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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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把他气走之后,我已经有五天没有见到他了,我的道歉也迟迟没有说出口,而服侍我的几个侍女这几天对我都是冷冷的,没有好气,谁让我冒犯了她们的门主了呢?
我知道暗门上下现在都对我有敌意,连原本持中立态度的人因为我的莽撞对我也开始敌视起来。还好我被那根特殊材料的银锁链困在房间里,否则我会不会一出门就被众怒难平的人们大卸八块了呢?
“吃饭吧!”这个啰嗦的小妮子一下子转了性,说话毫不含糊,有时甚至不说话,放下东西就走。
我走到桌边,乖乖拿起筷子扒饭。咦?那厨师是不是“打死卖盐的”了?这些菜都是腌菜吗?我忙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大口喝下。我可怜的味蕾啊!好怀念前两天那些美味!我一边感叹一边扒着饭,那些“腌”过的菜我是不敢碰了。上一世医生就告诫过我,高盐的东西对心脏没好处,我现在的心脏还是离这种慢性“毒”药远一点吧!
过了好久,我才扒拉完一碗白饭,还好白饭多嚼嚼还是可以吃出点甜味的。放下碗,我坐在桌边,趴在桌子上:唉,那个门主什么时候来呀?他心情好了,也许我就能吃上一顿正常的饭了。原先看到他来都会觉得讨厌,现在却盼着他来,我这样的心态算不算是一种自相矛盾呢?
正在我唉声叹气时,一个人走到我面前,从盘子里拈了一块被切得乱七八糟的青菜。
“别!”我忙抬起头,制止他自我伤害的无知行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眼睁睁看着他将那块味道可怕的青菜送入嘴里,又眼见他一口气喝了半壶水。
“怎么这么咸?张大厨的手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可怕?”他放下白瓷茶壶,看着一脸无奈的我,马上就了然了。
“你是谁?”我上下打量着这个一来就随便吃东西的人,他长得斯斯文文的,穿了一件淡青色的布袍,腰间挂了支短笛。
“我是暗门的总管事赵之仪,奉门主之命前来看看沈小姐过得好不好。”他微笑着回答,“看来单就饭食来看,小姐过得并不好。”
咦?是那个门主派他来的?我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总管事,心里满是疑问。
“门主这两天俗事缠身,没能亲自探望沈小姐,多有怠慢,还请小姐海涵!”他对我作揖致歉。
俗事缠身?我才不信,他一定是被我的话伤到了,不想见我罢了!
“我不过是你们掳来的犯人,赵管事的话洛宓担当不起,更不敢劳动门主亲自探望。您这样说真是折煞洛宓了!”哼,小气鬼,我已经想和你道歉了,不过是我被你困在这里行动不自由才没有实行,你就这样小心眼。我说着不阴不阳的话,气呼呼地在心里大骂他。
赵之仪深深行了个礼,说:“请小姐不要动气,门主生气不是全都是针对您的。门主是有苦衷的,请您见谅。门主忌讳别人谈论他的脸是因为……”
“赵管事,你好大的胆子,忘了门规了吗?”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赵之仪的话。赵之仪马上闭口不提,向他行了个礼,转身退出了房间。
“你来了?”我站起身,看着满脸阴云的他。他似乎憔悴了些,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影。
“警告你,别对暗门的事这样好奇,也别打听我的事,否则就要你好看!”他瞪着我,恶狠狠地说。
“拜托,又不是我要打听的,是他自己要说的。还有你的事我还是会尊重你的意愿,既然你不愿说,那我也没必要问!”我无视他凶狠狠的眼光,理直气壮地说。
“这样最好!”他转身往外走去。转身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他眼里淡淡的失望。
“等等!”我叫住他,“我有话对你说。”
他转过头,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询问道:“什么事?”
“对……对不起!”我支支吾吾地说。
“什么?你说什么?”他大声问我。
“我是说,对不起,那天不该那样说你。很抱歉!”我大声地说。呼!说出来了,现在心里舒服多了。
“……”他瞪着我没有说话,脸上显出一个惊愕的表情。“你,你……”
“我什么我?我在和你道歉啊!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不会应一声吗?”我生气地盯着他有点傻乎乎的表情。
“不要紧!”他突然展开一个微笑,像是暖暖的阳光一样,“我已经没事了!”
