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潜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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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早晚两餐,行军时干粮自带,数人一组挖坑设灶,则由军中伙房统一供给,所以每到用餐之时,各军都会派人前来领餐,而这也是伙房一天之时最热闹的两个时间。以往每到这种时侯,我都躲得尽可能远远的,但这两日总想着打探一点消息,便只得装着做活,缩在角落里听那些士卒们的谈话,好在我现在看上去比那些农妇还要邋遢几分,倒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到我。
但留心了两日,始终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可我相信,只要审食其逃脱了楚军的囚禁,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寻找我,并救我出去。我信任他,十多年来,这种信任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了。也许他还在考虑救人的方式,毕竟,想从楚军大营里救出一个女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审食其做事一向谨慎,他不会莽莽撞撞就冲进来的。
过了三四日,我和那些女人们把一天的活计做完已经便天黑了,筋疲力尽的啃了几口冷粟饼,便回到帐内,各自倒在草铺上睡去。十几个人挤一个帐蓬,身边很快就响起了阵阵轻微的酣声。我也正朦胧欲睡,忽听得有人在帐外轻轻唤了一声:“叶欢。”
我一震,顿时清醒过来,小心冀冀地从草铺上爬起来,掀开帐帘探出头去。外面一片寂静,远处点着数堆篝火,偶尔爆出一两点火花。而更远的地方,还能看得见楚军士卒来回巡逻地身影。
我心中疑惑。怀疑刚才那一声“叶欢”是不是自己的幻听,犹豫了一会儿,正想将头缩回去,右侧阴影里忽的闪出一个楚军士卒来。我一惊,只怕是被楚军发现了。却听得那人略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声:“叶……”
抬头看去,星光下,那人的面容赫然便是审食其。
我一阵狂喜,掀起帘角闪了出去,低声道:“食其。”
审食其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怒,然后皱起了眉,轻声道:“小姐,咱们快走吧。进营的时候闷了两个守卒,只怕尸体一会儿就会被人发现。”
我知道情况紧急,就算心里有很多话,此时也不能多讲。只短促地轻轻应了一声,跟在他的身后,悄悄向外摸去。楚营里不时有巡卒交叉巡视,但审食其似乎对他们的路线已经有一点熟悉。总能在巡卒过来地时候及时避到角落里去。
“外面有两只鸟儿等着,他们带着马,只要混出营去骑上马就行。”他探头看着又一路巡卒远去。这才回头低声向我道。
我点点头。心知他必是和先前失散的几只鸟儿会合了。细细打探了楚营中的情况,又做了周详的计划。否则就算有通天地本事,也没办法混进营来。
一路潜行,倒很是顺利,围在大营之外的木栅已经隐约可见。审食其刚才匆匆和我说,他们在隐蔽处弄断了几根木头,又依原样放好了,只要得到跟前将木头重新推开就可以钻出去,而马匹便在山坡后面等着。
只要再过几百米就能逃出楚营了,一颗心越发提到了嗓子眼。
又一队巡卒从前面走过,审食其将我拉到侧面贴着帐布屏气而立,静听着那稀稀落落的脚步声自远而近。要是现代的军人,大概会听到十分齐整地脚步之声吧。我突然想起以前大学军训时被练出来的那种整齐划一的步伐,仅仅是齐步走,就给人一种强大和力量的感觉。可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职业军人地概念,即使是最精锐的楚军,基本上也都是刚刚脱离田亩的农夫而已,根本不可能达到那种千人如一地效果。
数年前,我和审食其在培训吕氏族兵地时候,曾尝试着用过后世地训练方法,效果一度十分明显,但因为训练的人数比较少,且后来很快便被混编进了刘邦地军中,所以这个试验不得不半途中止了。
