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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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杀手,但从来不为金钱杀人。
——我杀人只有一个理由:那个人该死。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下地狱之前,我要把那本应该在地狱里煎熬的存在从这个世上抹去。
——在有唐,“和尚杀手”已经是另类杀手的代名词,也是绝大部分人正义的象征。
——“我不入地狱,只因有你。”每次面对无力抗拒的丑恶灵魂,我都毫不心软,但我知道,我的心已经迷失。
——但我还不是有唐第一杀手,清水流才是,他也是个歼灭罪恶的兵器。
“师傅,我在哪里?”一年之后,再次踏入京城,他衣衫破烂,虽光头依旧,脸上已满是青渗渗的胡子渣。
“师傅,我要何去何从?”小和尚站在城内偏僻处,仰望昏暗的夜色,脸上依稀有泪痕。
他身体中有刀剑在交击,一旦迸溅出火花,他的杀意就不能遏制,体内的血也变得粘稠,需要发泄,需要爆发,需要把刀剑的杀意传出。
经历了一年前京城的攻防之后,他的佛心再也把持不住,有一股暴戾的杀戮气息在他心头滋生,这一年中他竭力阻遏,依然觅不到出路。心中的魔已然成形,渐渐的有了控制他的身体、他的意识、他的心的倾向。
“阿弥陀佛!师傅,这就是我的业,我的障,我的修持么?”师傅儒雅的面容在他眼前闪现,“我究竟来自何方?师傅!”
小和尚脚步踉跄,忽见前面一灯如豆,茶香阵阵,甚是浓郁。一个草棚依大树而建,苍森古拙,和尚心田一阵清凉,胸中涌起一片温馨。
小青守着红泥小炉,目光悠悠。屋内装饰简陋,但古朴自然,让人一见之下心头宁定。“你回来啦!”她却不抬头,只是轻轻的问候,似一个妻子守着家园,终于等到了远游归家的丈夫。
和尚轻轻坐下,他回到了下山前的心守,淡淡的似乎是那悠游无羁的十六岁。
但他却从灵觉的深处察觉到一丝不谐,这个空间中有一些本不属于这片纯朴的存在,如河中的清水沙粒,即使在湍急处合流了,一旦平缓下来,依然会分得一清二楚。
眼角看到挂在墙上的醉刀,一年不见,这把天人之刃血腥浓烈,这段时间中,它是否以鲜血为饮,夜夜痛醉?
小青抬起头来,她的脸色苍白,这一年中她生活在阳光下吗?
小青清纯的气息此时却凛冽如淬火青锋,出鞘之后,渴望饮血。
小和尚身子陡然一震,体内有刀剑交鸣。突然间一指电闪而出,疾点小青;一声清脆龙吟,醉刀裹着妖异的红芒,疾闪而来,似日出破开云天的第一丝曙光,霎那间已经遍布整片大地。

“铮”的一声,刀指互抵,继而发出一阵刺耳的刮擦声,从两者的交接处,流下一滴粘稠之极的黑血。
小和尚双眉一轩,望了小青半晌,突然笑道:“原来是你!”
小青微微一笑,却不答话。她举刀过顶,醉刀此时已回复原本的清亮。小青捧起一杯清茶,轻轻的洒落,醉刀“嗡”的一声,居然兴奋异常。一杯既尽,又复一杯,如此十杯之后,醉刀轻颤,显然说不出的欣喜。和尚看着眼前的一人一刀,但觉心头一片宁静,望望窗外的天色,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
我今独自往,处处得逢渠。
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
应须恁么会,方得契如如。”
“师傅,地狱的尸山血海你是否也曾走过?!”
“你就是清水流!”
小和尚突然笑了,笑得风月无碍,俯仰自如。
“阿弥陀佛,师傅,我已得道!”
他向着小青一拜,小青婉然一笑,那一身锋利却在这一笑中湮灭了,茶香阵阵,玉人如莲花般清新。
小和尚一振肩,抖落一身红尘,那一身袈裟忽的鲜亮起来,屋中水汽弥漫,他的光头倏然光亮无比,脸色温润如玉,
他身后似乎镶有一块无暇美玉,柔柔毫光在清风中浮动,霎间就点亮了整间屋,整座山,整片空间。
“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他的袈裟在夜风中鼓荡,如有灵性,犹如仙舞,“我还是我!”。
…………
“哈哈,谴天令!谴天令!你终于出世了。也不遑我这一年多来不停运作‘鹰隼之眼’”刘三眼前放了一个铜盆,装满了清水,水面上却显现出和尚和小青,一举一动,似在眼前。“这可是一天一条人命的代价啊。”刘三冷笑,陡然喝道:“来人,快去请吴石小侯爷,就说本侯有要事相商。”他右手轻轻转动,抬到眼前,却是两粒玫瑰色的珠子,里面桃色阵阵,翻滚聚散。“‘榴红珠’,我看你们是否能抗拒她。”
…………
高山之上,正在打坐的老和尚轻轻的睁开眼,室内陡然光芒大作,他的眼中满是欣慰:“好孩子,你终于做到了。”
他翩然起身,敞开大门,室外清风阵阵,夜色中的天地有别样的光彩,他仰望远天,俯瞰大地,“这片天地就要得到安乐!”他轻轻诵念。
…………
邋遢的非僧非道的瞽者陡然止步,他盲杖轻点,颈后突然探出一个猴子似的脑袋,嵌在窄脸上的血红双睛凶芒四射。眼睛下面突然启开一张血盆大口,“磔磔”怪笑道:“是他。错不了!”老者深吸一口气,轻叹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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