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木偶戏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诸葛亮微微一笑,对宓儿说道:“算你猜着了。那么宓儿你过来把这个木箱打开吧?”
黄姜见宓儿兴奋地伸手过去掀开木箱顶盖,心里蓦然之间微微生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她嗫嚅着正欲开口对诸葛亮说话,却听见宓儿嘴里轻轻发出咦的一声,顿时把视线迅速转向木箱里,不由自主啊的一声惊呼出口。
宓儿、黄姜两人都没想到,木箱里原来放的是两个小木偶人,一男一女,眉眼清晰,栩栩如生。
庞统似乎对那两个木偶人颇为熟悉,在一旁对诸葛亮挤眉弄眼,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诸葛亮笑嘻嘻地从木箱里把两个小木偶人拿了出来,故意做出有些不满意的语气对黄姜和宓儿两人说道:“我本来以为会让你们两个都啊的惊叫出声——没想到只有姜妹妹一人被我料中,宓儿的神情实在也太镇定了,就好像看到一块普通的木头一样。”
“宓儿有事总是藏在肚子里,从不往外倒出来!”黄姜对诸葛亮说道,“师傅给她起的这个名字恰好就跟她个性一样。”
诸葛亮黑漆漆的眼珠转了一转,哦了一声,转头问宓儿道:“你的名儿莫非不是甜蜜的蜜,而是秘密的密?”
宓儿摇摇头答道:“既不是甜蜜的蜜,也不是秘密的密,把那两个字分别去掉虫和山,就是我的名字了!”
诸葛亮若有所思说道:“我知道了。原来是宓妃的宓字。屈子在《离骚》中说过‘吾令丰隆乘云兮,求宓妃之所在’,司马相如在《上林赋》里也说过‘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绝殊离俗’。”
黄姜见诸葛亮引经据典,毫不费力,不由啧啧称赞道:“我只知宓妃是伏羲氏的女儿,没想到屈子和司马相如的辞赋里也写过宓妃——孔明哥哥饱读诗书,实在令人佩服。”
宓儿也出声赞道:“诸葛大哥真了不起。想必日后成就定不在屈子与司马相如之下。”
这时庞统嘿嘿笑着插了一句:“孔明可不想做屈子和司马相如那样的人。他心目中的人物是管仲和乐毅。”
宓儿和黄姜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好奇,正欲问庞统个中原因,却见诸葛亮清清嗓子,一本正经说道:“士元贤弟,别把话题扯得太远。咱们还是说正事——这个虞姬现在归你来操纵,咱们来合演一出霸王别姬给姜妹妹和宓儿看看。”说罢将手中的女木偶人递给了庞统。
庞统答应一声正欲从诸葛亮手中接过了女木偶人,忽然间想了想又缩回手,出声抱怨道:“孔明,你凭什么让我演虞姬?为什么不让我演西楚霸王项羽?”
诸葛亮不经意反问道:“上次你不是演过项羽了吗?”
庞统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神情,蓦地伸手从诸葛亮手中抢过那个男木偶人,得意说道:“着啊!上次既然我演项羽,你扮虞姬,那么这次曹守萧规不就成了?”
诸葛亮不防庞统突然出手,看看既成事实后只好摇摇头无奈说道:“士元你真无赖,明明说好的轮流演过——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了。”
宓儿笑着出声安慰道:“诸葛大哥其实扮虞姬还好一点啊——要真让庞大哥来扮虞姬,黄师姐第一个不答应——师姐,你说对不对?”
