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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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司要求迪梭签署了一些文件,并确认下星期开始正式开始上班,只淡淡提醒说别忘了十分钟后正式开工,就火速离开了这个沉重得让人窒息的办公室。
眼前是从容坐在沙发上、神情泰然自若的好友迪梭,身边则站着简直像是怒气形成的火球的冰緁——亚海虽然没敢转头直视,却也有种青色的火焰都快烧到自己衣角的错觉。
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这两人无言的瞪视,可怕到令亚海背上都冒出冷汗了。
没办法,他只好试着打破这比恐怖片还吓人的沉默。「迪梭,真亏你能取得家人的谅解。」
「因为我提出的理由很确实呀。饭店、餐厅业其实也很依恃人脉的,所以父亲考虑过后就答应我了。」
「是吗?不过我记得你的双亲本来就很开明。」
从一旁缓缓延烧过来的火苗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亚海实在不明白,自己已经很努力在缓和气氛了,为什么冰緁的情绪却越来越糟糕?
可是冰緁什么都不说,他也不晓得该怎么办呀。
就在亚海开始认真考虑夺门而出的可能性时,无视眼前凝重氛围的迪梭,却故意忽视冰緁的存在,再度开口:「对了,亚海,我记得你现在是住在这里的顶楼?」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亚海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嗯。」
「之前的公寓呢?」
「我还没想过怎么办耶。」
接任「沉醉夜色」的这两个多月来,为了能早一点熟悉俱乐部的所有经营细节,他只回过租赁的公寓两、三次。
他也曾经想过先退租,但那时并不确定自己是否会继续负责人这份工作,毕竟起初他接手得并非心甘情愿。
不过既然他都跟冰緁发展到……那种地步而且工作也越来越上手,回公寓的可能性自然就降得很低。
亚海还在想着要怎么做,一直一言不发的冰緁冷不防开了口。
「退掉吧,反正你又不可能回去住。」
站在亚海身旁,一副护花使者态度的冰緁冷冷地建议——不,从语气听来,说是命令反而比较恰当。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那么理所当然的语气呀?这样不是会让迪梭对两人过分亲昵的关系起疑吗?
「是吗?」但迪梭双眼瞬也不瞬,只是笑了笑,让亚海悄悄松了口气。「也就是说,这里已经算你的新家罗?」
「唔……嗯,可以这么说吧。」亚海的视线不由得有些游移。
「那你还没招待过我呢!」
「什么?」
「你搬新家后,都还没招待我去玩过呀!」
「啊,对喔……」
就算是损友,一般而言,迁新居的确是会请几个亲朋好友来闹一闹,也算是替新住所添一点喜气。
才正要开口提出邀请,冰緁又从一旁冷冷地插嘴。
「顶楼除了负责人和经理之外,就只有我可以出入。」
「什么?」迪梭立刻对这番话皱起眉头。
「冰緁!」
「这是这里的规矩,『外人』是不被允许随意进入的。」
「哦?」迪梭挑衅地扬起眉,这下子总算正视从头到尾都仿佛石像般矗立在亚海身旁的碍眼男人,「难道你就不是外人?」
冰緁冷哼一声,「蠢问题,我当然不是外人。」
「什么?」只有迪梭才听得出的一语双关,令他的眼角眯了起来。
本来就是打算刺激他的冰緁发觉目标轻易达成后,毫不放松地接着发出挑战的讽笑。
极度挑衅的举止立刻发挥作用,原本坐得好好的迪梭倏地站了起来。
「你!」
「冰緁,你说话不要那么不清不楚啦!」
面对不知怎地突然就火爆起来的场面,亚海只能尴尬地笑笑,往前一步设法制止可能有大动作的迪梭,然后斜瞪了眼那个不知反省还一脸无所谓的美貌男人,再忙不迭向好友解释关于俱乐部第一红牌的特权,及自己的父亲将顶楼的一半送给冰緁的事。
「有这样的事?」
也难怪迪梭吃惊了,因为连亚海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时,也觉得天下还真是无奇不有,不过久而久之就见怪不怪了。
「就是这样呀,」亚海叹了口气,「我那老爸很怪吧?」
「原来如此……」
迪梭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冰緁则一脸无趣地耸了下肩,但无论如何,没起冲突是不幸中的万幸。
