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章 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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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辆马车飞快地从我身边越了过去,却听得马车里有人轻轻“咦”了一声,接着那车便在十多米外停了下来,车帘一掀,出来的人竟是陈平。
“陈大人。”将到车前,我翻身下马,拱了拱手打了声招呼。
陈平有些愣怔的拱了拱手道:“是……刘……”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下去。
“在下吕直。”我又拱了拱手,微笑道。
“呃,刘……原来是吕公子。”陈平倒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然后用那双丹凤眼看了看我,轻笑道:“吕公子行事总是出人意表。”
我淡淡的笑了一下,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纠缠,问道:“陈大人如此匆匆,却是往何处而去?”
陈平笑容敛去,微皱了一下眉,轻叹道:“正要去长安侯的军中,唉,又是一番口舌。”
我心中一动,道:“可是北伐之事有所变动,莫非是……”我摇摇头,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陈平知我素与怀王亲厚,倒也不瞒我,苦笑了一下,道:“平真是服了夫……吕公子了,公子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他轻叹一声道:“不错,正是此事,大王原意是让长安侯率兵北进,但……诸位老将向大王进言道,项羽将军年少气盛,又恰逢叔父新丧,只怕会轻军冒进,反给章邯以可乘之机。未若以一持重之将统军,以长安侯为前锋,或可取胜。怀王已经允了,令我到军中传旨。”
“可是卿子冠军大人?”我问道。
“正是。”陈平对我说出这个名字已经不觉得很奇怪了,只微微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宋义。我皱起了眉,摇了摇头,道:“到底是谁给大王出的主意,陈大人岂不知长安侯的性格,大王这次只怕要弄巧成拙呢。”
陈平苦笑了一下,道:“平何尝不知。”顿了顿,低声道:“不过此次长安侯带走的兵马中有八成原本就是他们的项家军,彭城也为之一空,大王未免有点……放心不下。”
我沉吟着,拿不定主意是否要暗示陈平关于宋义之死的事,又想,上次项梁之死已是让陈平惊疑不定,若这次再预言什么宋义之事,只怕陈平从此便要视我为妖了。而更重要的是,熊心会不会相信我的话呢,他虽然岁数还小,但显然已沾染上了所有上位者几乎必有的那种对兵权掌有者的不信任感,对于他来说,拥有绝世武力并以项家军为后盾的项羽只怕已经成了一块心病了,又怎么可能会放手让项羽独自带兵远征。
想了半天,觉得这件事也是有心无力,只得轻叹一声,道:“倒也罢了,陈大人若遇见宋将军,不妨也提点几句,切莫只把长安侯当晚辈看待,倒要多听听项将军的意见才是。”
陈平摇头苦笑道:“宋将军那边倒好说,只是长安侯这边可怎么解释才好。明明是让他带兵,最后却只让他当一个先锋。”
我微笑了一下,挑了挑眉道:“陈大人机辩之能可是朝中有名的,此刻不正是一展所长之机吗?”话一说出口,立时觉得有些不妥。可能是换装的缘故,今天从精神到情绪都有些大异往日。这句话若在两千年后,不过是两个朋友随便开开玩笑而已,但放在这个环境里,居然有了几分调笑的意味。
我轻咳了一声,拱了拱手道:“大人有公务在身,吕直便不多打扰了,告辞告辞。”说罢,翻身上马,于马上又拱了拱手,随即轻抽一鞭,催马径去。虽然是有些不礼貌,却也比看着陈平一脸古怪表情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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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的军队犹驻砀郡,此次不过是带了几百人的小部队前来彭城开个会而已。因没有作战任务,军营里也较散漫,我和叶小七来到达营门之前时,只看到一名士卒执戟站在那儿,边上拐角处倒传出数人喝酒划拳之声。我不禁摇了摇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刘邦好酒,带着这帮小兵也喜欢喝酒闹事,项羽在战场上杀气腾腾,手下的士卒也都竞相以勇武为豪。
“七夜,去通报一下。”
叶小七愣了一下,吃吃地道:“夫……怎么通报?”
