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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百波和俞佑亮策马缓缓走向街心,颜百波只见自己威名如此,不禁甚是得意,愉快得道:“这姓蓝的汉子也非等闲人物。”
俞佑亮道:“瞧他谈吐,不像是市井无赖。”
颜百波道:“有一天赶路错了宿头,心一慌又迷失路途,幸好找到一处荒山野庙,我轻步上前推开庙门,只见一个汉子伏在贡案上用炭笔画来画去,就是这蓝老六,一会儿他又将画好的纸揉成二团,抛在一旁,我当时好奇心起,悄悄走到他身后,只见他画来画去都是一样图形,像是机簧一类的东西,真是麻麻密密复杂已极,但却画得极快。这一刻工夫已画了十张,总是不满意都揉破了不要。
我看了实在觉得可惜,忍不住问道:‘喂,你到底画什么东西?’他一回头,吃了一惊,但马上便拉住我,仿佛见到知已,指着纸上的图形,津津有味的给我解说,讲了半天,那图形又是线条,又是圆圈,我瞧都瞧得眼花缭乱,那里听得懂,他却诲人不倦似的一遍遍的讲解,我当时有点不耐烦了,但见他头头是道地说着,实在不能说他没有道理,好半天才算听清一个原委,原来是洛阳巨富张员外征求巧匠制造自动报时的机簧铜人,他想去应征。”
颜百波歇了歇,俞佑亮微微一笑忖道:“这少年口才极佳,随便一件事,由他口中道来,都是娓娓动听。”
颜百波接着道:“他说完便又沉思作图,我见他脸上一会烦恼,一会儿苦思,一会儿又露出喜色,真是如痴如醉,心想这人只怕是妄人,便不理他,将墙角打扫一番,将就在这破庙在过上一夜,忽然他大喜若狂,站起来又跳又叫的,我自认倒霉,无端端地遇到了一个疯子,休想安宁,却见他欢喜得在地上翻了几个跟斗,冲出门去了。过了半年,我经过洛阳,投宿张员外家,亲眼看到了那机簧铜人,真是巧夺天工。”
俞佑亮听得很有趣味,笑道:“这人手巧如此,赌钱作假,真是轻车熟路,得心应手了。”
颜百波见俞佑笑得开心,一路上从未见他如此愉快,心中不由一喜道:“那是当然了,那机簧铜人不但装作栩栩若生,眼珠镶着猫儿眼宝石,光线照在上面,当真是目光流转,注视四周,最巧的是每隔一个时辰,自动走到钟前敲着铜板报时,周周月月,不差分毫。”
俞佑亮道:“天下竟有这等巧物,他日有暇,一定要去见识见识。”
颜百波道:“后来我又碰上这汉子,却是潦倒江湖,以赌为生,这人每赌必假,是以生活也混得过去。但有一次碰到几个无聊镖师,输急了扭住他退钱,他不肯,被人咬了一口,正要削他双耳,恰巧我路过,便出手救了他。”
俞佑亮道:“是以他对你感恩图报。”
颜百波道:“那倒也不是,我后来连续解了他几次围,他愈来愈是惭愧,上次他发誓要务正业,痛哭流涕的跟我说了他的身世,原来祖上竟是本朝开国重臣蓝玉大将军,他不但精于机械制造。而且,对于地理之学也是研究精湛,随口道来,天下边关险要,都了若指掌。”
俞佑亮叹道:“这样的人材不为国用,流落江湖,实在可惜。”
颜百波道:“但愿他此去真是投军,作出一番事业来。”
俞佑亮点点头,只觉这新交识的朋友,行事稳健中肯,又是正直俐落,以他小小年纪,实在出入意表,天生奇才,自来便有一番气度,不由增加几分敬意。
颜百波哦了一声道:“只顾说话,咱们愈走愈远,又快出镇了。哈!哈!”
俞佑亮见他笑得无忧无虑,脸上肤色又白又红,心想这少年真是一个幸福的孩子,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
两人回马镇中。颜百波找了一家顶大的客栈,要了一个独院,五、六间房子就只他两人住。
两人在相邻两间安放好行李,洗了一下脸上尘沙,颜百波便邀俞佑亮去镇上酒肆吃酒,走了一刻,到了一家“龙门楼”酒店,走上楼来,只见楼上高朋满坐,都是精悍矫捷江湖中人,颜百波附耳悄悄道:“华山四侠和他们宝贝师妹也来啦。”
俞佑亮扫了众人一眼,点头微笑,便和颜百波走到窗旁去了。
那颜百波手面极大,点了七、八样大菜,又要了最好的“竹叶青”酒,俞佑亮不作声坐在一旁。待酒温菜上,他举起杯道:“俞兄,你我一见如故本当陪兄台畅饮,只是小弟素来量浅,兄台只管痛饮,小弟一旁作陪便是。”
俞佑亮连声道谢,举杯而尽,颜百波略一沾唇便放下杯杯子,俞佑亮心道:“这人行事爽快俐落,喝酒却不够豪气。”
他酒量极佳,心中有事,闷声饮了十数杯,颜百波时时夹菜劝吃,虽是闲谈,但引经典古,出语如珠,令人忘倦,那酒楼上原是猜拳行令,闹得不亦乐乎,但到后来,很多人都倾耳听他说话,安静不少,听到妙处,都不禁会心一笑,那颜百波也不理会众人注意,只管和俞佑亮说话。
山西“竹叶青”是天下著名醇酒,俞佑亮不知不觉中已喝了数十杯,酒入愁肠,不禁微醉,颜百波见他脸色由白转青,心巾忽然十分怜惜起来,暗想:“这姓俞的兄长,心里一定苦得紧,便是笑也很勉强,不知是什么原因。”
当下也无暇细想,伸手按住酒壶道:“俞兄,小弟有句不知轻重的话要说,兄台莫怪。”
俞佑亮三分酒意地道:“你我相交虽浅,但莫逆于心,兄台何话不可说?”