将来如果有机会,还应该继续在军中开展这种尝试,把这些临时拿起武器的农民训练成真正的国家职业军人。一个国家不能够没有强大的国防力量,更何况就算大汉顺利建立,未来也内忧外患险阻重重。若没有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怎么能保住这刚刚诞生的政权。

我这么想着,忽而又自嘲地笑了一下,不是打算好离开楚营后就和审
居的吗,怎么又操心起了这件事。看来人啊,内心埋藏着一点野心,只是有些人选择实现野心所指引的那些**,而有些人只将其视为自己的一段白日梦而已。
也许是老天爷惩罚我竟然在这种时刻还在走神,侧面一个帐蓬的帘布刷的被挑了起来,一名楚军士卒迷迷朦朦的走了出来。大约是还没睡醒的样子,半眯着眼,摇摇晃晃的走到离我们仅两三米远的一个角落里,沥沥的尿了起来。
我没料到突然会发生这事,一时间只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心剧烈的跳动着,不便盯着一个男人撒尿,又不敢稍动,只得微微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旁边的地上。
那名士卒抖了抖下身,迷迷糊糊的晃了十几步,突然又停下,啐了一口,道:“娘的,走错了。”掉过头又往回走。这一打岔,他明显清醒了些,一路走一路打着哈欠。
回军帐的路径正好从我们身前经过,意识到这一点,我全身都不禁崩紧了,心中念着佛,希望现在还远在印度的那尊大神保佑他不要看见躲在阴暗处的我们。可远水解不了近渴,远佛似乎也解不了近忧,那士卒晃到面前,手还捂在口上打哈欠,眼睛却随意扫了一眼四周。他身子突然一顿,喝道:“谁?”
我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审食其一步跨了出去,低声笑道:“兄弟,是哥哥我,怎就不认得了。”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了他。
那人似乎还有些迷糊,侧头看着审食其,迟疑道:“你是……”
审食其一身楚军服色短时间内倒还能唬唬人,他亲亲热热的上去勾住了那士卒的肩,笑道:“你小子,上次还一处喝酒呢,不就天黑点嘛,就不认得哥哥我了……”话没说完,手臂忽的前伸,扣住了那士卒的颈项,用力一拧,只听得喀的一声轻响,那士卒一点声音都没发出,便即软倒。
审食其立在那里停了一会儿,才慢慢将那士卒放倒。因为怕发出太大的声音,他不敢用太大的力道,只是缓缓的将尸体向角落里拖去。
可这士卒大概是生来与我们捣乱的,人死之后也不肯放过我们。两条拖在地上的长腿被块凸起的石头弹了起来,再落下时恰好压在一个豁了大半边的陶碗中,哗啦一声响亮,将那碗碰了一个翻滚。
“什么人?”那队刚刚走出一百多米的巡查士卒中有人高声问了一句,接着脚步声响,便有几个手持火把的士卒向这边走了过来。
“呵呵,没事,兄弟踩着个破碗了。”审食其应付道,扔下手中的尸体几步跑到我身边,急促的低声道:“小姐,你再往里避避,我去拦着他们,你看着若有不对,别管我,往木栅那边跑,外面有人接应。”
我咬了咬牙,知道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点头道:“嗯,你要小心。”说罢,身子闪到了这座军帐的另一边。
审食其见我避开,这才挺身大步迎了上去,离着几十米远的地方截住了那几名巡卒,隐约听得他说道:“兄弟我晚上睡不着出来转转,倒扰了几位大哥了……”但那几人似乎犹有疑心,拿着火把将他围在了中间,其中一人围着他转了一圈,站定问道:“出来转转用得着穿成这样?你是哪个将军帐下的?”
“丁将军。”审食其随口应道。丁将军是正是捉拿我们的那位楚军将领,审食其大约是一时没想到别人,便将他搬了出来。
“噢,原来是丁将军帐下的。”那人笑了起来,“那是熟人了,前些时丁将军还和我们王将军赛过一场马,王将军的马都跑出白沫来也没追上丁将军啊。”
“啊,不过兄弟也没亲眼,只是听说有这么回事。”审食其谨慎地应道。
“是啊,是啊。”那人嘴里打着哈哈,身体却猛的向后一撤,退到了那几名士卒中间,这才厉声喝道:“把这奸细给我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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