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奔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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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平城,至少得走七八天的时间,可如今救兵如救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前进着,只用两天时间便到了离平城两百多里左右的地方。好在因为守城不必用骑兵,所以萧何拨给曹参的是大汉朝最后的五万骑兵,这才保证了整支部队在快速推进的同时没有过多的减员。
两天之中仅仅休息了三四个时辰,那是看着马实在是撑不住了,才让士兵停下歇马的。而我则趁隙把信石粉悄悄咽进肚去,至于发作时的痛苦已是顾不得了。严重时,我整个人都贴在马背上,用双手拼命抱住马脖子,几乎陷入半昏迷状态。
审食其和他立刻发现我脸色不对,但知道这时候也不可能让我停下来休息,只能贴在我的马后,以便随时应对突发情况。也确实有两次我的手一软整个人差点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幸好萧尚身手极好,于马上探身把我捞了回去。
我几乎怀疑自己能不能活着到达平城,因为我的呼吸越来越灼热,胸腔之中仿佛流淌着岩浆一般,为了降温,我只能不停的喝水,除了喝水别的什么也吃不下。
曹参终于派人来报说已经接近了平城,再往前行可能会惊动匈奴,所以暂时就地扎营休整,等士卒和马匹都恢复了一些再考虑如何营救困在几十万匈奴人中的皇上。
我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只是嗯了一声,然后晃晃悠悠的滑下了马背。
一旁地审食其忙扶住了我。我却仿佛一团软泥般倒了下去,在他的手臂间咳了一声,然后吐了一口暗褐色的血。
“医官……医官……”他的脸色大变,一手勾住了我的腿弯,用力抱起了我,一边嘶声喊着,一边奋力向最近的一座刚搭好的营帐奔去。进了营帐,几脚把帐中的士卒都踹了出去,这才把我小心的放在板榻上。快速地搓着我的手,急声问道:“哪里难过?怎么喝就会吐血了?医官就要来了,你再忍忍,他马上就要来了……”
我用力呼吸着。终于一点一点找回了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手指用力,握住了他的,勉强笑道:“不用这么紧张。把藤箱里那个瓷瓶拿给我。”嗓音暗哑,像是有刀片在喉刀刮过。
“好好好,你好好躺着,我替你去拿。”审食其见我能说话了。这才稍稍镇定了点,把我地手轻轻放到榻上,转身冲出了营帐。几乎便和正向帐中走的医官碰了个正着。
“小人见过吕将军。”那医官叩了个头。这才爬起身道:“听说将军身体不适。可能让小人看看脉像。”
我微微点点头,将手腕摊平。其实心里也知道军中的医官是不可能治得了这个病的。但好歹也能开几服药温养一下。
那医官凑近几步,伸出三指搭在腕脉之上,凝神良久,才放了下来,道:“将军且请放心,不是什么大病,待小人开几副药吃下去就行了。”
“嗯。”我也没更多地力气说话,又点了点头。
“小人告退。”那医官后退几步,又叩了个头,这才退了出去。
没片刻,曹参便和审食其一前一后走进了营帐。曹参皱着眉,显得心事重重,进了帐才勉强舒展了开来,施了一礼,道:“见过娘娘。”
我还是点了点头,看着审食其一手拎着藤箱,一手握着那只瓷瓶,深吸了一口气,道:“食其,药。”
“是。”审食其诺了一声,靠近榻边,把瓶口打开,用瓶中一只极细小的玉匙舀了一匙药粉出来。
“再少些,一点点,就够了。”我吃力地道。