颜百波心中暗喜,低声道:“酒多伤身;依我看俞兄并非善饮之士,借酒浇愁,不如不饮。”
俞佑亮道:“颜兄说得是,再喝一杯便用饭。”
颜百波眼睛一转天真地道:“一杯便一杯,可不准赖皮。”
他拿起酒壶,只替俞佑亮倒了大半杯,好像多一点便会伤身一般,俞佑亮正要举杯,忽然嗤的地一声轻响,一物直堕酒杯之中,俞佑亮一看,原来是一只酒蝇,不早不迟,不偏不歪正好像落在酒中。
颜百波道:“俞兄,有人嘴馋,这酒赏给他吧。”
说完接过一杯,用食指拇指夹住一挤,那酒杯旋转而出,呜呜发出声响,去势又疾又直,到了墙角一桌,突然砰的一声,瓷杯破裂,碎片四射,只听见一个雄厚的声音道:“好功夫!”
呼声一起,碎片纷纷往屋顶上飞去,片片射入横梁之上。众人见一个发一个破,都是极上乘内功,不由喝起爆堂彩来。
俞佑亮低声道:“又是那淘气的华山姑娘弄鬼么。”
颜百波忿怒道:“怎么不是?”忽然想起这位俞兄背对华山五侠,心暗暗佩服忖道:“这姓俞的兄台心思细密,他见我抛酒杯的方向,便把两件事连想起来,其实他头都没回一下。”
那掌击飞碎片的正是华山五侠老大,他见途中所碰见的少年又露了这一手,借物蓄劲,自己万万办不到,心中吃惊,狠狠瞪了小师妹一眼,怪她太不安份,但一时之间,要树立起兄长威严,真是谈何容易?那小师妹一脸不屑的样子,根本不放在心上。
颜百波道:“咱们也吃得差不多了,兄台高明之士,你说如和一个无知的女子闷气,是不是失了身份?”
俞佑亮一笑不置可否?心想:“你出言讥讽,那淘气姑娘岂肯甘心?要走只怕也没这样轻松了。”
但却出他意料。那少女只重重哼了一声,并未有甚举动。两人正要离开,忽然脚步声起,走上一个五旬左右老者来。
他一上来,口中不停的打招呼:“俞老师,张舵主,哈哈,袁大侠您也来了,真是群英毕集,天下盛举。哦!华山五位爷台也到啦!真是了不得,了不得,邵五侠!人言羞花闭月之貌,小老头今日总算瞧见了。”
华山五侠小师妹听他赞自己容颜,心中窃喜,口中想骂他一句油嘴,却不知怎样住口了。
这老儿一来,场面立刻热闹起来,他似乎对酒楼上的人全认识,经过他的关系介绍,那些原本不认识的好汉,都是久闻对方声名,心中均暗道:“原来名震武林的某某人便是这汉子。”
当下自是热烈寒喧,众人见适才劈空掌破瓷片的大汉,便是鼎鼎大名的华山杜大侠,那花容月貌的少女便是华山门中唯一女徒了,不由改容相向。
那老者是关中武德镖局东主,一生交游遍于天下,为人慷慨仗义,交朋友挥金如土,黑白两道都对他甚为敬重,镖旗所至,大家都买交情,是以分局遍于全国,可说是举国第一大镖局。
他不但人缘奇佳,武功也自了得,一手内家“玄玄刀法”是关中武林一绝,施刀少见的高手。他和众人打了招呼,一拍掌招来酒楼掌柜道:“这些好朋友的酒帐,都替我挂上了。”
众人都是豪迈汉子,也不推辞,向他道了谢,又开怀痛饮起来。
颜百波低声笑着对俞佑亮道:“碰到这人,实在运气不坏,此去长安,吃喝是都不会要帐了。”
他话刚说完,忽然远远传来一阵嘘嘘哨声,不一会四周纷纷响应,此起彼落,向酒楼移动,音调凄厉已极,真如鬼哭神号,一刻之间,乱哄哄的酒楼一片肃静,众人纷纷变色,其中有一个汉子站起身道:“小可还有急事,先请告退,”
众人面上惊惶,都是一般心思,但又都是有头有脸的好汉,虽都不愿先溜,落人话柄,这时见山西孟家堡当家的老大一走,不约而同的争先恐后,告罪疾走,生怕慢走一步。有天大祸事降临一般。
忽然哨声一止,远远一个清晰的声音传上酒楼:“天下武林,百毒至尊!天下武林,百毒至尊!”
