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兵增汉雁 姬宸无聊串门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半个月前,前线塘报,骠骑将军萧文君在夜里勘察前沿阵地时遇刺受了重伤,现已秘密送回国度疗养,今天很可能到重兵屯集的城西大营下榻。(网友手打文字更新加之昨晚收到大将军泠兰往人要求朝廷增兵的八百里加急塘报,萧璟与兵部诸位大人商议,即日派兵增援。一大早萧璟就挑了匹快马,遣散了随从护卫,只身奔向了驻守城外的城东大营。
城东大营门口,旌旗飞卷,萧璟依律下马步行,正在操练的数万士卒看见了他,立刻停止操练,立正行礼。萧璟在将营里会见了大营副帅护国将军萧衍。君臣两人客套不在话下。萧衍,字逸之,是萧璟的堂弟,也是齐国少壮派的著名将领。他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穿着湛蓝绢布罩甲,看起来敦厚稳健。
萧璟开门见山就问:“重楼到了么?”
萧衍道:“大王放心,臣已派出人马迎接骠骑将军,若不出意外,今日午时就到本营下榻!”
萧璟道:“逸之办事寡人放心。”
萧衍道:“大王可知刺杀骠骑将军的是什么人?”
萧璟沉吟道:“应该是慕容家的死士。”
萧衍也是直皱眉:“慕容家死士武艺高强,诡谲莫测,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萧璟道:“区区死士,不足为虑!重楼一贯涉险,这回给她敲点警钟。逸之对寡人同慕容氏开战,有什么意见?”
萧璟道:“慕容垂野心勃勃,早对我国垂涎三尺,大王用兵,理所固然!”
萧璟叹道:“重楼受伤对战局成败影响很大,慕容垂又增派了景翔唐宋部八万精兵,看来他不拿下雁门关是誓不罢休了。”
萧衍道:“景翔欲盖弥彰,可能已先唐宋部到达前线,若与慕容昇联手,天下无人可敌。大王宜当机立断增兵驰援大将军!”
萧璟笑道:“知寡人者逸之也。派谁去好?希夷身体不好,不要考虑。”
萧衍道:“末将举荐怀化将军宋义,他深谋远虑,胜臣三分。”
萧璟摆手道:“宋子仁计谋过人,只是太过骄矜,只适合打头阵。”
萧衍思索片刻道:“忠武将军李猛,他勇冠三军,武功胆识,俱胜臣三分。”
萧璟道:“李元霸虽然骁勇善战,但是往往单枪匹马只身涉险,寡人怕他有去无回。”
萧衍探道:“臣想听大王的意见。”
萧璟很随意道:“寡人想让逸之你辛苦一趟。”
萧衍迟疑片刻,欣然同意:“能为大王分忧,臣万死莫辞!”
萧璟点头:“护国将军萧衍听命,寡人命汝帅城西大营五万铁骑十四万步卒共十九万精兵即日起程支援汉雁会战!粮草辎重已在路上,还有什么问题?”
萧衍叩拜接令:“臣遵旨!”
随后君臣二人就行军路线稍做商议,萧衍立即着手行军事宜。(网友手打文字更新中午萧文君到城东大营下榻,他的伤势好得很快,已经可以骑马射箭。下午君臣三人又仔细研究了下前线战况形势,不谈。
再说姬宸回到客栈,整天愁眉不展。这天黄昏他又坐在凉亭里发呆。
白马在逗一只蝴蝶玩,东蹦西跳,踏坏了好几盆花草。“何不出去走走?”
姬宸摇头不言。
白马盯着他的腰间道:“怎的玉佩换了?”
姬宸脸红道:“那个送人了。”
白马奸笑道:“送给谁了?”
姬宸哼声:“你不用管。”
盛会在即,一向清净的客栈突然热闹起来,大清早的,院子里一阵喧嚣,好久才安静下来。隔壁有人在谈话,姬宸用枕头捂住耳朵,无奈还是历历在耳。
一个粗嗓子道:“哥哥,危急关头,咱还要入会?”
一个尖嗓子道:“二弟,我们混入齐国,就要入乡随俗!萧大王是天下第一等豪侠,俺们若在他老人家手下混个一官半职,还怕他个鸟!所以风之会肯定要入的,不光有头有脸地入,还要大张旗鼓地入!”
粗嗓子道:“俺都半个月没睡个安稳觉了!真是时运不济命不好,哪个绿林好汉像咱这等落魄!”
