天,为什么久居宗家的你会上我这里来?”
“尘少爷,主人和青少爷都很想您。”艳丽的眼角微眯,答非所问道。
“哦?”纱幔后的罗尘闻言挑了挑眉。
“今年的年会也希望您能参加。”说完,酒天的手里冒出一朵黑色的火焰,并逐渐形成一张同色的卡片。
纱幔被挑开,唐装少年从里面走出,轻巧的接过酒天手中的邀请函。
“娄降,好久不见。”
相较于他的友善,娄降似乎并不乐意见到他,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
他们一个是九命的猫又,一个是百鬼之王的酒天童子,应该算得上是老乡,甚至严格算起的话娄降还低了酒天一级,照理说娄降应该对酒天颇为尊敬才是。但这种情况只在于以前,现在同为式神的他们,身份已经没什么尊卑之分了,加上从以前娄降就对酒天童子的作为很不爽,再见面,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罗尘从娄降手中接过颇为恶趣味的卡片,展开一看,是同样没格调的几个大金字,写得很是花俏。
“今年我会去。”罗尘阖上卡片,淡淡地说道。
酒天闻言身体一颤,细长的眼在瞬间瞪大,不只是酒天,就连娄降也是一副吃惊的表情。
已经有许多年不曾回去的主人,这次回去,到底是……
司徒楚很不爽,不光是三天没睡觉让他很不爽,连这个在楼梯上狭路相逢的不知名妖怪都让他很不爽,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很混杂,而且充满了血腥味。
司徒皱着眉与那个穿着夸张的“不知名妖怪”擦肩而过,尽管彼此都没有停留一步,但他知道对方也在打量他,并且与他有着同样感觉——这家伙真够讨厌的!
直到那个在司徒眼中有着变装癖的家伙消失在了视线里,他才恶狠狠地吐了口气。
身上的瘴气那么重,妖孽……
绝对是比他还妖的妖孽!
罗尘的酒楼现在是妖怪的老巢吗?居然连客人也有向妖怪发展的趋势了,下次再是什么呢?耶稣上帝吗?
这几天他一直在忙着寻找爱丽丝,已经筋疲力尽了,他相信爱丽丝说到做到,她一定会去报仇——如果她找的到凶手的话。
可是,就像爱丽丝说的,这个世界从来不是魔物的世界,人类也不再像千年前那样弱小。
如果她被罗家的或是其他的什么人抓到的话……他不希望下次见面时对着一张蛇皮说:“hello”!
他和爱丽丝在千年前就相识——当他还是一条尾巴,而她还是一条小青蛇时。身为“最狡诈生物排行榜”冠亚军的他们一拍即合,几乎是一见面就惺惺相惜,一同为非作歹祸害人间。
一千年,沧海桑田,他的尾巴从一条变成九条,爱丽丝也从酒瓶腰升级成了水桶腰,他们一起看着周围的同伴一个个的消失,最后只剩他们。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爱丽丝泥足深陷,她一直是个好妖怪——至少和他比起来的话。
“司徒楚?你在这里干什么?”娄降皱着眉,口气不佳。
这死狐狸在走廊上发什么呆?
司徒看了看他出来的方向,同样皱起了好看的眉。
罗尘还真是一刻也不能没有这只该死的小猫啊!他就不怕肾亏吗?
“小野猫,又在‘伺候’罗尘那家伙吗?看不出你还挺闷骚的嘛!”他语气刻薄至极,混杂着自己也没发现的酸涩。“罗尘那家伙的床上功夫能满足你吗?”
少年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喝道,“不要把主人想得和你一样!你这只没节操的烂狐狸!”
内心对轻松说出这番话的司徒简直痛恨无比的娄降,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张牙舞爪着随时准备撕裂对方。
主人如此小心地对待,他却说出这种话。
不可饶恕!