那声音极远,至少在数里之外,这时偌大一个酒楼,只剩下华山五侠中杜老大和他五妹,颜百波以及俞佑亮和关中武德镖局东主玄玄刀林百让。
林百让满脸忧色地道:“杜大侠,咱们这次聚会长安,不但要团结天下武林共赴国家之难,而且也是商量对付江湖上滥杀无辜,狠毒无比的百毒教,现在尚未到时候,咱们犯不着和他们争强斗胜。”
那华山杜大侠摇摇头道:“林老,我杜元冲一生怕过谁来?总不能在这些跳梁小丑面前破例吧。”
林百让急道:“杜大侠,你功夫不见得比他们差,但……但百毒教下毒害人,真是千方百法,防不胜防……你……你……”
杜本侠摇手止住他说话,林百让叹口气快步下楼,那华山杜大侠面色一整对他师妹道:“五妹,你要听我一句话,赶快离开,和三个师兄一同连夜往长安去。”
他那小师妹一怔,杜大侠道:“你不知道百毒教厉害,杀人从不留活口,我不成,你在此也是白饶,五妹,你……你……这一生便算听我大哥这一次话,快快不要再讲理由。”
他连哄带催,目光竟流露诀别的神色,那小师妹平日虽是顽皮,但对这大师兄爱护,这时见大师哥如此神情。心中一酸,眼圈都红了,柔声道:“大哥,林镖头说得对,他们人多势众,咱们犯不着和他们拼。”
杜大侠沉声道:“华山派几十年威名,岂能在我手丧灭?五妹,你再不听话,便当没有我这个大哥吧!”
他师妹从未被师兄如此重言说过,当下哭道:“哥哥,我不是华山派的么,你为什么留下,不准我留下?”
杜大侠凝视小师妹一眼,只见她楚楚可怜,但却神色坚决,他熟知师妹执拗的脾气,知道劝是没有希望的,忽然手中一暖,一只又温又滑的小手握住自己,师妹哭泣的声音道:“大哥,你不走,我也不走。”
杜大侠哈哈一笑道:“乖师妹,你从不听我的话,当然也不能在这些贼子身上破例了。”
他劝不走师妹,心中反而坦然,回头只见那两个少年也并未离开之意,却听见两显身手的少年低声劝另一人避开。那少年和声道:“颜兄,咱们酒饭共享,苦难同当。”
虽是平和说话,但凛然有一种不可移的气势,杜大侠心中暗暗喝彩,叫道:“两位兄台,咱们萍水相逢,此刻却是同舟共济,安危相关,如能脱过今日之难,他日小弟置酒华山,务请两位光临。”
颜百波听他说得豪爽,不由笑道:“如不能脱得今日之难,黄泉路上,也要敬兄台一杯浊酒了。”
杜大侠道:“好说!好说!”
突然哨声又起,这次声音已到了跟前,更是慑人心魄,颜百波只见俞佑亮一刻之间,脸色连转几次,他忍不住柔声道:“俞兄莫惊,小弟自忖胜不定,自保有余……”
他话未说完,那清晰声音阴森地道:“刚才不走,现在要走也走不成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替本香主留下命来。”
虽是声音低沉,但众人听着,不禁心神动荡,忽然那一直沉然未言的俞佑亮大喝道:“大丈夫生而何憾?死且不惧,怎会怕装神弄鬼跳梁伎俩?”
杜大侠哈哈长笑,声如龙吟,将哨声压盖下去,笑声中,华山女侠邵婵张大含泪的美目,怔怔地看看大哥,又看看那两个少年,但目光总是落在颜百波身上多一些。
笑声一止,酒楼下有人接口道:“好一个生而何惧,死而何憾,这位兄台咱哥们交定了。”
杜大侠脸上忧喜参半,沉吟间,剑光闪烁,鱼贯走上三个汉子,华山五侠到齐了。
众人尚来不及互道姓名,青影连闪,从窗户跃进十几个青衣人,脸上戴着人皮面具,每人手中提着一个麻布袋,森森地看不出半丝表情。
华山大侠道:“素闻百毒教称霸闽省浙东,今日有缘得见,真是大开眼界。”
那十几个人在酒楼四角站定,一言不发,仿若未闻。杜大侠又说了一遍,仍是不闻不理,华山邵女侠忍不住了骂道:“师哥给你们讲话,你们干么不回答?都是聋子哑吧么?都是死人么?”
