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村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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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兵和众位女子行了两日山路,第三天,终于到了名隐村。
说起名隐村,倒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从秦汉开始,就有高官退隐归山,除了青州一代的名门望族大部分都来到了这个山村,当然也有祖籍不是这里的,但大部分的祖上都威名显赫。
这村子四周皆是山石,道路闭塞,交通十分不便,不过也因为村里住的都是以往当过大官的人,有些人的家仆就是各行的里手,比如什么裁缝、铁匠、大夫等等,也有一些本是猎户的原著居民。张玉就是这个村里猎户的传人。
张玉祖上几代都是打猎为生,到了张玉这一辈,家里攒上了一些钱,在村子里也算得上富裕了,所以在他十岁左右,他的父亲为了改换门庭,把张玉送出了村子,到青州府去念私塾。本来,村子里不乏学识渊博的文人墨士,但是张玉的父亲非要把他送出村子是因为他觉得既然要改换门庭,就要让他到外面见识一下世面,一直憋在村子里只会让人变得粗浅。就像村里那些以前是高官的后人,虽然他们都很勤勉,但是没有一个人能达到他们祖先的成就。
张玉离开村子不久,就要求回来,因为他发现一件事,那就是离开村子后,无论做什么都要花钱,每天大把大把的铜子往外花,他怕家里那点积蓄根本不够他念私塾的。张玉的父亲死活不同意,在他眼里,张玉就是张家改换门庭的骄子,绝不能因为缺点钱就打退堂鼓。他当然也知道现在家里的积蓄不够供应张玉念私塾,但是他有办法。
他是一个猎户,猎户有猎户挣钱的办法。山里有一种动物,它浑身是宝。只要能捕获一只,光它那身皮就足够张玉读私塾了。这种动物就是老虎。
当时,山上的猛虎还是很多的。但是很少有人去捕。即使有人去,也是几个猎户合伙。张玉的父亲这次没有去找他的同伴,带了些干粮独自一人上了山。
三天后,他回来了,可是他没有打着老虎,只是带回了几只野兔和山鸡。他没有灰心,在家里歇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他又进了山。这次,他没有直接去找老虎的踪迹,而是像往常一样打野猪。
打野猪对于他这种老猎手来说手到擒来。仅仅用了一天,就捉住了一只活野猪。他把野猪栓在了一个山口,设下了陷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他等到了。那老虎围着那只栓在树上的野猪转来转去,就是不扑上去咬。
老虎嗅来嗅去,似乎觉察出了什么,慢慢的后退回去,转头跑了。
张玉的父亲心里那个恨啊,好不容易等到一只老虎,偏偏那家伙精的厉害,居然不上当。
又过了一天,张玉的父亲换了两个地方,重设了两次陷阱。
又是接近傍晚,这日月亮出来的早,太阳还没有落山,一弯淡淡的朦朦胧胧的弯月挂在空中。日月交辉之下,一头斑斓大虎呼啸而来。
这猛虎比一般人还要高上一节,身躯庞大,四肢粗壮,就像四根柱子似的,那双斗大的眼睛露出阵阵凶光。额头上大大的王字让它显得是威武万分。
他就是这片山上的虎王。那虎王看了看被栓在树上的野猪,那是一只已经饿了两天的野猪,有气无力的在那里哼哼着,见到猛虎的出现,全然不知所措,瘫在地上了。
张玉的父亲卧在草丛里静静的看着,他心里有些兴奋,也有一些紧张。兴奋地是如果这只老虎上当的话,自己可就发了,紧张的是这只虎比前两天见到的那只是无法相比的,眼前这只更像传说中的虎王。
那虎王远远的看了看那只野猪,连周围扫也不扫一眼。以它的自信,它觉得方圆百里乃至千里之内,没有什么能伤的了它。他这虎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上的,那代表的是实力。
虎王后腿蓄力,它想把眼前这只送到嘴边的野猪吃掉,丝毫没有觉察到埋伏在一旁的张玉的父亲。
虎王猛地一跳,就扑向了瘫软在地上的野猪。而就在这时,张玉的父亲动了。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猛虎腾空,无处借力,正是偷袭的好时机。
