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香溪流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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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嫱儿!嫱儿!”一个苍老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文心急忙去开了门,来得正是王穰夫妇。
王小凡自小孤苦,从没享受过母爱的滋味,附着在昭君的身上第一眼看到王夫人那紧张的双眼,顿时从心底涌起一股暖流,有人疼爱的滋味真好。老夫人看昭君的精神好了许多,又吃了那么一大碗莲子粥,终于松了口气,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嫱儿你终于好了,可吓死娘了,你若是身子不好,今晚就别出去了,都怪你爹,非急着要谢了那陶公子好把他送走。他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留他在庄子里多住几日又有何妨,非得这么着急!”
王穰进来时紧皱着眉头,神色肃然,看见她如今已是神清气爽,这才稍稍轻松了一点,对夫人的话却是毫不客气地反驳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陶公子一看就是江湖中人,不是我们普通老百姓可以招惹得起的,他一个单身男子,留在我们家里长住成何体统,该谢的要谢,不该留的绝不能留。昭君,你若是身子不适,晚宴就不必参加了,明日陶公子离开之时,你和文心去送送他就是了。”
王昭君深吸了口气,脑中如流水般滑过王穰夫妇的性格,知道他做事一向谨小慎微,估计是发现了陶莫高有什么问题,不过救命之恩又不能不报,所以才大设筵席,当众酬谢,既可以尽快打发他走人,又免得失了礼节。
王小凡如今虽然是借尸还魂,但胜在来得及时,全盘接收了王昭君的记忆,知道她在南郡是出名的才女,时常参加各类交际场合,今晚若是不露面,只怕明日就会有更多的人来上门探访,倒不如出去试试,看大家对她这个西贝货有什么看法。
计议已定,她便坐起身子,握住王夫人的手,轻笑着说道,“爹娘不必为我担心,嫱儿不过是昨日受凉,休息了一个晚上,已经好很多了,今晚就照爹的安排去做吧,我真的没问题的。”
“那就好,”王穰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之色,“我和你娘先出去,让文心帮你来收拾一下,晚上来的客人不少,你若是怕吵可以先行离开。”
“多谢爹。”昭君点了点头,王夫人担心地又问了半天,又吩咐丫鬟去煮了些补品给她,这才肯离开。
“好好的办什么宴会?”昭君纳闷地问文心,“自己家人吃个饭谢谢不就成了吗?我爹这么郑重,难道还请了其他人吗?”
文心看他们走了,这才跟昭君我说道:“老爷真是奇怪,前几天就筹办这个宴会,说是邀请人来听小姐你弹琴,现在又变成给那陶公子谢礼。昨天发帖子的人回来,说就差楚公子的没发了,他前几日正好出门,不知能不能回来,若是没有他和小姐你琴箫合奏,这宴会一定失色很多。不过南郡的萧公子也一直说想与小姐合奏,还有那……..”
昭君见这一问可就打开了她的话匣子,这丫头就喋喋不休地讲了起来,直讲的她头都疼了。不过是我们王家谢礼吃个饭,怎么有关系没关系的人来那么一大堆,敢情都是来骗吃骗喝的啊,这种礼仪场合,往往免不了才子佳人斗文比琴,昔日王昭君就是屡次以琴技出众,再加上惊人的美貌,名扬南郡,香溪沿岸,无人不知王家有这么个出色的女儿,终于在汉元帝选美之时被钦点入宫,走上那条传奇之路的。
若不想重蹈覆辙,昭君就最好少在这种场合露面,若是能够早日觅得如意郎君,索性赶在选美之前嫁人,哪怕做个平凡的妇人,也好过那种颠沛流离,几度丧夫之痛。
心念及此,昭君脑中突然浮现出陶莫高那张涨得紫红的面孔来,他不是那种眉清目秀的白面书生,他的额头高耸,双目深陷,整个脸上的线条都如刀雕斧刻一般硬朗,那双有力的大手更是如同铁钳一般,这样一个铁汉却会有那样羞怯的表情,不协调之中竟有几分可爱,这是她重生后遇见的第一个男子,又曾有过那样亲密的接触,免不了有几分异样的情愫,想到今晚一宴之后,明日就要分别,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哎呀!”文心突然惊叫了一声,吓了昭君一跳,刚想开口问她,却见她惊慌地说道:“糟了小姐,我忘了告诉你,那会我在前厅看见了张公子,他说听说你遇溺受惊,特来拜访,可是我回来一看你晕倒,就把他给忘了,让他一直在前厅等着,这都快两个时辰了,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张公子?”昭君轻轻皱了皱眉头,“哪个张公子?”