华山四侠都是暗暗戒备,怕百毒教突然发难攻击师妹,那批青衣人仍是呆立,连头都不动一下。
众人丝毫不敢怠慢,凝神紧气,酒楼的掌柜伙计早都走得精光,这时楼上静悄悄地,但气氛极为紧张,一触即发。
正在这时,楼下一阵香风,叮叮当当铃声不绝,走上八个千娇百媚的白衫少女,摇着金铃缓缓上楼,后面跟着一个灰袍汉子,也是罩着面具。
那十几个青衣人一声暴吼:“灰衣香主驾到!”
声音宏亮,震人耳膜,连屋梁也震动了,灰土洒洒落下,那灰衣人缓步走到楼中央坐下。
颜百波暗忖道:“这人不过百毒教一名香主,排场如此浩大,看来这百毒教当真不可轻视。”
那灰袍人缓缓取下面具,原来是个三旬左右青年,脸上惨白,冷冰冰地没有一丝血色,五官长得颇是端正秀气,但看起来却比丑陋脸孔更令人不耐。邵五侠瞧了两眼,心中暗暗发毛,掉头不看。
华山杜大侠道:“在下少行东南一带,对贵教主生疏得紧,实在惭愧,阁下一昧扮神弄鬼,故作神秘,这岂是英雄行径?”
他言下之意,如果华山五侠在闽浙一带行侠,也不会容百毒教猖狂横行。那灰衣人冷冷遵;“死在临头,还有心思充好汉,你对本教生疏,本香主让你见识见识。”
他头一抬,目光似剑看了众人一眼,向四周青衣人喝道:“开袋。”
那些青衣人动作一致,就如机械操纵一般,才打开袋口,一股血腥扑鼻而出,那五侠捏住鼻子,几乎呕吐出来。
灰衣香主冷冷道:“能睹本教**,也算死可暝目了。”
忽然他身后一个青衣人,一抖麻袋,那五侠一声大叫:“蛇,蛇,这么多蛇!”
她掩脸不敢看,身后一个人和声道:“别怕,别怕,一怕这些该死的东西便得意了。”
她回头一看,是颜百波在安慰她,心中甚喜,嫣然一笑,但心中毕竟害怕,仍是不敢往前面看。
灰衣香主道:“这人用雄黄酒伤了我不少蛇儿,现在身受千百条无毒小蛇咬噬,真是报应不爽。”
他指着从麻袋抖出一人,众人只见这人一身**,被点了**道动弹不得,身上盘着总有百多条小蛇,上下游动,那青衣一吹竹哨,—群蛇便咬一口,已是血肉模糊,周身上下无半寸完肤了。
华山诸侠瞧得目中冒火,王二侠一扬剑便要上前杀敌救人,灰衣香主冷冷地道:“慢来,慢来,瞧完了再死也不迟。”
他边说边指,众人定目一瞧,那麻袋抖出来的都是江湖汉子,脸上表情各自不同,有的满脸欢色,有的切齿咬牙,有的忧容满面,有的痛苦无比,却都是硬缰缰气息早绝。
灰衣香主道:“人之一生,总为七情六欲所困,到死仍是不能释然,诸位瞧瞧,这表情多么逼真!”
杜大侠见那些脸孔都是面善,他长吸一口真气,心中又是悲愤又是震惊,暗自忖道:“这些人都是刚才在此喝酒的好汉,百毒教不知用什么方法,一举毒害这许多武林健者?”
他为人智勇双全,愈临危机,脑中更是一片清明,当下心中盘算了几遍,今日之事,已临生死关头,取胜之机固是茫然,便是全身而退,也是大不可能,他一生中经历凶险之事何止万千,但却从无今日之危。忽然百毒教青衣教徒一阵竹哨,千百条小蛇又开始咬噬那汉子,杜大侠心弦随哨声一扬立刻定下计来:“当今之计,只有尽力而为,拼一个算一个。”
他向四个弟妹施了一个眼色,卡察一声,长剑出手,他是名家高弟,兵器出手,态度从容地道:“请教阁下高招。”
灰衣香主冷冷道:“青衣使者,将这几人都拿下了。”
青衣人又是一声暴喝应是,纷纷围上了,颜百波忽对邵女侠凑耳低声道:“你用‘满天花雨’的手法,将那人身上的群蛇吻钉住好么,你有把握不伤到人么?”
邵女侠本来瞧都不敢多瞧,但听颜百波向自己要求,便是更难更可怕的事也不好意思推辞,她少女心性,对颜百波极有好感,当下点点头连声道:“我试试看!”