“难道你不和他上床?”一直认为式神等同于床伴的司徒诧异地挑了挑眉。
娄降闻言捏紧了拳,咬牙切齿地说:“你难不成以为,主人有收集中意的身体和脸并和他们上床的变态癖好吗?因为喜欢你的身体才强迫和你定下契约,你是这么想的吧!”
“要不然呢?”罗尘不就是个变态吗?要不然……罗尘难道有双重人格?
KAO!怎么可能?!
“你!”瞳孔收成细线,怒火近乎夺眶而出。
啊,看样子这一架在所难免了,太好了!已经憋得一肚子火的司徒有点跃跃欲试。
“你们俩在走廊里吵什么?”一道清丽的声线却在这时适时**了他们的对话。
声音的主人是罗尘。
“主人。”小野猫马上又恢复成乖巧的家猫。
看着缓步走来的罗尘,司徒突然涌出很强烈的情绪,强烈到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那是……强烈的占有!
天啊,我一定是疯了!司徒在心里默想。
才三天不见他竟然已经对罗尘生出这么可怕的感情了,这个人类简直比他更像个蛊惑人心的魔物。
“你回来了。”罗尘看着他,淡淡的一句。
“嗯。”见鬼!他浑身不自在!
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人类的恢复力很低啊。
不过……罗尘应该早就不在人类之列了。
发现自己竟然在为死对头担心,司徒楚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巴掌!
罗尘为他奇怪的态度眉心大大地揪起。
浅淡地瞥了眼他,嘴上说道:“贵客临门,娄降,去安排一下。”
“是!”接过命令的娄降一刻不敢耽误,一晃眼便消失无踪。
“贵客?”能被罗尘称为贵客的人,他很好奇。
绯色的唇微微掀起,给了他一个清贵的笑:“你要好奇就跟上来吧!”
司徒虽然不明白所以,但出于好奇,乖乖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其实,就算他在这里住了两年多他也还是不知道这楼到底有多大,总觉得似乎是存在于另一个空间一样,就好像现在,罗尘走了许久也不见他停,推开一道又一道的门,拐过一个又一个的弯。
总算,在一扇黑金的门前,罗尘停了下来,轻轻地推开了门。
而首先映入他眼中的,是一个女人。
一个高傲、美丽且霸气的女人。
其实如果真拿她去跟司徒所见过的女人比,以她的样貌顶多只能称得上是“清秀”。可就是她身上的气质,让她比任何一个他所见过的女人都要抢眼夺目。
那女人穿着合体的黑色军装,系着细窄的领带,手上戴着洁白的手套,银白的长发编起,左眼的单片眼镜散发着冷光,有种震撼人心的魅力。
司徒跟着罗尘入座,这才发现,这个房间还真是完全不符合‘满汉楼’这个中式酒楼的名字啊!
长形餐桌,红色蜡烛,米色餐巾,粉色的花束……
桌上甚至还摆上了精致的蛋糕和红茶!
他有种现在正身处欧洲贵族的下午茶时间的错觉。
“将军。”罗尘微一点头,算是打招呼。
“罗先生。”女人同样轻轻的回了礼,“我是教廷派来的使者——贝。斯芬迪尔。”
“我原本只是告知了教廷一下,没想到主教竟然这么重视这件事派了将军来,还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倪下对血族一向重视,特别是‘双月祭’即将来临,贵族们都有点重重欲动了。”轻抿一口红茶,斯芬迪尔将军未了还冷哼一声。
“虽然不是十分了解那些西方的魔物,但罗家也将尽力协助……”
罗尘突然顿了下,同时伸出修长的手指,缓慢地动作。
“啪!”
司徒盯着自己红肿的手,有点懵,夹在手上的烟也被拍落地上。
“罗尘!你他妈的想干嘛?”他低吼。
这种气氛下,他偷偷的抽根烟都不行吗?
罗尘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在客人面前你就不能有点礼貌吗?”