从冰緁提防迪梭的程度看来,事情要就此和平落幕应该不大可能,更何况他等一下说不定就会再度要求自己向迪梭坦白两人间的关系,亚海可没忘记他昨天那强迫威胁的口吻,光是想到这一点,胃就开始不听使唤地抽搐起来。
因为担心冰緁下一秒就会开口如此要求,他忍不住紧张地偷瞄了他几眼。
冰緁的目光虽然在自己身上,但并不像先前的强硬催促,或许,今天他有逃过一劫的机会。
就在亚海庆幸气氛终于好转之际,却有人不知见好就收。
「呐,亚海。」
一心专注观察冰緁的情绪变化,亚海只微微侧过头瞥了朋友一眼,但八成的心思仍放在心情不知何时又会变差的冰緁身上。
很快的,他就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关心迪梭的举动了,否则他应该来得及阻止那肯定会惹火冰緁的恶作剧。
「也就是说……如果我成为俱乐部的首席的话,也有跟你在顶楼『同居』的机会吗?」
「咦?」
◆◇◆
今天真难熬。
好不容易结束营业的「沉醉夜色」里,百分之九十九的员工都忍不住想举高双手欢呼终于撑到下班了。
虽然在大家的努力下,所有贵客仍是一如往常感到宾至如归,可是对三不五时就会被冰緁身上冷风暴扫到的从业人员来说,今天可真不好受。
当然,负责人亚海完全是首当其冲。
心脏几乎是吊在半空中的,亚海在迅速收拾完所有的文件后,原本想赶在被冰緁发现前先回顶楼,但人却在电梯口被逮个正着。
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冰緁轻轻松松拎住他的领子扔进电梯里,不发一语的魄力煞是吓人。
在这种气氛下,小小的密闭空间里,只有两个人的感觉真是特别难受。
都是迪梭那家伙害的啦!临走前干嘛好死不死丢那么一颗炸弹,弄得冰緁今天一整天情绪都像快要爆发的火山。
偷偷瞄了眼身旁散发着阴沉怒意的银发美人,亚海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冰緁虽然脸上带着微笑,但眼神却叫人看了不寒而栗,在几番考虑后,亚海决定还是冒险问一下。
「你……还在生气?」
「非常生气。」
果然让人心生畏惧。
知道自己好象捋到虎须了,亚海只好乖乖噤声,明明只有不到二十秒的电梯旅程,感觉上却漫长得像一个小时。
好不容易到达顶楼,快窒息的亚海在电梯门滑开的那一刹那几乎是夺门而出,仿佛再慢半秒他就真的会缺氧晕倒似的。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跟着走出电梯的冰緁,如影随形地黏在他身边。
要在这种低气压下度过一晚实在太折磨人了。正当亚海烦恼着是不是要再次试着打破这可怕的沉默时,冰緁已经扣住他的肩背,不由分说地将他带往自两人「初夜」以来一起同床共枕的房间。
「那个……」
亚海不想束手待毙,但只来得及出个声,人就被丢上床,高大颀长的身躯随即欺到自己上方。
「刚才,」既低沉又愤怒的嗓音在上方响起,清晰且有力地直接贯穿脑门,「你该不会是想允许那个不安好心的男人闯入这里吧?」
冰緁锐利的目光直接锁住亚海反射性想逃的视线,被压倒在柔软舒适的床铺上,亚海只能无助地望着俯在自己正上方的男人。
惯用的右手被扣住定在脸颊边,双腿也被冰緁下半身压制得动弹不得,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左手也派不上用场。
他其实清楚冰緁口中的指责为何,在这种情况下也深知装傻是最差劲的选择,所以只能思考着如何将麻烦降到最低。
「那个只是……邀请朋友参观新家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呀。」
冰緁没有说话,但那扣住自己手腕及上臂的手指却明显收紧。
尽管微微吃痛,不过亚海晓得现在不是抱怨这种小事的时候,重要的是安抚眼前脸色越来越阴沉的男人。
「一般都是这样的,不是吗?大家搬新家都有这种习惯的,所以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只是一种习俗,所以……」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深沉得仿佛来自地底的嗓音,却如雷般冲进脑海里不断回荡。
「呃……因为……因为大家都这么做呀。」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无视他合情合理的解释,冰緁重复一次亚海的话。
