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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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学心理学的朋友对我说:宗教对于人类来说是一种心理上的寄托,越是在现实中迷茫无助,对虚幻的神佛就越是信赖。
我不知道这个说法究竟是不是正确,不过对我来说,会去庙里认真拜拜的时候,倒的确是手上有事情困难到无法解决的时候。
十四岁的时候第一次跑去庙里拜拜,纯粹是跟着阿婆去凑热闹,在蜂拥而至的进香团的人群中挤来挤去,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说,的确是一个新鲜的游戏。不过说实话,让我记住这间大庙、并且在其后的几年里不断往这里跑的缘故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烟雾缭绕的檀香、形状各异的泥胎之外,90%以上是为了庙里那香喷喷的素面,虽然在我懂事之后,死活都不肯承认这一点。[==]
十六岁第一次不是因为素面跑去拜拜,因为面临着升学考试,面对着不怎么地的学习成绩和那高不可攀的入学分数,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恳求菩萨给指点一下,虔诚的拜完庙里所有的佛尊,连大殿前的铜香鼎都顺道拜了一下,在随喜的公德箱里丢入身边所有的硬币——纸币就没有贡献了,因为觉得应该留一点回家当车费。[==]也许就是因为我的这一点私心,所以那一年的考试菩萨没有显灵的打算,而考得一塌糊涂的我似乎也没有指责菩萨的余地,因为考试前我还在看言情小说,并且为了故事里动人的爱情故事哭得伤心欲绝。
十七岁、十八岁、十九岁……就像是习惯了一样,每年过了年后,我都会找时间跑到庙里去拜一圈,没有什么特殊的祈求,只是笼统的希望全家平安而已,然后把身边所有的硬币全部随喜掉,接着到庙里的斋房,欢欢喜喜的吃上一碗素面,顺便打包两个素鸭回家当晚餐的加菜。虽然随着年龄的增大,逐渐明白自己的这种做法非常的幼稚,即不像信徒一样虔诚,也不像观光客那么专程,倒是犹如一种私人爱好一样,而且每年过年后如果不去的话,总觉得心理不踏实,所以后来也就不去刻意的想自己的举动代表着什么了,套句网络上的名言,我喜欢,你管我呢。
就这样,这个习惯伴随了我整整十二年,在我二十六岁那年,我第二次带着前所未有的虔诚跑去拜拜,跪在每一尊菩萨、罗汉们的面前祈求着,自己的爱情之花能够结出一个美丽、幸福的果实,我甚至破例将身上所有的钱,包括纸币在内全部丢进了公德箱里,希望这一次菩萨能够看到我的虔诚。

然后,一个月后,我的未婚夫带着我的好朋友登上了前往美国的班机。
后来我跑到庙里试图指责菩萨‘工作不负责任’的时候,看着莲花座上那微笑着的金色佛像,看着那双微合着俯视莲花座下芸芸众生的眸子,那些郁闷的埋怨却成了止不住地眼泪,我毫无形象的趴在供桌前的跪垫上呜咽着,犹如一个无助的孩子,一心想把委屈和不甘哭给眼前这个泥胎看,占着位置不让其他人参拜、随喜,让菩萨也体会一下郁闷的感觉。
等我哭够了,睁着一双红的犹如兔子一般的眼睛,却发现大殿里已经没有人影了,连本来坐在大殿一旁记录随喜者名字的和尚也不见了——估计是被我吓走了。[==]只是在供桌的一旁站了一个眉毛雪白的老和尚,我认得他,他就是庙里的主持,法宏方丈——因为素斋房墙上挂着的卫生许可证和营业许可证上的法人代表那一栏就贴着大和尚的相片和法号。
『缘生缘起,皆是缘法;缘去缘灭,皆是轮常;心之所在,性之所明。施主赤子之心未绝,既然领悟前缘已尽,当持戒而行,融入心缘小自在,莫要再入魔障,为心魔所乘。』老和尚笑得自然,犹如春风拂面。一双慈眸,静静地看着我,仿佛能够看穿人皮下最真实的我,包括我刚才发现把其他人都吓走之后,潜意识中的得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这个时候脸红是最不应该的,根本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但是看着老和尚的样子,我忍不住自动的把他和记忆中最可怕的人物——教导主任——联系在一起。虽然两者的形象差距甚远,但是我还是有那种感觉。
老和尚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缓步走到我的面前,伸出手,在我的头顶轻轻的抚摸着,用那慈和的声音对我说:“信佛求佛,求得求失不过是表象;只有体会心海内悟,方能落在红尘之外,寻到天地大自在,你童心不灭,注定有此一劫,也注定因劫生缘,仔细看着自己,告诉老衲,你心中求得究竟是什么?”
这算不算醍醐灌顶或者密宗法术什么的我是不知道,不过在那一刻,我的嘴巴似乎在瞬间不受大脑控制一般,脱口而出两个字:『自由』。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和尚轻轻点了点头,“施主这就往南方去吧,施主的缘法就在南方自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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