司徒刚想开骂,“客人”却比他快一步地开口。
“没关系,礼貌……一向是人类才有的东西,不是吗?”冰冷的镜片反射出一道银芒。
司徒闻言挑了挑眉,他甚至可以想象对面的女人在桌下的长腿是如何优雅的翘起。
真是位讨人厌的女性啊!不知道她的身体被利爪撕裂的瞬间会是副什么表情,一定很迷人吧!
“啊!”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他就觉得头皮一阵疼痛,头被迫着向后。
“司徒……”罗尘倾吐着危险的气息靠近,“你的眼神充满侵略,你该不会想做什么傻事吧?啊?”
耳边的低语加上不时吹拂的气息……
该死!心脏是怎么了?也跳得太夸张了点吧?!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罗嗦!”为了掩饰连自己都不懂得情绪,他一把推开罗尘,尖利的牙狠狠咬住下唇。
斯芬迪尔冷眼看着俩人的互动,随后微眯金色的眼眸。
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啊……人类和妖魔?
“将军,东西就麻烦你交给教皇处理了。”收整表情的罗尘对空中打了个响指。
一缕烟霞卷地而起,消散后,黑衣的娄降凭空出世。
“主人,东西已经拿来。”少年手捧方盒,恭敬地道。
“给将军吧。”罗尘避开眼,似乎对那个盒子很厌恶。
娄降在斯芬迪尔冰冷的目光下将东西交付后便快速地卷起一阵烟而去,一刻不愿多留。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似乎为了满足司徒的好奇心,斯芬迪尔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盒子,接着,便是一股形容不出的恶臭遍布全场。
“这个味道……”皱皱鼻子,司徒觉得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去看罗尘,那家伙正用手帕捂着口鼻,像是很难忍受那股难闻的气味。
“将军,确认好就请快点封好吧!”罗尘甩甩手,含糊不清地说。
斯芬迪尔慢慢地将手伸进盒子拿出来再张开手掌,黑色的光伴着更浓烈的臭席卷着不大的空间,连她那始终保持着漠然的表情也开始微微扭曲。
“看样子罗先生真的很生气啊……”
洁白的手套上承载着一只浑身染血,胸口被银钉贯穿的黑色蝙蝠,不知死了多久的生物尸体不腐却恶臭无比。
“啊!我想起来了!这不是那只该死的变态吸血鬼吗?”怎么也不可能忘记这只死蝙蝠加注在他身上的耻辱,竟然就这么死了!
可恶!!
“哦?”斯芬迪尔闻言瞥了眼若无其事的唐装青年,后又把视线调回手上的物体,单片的眼镜镜面突然显出无数密密麻麻的红色字体,并快速地翻滚。
“不是贵族,不过体内有弗修得公爵的基因,应该是他的‘子孙’……”眼神微变,将东西放回盒子封好,她起身告别。
“替我向主教问好。”
“一定。”银发划出完美的弧度,单手张开从虚空中一握,慢慢地抽出一根有型的长枪。黑色的枪身,银白的抢头,还有烈焰般的红缨,枪神上缠绕着水晶般的徽纹……
那是——克拉斯特之枪!
“开!”斯芬迪尔一声大喝,手中长枪脱手而出,枪头触到墙面的一霎那竟然就那样穿墙而过,墙面由中心开始扩散成一片黑暗。
总算可以走了!司徒呼出一口气,率先朝门口走去。
“罗先生!”
罗尘停下离开的脚步,疑惑地回头。
斯芬迪尔已经跨进了黑暗中,只是那个圆还没有那么快合上。
“魔物,是不可能懂得人类的感情的,您把那么危险的妖魔养在身边,很不明智。”她意有所指地盯着司徒的背影,然后,圆慢慢缩小,直至变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几乎是同一时间的,一团艳丽的冰花将整个墙壁冻结,房间迅速弥漫彻骨的寒意,甚至把桌上微凉的红茶也结成了寒冰。
“罗尘,你要不要走啊!”司徒已经在门外叫嚷。
原本蒙上一层阴暗的脸在听到声音的一霎那,竟然像春风化雪般,变得柔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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