我皱了皱眉,道:“你没听到我刚才和陈大人说的话吗?就说吕直公子求见武安侯大人。”

“是。”叶小七喏了一声,跳下马来,走到那守门士卒面前,拱了拱手道:“这位大哥,麻烦通传一声,吕直公子求见武安侯大人。”
那士卒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马,转过头向着拐角处喊了一声:“哎,去一个人通报一下,有位吕直公子求见大人。”拐角处便伸出了个头,同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马,应了一声,果然脚步飞快的进去通报了。
我原想着会受些刁难,到时也正好借机发作,杀杀这些兵的痞气,谁知竟这么顺利,诧异之间不禁低头看了看。今日所穿的虽是思红、思玉两个丫头临时准备的一件男式袍服,但也全系蚕丝布料,勾边绣花,制作考究,一看可知价值不匪。而所骑之马也是刘邦从骑兵中精心挑出来给我的,算不上什么千里马,却也高大健壮,神采飞扬。
这几个兵卒痞归痞,眼色却是不差,脑袋也够用,当然不会轻易去惹那些惹不起的人,自找没趣。
当真是什么人带什么兵,我不禁又叹了一声。
过了片刻,那士卒一溜烟跑了出来,叉手施礼道:“我家侯爷请公子入内说话。”我点点头,将手中的马缰丢给叶小七,跟着那士卒走了进去。叶小七自然不会担心我在刘邦的营里出什么意外,牵着两匹马自去马厩。
进了主帐,我抬眼望去,只见刘邦踞坐在正中,右手坐着萧何,萧何边上围了好几个人,也不知把头凑在一处看什么,却正是曹参、周勃、樊哙、夏侯婴几个人。除了一个面生的战将之外,沛县的老兄弟们倒是差不多都在这里。
我微笑了一下,长揖一礼,道:“吕直见过武安侯。”
帐内众人都抬起头,除了那位面生的战将外,其余数人分别出现了惊讶、呆滞、揉眼睛等等形状,刘邦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失声道:“你……你……”
我忍不住轻笑了一下,道:“武安侯莫非不认识旧友了吗?单父吕直啊。”
萧何第一个反应过来,伸手悄悄拽了拽刘邦的袍角,低声道:“沛公!”刘邦这才回过神来,眼睛在帐内转了一圈,对那位面生的战将道:“呃,曹将军,怀王昨日差人送来的粮秣,还麻烦你去点算一下。”那人似乎也觉出异样之处,遂叉手喏了一声,低头钻出了营帐。
刘邦这才几步走到我的面前,抓着我的手,面色古怪地道:“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来了。”其余几人也回过神,一齐笑着拱手道:“三嫂。”
我微笑着看了刘邦一眼,抽出手,也照样向那几人拱了拱手道:“不敢,单父吕直见过各位将军。”那几人怔了一下,都面色怪异,似想笑又不想笑的样子。
刘邦也是又笑又气的跺足道:“你来这里干什么,现在可不像以前了,咱们自家带着几百兵,你跟也就跟了。如今这营里大半都不是我的人,被他们看见,岂不把我这个主帅给笑死。”
我轻轻扬了扬眉,道:“吕直乃是投军而来,莫非武安侯不收吗?”
刘邦倒真的愣了一下,半天才道:“夫人,你……还是呆在彭城的好,上次随我出去,差点就把一条命给丢了……此去咸阳,更是凶险,我这次是定然不会带你走的。”
我看着他,心里一暖,微笑道:“侯爷不必太过担心,吕直既然随军,自有随军的道理。”说罢,从袍袖中摸出一圈布帛递了过去。
刘邦将信将疑的接过,展开布帛扫了一眼,不禁失声道:“山川地形图。”这一声叫出,帐中各人顿时都聚拢了过来,萧何与曹参两人更是面露喜色,一把抓过地图,凑近看了起来。周勃忽道:“沛公,咱们把怀王定下的路线和这张图对对,看看究竟是怎么走的。”
刘邦一拍脑袋,道:“是,是。”这一刻他也忘了我还站在一边,抓起萧何刚刚正看的东西也凑了过去。几个人拿着两片布帛指指划划的比对。
“咦?”萧何突然咦了一声,樊哙却已经跳了起来,叫道:“这是打的什么鸟仗,安排咱们一会东,一会儿西、一会儿南,一会儿北的绕***,压根儿就不是西进咸阳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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