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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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七夜请来了萧何。
萧何已经听说昨夜里发生的事,只是他身为外臣,不便寅夜入宫探问,只得等到天亮后在七夜的陪同之下来到椒房殿。
我斜靠在案几后面的软椅之上,用手撑着沉甸甸的头,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儿都疼,见萧何进来才坐直了身子,“萧大人,请坐。”
“是。”萧何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在下首跪坐下去。
我微叹了口气,道:“想必萧大人也听说了昨夜的事了,实在是太过于骇人听闻。”
“微臣确是依稀听闻一些,但并不了解其中详情。”萧何谨慎的道。
“昨儿晚上谭美人小产,我赶去的时候人已经咽了气。我总觉得有些蹊跷,就算小产也不至于去得如此之快,便留心多看了两眼,这才察觉出了其中的问题。”我顿了顿,慢慢地道:“谭美人的尸身七孔皆留有血渍,唇有齿印,显见得是被人下毒害死的。这一点医官也确认了,只是究竟是什么毒,他们暂时还不能判断。”
萧何神色萧然,凝神听着。
“原本这后宫之事不必问你们外臣,我可自行处置。可是皇家无私事,谭美人被毒杀一事关系着皇上的子嗣,非同小可,所以我也只好麻烦萧大人了,请您帮着查查究竟是谁动的手,谁下的毒,有个公允的结论,将来皇上征燕归来,我也有得交代。”我淡淡的道。
“可是若动用朝中地力量查案,难免就有闲人要在宫中进出。只怕有些不妥。”萧何沉吟了一下道。他显然有些不愿意介入这件毒杀案中去,毕竟其中一个是当朝皇后,一个皇上宠妃,一个大老婆,一个小老婆,这场内斗外人搀合进去必然难以讨得好处。何况刘邦如今还在燕地,他的心思谁也不知道,如果最后的结果偏偏与他的心意相逆,只怕会给自己惹出一场祸事来。
“事情我未必就查不清楚。可是我也是后宫一分子,在别人看来未必没有几分嫌疑,这分寸的把握便难得多,也很难处置得公允。与其将来要听人背后说闲话,还不如现在就退到一旁,将来萧大人若是查到了椒房殿,我也好配合。”我微笑道:“萧大人。皇上临行之行嘱咐我若有事难以解决,只管来寻大人您,眼下可真是到了难处了,萧大人总不会不伸手相帮吧。”
萧何苦笑了一声。道:“娘娘,您这是在难为我。”
“谁让您是皇上亲许的开国三杰呢。张先生久不问政事,我也不敢随便打断他的修行。至于韩大将军。人还在楚地呢。难道要我把他急召入京?可不就只剩下您了。”我道,“大人放心。我已经下令让宫里所有夫人都闭门自省,无事不得随便出入。医署里那些给谭美人看过脉开过方的医官也都关押了起来,一个也跑不了,萧大人只管派人查案就是。”
说实话,把萧何拖进来确实有撇清自己的意思。这件事在我看来明明摆摆就是戚夫人干地,哪里还用查,但若是这个结论出自我的口中,反而不容易被人相信了,只怕还有可能被人反咬一口,说什么是嫉妒、陷害,现在有萧何出面就好得多,他是一个外臣,首先立场上就更加公允。如果最后真查到戚夫人身上,刘邦也没话说。
并不是我多么心狠手辣一定要把戚懿置于死地,只是她若不付出些代价,九泉之下的谭月儿,那个还不到十七岁,被人利用,最后又被人毒杀的谭月儿怎么能瞑目。
话音刚落,便听得屋外吕默禀道:“回娘娘,吕言有急事禀奏。”
我怔了一下,道:“让她进来。”
便见门帘被撩开,吕言匆匆进来,跪倒在地:“娘娘,戚夫人宫里又出事了。”
我瞟了萧何一眼,道:“又出了什么事,说。”
“娘娘,昨夜里谭美人去后,留了两个婢女替谭美人净身更衣,结果今天早上就有人发现其中一个婢女死在偏院地井里,也不知是夜里不小心失足滑下去的还是……”她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又死了人?”这下连萧何的脸色都变了。原以为可能会是被关押的人闹事,和侍卫起了冲突什么地,怎知竟然又是一条人命。这么搞