张玉的父亲也噌的腾空跃起,手中长矛对着猛虎的尾腚直刺而去。他为了得到这只完整的猛虎皮,只有冒险了,因为只有完整的虎皮才最值钱。
张玉的父亲是打猎的好手,手中的长矛已经用的随心应手,他这一刺,不要看是从尾腚刺入,其实,这一刺的最终目标是猛虎的内脏之首——虎心。
那虎王在这惊变之下无处可躲,只见它巨尾一甩,就把那只飞来的长矛打成两段,一段被打的偏离方向,飞向了山缝隙里。而另一段,也是带着矛头的那一段,虽然也有些偏了,但是仍朝着猛虎的尾腚飞了过去,一下子就没进了肉里。
疼得虎王吼的一声巨叫,震得山都发颤。
那猛虎瞬间着地,尾巴不停地扫着身后,痛苦的它一直想把那根插进他的尾腚的矛头扫出来。
张玉的父亲站在峭石上,山风猎猎,把他的袍袖吹得呼呼直响。他手握尖刀,冷冷的看着那只不停地甩着尾巴的猛虎。
虎王甩了几下尾巴,尾部觉得更是疼得厉害,索性不在甩尾,一双斗大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站在峭石上的猎人。
它又是一声巨吼,前肢挠地,后腿一冲,那虎王张开血盆大口,就像站在峭石上的张玉的父亲扑了过去。
张玉的父亲不紧不慢,他记得祖上讲过杀虎的故事,这个故事在杀虎一行中流传甚详,但是张玉的父亲只知道一点点罢了。那是一个杀虎世家,世世代代杀虎为生,并练就了一套杀虎绝技。其中有一招就叫做卧式剖虎,讲的就是在猛虎扑向你的时候,你便顺势卧倒,这样那老虎便扑了个空,但是既然要杀虎,就讲究招数连环,只要在卧倒时一手举起一把长刀,刀刃朝向虎腹,这样就借助猛虎一扑的力量把猛虎的腹部切开,从而杀死老虎。
张玉的父亲现在就打算使用这一招。他已经摆好了架势,就等猛虎扑来了。

其实他心里也有些胆怯,毕竟杀虎一行中用这一招的人几乎没有。为什么,因为这一招首先要把刀举的高度要恰当,另外还要能握住刀,不然那刀与猛虎一碰就被震飞,那是杀不了老虎的。没有什么刀能轻轻一碰就能把有着坚韧保护的肉皮剖开的。
猛虎已经扑了过来,张玉的父亲仰面一卧,手中尖刀往上一举,一道寒光从刀刃上折射而出。
全都在这一下上了,张玉的父亲这样想。
一股热乎乎的液体顺着刀背流了下来,那猛虎趴在峭石下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张玉的父亲深深吐了口气,手中那把刀铛的一声就掉了。血沿着他的手臂滴在山石上,片片殷红。
就在张玉的父亲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那只趴在地上猛虎突然站了起来,一转身就扑向了躺在峭石上的张玉的父亲。
“啊!”山林中传出一声惨叫。
峭石上,一头猛虎垂着脑袋趴在一个人身上。那猛虎浑身是血,也不知是老虎的还是它压着的那个人的。
猛虎身下的那个人的一只手臂断掉了,仔细一看,原来是被猛虎咬在了嘴里。
虎王被张玉的父亲剖腹之后,拼尽全力,最后一扑准备与那个杀自己的人同归于尽。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那人举起了手臂来挡自己的血盆大口。如此之下,那条手臂卸去了猛虎扑去的大部分力道,不过却把那条手臂给拉断了。
一只巨大的虎区压在张玉的父亲身上,他一动也不能动,只有静静的等。他已经饿了一天了,他只希望自己村里的人能碰到他,早些带他回去。
也许是他幸运,半天之后,上官琪的父亲从这里采药经过,发现了峭石上的张玉的父亲,草草的包扎了一下,喂了他少许干粮,待他醒转之后,上官琪的父亲已经从村里叫了人来,把那只猛虎尸体和张玉的父亲抬了回去。
这样,张玉的父亲残掉了一只手臂,再也不能打猎了,家里的一切都担在了张玉的母亲身上。
本来这样也很不错,那只猛虎卖掉后,家里的积蓄足以支撑家用了。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半年后,也就是张玉在外面上私塾一年后,张玉的父亲那只断掉的伤口处开始出脓。
上官琪一家是世代行医的,祖上出过不少名医。上官琪的父亲为张玉的父亲看了看,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是在被老虎咬伤后就被感染了,能活到今天已是万幸。他虽然可以稳住他的病情,但是,最迟两个月,张玉的父亲将会血流不停而死。
村里那些迷信的人认为那是那只猛虎的报复。
一个月后,张玉的父亲病逝,家里瞒着没有告诉张玉。但是,仅仅过了半月,张玉就回家了。
张玉回家时,他的师傅说,你已经学艺有成了,回家去吧!