她伸手在囊中取满了一大把钢针,总有好几百根,一抖手漫天射出,嗤嗤发出细微破空之声,众人只见白光闪烁,吱吱嘘声大着,那汉子满身小蛇纷纷坠地,每条身上至少都中了数枚钢针,都是射中了七寸要害,将蛇口钉住,而且用力恰当,那汉子身上没有射中一枚。

颜百波和华山四侠高声叫好,灰衣香主脸色微微一变,颜百波低声赞道:“你眼力真准,我办不到。”
邵女侠回头嫣然一笑,想说两句客气谦逊,却是呐呐,俞佑亮忽然惊道:“这……这人不是酒里神仙?”
颜百波定神一看,点点头道:“百毒教徒无人不辣,等下动起手来,兄台切莫远离小弟,也好有个照应。”
这时那批青衣人一言不发,拳起足踢,向华山五侠攻来,杜大侠不敢怠慢,长剑一抖,一剑直刺灰衣使者,嘶嘶发出风声,那灰衣人全身不动,待那剑堪堪攻到,突然呼的一声,连人带椅向右横飞五尺,杜大侠一剑刺空,身子转了半圈,顺势刺向一个青衣人,他这招疾如闪电,青衣人暴然缩手,嗤的一声,衣衫被划破一道大口子。
颜百波在一旁掠阵,注视灰衣香主,心中沉吟用什么身法和他交手,那批青衣人个个身手不凡,虽是赤手空拳,但仗着人多,和华山五侠打得极是火热。
华山五侠久闻百毒教施毒法门真是千奇万怪,当下一边迎敌,一边谨慎护身,那攻击自然限制不少,邵女侠抽空不断放出钢针,射瞎数名青衣人的双眼。
那灰衣香主主见久战不下,心中不耐,轻轻一拍手,青衣人一齐退到四边楼角。灰衣香主缓缓站起身来,对华山杜大侠道:“杜老大,香主敬你是条汉子,你五人自刎了吧,免得本香主出手擒住,那便不好受了。”
邵女侠尖声骂道:“灰衣狗贼,你快交待后事吧,免得等下像你宝贝蛇儿一样,开口不得了。”
她学着灰衣香主口气,反骂回去,颜百波点头称许,却不料此言犯了灰衣香主大忌,当下一言不发,双掌一错,直攻杜大侠的面门。
他来势太快,又飘忽不见迹象,杜大侠长剑挽了一个剑花,护住面门,只觉手中一紧,剑身竟被扣住。灰衣香主双脚连踢,右手双指夹住华山大侠剑子,旋转一个大圈。杜大侠再也把持不住,剑落在敌人之手。
灰衣香主身形不停,直入四侠剑幕之中,双掌呼呼发出力道,竟将众人剑势逼歪,他赤手空拳,出入四剑之中,都是近身施展小擒拿手法,一时这间,将华山诸侠逼得手慌脚乱。
颜百波心中不断沉吟:“我若施展那掌法,顶多是个两败之局,这人武功实在太强,看来只有出此下策了。”
沉吟之间,华山四侠又有两剑被震出手,灰衣香主长笑一声,飞起两脚,踢中邵五侠王二侠**道,一转身,十指如钩,抓住李三侠剑刃,卡察一声折成两截,顺势之下,五指**李三侠右肩,提起他身子正待贯将下去,忽然背后一阵凌厉掌风,实在生平罕见,灰衣香主心中暗惊,倒也不敢怠慢,放下李三侠,回身闪过还了一掌,只见适才站在一旁掠阵的少年出手了。
颜百波蹂身而上,他一来便用生平绝艺“天罡三十六式”掌风呼呼,一招紧似一招,缠住灰衣香主,那灰衣香主凝神接了几招,一吸真气,反手也劈出数掌。
颜百波见他来势凌厉,身子一侧一闪,躲过掌势,但适才偷袭所占的一点先机,立刻被对方扳了过来。
战到分际,灰衣香主乍遇强敌,精神暴长,手法愈来愈重,颜百波足下轻灵,绕着灰衣香主转圈子,却不以硬碰硬。
华山大侠见那灰衣使者固然深不可测,这少年功夫比起自己也不知高了多少倍,心中大感颓丧,但想到这少年如果一落败,自己只有任人宰割了,当下拾起弃剑,去解王二侠邵五侠**道,但那灰衣人手法怪异。拍了几下,并未解开,便上前撕开李三侠衣襟,替他包扎伤口。
灰衣香主适才抓伤李三侠,十指鲜血淋淋,此时挥舞起来,一片红光声势大是骇人,颜百波沉着应战,身形愈转愈快,斗得激烈处,只见一灰一白两条影子。杜大侠虽上前助拳,但那里插得上手,心中暗自忖道:“这少年终于施出‘九宫八卦步法’,武当子弟中,并未听人说过这少年名头呀!”
那灰衣香主见颜百波施出武当绝艺,心中也自一凛:“教主再三叮嘱,不到必要时,先不要和武当弟子交手,但今日之事,却不能一走便了,百毒教威名何在?”