事情越来越大,萧何置身事外都不行了。
赶到戚夫人的宫里,庭院之中冷冷清清的,到了偏殿的井边,那婢女地尸体已经被捞了出来。也不知在井中泡了多久,整个人都浮白肿胀得没了形状。宦者令黄大人守在一边,脸色也快和死人差不多了。宫里接二连三发生这种事情,他自然知道自己难以逃脱干系。
我一眼看过去,顿觉恶心,扭过头顺了顺气,方道:“找一个医官来验验,瞧瞧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便有侍卫去前院带了两名医官过来,那两人原本就脸色苍白惊魂未定,此刻又见到尸体,其中一个脚一软几乎摔了一跤。也不敢多说,慌慌乱乱的验了一阵子,便禀道:“回娘娘,这女子确是溺水而死地。除了摔入井中有些擦伤、撞伤之外,身体并无其它伤痕。”
“嗯。”我点了点头,慢慢道:“先找个干燥地地方放置了,一会儿廷尉府可能还会有人前来验这尸体,等他们那边验好了再收敛下葬。”
“是。”众人诺了,两个侍从一前一后抬起那尸体便欲去后面地角屋。突然有人说了一句:“娘娘……这……这女子……有孕了。”我和萧何循声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名医官,他磕首在地,撑在地上地手臂微微颤着。而另一名医官在后面拼命拉着他的袖子,显然是怕他乱说。
“你想说什么?”我示意侍卫将尸体放下,皱眉问道。
“回娘娘,臣曾见过……溺水而死之人,腹部膨胀而柔软……但此女腹部软中带坚,按之若有物,当是生前有孕之症,臣猜想此女当已有二月左右的孕妊。娘娘若不信,可在廷尉府大人验尸之时再细细查看。”他开始时说得断断续续,到后面才流利了很多。
萧何神色越发肃然,两条眉毛几乎拧到了一起。
宦者令在一边颤声道:“难道……难道这丫头也怀了皇上的骨血?”
“胡说什么?”我没好气的斥了一声:“皇上出兵伐燕都快半年了,她才怀胎两个月,怎么可能是皇上的骨血!不过黄大人,就因为不是皇上的,你才该要担心了,这般宫婢与人秽乱之事,你身为宦者令竟一无所知,怕是说不过去吧。”
“娘娘,小臣冤枉。”宦者令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哭丧着脸道:“娘娘,这宫里婢子内宦杂役足有千余人,小人再大的本事也盯不过来啊。”
我哼了一声,心道,这戚夫人的宫里居然和我演起金枝欲孽来了。转头对萧何道:“萧大人,事已如此,大人您少不得要伸手帮忙查查了。”
萧何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是,微臣回头就让廷尉府派人前来彻查此事。定要给娘娘一个交代就是。”
“不是给我,是给皇上。”我淡淡地道。
…………
虽然已是春天,这偏院里却让人感觉萧杀得很。井台边原长着几丛小草,被人这么混乱的一踩都倒伏进了泥地里,也不知还能不能活。萧何匆匆告辞去办事了,我在原地立了片刻,叹了口气,走到前院戚夫人所居的正殿之中。
推开屋门,屋外的阳光立时洒了进来,给阴暗的屋子添了一丝生气。有人在低低的哼着小曲儿,我凝神一看,却是坐在窗前的戚懿,一手持着只细炭笔,对着铜镜慢慢描着眉,那支小曲儿正是从她的口中发出来的。
“妹妹心情很好啊。”我立在门前,似笑非笑。
“不好还能怎么办?就算愁死了,也没人心疼我。”戚懿微蹙娥眉,娇娇弱弱的叹了口气,随手把炭笔丢回身前的小几之上,站起身笑道:“不知道姐姐来,也没出去迎接一下。哎呀对了,我如今也不能走出这屋子,就算有心想迎也做不到呢。”
“不必了,”我淡淡地道,走到屋子正中案几之后坐了下来,凝视了她片刻,道:“谭美人,是你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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