哎!没事你做什么温柔的表情啊?让我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我狐疑地看着他,心里盘算着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招。“既然没事,那就好了,皆大欢喜。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吧?那么请好不送了!”我向他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心里有一个预感,如果他在留在这里,会发生一些神都不能预料的事。
“我今天休息!”他好整以暇地提起黑色的衣摆,坐在了我边上的一张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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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大眼瞪小眼地坐了半个时辰,他不断举起茶杯喝水,我就在旁边玩手指。哼!看看谁耗得过谁!我用手指摆出一个个动物的造型,一会是兔子,一会是老狼,再过了一会又变成了一只小鸟;然后我又用手指比着师父天斗十三针的指法,手指翻飞玩得不亦乐乎。我以前练钢琴时都会这样玩自己的手指,妈妈说这样可以让手指更加灵活,弹钢琴就会比较容易,所以现在我已经习惯在无聊的时候玩手指了。
“呵呵……”他突然笑了出来。我抬眼看了看轻笑的他,他忙端起茶杯装作低头喝茶,又掩饰似地轻轻咳了两声。
“你都是这样自己瞎玩的吗?”他笑着对我说。
我白了他一眼。他以为我没事撑的啊!要不是他没事待在这里,我还需要这样打发无聊的时光吗?
“你还真的挺有趣的!”他看到我的白眼哈哈大笑,捏起我的手指放在眼前仔细地观察。
我用力挣脱收回我的手:“好了,你有事就说,没事就走。我不想在和你耗下去了!”
他正了正表情,对我说:“以后别说我的脸。别的随你怎么说,唯独这个不行。”
“为什么?”我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因为这个是我心里的结。”他看着我,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悲伤的气息。“因为这张脸,我失去了对我最好的人!”
看着他伤心的表情,我突然感到心里很不好受,轻声对他说:“是谁?可以告诉我吗?”
他看了看我点点头,轻声地说:“她是我的奶娘。小时候因为家里出了事,爹和娘都去世了,是她把我带大的。可是在我五岁那年……”他停了一下,稳定着自己的情绪,然后慢慢说出了他所遇到的苦难。
他小时候因为长得太漂亮,经常被人误认为是女孩子,所以常常有一些顽劣的孩子欺负他。因为不想抚养他的奶娘担心,他总是隐忍着不说,性子也渐渐孤僻起来,人也变得很软弱。
五岁那年,他被一个恶霸看中要抢他卖给一个变态的老爷,那个老爷以折磨漂亮的男孩子为乐。因为软弱,他根本不敢反抗,为了保护他逃离,奶娘一把抱住恶霸的腰,争取时间让他逃跑。他亲眼看见了奶娘被气急败坏的恶霸连砍数刀,倒在血泊之中。他还是没有逃走,被卖给了那个变态老爷,整天被毫无人性地鞭打,弄得半死不活的。后来他的师父遇到了他,收他做了徒弟,百年之后又将暗门交给了他。

“师父不是江湖上说的那个阴狠的人,他只是做事比较决绝而已。师父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不会碰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很多令人发指的事都是别人倒在他身上的脏水。”他说到,“直到现在还是有许多人做了坏事推给暗门。说暗门是魔教?可笑!那些做了事不敢承认,还无赖别人的人又算什么呢?”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有人盗用暗门的名号在江湖上胡作非为。“那你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呢?”
“你以为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会相信吗?嫁祸暗门的就是他们,他们又怎么会公平地对待这件事?”他愤愤地说。
我被他问得没有了话,的确江湖上的人对暗门都有一种先入为主的看法。
“我才不需要他们的相信!暗门做事是狠决,那是因为江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仁慈,他们那些名门正派也不是这样做的?”他继续说,脸上带着不屑的神色。
他有他的无奈,我没有办法改变他的看法,因为从小的境遇才会造就他这种性格。
后来我才知道,他对自己的门人是极好的,而且门里还有大量行动不便的老人,都是他从街上救回来的。所以当我的话让他生气的时候,会有那么多人看我不顺眼。
“我决定了,要重新认识你。你好,我叫沈洛宓。”我笑着和他打招呼,“喂,你好歹应一声啊!弄得我像傻瓜似的。”
他笑了笑,学着我的样子,说:“你好,我叫凌羽谦。”
凌羽谦?汗,和他待了那么长时间,我第一次知道了他的全名。不过他的名字和他的性格还真是不配,我是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什么“谦”,凌厉倒是见了不少。
看到我笑得古怪,他装作生气地瞪了我一眼。我忙收起自己的笑容:“好嘛,好嘛!我不笑了。别生气了!”
他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我的头:“你真是有趣!”
我干笑了几声,对他说:“好了,现在我们就算是朋友了。还有你在我面前不用带这个玩意儿,”我指了指他脸上的面具,“我不会轻视你的。”
“你别忘了,你是我的犯人。”他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是是是,”我附和着,“看守大人,我这不叫犯人,那叫什么?”我举了举被链子锁上的左手。
他“噗哧”一笑,走过来。“咔嚓”一声脆响,我手上的银色锁链上的锁扣弹开来,手上的束缚一下子解除了。
“咦?你不怕我跑吗?”我惊讶地瞪着他。
他笑笑说:“跑?你还不会。你不是说要做朋友吗?那么朋友之间的信任不是必需的吗?”