他的师傅没有告诉他他的父亲已经死了,如果郎孤能见到张玉的师傅绝对会认识,因为这个人是和他的师傅经常在一起的,他们两个一个是和尚,一个是道士。
至于那个和尚能在私塾里教学就是不得而知的事情了。
张玉回到家才得知父亲过世,他的母亲也因伤心病倒在床。张玉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他又重新操起祖上旧业,手握长矛,肩跨长弓,奔徙于山林之间。在这段时间里,他和上官琪之间产生了神秘的感觉。
半月前,张玉受村长的委托进城给村里办事去了,在他走后四五天,村里就来了朝廷选秀的命官,把上官琪和村里的几个姑娘带走了。
村里的人都对这件事情十分愤怒,但是,面对侍卫队的长枪,他们不敢反抗,只期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平平安安的。
众人一进村子,上官琪就开始活泼起来。一路上她可是闷坏了,众姐妹除了杨若兮和卓亚卿之外都拿她逗乐子。说把她许配给萧兵,报答人家的救命之恩之类的。
山村是在半山腰上的,沿着山路上去,不远就有一户人家。上官琪指着那说,那是村长的家,他们的家最靠近山脚,挨着这条唯一可以上山的小路。几人又往前走,来到了上官琪指的那户人家门口。
那是一个柴门,上面架着草棚,门口站着一位拄着拐棍的老者,白发苍苍,还留着一缕山羊须。
上官琪上前去打招呼,凑在老者耳边说,“赵伯伯,我回来了!张大哥回来了吗?”
“哎呀,是琪儿啊,你张大哥让人捎回信来,再过五六天就回来了,你被放回来了?”
上官琪听说张玉还没回来,心里那种感觉淡了许多,见老者问话,刚要说“不是”,萧兵就上前去,抢先说道:“是的,上边派我把这些选剩下的女子送回来了!老丈您就是这里的村长吧?”
那老者看了看萧兵,颤巍巍的走了两步,“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楚,人老了,耳朵就有点背!”
上官琪道,“我赵伯伯耳朵不灵光!蚊子在他耳边嗡嗡都听不见!”她有些生气,她不知道为什么萧兵不说实话。
“上边派我送她们回来了!”萧兵大声说。
众女不理解萧兵什么意思,但是萧兵相当于救过她们的命,所以也没说什么,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头。
而杨若兮似乎对萧兵的话感到很诧异,嘟囔道,“就会骗人!”
“哦!辛苦你了!大家到村里歇歇吧,哎呀,要是小张能赶紧回来这可是双喜临门啊!让村民们乐呵乐呵吧!”
一行人进了村庄,乡亲们听说选走的女儿们又送回来了,高兴万分,拉着萧兵的手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
村长希望萧兵能够在村里多住几天,等张玉回来好好的庆祝一下。当下,村长就给剩下的女子和萧兵安排了住的地方。
下午,所有的安排都妥当了,上官琪来到萧兵的房前,几次想敲门,都没有动手。就在她在萧兵门前徘徊的时候,门被打开了,萧兵走了出来,见到上官琪在这里,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这时,二人不知道,在围墙后面,卓亚卿正在偷偷的看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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