那即使充满阴霾却仍透明圣洁的声音,让亚海浑身不禁微微地颤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在那双流冰般美眸的注视下,不自在地想要移开视线。
蓦地,一只大手扣住他侧开的脸,强迫地扳正。
「你难道要让那个男人……」气息近到直接吹拂鼻尖,明明应该很痒的,但严肃到可怕的气氛却不容亚海产生紧张以外的情绪,「进到这里?」
「我……」
才想要说什么,那宛如责备的澄澈嗓音毫不宽容地打断他。
「进到这个你**裸地被我拥在床上的房间?」他的声音中明显混入刻意的挑逗与讥讽。
「冰緁!」
亚海整个脸倏地红得像被丢进热水的螃蟹,即使是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他仍无法克制冲上脑门的羞耻感。
「几个钟头前,你才在这里被我压在身下,然后这里……」修长的大手钻到他臀部下方,隔着量身订制的西装裤,带着诮谑轻轻扒抓,「被我一再进入、一再贯穿,一再用力地摩擦、冲撞,最后还被我射在里面……」
「冰緁!」亚海再也忍不住地扬声制止那太过露骨的叙述,但在那强烈的凝视下,尖喊最后只能变成无力的低喃,「别……别再说了。」
银色瞳眸目光锐利,仿佛要射穿他。
「即便这样,你还想邀那个男人进来这里?」
「我……」
「再说,」冰緁话锋一转,「这里不只是你的家,而是『我们两人』的家,如果你真的非邀那个男人来不可,是不是应该明白地这么告诉他?」
先前,亚海在自己的威吓下曾允诺会将两人的关系据实告知那个危险的男人,可是今天开店前明明有最适当的时机,亚海却仍没说出口。
当然,这话也可以由他来传达,只是从他嘴里说出两人的关系并没有任何意义,必须要由亚海亲自告知那位「朋友」,才具实质上的意义。
流露出盘石般坚定意志的澄透银眸,正毫不放松地直视有些不知所措而游移的黑色瞳孔。
「冰緁。」亚海禁不住稍稍退怯。
但令他错愕的是,顽固的灰银色美眸接下来并非使用惯例的强迫,而是采用另一种策略对他温柔地进逼。
「我们不是一对情侣吗?而你居然想带一个男人,而且是对你居心不良的男人,到我们两人的爱巢?」
这一点也不像平时冷漠的冰緁会说出的言词,甚至这软硬兼施的作法也悖离他的作风,亚海不禁讶异地瞪大双眼。
「冰緁,你怎么了?」
「我说过,你太缺少戒心了。」
「因为迪梭真的只是朋友呀!」
结论又回到原点,冰緁忽然有种挫败的感觉。
他到底要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让亚海理解他心中所担忧的事?
明明以往对女人驾轻就熟,但这千锤百链的经验一旦拿到亚海身上,却立刻变得无用武之地,害他都快要认不得以前那个无往不利的自己了。
◆◇◆
寂静无声的办公室内,亚海坐在桌子前埋头苦干,振笔疾书地处理着在假期中积累的繁杂事务。
霍地,应该正在服务宾客的冰緁推开门,迳自走了进来。
算算时间,这一节的接待应该尚未结束,不过像这样由冰緁单方面提前结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虽然刚开始他也会说个几句像负责人该说的话,不过冰緁这积习从他接任店长前就有了,再说到目前为止,店方并没接到任何客户的投诉,所以到后来,亚海也干脆视而不见,省得麻烦。
虽然想对那连敲门都没有的失礼态度来个两句怨言,但正忙得不可开交的亚海实在抽不出这种空闲。
就在他忙着把头埋进跟山一样高的文件之际,冰緁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往后一靠倚在办公桌上,抬起左手,从他后方轻轻抚弄那柔顺的发尾。
头发被似有若无地拉扯,感觉不仅一点也不痛,反而冉冉升起一种只能用麻痒形容的怪异感受。
这样实在有点难专心在工作上。
正当亚海考虑叫他住手时,毫无预警靠近耳畔的气息让他险些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身上……」冰緁秀丽的眉尖拧成一座小山,「怎么有另一种古龙水的味道?」

靠过来的冰緁将脸埋在他的颈项中,亚海立刻全身僵硬。
「大概是刚才去看迪梭时沾上的。」
如果是平时,他会很小心地尽量避开与迪梭有关的任何话题,但因脑子现在还塞满刚刚看进的一串串数字跟一条条项目,一时间来不及转回安全模式,亚海不经思索地就脱口说出不该说的话。
「那个男人怎么又来了?」
下星期才正式上工的男人,为什么今天就出现在这里?