黄姜想起庞统早先对她开的玩笑,报复之心油然而生,不无揶揄说道:“自然不答应了——我想那虞姬若地下有灵,看到庞统的尊容,恐怕也不会答应的。”
庞统实在没料到黄姜又借机嘲讽,一时不好说什么,只能讪讪自我解嘲说道:“黄家妹子的嘴巴实在厉害——嘿嘿,好男不跟女斗。《礼记》上说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可没说男容。”
诸葛亮禁不住也扑哧一笑,说道:“士元,好了,我们快入正题吧。”说着又从箱子里取出数根细绳,分出几根给庞统,然后将细绳小心翼翼缠在手中木偶手脚之上。庞统随即也照着诸葛亮的做法依次缠好细绳。

诸葛亮拿起那木箱,如同变戏法一般将其中木板拆开,然后再拼在一起,居然变成了一整块,上面画着落日、孤山和一座营垒,四面还有无数旌旗,旗上都写着“汉”字。
诸葛亮将这块背景式样的木板竖立在石桌上,然后用细绳将手中女木偶人悬吊于背景中,清了清嗓子,忽然作女声状说道:“大王且听,四面汉军为何唱起楚歌?”他边说边牵动手中细绳,那女木偶人前行几步,只手遥遥一指,真个犹如活人一般。宓儿和黄姜从未见过这种新奇之物,又惊又喜,双眼圆睁,一眨也不眨,都看得入神。
庞统手脚也不慢,迅速将手中男木偶人放了下去,同时粗声大气说道:“哇呀呀!这分明是汉军诡计,想要乱我军心!这便如何是好?”他牵动细绳,让男木偶人做出摇头晃脑之状,情势也甚是逼真。
诸葛亮继续用女声劝说道:“大王休要烦恼,区区阴谋诡计,未必能乱我大楚将士忠贞之心——只是如今被困垓下,粮草不继,三军乏食,大王须得早做决断!”边说边牵动细绳,让那女木偶人向男木偶人盈盈一拜。
“美人快快起身。”庞统操纵男木偶人上前一步,用手扶向女木偶人。诸葛亮同时也配合默契,小心提起细绳,让女木偶人在男木偶人扶持之下缓缓站起身来。宓儿和黄姜见两人表演如此惟妙惟肖,禁不住都拍手叫好。
庞统将男木偶人一只右手轻轻提起,抚住胸口,故作叹气状说道:“苍天不公,让孤王困守垓下,非战之罪也!——如今汉军兵多将广,我大楚军寡不敌众,势难抵御,也只能召集将士先突出重围再作打算。只不过——”说道此处庞统欲言又止,牵动细绳,让男木偶人垂下头来。
“大王又为何事担忧?为何不能告诉臣妾?”诸葛亮操纵女木偶人上前一步,做出询问之状。
庞统让男木偶人抬起头来望着女木偶人,唉声叹气说道:“只不过孤王只怕这乱军之中,美人你,唉——”
诸葛亮让女木偶人后退数步,作出一副深思之状,然后用坚定的女声口吻说道:“臣妾承蒙大王错爱,必定生死相从。”
庞统操纵男木偶人扪胸踱行几步,然后拖长声调吟哦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宓儿和黄姜都听过师傅讲过这首项羽的《垓下歌》,此时见庞统吟哦得似模似样,禁不住都鼓起掌来,以示赞赏。虽然黄姜对庞统有些成见,此刻居然也抛诸脑后了。
诸葛亮牵动细绳,让女木偶人以袖掩面,做拭泪状,然后悲声说道:“大王,臣妾愿为大王舞剑一回,聊以解忧。”
庞统让男木偶人做点头状,然后说道:“如此有劳美人了。”
诸葛亮朝庞统使了个眼色,庞统会意,随即将右手细绳交予左手,伸出右手衣袖将女木偶人遮住。宓儿和黄姜不知个中究竟,正要出声询问,却见庞统已经移开衣袖,那女木偶人右手之中不知怎的竟多出了一把小小的铁剑出来。
宓儿和黄姜啧啧称奇之时,诸葛亮已经牵动细绳,让女木偶人转动身形,翩然起舞。宓儿见那女木偶人腰身转动举手投足之际显然大有章法,心里暗想,也不知这虞姬使出来的是什么剑法。
正思忖间,却见诸葛亮一边让女木偶人继续舞剑,一边用女声低低吟哦道:“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吟到最后一个“生”字上,声调竟然拖得极长,宓儿和黄姜正茫然不解之间,却见那女木偶人在诸葛亮操纵之下忽然回转铁剑,朝颈项之上一抹!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