他心神一分,颜百波瞧到破绽,忽然欺身近前,五指一伸,在他脸上印了五道红印。
灰衣香圭怒火上升,他百毒教一向人多势众,手段狠毒,横行闽浙,江湖好汉真是闻风丧胆,见影亡命,此时堂堂一个香主,被一个后生下辈赏了一耳光,此忿如何忍耐得住,足跟用力,倒退五尺。
他身形站定,阴阴望着颜百波。颜百波见他未败而退,也不敢逼上前去,当下聚气于胸,全身戒备,他知灰衣香主不发招便已,一发便是立判生死的狠招,心中竟微微发寒。
只见灰衣香主双掌肤色愈变愈暗,几乎粗了半倍,缓缓而推,他心中一震,蓦然想起一事,正待跃身而起,但想对方掌风所及,难免拂及那姓俞少年,当下全身劲道贯注双掌,朝过方双掌击去。
眼看四掌相交,突然砰砰两声,酒楼后面窗户被人击落,一个若宏钟般的声音叫道:“百波快退,这是七绝掌。”
颜百波反应极快,足跟运劲,倒窜丈余,正在此时,一股强劲掌风向灰衣香主袭去,两股力道一交,灰衣香主蹬、蹬、蹬倒退了几步,扶椅立住了,发髻皆乱,他面色原是惨白,此时更是狞恶可怖。
颜百被满脸笑容道:“大师哥,你也来啦,早知道你在旁掠阵,还怕这小子怎的?。”
华山诸将瞧那来人年约三旬,面容清癯,道装云履,宛若神仙中人。杜大侠拱手恭然道:“久闻太平道长大名,今日得见,幸何而之?”
那青年道士稽首道:“华山五侠侠行遍天下,贫道虽是方外人,但心中也是倾慕得紧。”
他轻步走上前替邵五侠王二侠解了**道,回头只见灰衣香主脸上愈来愈白,他缓缓转过身来,口中道:“小师弟,你没吃着亏吧!”
颜百波扮一个鬼脸道:“我如吃了这毒小子的亏,师哥你也不见得有面子吧!”
太平道长点点头,觉得师弟的话也有道理,便对灰衣香主道:“对,我师弟说的一点不错,你百毒教要想到中原来称霸,嘿嘿!只怕还差点气候吧!”
他师兄两人一吹一唱,华山众侠都乐了,邵五侠见他道貌岸然,令人肃然起敬,可是和他师弟挤眉弄眼,实在有点不伦不类,当下忍不住咯的一笑。
灰衣香主阴阴地道:“依你说便怎样?”
太平道长沉声道:“中原之地,岂容你等弄蛇,快快替我收回……”
他话未说完,灰衣香主蓦然暴吼一声,声到身到,连发三掌,太平道长身形几乎和他一同跃起,双掌连错,尽数封回,身子才一落地,一跨迎面便是一拳。那灰衣香主倒退一步接下了,太平道长前进一大步,又是一拳,灰衣香主又退了一步接了,待到太平道长第三拳发出,众人只听见呼的一声,灰衣香主身子若纸鸢儿般飞起,太平道长当窗而立,神威凛凛,脸上红酡未褪,真是气采飞扬,那还像个澹然的道士了?
颜百波拍手叫好道:“大师哥,你‘天罡三十六式’化掌为拳,真像开山劈石一般力道,我怎么老是不成,难道师父对我藏私了?”
太平道长哈哈大笑:“天生不同,禀赋各异,岂可强求?哈哈,你想想看,你……”
颜百波脸一红,跃下街心将灰衣香主尸首掷了上来,众人只见灰衣香主百脉俱断,但脸色洋洋然死得却不狰狞,武当为内功鼻祖,这威震天下的“天罡三十六式”虽是石破天惊一般气势,但毕竟是内家真力,杀人也极为王道。
颜百波道:“这人硬接大师哥两拳,已是心脉俱断。早已死去了。”
太平道长叹息道:“百毒教作恶多端,此教不灭,中原生灵何辜?贫道双手生平未真沾过血腥之气,今日一开此戒,要罢也不成了。”
颜百波见师兄晦然,他知师兄生性慈悲无滞,聪明绝顶,这出手除百毒教灰衣香主,一定是下了极大决心,当下忙将尸首抛开。
华山五侠作揖道谢告别,那百毒教诸人悄悄走光了,俞佑亮上前看那“酒里神仙”已然气息全无了。太平道长道:“这灰衣香主在百毒教中不过是二流角色,那真正教主是谁,根本未曾有人见过,便是教中香主,只怕也难得一见,这人愈是隐密愈是令人心寒,百毒教羽翼已成,他日与中原武林相争,真不知鹿死谁手哩!”
华山杜大侠点点头道:“咱们这是在长安武林大会,便是要对付百毒教,有道长等人主持,亡羊补牢,犹之未晚。”
颜百波将俞佑亮向众人介绍了,华山诸侠这才知道这少年原来是赶考书生,并无半点武功,都暗暗佩服他胆大义气。颜百波问道:“大师兄,你怎么也这样凑巧赶上这仗打斗?难道也是来长安英雄会么?”
