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翠閣，琉璃盞，三人觥籌，賓主盡歡，宴卻未必是好宴了。
隆武帝品了一下白玉盞中的大紅袍，這只有在宮廷貢品當中才可一見的異種名茶濃郁不失清冽，用今夏收集的荷花露水沏泡的香茗，也是他平素享用習慣了的。他眼神一撩，鳳寥月似乎專注於啜飲著佳釀美酒，而岑羨蕖卻是優雅的卻迅速的吃著面前的菜色，仿佛世間再沒有什麼比這美食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了，思及此，隆武帝不禁會心莞爾。
身邊隨侍的自然是總管德淵，他覷著空隙吩咐宮女們布菜，然後看隆武帝一個眼神，行禮退下，諾大疏翠閣內，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皇兄似乎有事要說！”鳳寥月放下酒杯，唇側一抹淡漠卻是致命的微笑。
“十七，你是在怪皇兄嗎？”隆武帝深沈的看著他，嚴肅成熟的容顏上和他有幾分相似的輪廓，血脈的維繫果然是無法抗拒。
“十七反而要謝謝皇兄，給十七一片海闊天空！”鳳寥月說得豪情萬丈，睥睨天下，俊美而邪佞的容顏自有一番桀驁不遜之色，若然隆武帝是廟堂之上的黃金真龍，他便可比擬遨遊四海的飛龍，海角天涯，無所畏懼。
岑羨蕖卻似乎有些意外的抬頭看鳳寥月，恰巧看到他和隆武帝默契相視，心下困惑起來，有些事情，似乎和傳說中的不太一樣，可是他一時之間也摸不清楚這其間深意了，皇家秘辛，豈能輕易被捉摸透徹。
“朕知悉了。”隆武帝垂顏，仿佛想要掩飾什麼一般，隨即抬頭，看鳳寥月的眼底泛起一層漣漪，“這一次回來，打算什麼時候走？”
若然在旁人心底，自然成了帝王顧忌的證據了，可是岑羨蕖卻不這樣想，他可以感覺的到，那眼底的溫暖親密，那何嘗不是他最嚮往的感覺，情不自禁的朝隆武帝看去。
“濯世劍既然送了回來，我馬上就走。”鳳寥月也不在意，仿佛隨性家常一般。
“這樣……”隆武帝卻是沈吟片刻，“不若，等朕生辰過後再走？”
“臣弟自然應該向皇兄賀壽，只怕自己不便久留京畿要地。”鳳寥月陳述著事實，沒有任何不滿或者虛偽之色，只是眼底的不屑濃了一些。
“已經這麼多年了，近日朕便替你做主了！待到朕壽宴之後，你再回澧城也不遲！”隆武帝似乎決定了什麼，斬釘截鐵的，再看鳳寥月頗不以為然的，只是輕描淡寫的謝恩，然後便不做聲了。
一旁的岑羨蕖卻益發確定自己的一些猜測，然後遍體生寒，若然陛下和十七王爺之間的關係並非朝野猜測的那樣水火不容，若然今年三甲仕子的確定只是一場平衡勢力的戲碼，那麼是不是代表著皇上已經對太師派，外戚派和宰相派三方人馬之間的明爭暗鬥厭煩了呢？那麼最先被下手處理的，又是哪一方……他思及自己這一次被指派給十七王爺作參軍，不由霎時領悟了皇上的深意，總之，不是宰相派了……
“羨蕖，看你面色不太好，要不要叫御醫瞧瞧？”隆武帝看岑羨蕖有些蒼白，不禁躬身靠近，看他細致優雅的容顏，和那人竟是如斯的相似，不禁一窒，曾經滄海，行雲有悔。
鳳寥月卻忽然伸手，在他白皙的額頭上輕輕一撫，然後半是戲謔的笑，“皇兄，這孩子怕是受了驚嚇了呢！”
岑羨蕖本來並不是逞強之人，自幼家教甚嚴如他，讓他非常清楚怎樣利用自己天賦異秉，可是此刻看著鳳寥月一派懶散得意倨傲的表情，不禁有些生氣，於是身體一軟，手一抖，一杯熱茶剎那潑了鳳寥月滿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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