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眼前的人，脸上毫无表情。
血，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就算是末日Online第一高手又怎麽样？遭到最信任的人背叛，被曾经熟悉的手下追杀，还不是如同落水狗一般狼狈。
他突然大笑，笑声让在场所有人为之一颤──当然，除了我例外。
“好了好了，别笑了。你也知道现在这情况。”我掏了掏耳朵，“你身後就是悬崖，已经没有退路了，而你一个人呢，又不可能打过我们这麽多人。最重要的是……混到你这种地步，还有必要坚持下去麽？你看看你，众叛亲离的，多可怜啊！”
我走到他面前，立刻有几个人要上前挡在我们之间，我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我知道这群家夥是担心我的安危──毕竟我死了他们就没钱拿了，可是啊，这个所谓的第一高手已经被打得处於虚弱状态，根本不用担心他会反抗。
更何况，我的身手可不是光好看而已。和这家夥称兄道弟了这麽多月，平时过招时技术早磨练出来了，就算他现在还有能力反抗，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把玄天令交出来，我就免你一死。毕竟在这个地方死了就等於删号，你也不想所有心血都功亏一篑吧？假若你乖乖配合，你的帮派、情人、兄弟，我都可以还给你！”
我的话让周围人神色一变，尤其是跟在我身边的第一美女若水月，脸色刷的白了。她拉住我的衣袖，声音有些颤抖：“无魇，你说什麽？”
“你听不懂吗？”我微笑道，“我可以把你还给他，只要他乖乖配合。”
“不！不可能……你不是说爱我吗？为什麽要把我给他？！”
“对啊，我是说过，但我现在不是不爱了吗？好了好了，这个事情等会再说。”我挥开她的手，示意几个人将她拉的远远的。
“怎麽样？告诉我你的决定？”
若不是玄天令属於不可掉落物品，我也不用这麽麻烦对他循循善诱。
他静静望着我，似乎想知道我究竟想做什麽。
我只管微笑。这个人曾经以为世界上他最懂我，然而他错了，他从来没懂过。所谓他对我的了解，都是我表现出来给他看的，真正的冰无魇从来不曾对他敞开过心扉。
就好像他不知道，我一开始接近他就是为了玄天令。四个月的处心积虑，终於让他对我完全信任，然後在今天，完成了将他逼到绝路的布局。
当然，不能做的太绝。否则他从悬崖上跳下去就不好玩了，在这个地方死了可是没办法复活的，只能删号重来，那我的玄天令也就拿不到了。
所以我一边说话，也一边小心翼翼地防着他的动作。
“你做这麽多……就是为了玄天令？”他终於开口，声音波澜不惊。
我点点头，继续劝诱道：“你看，其实我们兄弟一场呢，我也不是对你完全没有感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也是想不到的，但是玄天令对我真的很重要，你把它给我，然後我把属於你的一切还你，如何？”
我说的没错，若不是旁敲侧击了几次，他表示玄天令对他非常重要，不打算交给任何人，我也不会使出这种手段了。
他突然低下头，闷声笑了起来。似乎我的话非常好笑。
我静静等着他笑完。
他突然抬起头，那目光幽深，令我一时愣住。
因为，那里面不是绝望，不是痛恨，不是遭到自己所信赖的人如此背叛後应该流露出的任何一种表情。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吗？”他突然问。
我点点头：“我在黑森林被一群怪物围攻，是你救了我。”当然，这是处心积虑设计好的，并非偶然。
“不，不是那次。”他摇摇头，说出了令我意外的话，“是在更早以前，我刚到游戏时，你帮了我。”
我怔住。
“你果然不记得了……”他笑，“若没有当初的你，又怎会有之後的我？更别提……这快玄天令。”
他低下头，手中拿出一物，正是我的目标，那块金红的令牌。
市价近逾百万，足够我无忧无虑生活好一段时间。只可惜这块据说可以号令神兽的令牌，要经过非常复杂与艰难的考验才能得到。我不是没做过那个任务，但太难了，死了十几次後我只好放弃。
“当时你正在解玄天令的任务，可能并没有留意路边一个落魄的剑客，问路时随口安慰的几句话，却让剑客记到如今……不过……”
他露出嘲讽的笑容，一时间显得有些悲哀：“也到了该忘的时候了。”
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他把玄天令丢了过来，我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物归原主，只是没想到，这个时间提前了。”他说着，直直站起身，周围人惊鸟似的让开。
我注意到，周围人看我们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我突然意识到什麽，然而已经晚了……
他走到悬崖边，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毫不留恋地跳了下去。
我飞身上前想要拉住，然而却扑了个空。
抓不到。
曾经只要伸手就可以碰触到的人，就这样从我手心甚至是生命中滑过。
心情有点复杂，我呆呆看着扑空的手。
有人围了过来，似乎想要安慰我。
“我靠……你就这样死了是什麽意思！你还没告诉我这块令牌的用法啊！你Q@#$%#^$%&*的……”我浑身颤抖，简直快被气疯。
见鬼！我精心布局，为的可不是拿到令牌这麽简单！有了玄天令的帮助，召唤神兽去那几个传说中的禁地，说不定还可以捞到一大笔宝贝啊！
愤怒的我狠狠抓着玄天令，没留意被划开了一道口，鲜血滴到金红的令牌上。
顿时，令我……不，令整个末日Online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在我错愕不及间，天上突然劈下一道闪电，直直击中了我。
来不及给出任何反应，我眼前一道白光……
我死了，被雷劈死了。
死前耳旁响起系统提示：玩家冰无魇作恶多端，触发五雷轰顶！
……
从游戏仓中出来，我揉了揉酸痛的胳膊。
我靠……这什麽变态游戏！居然还打雷！
打雷也就算了……居然还能劈死人！
劈死人也就算了……给我解释一下什麽叫做“作恶多端”，什麽叫做“五雷轰顶”啊！！！见鬼！
一边在心里诅咒设计人员的祖宗十八代，我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心在狂跳。
不……不会的……不可能……
想到他死前那番话，我脑子乱成一团。
玄天令……竟然是因为我才去拿的。他不是说，那是他打算给自己最重要的人的吗？那个人竟然是我？！
闭上眼，我深深吸了口气。
忘不掉他跳崖前最後看我的那个眼神。
冰冷，陌生。
早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而这也是我的目的。只是当时，我是希望借此彻底断绝自己内心深处的心悸，断绝那不该有的念头。
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这次喜欢上“猎物”也就够倒霉了，偏偏这个“猎物”还有了喜欢的人……所以，不得不做绝。
虽然玄天令是我的目标，但我真的没有想过会在这个过程中心动，一切都乱了套。
原来……曾经让我嫉妒无比的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我曾想着，不爱我，那就来恨我吧，却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
不爱我，那就来恨我。
但我并不曾想要你将爱转化为恨。
身体渐渐滑落到地上，我将杯中的水顺着头顶淋下，然後抱着双膝，慢慢呜咽起来。
先只是很小声，然後一点点变大……
最後，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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