太平道长摇摇头道:“那林老镖头真是神通广大,把贫道从荒山野观中找了出来。”
原来太平道长经过关中,落脚附近山上一处道观,那林百让耳目众多,足以知他落身之处,林百让明知华山五侠不是百毒教对手,只有太平道人出马才有胜算,狂奔十里,把他给请来了。
正谈话间,酒楼下一声平和的佛号:“阿弥陀佛,小僧说有太平师兄在,百毒教岂能逞凶,林施主偏偏不信,要小僧巴巴跑来,现下却又如何。”
太平道长大喜道:“哈哈!天机和尚也来了,林老镖头真是能人。”
杜大侠惊问道:“是昆仑的天机大师?”
太平道长点点头,楼门走进一僧一俗,杜大侠定眼一看,那林百让老镖头脸上风尘仆仆,这冷天却是汗流浃背,衣襟也沁出汗湿之处,心知他两头赶路,真是马不停蹄,心中大为感激。
林百让歇了口气道:“小老儿本事虽差,却也不能临阵退脱,这跑跑腿传讯倒还使得,哈哈!”
华山杜大侠脱口赞道:“林大哥,汉子!”
林百让笑称“不敢”,他终日应付人事,实在最伤精神,年纪只有五旬上下,但却显得苍老得多。
那天机和尚生得方头大耳,寿眉稀疏,甚是穆肃,他向众人合什礼,便对华山众侠道:“尊师桑尊者前辈,近来可好?”
杜大侠脸色一惨道:“家师年前逝世。”
天机大师喟然叹道:“前辈凋零,无怪肖小奸徒横行。”
太平道长道:“大和尚,听说你在昆仑金光寺面壁,一坐便是数年,难得动了凡念,又到江湖上厮混,哈哈!”
天机大师道:“太平师兄天性洒脱无滞,凡事事半功倍,自不必若小僧苦苦钻研,进展反而不如师兄。”
太平道长笑道:“大和尚你口是心非,又悟出什么绝学,倒施出瞧瞧,我知道你总想能胜过我,哈哈!”
天机大师合什道:“罪过!罪过!贫僧争强之心一起,又坠数重工夫!”
这一僧一道实是目下武林第二代中顶尖人物,除了几个有数前辈,武林中便数他二人武功最强,两人性格截然大异,但交情之深却是出了名的。
颜百波插口道:“大和尚,你来到真不是时候,你是佛门有名煞星,这百毒教灰衣香主正好让你打发,免得我师哥难过一大阵子。”
天机和尚微微一笑道:“小施主莫急,待会还有一场好斗。”原来天机和尚生性嫉恶,总以除恶便是行善,降魔乃是佛门大任,那太平道长外表无拘,内心却是慈软无比,江湖上恶徒遇到天机和尚,那真比碰上了阎罗王还胆寒,但如遇上太平道长,只要一番苦苦哀求,涕泪纵横作出幡然觉悟状,便安然无事,中原一带武林中流传一句谚语:“天机恶阎罗,太平胜观音!”
但人总是贪生怕死,比感恩图报之情强烈得多,是以天机大师排名在太平道长之前。
太平道长道:“大和尚,莫卖关子,你发现百毒教敌踪?”
天机和尚缓缓地道:“不瞒太平师兄,小僧此来中原,实在有要事找师兄商量。”
他向华山五侠及林百让望了望,便住口不言,这几人都是老江湖了,如何不懂他意思?当下纷纷告退。天机和尚道:“几位施主此去长安愈快愈好,沿途尽少逗留,以防百毒教众施毒伎俩。”
华山五侠知自己五人留此也帮不上忙,当下杜大侠向太平道长天机和尚等人深深作了一揖道:“多谢救命大恩,华山五侠绝不敢忘。”
率领诸侠下楼走了,那林老镖头也作别而去。
太平道长道:“和尚,你如非遇到天下难事,也不会找贫道了,哈哈,快说!快说!”
他见这素来极自负的好友,不远千里来中原求自己,心中大是高兴。天机大师脸色一变沉重道:“太平师兄,你当真不知?”
他看了看少年俞佑亮,颜百波又插口道:“这是我好朋友,他根本不懂武林中事,大和尚,你讲便讲吧!怎么婆婆妈妈的?”
他师兄太平道长也附合道:“是啦!我师弟说的一点不错!”
天机大师却是脸土毫无喜色地道:“令师白鸽千里传音,邀家师东来,师兄知不知此事?”
太平道长茫然摇头道:“去年差不多这时候我上武当向师父拜六十整寿后,这一年来行踪不定,没有回山问候师父。”
天机大师忧容满面道:“家师接获白鸽传书后,匆匆便下了昆仑金光寺,那时小僧正在后山面壁求悟,家师交待小僧师弟,要小僧接掌敝教门户。”
颜百波拍手道:“哈哈大和尚,数年不见,真是刮目相看,掌教方丈,小子这厢有礼了!”