听到耳边的声音忽地一沉,亚海不用转头,也晓得冰緁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骇人。
「那个……唔!」
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亚海慌忙地才想开口解释,后颈却冷不防掠过一阵强烈的痛楚与潮湿。
冰緁简直像是想在他皮肤上留下齿痕般的用力啃咬,这下子亚海不得不偏过脸去,狠狠地瞪了面无表情的男人一眼。
「你做什么啦!」
「这是我想问的话。」冰緁沉声道,亚海发誓那瞬间他看到四周的空气结上一层冰霜,「那个男人今天为什么又来了?」
「因为他下星期就要正式上班,当然要先来实习几天呀。」
看来,在叫他决定录用迪梭与否之前,里司已经先做过测试,确定迪梭随时都能正式上场,所以才在他点头答应后,连测验期及实习期都免了,只要求迪梭在正式开工前来店里当几次其它人的助手,熟悉店内的运作方式。
亚海也是今天进办公室后才从里司口中得知这件事情。老实说,在包厢里看到好友为其它人斟酒的模样,感觉还真是挺怪异的呢。
「就算是这样,你也用不着特地去找他吧?」
平时也会有新人来实习或正式上工,但身为负责人,顶多就是让对方来办公室一趟打声招呼,从来没有新人拥有让负责人特别跑到工作场合去探视的特权。
「迪梭再怎么说也是我认识很久的朋友,他都要到这里工作了,我总不能不闻不问……」
话还没说完,亚海就发觉自己整个人被从牛皮制的办公椅上拉了起来,剩下的话就这样被卷入冰緁的嘴里。
带着怒气的舌尖毫不体恤地长驱直入,狂暴地蹂躏着他口腔的每一个角落,上上下下地凌虐着每一个扫过的地方。
感觉气息被掠取,意识也遭到篡夺,太过熟悉的预感攀上全身的感官,让亚海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加温。
订做的亚曼尼西装不知何时被扯得整个领口敞开,当冰緁毫不客气地**着他的锁骨时,**的快感立即在体内每一滴血液中扩散,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沦陷,燥热的皮肤甚至呐喊地要求更多爱抚。
身体诚实地在一只大手抚上敏感的前方时发出期盼的轻颤,但意志却也在同时闯出,提醒不容忽视的现状。
「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禁不住浮现泪雾的晶亮黑眸气呼呼地瞪着面前的男人,但这么做向来只会害自己的处境更趋恶劣而已。
「骗子。」咬在他颈窝的艳唇湿润得令他浑身发软,「你的腰明明已经摇得这么厉害了。」
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似地,漂亮的手指扯下他西装裤的拉链,并拉开最后防线的底裤。亚海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否认的实证难堪地蹦出。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说收就收,何况那顶在自己腰际的高热也明白地这么告诉他。
现在可是上班时间耶!