“确是倒霉,喝口凉水也塞了牙缝!都怪哥哥,还连累了二弟你!”
“哥哥,钱财这东西多了又不咬手,谁不爱哩?再说咱兄弟没饭吃**活,那是天经地义!”
“外头仗打得凶,本领稍不济,还不是逮着杀了,横竖都是死,怨不得咱!”
“我去弄点吃的,多切两盘好肉!”
“吵死了!”姬宸扔掉枕头,翻身下床,正在烦躁当头,走到隔壁房门外,伸手捶门。兄弟俩抓起长刀,竖起耳朵,很是警觉。
一个大汉开门不耐烦道:“不是吩咐过了,不要放外人进来!”
姬宸气嘟嘟道:“小生住隔壁,算外人么?”
屋内人道:“二弟,啰嗦啥?”
大汉把着门掉头道:“哥哥,却不是小二,是个细皮嫩肉的小侯爷。”
屋内人走了过来,借着光亮看清了姬宸,眉清目秀,衣饰华贵,果真世家少爷,一张面孔因为生气看起来很有趣:“俺叫大细,这是俺弟弟二粗,你是个什么侯爷?”
姬宸此刻怒气全消,行了一礼道:“对不起,在下串错门了。(千载中文网
大细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住隔壁,便进来坐坐。”
姬宸忖思片刻,日头已经高了,再睡也迟了,便走了进来,等他进来,二粗把门又销上。
二粗道:“没啥好吃的,不知道喝不喝酒?”。
大细滕了一个瓷碗边筛酒边道:“二弟忒无礼,哪个男儿不喝酒!这客栈恁地闭塞,没什么好菜,尽是些菜帮子烂叶子,连片好肉也没有!”
姬宸上下打量着两人。兄弟俩相貌十分相似,三十出头,眉粗眼大,络腮胡子,穿一身脏兮兮的绛蓝劲装,上头打了不少补丁,连补丁的位置都一样。桌上除了两把裹得严实的长刀之外,还有几盘子小菜,无外乎花生米,煮蚕豆,酱豆腐,腌白菜,外加两坛叫不出名字的酒。现在是早上,当然只有小菜。
大细道:“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姬宸道:“小生白玉京,平素喜好结识江湖豪杰,两位哥哥气魄不凡,必是高人。”
大细呷了口酒笑道:“白兄弟恁地客气,咱哥俩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平日安分守己,也做过人头买卖,白兄弟腰缠万贯,可要小心!”

二粗囔道:“哥哥勿要吓坏了文质彬彬的白兄弟!”
大细讪笑道:“文人骨气高,哪那么不经吓!”
杯酒过后,话头渐渐多起来。
大细夹了一颗花生米道:“自打入伙,那二当家每天唠叨咱不是做强人的那好料,要辞了俺俩!受不住他气,咱自家卷铺盖滚蛋,就做些小买卖。”
姬宸道:“两位哥哥爽利,叫玉京佩服,敬两位哥哥一杯!”
兄弟俩大笑,也干了一碗。“白兄弟好酒量!”
三人你来我往,一坛酒片刻告罄。
大细道:“我们兄弟背着师父下山,赚点钱想给他老人家盖房子。大当家见我们壮实,便邀我们上山。”接着嘿嘿一笑,“外头打仗人烟稀少,靠买卖度日简直痴人说梦。”
二粗道:“下山了也是倒霉,结识了个厉害的冤家。”
大细手掌往脖子上一印,做了个杀头手势:“我们抢了个紫衣富贵的老儿,那少年赶到随手一剑刺透了俺和二弟的手掌心,要不是跑得快,命都没了。”说着竖起了右手,掌心有个一剑宽的伤痕,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
二粗道:“哥哥,你说他厉害,怎不痛快点杀了我们?”
大细抓了抓粗乱的头发:“敢情他知道咱师傅厉害?”
二粗道:“怕是。师父老惋惜不能教咱兵法,难道兵法比武功厉害?”
大细道:“兵法啥玩意?”
二粗道:“杀人的。”
大细道:“武功也是一样杀人。”
姬宸道:“令师是何方高人?”
大细道:“家师姓御讳风。”
姬宸思索片刻,又道:“令师贵庚?”
大细道:“早过了古稀之年。”
姬宸与那兄弟俩又吃了几碗酒,起身告辞,“今日认识两位哥哥真是三生有幸!改日再拜会两位哥哥!”