“还不就是县老爷家的那个张文正张公子吗?”文心疑惑地看了昭君一眼,说道:“他三天两头就找借口来看小姐,小姐若是不想见,文心这就去打发了他。”
“张文正,那个书呆子啊,”昭君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典型的白面书生形象,记得以前王嫱曾与他以文会友,也算是朋友,人家好心来访,就这样让文心打发了未免失礼,倒不如这就去会上一会。
文心领着昭君到了前厅,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两个男子的朗朗笑声。
昭君脚步一顿,停在了门口,向里望去,只见大厅之中侧席之上,并排坐着两个男子,一个高大威猛,正是那救了她一命的陶莫高,另一个清秀文雅,只怕就是王昭君的的忠实追求者张文正了。
两人不知在谈些什么,突然都笑了起来,陶莫高郎声说道:“既然文正兄如此盛情相邀,那陶某就恭敬不如从命,明日一定与文正兄去那香溪一游,好好欣赏下这姊归城的几处美景算是没有白来一趟。”
张文正微微一笑,道:“若是没有陶兄仗义出手,只怕我嫱妹此番就要遭遇不测了,难得有象陶兄这样的北国壮士来到本地,小弟略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
原来是这张文正在拉拢陶莫高,估计也是想借此找机会约昭君与他们一同出游,多些个接触机会,那声“嫱妹”叫得昭君浑身发冷,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轻轻咳嗽了一声,与文心一起走了进去。
陶莫高耳目聪灵,方才就注意到有人在门外了,这下听到昭君的声音,与张文正一起起身,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年方二八的少女被方才的丫头文心搀扶着,双眉轻蹙,如弱柳扶风,娇不胜衣,那容颜秀美竟令二人不敢逼视。陶莫高更是心头大震,那日他见昭君时正是遇溺之后,容颜憔悴,狼狈不已,仍难掩那倾城之姿,今日打扮停当,更是让他心神恍惚,难以自持。张文正因见昭君的次数比较多,一副熟稔的模样,急忙迎了上来,说道:“我听说嫱妹昨日遇溺受凉,今日身子可好些了?若是还不舒服,就赶快回去休息,我不过是带了些驱风补气的药材和一点燕窝,叫给文心就好,劳动嫱妹出来,若是影响了病情,那愚兄可就万死莫辞了!”
“真肉麻!”昭君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脸上却还得挂着勉强的笑容,冲他点了点头,说道:“有劳张兄亲自跑这一趟了,还让你挂心在此久候,真是不好意思,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谢。张兄若没有别的事情,就让文心送送你吧!”再跟这个虚伪的人客套下去,一定会吐血的,还是赶快送他走了的好啊。
“那倒不必了,”张文正笑眯眯地说道,“莫非文心还没有告诉嫱妹,愚兄今日也接到了老夫人的邀请,有幸参加今晚的谢宴,可以结识到陶兄这样的侠士高人,我怎么舍得这么快就走呢,嫱妹若是无事,也不妨一起聊聊,陶兄走南闯北,到过不少地方,方才与我说起京城的繁华,塞外的浩瀚,真是令人神往啊!”
“哦,”昭君心中一动,慢慢坐了下来,方才因听到张文正死皮赖脸留下来的坏心情因为塞外两个字而改变,她又仔细打量了下陶莫高的样子,柔声道,“想不到陶兄年纪轻轻,竟走了那么多地方,听说塞外乃是苦寒荒蛮之地,生活艰苦,不知陶兄是到哪里去游历啊?”
“实不相瞒,在下本就是塞外边野之民。”陶莫高神情闪烁,一看就不是常说假话的主儿,“不过一直仰慕大汉天朝物丰人杰,所以特地到中原学习大汉文化,见识这关内的锦绣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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