真不晓得冰緁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然而,纵使脑海中的一角仍奋力在做最后的抵抗,亚海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局势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快点……结束!」
「想早点结束的话,你就要好好协助我。」
耳畔响起恶魔诱惑般的低语,轻而易举就将他的最后一丝理性粉碎。
◆◇◆
无力地倚在宽阔而温暖的胸膛里,亚海大力喘着气,意识处在**过后那种放空迷离的轻飘状态中。
坐在办公椅上的冰緁从身后抱住他,享受似地轻抚着他又黑又亮的头发,还不时在那汗湿的额颊上偷几个吻。
这已经是短时间内第二次在卧房以外的地方跟冰緁**了,他实在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地点会是哪里。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只要冰緁有意挑逗他,他根本无从反抗与拒绝。
抬眼瞄了眼挂钟,他安心地确认离冰緁下一档预约还有约十分钟。虽然冰緁刻意迟到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他的顾客群亦向来对他的早退迟到毫无怨言,但就俱乐部负责人的立场而言,当然还是希望他的工作态度认真一点。
就在亚海愣愣地思考着这些问题时,探上他腰后的手马上将他的意志拉回。
「不要摸啦!」
充满色情意味的双手又开始在他臀部**抚捏,那动作不但轻易就能点燃他体内的火种,还会引发另一种叫他可耻得直想消失的状态。
「为什么?」
「那个……会……」居然要他叙述这么羞耻的状态!吞吞吐吐了一会儿后,他用力吸一口气,才万分困难地说得完整,「会流出来。」
亚海说的脸庞红得快着火了,但冰緁对他这简洁的回答,却状似不满轻皱了下眉,又继续追问。
「什么东西会流出来?」
「就是……那个……」实在无法不结巴,亚海抬起头来,却发觉那双银眸中蕴着戏谑的笑,「你明明知道的!」
「我的JINGYE会流出来?」
「冰緁!」
如果是平时从电视里听到这个名词,亚海连眉毛都不会挑一下,因为新闻三不五时就会出现关于人体健康的各式发表或讨论,但在这种状况下从冰緁口中说出,亚海怎么也没办法抹去羞赧到令脑袋发烧的感觉。
「你就不能说得婉转一点吗?」他无力地垂下肩。
「更激烈千百倍的事我们都做过了,这种小事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冰緁挑挑眉,从地上拎起被自己扯掉的衬衫披在亚海**的身上。
像这种缠绵过后的斗嘴,虽然每每让亚海臊得都快烧坏脑袋,不过再怎样的不好意思,也盖不过之后涌上心头的甜蜜感。
◆◇◆
两人静下来后,办公室瞬间成为一个宁静安稳的空间。
再度在亚海的脑勺轻啄一下后,冰緁将他转了快九十度,让他侧坐在他大腿上。
这个姿势让双方可以清楚看到彼此的脸,就在亚海困惑着为什么要坐成这样的时候,冰緁不疾不徐地开口了。
「去跟那个男人说清楚,告诉他我们已经是一对恋人的事实。」
认真严肃的表情,固执正色的眼神,铿锵有力的语气。
这是从冰緁提出这种要求以来,最认真顽固的态度了。
「我说过,时机到了我就会跟他说的……」
「我是说现在!」
突如其来的低吼让亚海吃了一惊看向冰緁,在这之前,他的态度从没这样强硬过呀!
冰緁无法否认自己有些着急,但这全要怪那个自诩亚海好友的男人,他不仅仅是在亚海身边打转,甚至已经大剌剌准备入侵他的生活领域。
既然他能做到这个地步,表示他有执拗的决心。
就算他已明白表示亚海属于自己,两人间的互动也让这事实昭然若揭,然而,他很清楚那个男人不会只因为这样就轻易放弃。
如果仅是简简单单就能了断的念头,那个男人不会做到这步田地。
这种步步逼近的威胁让冰緁无法不去想象,假使被逼急了,他是不是甚至会无视亚海的意愿强迫他?偏偏,面对这么危险的男人,亚海不但缺乏戒心,还一迳认定他只是朋友,并毫无防备地对他敞开心胸。
就算自己亦步亦趋地跟着亚海,也难保没有闪神的时候。
正因为深知执着的恐怖,冰緁晓得,唯有亚海坦白地对迪梭开诚布公,他才有彻底死心的可能。
「只是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他而已,一句话就够了。」
笔直攫住亚海的银色视线既固执又坚定,不给他任何反抗的余地。
气氛明明应该充满欢爱过后的甜蜜,但这突来的压力却令亚海畏缩起来。
冰緁为什么非要这样逼他?