大细笑道:“贤弟一表人才,可惜不懂武功,若是师父撞见,说不定收个关门弟子。”
姬宸道:“哥哥抬爱。小弟告辞了。”
“既是如此,我们也不远送了。”两人嘴里这么说,还是起身送到门口。
姬宸牵着马在闹市中随人流走着,一路沉默。这几天城里格外热闹,就像过年,连平素最冷清的几条街也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姬宸叹道:“太平盛世不过如此。”
白马道:“这是大泱朝最后一道屏障,也是最后一道风景线。”
姬宸道:“北边有伺机南下的秦国,西边有蠢蠢欲动的宋国,东边有虎视眈眈的晋国,被夹在中间,齐王的头一定比我还大。”
白马乐道:“他不是还唱且奏风流歌少年?”
姬宸道:“虽说‘古来圣贤皆寂寞’,果然还是‘人生得意需尽欢’!”
白马道:“记得过赤壁时,那江岸峭壁上刻着的‘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吟来甚快人心,这千古壮景已然镌刻人心。而那写词人却如昙花一现,虽然写尽豪情,可也只能留于后人说了。所以说一个人何必自寻烦恼,‘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姬宸笑道:“小白龙真是好学问。”
白马道:“你是当局者迷。”
姬宸摇头道:“有时候真想置身事外,不让自己成为亘古棋局中的一颗小棋子。”
白马道:“你若是棋子,那谁又是棋手?”
姬宸道:“反正不是我。”
白马道:“逃避不是办法。”
姬宸快速地回了一句:“偏逃避!”
白龙气得瞪了他一眼。
斗转星移,风云变幻,刚刚还沉重的马蹄复又轻快起来。到底是少年人,姬宸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虽然不是及第游风城,却也有‘一朝看尽长安花’的轻快。小桥流水,倚马相看,那城中河里,水波清浅,绿荷摇弋,菱角丰美,榴莲质美,在那潺潺流水的缝隙里,似有数粒小鱼。此时已是中秋,只因风城地理优越,以故四季如春,眼前的城中河丝毫看不见荷叶败坏的颓废秋色,仍然生机勃勃。
白马笑道:“你见那边。”
姬宸抬头不禁莞尔,原来对面一家歌楼上站满了数名衣裙鲜艳婀娜多姿的少女,挥着绣帕向这边招手。众佳丽见那世家少年抬头一笑,皆欢呼雀跃。被簇拥的一位绿衣佳丽看见那翩跹的美少年对自己一笑,顿时粉腮羞涩如云,低头不敢再看,等她再抬头时,那位细腻俊雅的美少年已经不知哪里去了,顿时芳心惘然,就在她低头的瞬间,云鬟上的玉簪像流星一样坠下楼去,落在地上碎成好几截,众女一阵惊呼。
姬宸低声吟哦了两句诗:“风流岂是当时地,凤钗泪葬宫城柳。”
白马道:“众女中惟有那绿衣少女不是红尘中人,她怎知你会路过那里?”
姬宸摇头道:“只能是碰巧。”
人和马还在闹市里穿行。似是昨日重现,姬宸又流连在在奇花异草、特色工艺、字墨书画之间。白龙慵懒地跟随,似是多年前就看过这街上的一草一木,提不起任何兴趣,因为小主人的缘故,只好哒哒地跟着。
白马忽然道:“你觉得姬灵儿还会再出现么?”
姬宸淡淡道:“怕是离开风城了。”
白马叹道:“姬家沦落到这地步,都是拜你所赐。”
姬宸在一只一指长雕刻地栩栩如生的玉兔前驻足:“那又如何?”
白马道:“还记得她的模样么?”
姬宸道:“记得又如何?”
白马道:“若还记得,便有机会再见。”
姬宸似乎没有听到白马的喟叹:“这只兔子好看么?”
白马仔细观摩了一下:“虽不是名家手笔,还是很精致。”
姬宸将玉兔小心翼翼地托在手里,生怕弄坏,迷一样的眼睛有了些许温情:“嗯!我买了!”于是开开心心地付钱。
白马道:“我问你,‘天若有情天亦老’,是谁说的?”
姬宸捧着玉兔笑道:“我知道!”
白马道:“谁?”
姬宸道:“他一定是个不开心的人!”这一刻,他笑得很开心。
白龙噎在那里。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