天机大师道:“太平师兄,家师近年来精研一种佛门降魔无上心法,甚少过问过教之事,早有传位之意,一来小僧德薄能浅,二来家师内功深湛,大有返老还童之象,小僧怎敢妄接此位?”
太平道长道:“那你准备怎样?”
天机大师道:“小僧当时听了师弟之言,心中惶恐之极,想我师尊慈受仁厚,兼之佛法通晓,此举定有深意,不然以敝派薄有声望,这掌教大事,也不致如此匆忙仓促。”
太平道长点头不语,天机大师又道:“最令小僧吃惊的是家师封剑十年,这次下山,竟带去了封存多年的佛门碧玉铲。”
他此言一出,太平道长大吃一惊半晌道:“令师功力盖世,天下还有如此高手。要令碧玉铲重出,真是怪事!”
天机大师沉吟道:“小僧也是此意,能令名震天下三十年中州之鼎武当紫阳道长千里传书的人,只怕是世间少见高手了。”
他此言对武当不敬,但他和太平道长交情不同,是以直言不讳,太平道长,颜百波长听他说得颇有道理,一时之间,沉吟不已,心中也自焦急起来。
天机大师又道:“小僧一路东来,迭遇高手阻拦,那些剑士身形体态,绝非中土之士,小僧越来越是迷惑,直到昨夜,又发现一大怪事,原来这些剑士都是百毒教众,由黄衣香主统率,小僧和他交手,太平师兄,此人功力之强,实是贫僧平生仅见。”
太平道长不耐道:“和尚,说清楚点,这黄衣香主功力较你如何?”
天机大师道:“只怕犹在小僧之上,和师兄只在伯仲之间。”
太平道长道:“和尚别往我脸上贴金,你如打不过,我也赢不了,但咱俩合手,和尚你说怎样?”
天机大师想了想道:“虽不能无往不利,但天下人要伤师兄和小僧,只怕也难得紧。”
他平淡的说着,脸上并不因这种豪语,而露出半点犹豫之色,就像是天经地义的事一般。太平道长道:“那么浮云大师和家师联手又如何?和尚你担个什么忧?岂不是笑话么?”忽然一声阴森森韵冷笑,一人接口道:“那也不见得。”
颜百波问道:“点子来了么?”
天机大师点点头,僧袍一振,一股强劲劈空掌风直击楼檐,人影一闪,楼中又多了四个汉子。
这四人分着黄、蓝,白、绿长袍,那穿黄衣的汉子冲着天机大师便道:“和尚,本香主怜你一身功夫难得,放你一马,你却偏偏往地狱钻,说不得,只有成全你了。”
天机大师尚未答话,颜百波接口道:“黄、白、蓝、灰、绿,灰的最先死,难怪人家说倒霉便用灰色表示,第二个是谁?让我看看气色。”
他认真的一个个脸上瞧去,口中道:“黄的印堂发黑,白的脸现凶纹,蓝的‘人中’太短,又无下巴,标准的短命相,绿的两道眉毛就像两把剑,非把自己杀死不成!哈哈,都是死相,谁先谁后都是一样,不必争先恐后。”
他比手划足的说着,便像畜牲市场中挑肥嫌瘦一般,太平道长永远是师弟的捧场者,首先哈哈狂笑起来。
那四人不理不睬,一人手扶一柱,阴森森地看不出深浅,天机大师低声道:“太平师兄,那黄衣香主由你对付,今日之战,实是正邪决斗,小僧漫无把握。”
太平道长点点头,正在凝神注意,忽见青烟袅袅,那四人按手木柱,慢慢烧焦了。
太平道长,心下大震,忖道:“就凭这四人内功便甚难应付,如在加上施毒暗算,那真是凶险万分。”
忽然鼻间一缕郁香,耳畔天机大师的佛门狮子吼:“小心莫着了百毒教道儿。”
他内功精深,连忙闭气不敢呼吸,只见师弟颜百波脸色剧变,身形摇摇欲坠。
黄衣香主冷冷地道:“都没救了。”
太平道长,天机大师一运真气,都是滞凝不畅,当下不敢吐气,凝神待变。黄衣香主又冷然道:“这香是南海逍遥香,名贵之极,嗅到了延年益寿,嘿嘿,怎么不享受一番。”
他用力狂嗅,脸上表情受用之极,天机大师忖道:“我并未嗅香,但此刻真气不凝,难道百毒教香主藉烟香吸引了大家注意方向,另作手脚?”
他这推测完全正确,黄衣香主回首对另三个香主道:“咱们待会再来收尸吧,嘿嘿,中州数一数二两大高手,死无葬身之地,也未免太过不去了。”
他口中喃喃道:“无影之毒,天下无双,大罗神仙也解不得。”
他话未说完,一个声音道:“龟儿子你吹什么牛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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