他都已经被他从头到脚、由内至外吃干抹净,连一丁点的渣都不留了,他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这个我知道,可是……」
「很简单,一句话就很够了。」
澄澈高洁的音色散发着强烈的说眼力,深具魅惑的嗓声听得亚海不觉入迷,尤其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
但是……
「那等迪梭在这里的工作上轨道之后再说不可以吗?再怎么说,迪梭接下来就会在这里工作,所以……」
亚海仍不死心地做着垂死的挣扎,然而话才说到一半,即被低哑而阴沉的低吼从中截断。
「在我面前不要提到那家伙的名字,听了很不愉快。」
「冰緁,可是迪……他只是我的朋友呀!」
「朋友?」回答他的语气愤恨不平,「你对我以外的人付出感情,这种事我怎么能忍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受得了!」
「感、感情?」虽然同样是感情,但他给予冰緁的是爱情,而面对迪梭则截然不同。「但那只是友情而已,你明明知道的!」
「都一样!」
面对似乎仍无法理解自己焦躁原因的亚海,冰緁更加焦急不安了。
难以抑制的烦躁,无尽的颓丧。
传达不出去的烦闷在黑暗中压抑积郁着,心底孕育暴风般的狂气,却不晓得从何发泄。
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是天之骄子的顺遂人生,冰緁第一次尝到如此忐忑不安的情绪。
累积再累积,压抑再压抑,这种无处抒发的郁闷几乎沉得让他喘不过气。
任何可能失去亚海的因素都令他惴惴不安,一向自信满满的自己竟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动摇。
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这种不安稳的感觉,仿佛站在随时可能崩塌的地基上,踏出的任何一步都无法确实。
为什么他必须为了这种事,忍受天天芒刺在背的不安?为什么明明将亚海紧紧掌握在手中,他仍无法挥去盘绕在心头的忧虑?
「我真想让你和我以外的人,都从这个世上消失掉好了!」
「冰緁……」
「只要你希望的事我都会去做,所以你只能看着我,心里只能有我。」
面对那比「我爱你」三个字更加沉重的告白,亚海一时哑口无言。
这种彷佛被逼到无路可退、听得他有些心痛的呐喊,一点也不像总是唯我独尊的美貌青年会说的话。
至少,在他认识他的这几个月里,冰緁一直是个以自我为中心、习惯他人为他让步的人。
脑子感到一团混乱的同时,胸口却不由得被另一种感情紧紧揪住。
只有在面对自己时,冰緁才会显露平时仿佛不存在的感情,会为了一点小事、一点转瞬即忘的小问题,让那总是平静得找不到一丝波纹的湖面兴起大风大浪。
只要是和自己相关的事,永远都能引发那平常绝不泄露的情绪。
仰望着表情依然凝重的冰緁,亚海不觉升起一种近乎感动的心情。
即使两人之间很少出现爱或喜欢之类的词汇,但光是冰緁这份难得的不安表现,已够让他有深深被爱的感觉。
他当然早就知道冰緁对自己的感情,否则绝不会允许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最后甚至连本垒都上了。
可是,一直到刚刚,那种感受才突然完全刻进心脏,深深抵达他体内的每一条血管,渗入每一颗细胞中。
他忽然间好想抱住眼前神情沉重的男人。
没想到自己会在如此突兀的时刻领悟这样的情绪,虽然想笑自己的莫名其妙,但眼前的氛围却有点严肃。
情不自禁抬起一只手轻抚上那僵硬的脸庞,亚海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即使一脸凝重,却依旧美得令人屏息的男人好可爱、好可爱。
是呀,仔细想想,冰緁的年龄比自己还要小呢。
虽然总一脸自以为是,虽然修长完美的身材很令他嫉妒羡慕,虽然那从十五岁就登上俱乐部首席的熟练经验叫他经常恨得牙痒痒的,可是若以辈分说来,他才是必须包容对方的大哥哥。
但是一直以来,都是冰緁在宽宥他、任他撒娇,所以早该换他为他做些什么了,不是吗?
既然向来自我中心的冰緁都为了他而有了如此大的改变,那么为了冰緁,自己在朋友面前稍微丢点脸、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似乎也不是多大的牺牲。
无从得知亚海才刚刚在心中下了个莫大的决心,冰緁的神色仍旧深沉。
「我要怎么做,你才肯直接跟那个男人坦白我们的关系?」
「我……」
要怎么将自己刚才的想法,以最简单明了的言语让对方明白呢?
抬起头来,望进那双美丽银眸,亚海现在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抹去那片令自己整颗心脏都揪了起来的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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