“那是当然!”我大声说,“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当然是!”他坚定地回答,伸手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他比女孩子还好看的脸。
其实他的转变大到让我错愕,差点让我忘记了我是他用迷药掳来的。
“九日哥哥那里要通知他一声,说我没事,在你这里作客。”我想了想对他说。“那我现在写一封信,把我的情况告诉他。不然的话,不仅他们会担心,暗门也会有危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外面的人正在满世界找我,而你的暗门也被人探查过了吧?”
他点点头承认我的说法:“那你写吧,写完了我亲自替你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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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恳谈过后,我终于明白了他的苦衷,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告诉我这些事。
“谦哥哥,你来了?”我抬头看向那个站在门口的人,他今年十五岁了,和师姐同年,于是我又多了个哥哥。无奈,好歹我也是活了二十几年的人了,怎么老是要叫人哥哥呢?
“我写好信了。给你,你去送给九日哥哥吧!”我封好信封口,把信给他。然后从头上取下一把装饰玉梳,玉梳的上面用极细的线条刻了一朵半开的兰花,我将玉梳在朱砂里浸了浸,在信封的封口处印上了一朵。“这是我和九日哥哥约定好的标记,有了这个他一定知道这封信是我写的。”
他皱着眉头看了看那朵兰花,放下信:“好,我一定送到。今天天气很好,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出去?去哪里?”我疑惑地看着他。
“去个好地方,保证你会喜欢的。”他笑笑,没有告诉我去哪里,只是拉上我跑出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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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指着前方,那是一片绵延不断的山峰,云气像是一条蜿蜒的白色纱制丝带缠绕在山腰出。现在已经是深秋,树叶渐渐变黄变红了,这也给山峰换上了斑斑驳驳的五彩,深深浅浅的,分外好看。
“哇!真好看!”我大大赞扬了一番眼前的美景。他高兴地笑着,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好像一个受了表扬的小孩子。
“现在是天岳山最美的时候。”他抬起双臂,深深吸了口山里微凉的新鲜空气。
看着他欢笑的样子,我明白他也还只是一个孩子,不管江湖上说他如何残忍,他只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大孩子。孩子就是要放肆地欢笑的!
突然,我感到胸口堵着一块沉沉的东西,闷闷的、还不时有抽痛的迹象。难道是我的病又犯了?我蹲下身捂住胸口,紧皱眉头,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以求可以减缓身体的不适。
他转过身突然发现我的异常,忙搂住我,大声叫道:“宓儿,你怎么了?”
我虚弱地笑笑:“谦哥哥,我来这里几天了?”
他想了想回答道:“一个半月啊!怎么了?”
是了,一个半月了!我错过了一次服药的时间,他把我掳来的时候我正在洗澡,身上根本没有带上护心丹。而且他用迷药封住了我的内力,使我不能调息。现在,我的心脉已经到了极限,发病是必然的。我忍住疼,告诉他我的情况,他担心地看着我,询问我解决的方法。
“现在,我必须要服药,可是我的身体不能远行。谦哥哥,你帮我向九日哥哥要我师父给我的护心丹。吃了药,我就会没事的。”我喘着气,艰难地说道。“还有,可以给我‘暗香浮动’的解药吗?我需要内功调息。”
他一拍脑袋:“我糊涂掉了,今天我就是要给你解药的。可是现在光顾着带你来看风景的,把正事给忘了。真是糊涂!”
他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头。我忙拉住他自虐的手:“好了,不是谦哥哥的错。我还要指望哥哥给我带救命的药呢,你这样打坏了,我该怎么办?”
羽谦忙抱我起来,提起用轻功快速将我送回房间,又给我喂了“暗香浮动”的解药。片刻之后,我感到身体里一直无法聚集的内息渐渐聚拢起来。我将聚拢的内息绕着体内经络的循环走了一周,胸口那种闷痛感减轻了不少。
看到我的面色稍好,他松了一口气,说:“幸亏你好了。好了我现在就出发,帮你去拿药。在暗门里有之仪照顾你,有什么事就直接对他说,他会帮你的。”
我点点头:“嗯!我知道了!谦哥哥也别着急,好在天岳山离杭州不过三天的路程,来得及的。”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随后走出门外。当天下午他紧急召集门众告诉他们,他有重要的事要办,要马上出门。将暗门的事务交代好后,他又千叮咛万嘱咐,要赵之仪好好照顾我。然后,他只带了几个护卫,急急地往西面的杭州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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