他的手轻轻抖动,让匙上只剩一丁点药粉,见我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取过案几上的一只陶杯,斟了杯热水端到我地面前,却又微微迟疑了一下。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我没有力气起身喝水,但是当着曹参的面又不便动作太亲密,以致于在那里犹豫。
“扶我起来。”我动了动手臂。
审食其喏了一声,放下陶杯,伸手到我的后背下,托起了我地上身。顺手取过旁边不知是哪个士卒地一个包裹垫在了后面。

“药。”我道,将匙中那一点药粉咽了口中,然后就着审食其手中地陶杯喝了几口水,将药粉冲进腹中。
“你们,先出去。”我长长出了口气,示意审食其把背后的包裹拿走,又慢慢躺回了板榻之上
“娘娘,您身边没有带人服侍,我这营里又都是男人,这……”曹参皱着眉道:“要不,末将去找几个年岁小些地在外面侯着,娘娘您要有什么就喊他们。”大约他也苦恼得可以,本来就是场毫无把握的仗,偏偏营里还躺着个病人,偏偏这个病人还是个不能被轻忽的人。
“出去。”我闭着眼,等待着将要到来的痛苦。
“是。”曹参也不敢多说,诺了一声,便和审食其一齐退了出去。
我这才歪过头去,将一缕长发咬在了口中,用力压住了第一声呻吟。
…………
尽管服用信石痛苦无比,但当疼痛渐渐褪去之后,力量也慢慢回到了我的身体之中。
我躺在榻上,沉浸在剧痛之后的空虚之中,过了好久才慢慢起身,撩开帐帘,吩咐守在外面的士卒:“替我打一大桶热水来。”话刚说完,便看见审食其也立在一旁,叹了一声道:“你也去歇歇吧,跑了两天了,不累吗?”
审食其见到我,眼神一亮,道:“娘娘……好些了?”
“刚刚是累的,缓过劲来也就好了。”我道,见他还立在那里,稍稍迟疑了一下,道:“你先进来吧。”
“是。”审食其低头进了帐,在案几侧边跪坐下来,“医官的药也快煎好了,我刚刚还让人去催过。那方子我看了一下,几味药用得都很妥贴,是温补的意思,娘娘您这一路伤了元气,还是要好好调养才是。”
“现在不是调养的时候,再说,我这病你应该也知道一二,吃那些方药的用处也不大。”我还是觉得身体极度疲乏无力,软软的靠在了榻上,“曹侯和萧将军呢?”
“刚刚斥侯遇着了几千散兵,引回了营中,曹侯正问话呢,萧将军在外面巡营,大约过一会儿也要来向娘娘问安。”审食其道。
“不必了,让他自去忙吧。”我倦倦的道:“待会儿你去曹侯那里看看,有什么新情况回来告诉我。”
“是。”审食其喏了一声,身子却没有动,半晌才道:“平日……也吐过血吗?”
我睁眼看他,叹道:“你放心,赤松子师傅给的药能保我二十年的阳寿,慢慢熬着忍着,这口气终究是不会断的。”
审食其低下了头,过了半晌,才用一种压抑着的声音说道:“是,那小人就先出去了,娘娘吃完药便安歇吧。”微一俯身,退了出去。
我坐着,一动都没有动。
直到有士卒在帐外禀了一声:“回吕将军,小人把热水打来了。”这才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道:“抬进来。”
便见两个士卒一前一后抬了个巨大的木桶走了进来。行军之中竟然有这般大桶确也难得,吩咐他们守在帐外,不许放人进帐之后,褪了衣袍,进木桶匆匆洗浴了下。直到把这一路的汗渍灰尘都洗净了,这才觉得自己的精神稍稍回复了一些。
重新挽发,整冠,换上男人的衣袍,软甲,吩咐守门的士卒把营帐收拾干净,自己则踩着虚浮的脚步在营中转了转,总的来说,这批骑兵的军纪还是严明的,虽然拼命赶了两天的路,但此时巡营的巡营,喂马的喂马,埋灶的埋灶,井然有序。
“吕将军。”有人在后面唤了一声,回头看去却是萧尚带着几名亲兵自后面走了过来。
“见过吕将军,”他施了一礼,道:“将军身体不适,不宜过多劳累,还是回帐中歇息去吧。一会儿饭熟之后,末将令人给您送过去。”
“躺了一会儿好些了。”我含笑道:“听说曹将军那里收容了些散兵,想过去问问。”
萧尚看了看我,大约是在判断我身体的健康程度,然后道:“既如此,请容末将陪将军去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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