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恶战昌水(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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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燕亲自指挥下的黑山骑兵势不可挡。早已成为疲兵的冀州军在他们的猛冲猛打之下节节败退,阵形随时有崩溃的危险。
“你再不让路我可要不客气了!”张郃有些焦躁的看着田豫。
田豫暗自调整着自己的身体,右臂上的酸麻并没有褪去,他还需要为自己争取几分钟的缓冲时间。
“隽义兄,实不相瞒,你们撤往雍奴的道路已经被我军彻底截断了。即使你们渡过昌水,也摆脱不了败亡的命运。隽义兄何不就此罢手,也免得部下战死白白的损失呀!”
“哼,休要危言耸听!”吃过亏的张郃再没有给田豫继续纠缠的机会,他一夹马腹,笔直的向田豫冲了过去。
田豫暗叹了一声,只好侧身让开了道路。
孽龙枪在张郃手中如同狂龙出海,连挑十多名黑山骑兵之后终于回到了部下身边。
“兄弟们!我回来了,不要泄气!”张郃大声说道。
“嗬!”一见张郃回来,冀州军的士气为之一振,立刻将黑山骑兵逼退了开去。
“保持队形,慢慢的向浮桥靠拢!”
田豫也换了一匹坐骑,赶到了张燕的身边,说道:“燕帅,我有负所托,没能缠住张郃!”
张燕破天荒的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田先生也不必自责。张郃勇武盖世,就算换了子龙将军也未必挡的住他的。”
“张郃所部极其坚韧耐战,又采用密集的步兵阵进行抵抗。黑山骑兵不擅骑射,想要冲破这么密集的步兵阵十分困难。我看不如分出一支骑兵绕过张郃,只要能烧掉那三座浮桥,他们就是插翅也难逃燕帅的手掌心呀!”
“哦?可是烧掉了浮桥我们过河也会受阻,岂不是要让沮授的主力跑了?”
田豫哈哈大笑,说道:“燕帅放心吧!公子早已率领八千突骑军在安次西南面的隘口设伏,子龙将军也应该夺取了安次。沮授这支孤军早已是我们砧板上的鱼肉了!”
张燕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说道:“续公子算无遗策,果然高明!好,就请田先生指挥我的三千亲卫骑兵绕到张郃身后发起攻击!”
“谢燕帅信任!”田豫答应一声,领着三千最精锐的黑山骑兵绕过张郃,直扑沮鹄。
因为伤病行动速度缓慢,沮鹄部在西岸还有近两千人。
一看田豫的骑兵冲了上来,沮鹄连忙抽出了佩剑,指挥左右道:“大家不要慌张,结阵保护渡口!”
另一边的田豫也对部下们大声说道:“听说你们是燕帅的亲卫,是可以比拟幽州突骑的精锐。不过精锐可不是靠说出来的,而是靠打仗打出来的!如果你们真的如传说中的那么了得,那就用你们的马刀、用你们的鲜血去证明给我看吧!”
这支张燕的亲卫骑兵极其骄傲,张燕将他们交给田豫的时候,很多人都心里不服。因此他们也分外受不了田豫的挑唆。
“臭小子,你就等着吧,我们一定会让你好好领略一下我们的实力的!”
在愤怒的刺激下,三千精骑的战斗力得到了彻底的释放。他们的冲锋一往无前,他们的马刀寒光闪闪!冀州步兵只能节节败退,一些人甚至被自己的同伴挤到了冰冷的河水里。
“顶住!给我顶住!我们还要接应张将军的人马呢!”沮鹄挥舞着佩剑疯狂的叫着,可是他的部下早已疲惫不堪,又被黑山精骑猛烈的攻势所震慑,根本鼓不起勇气抵抗。只能眼看着和张郃的距离越来越远。
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这两千名冀州步兵就全部被黑山骑兵逼得跳进了冰冷的河水之中。
“立即烧毁浮桥!”随着田豫一声令下,十几个火把被扔到了浮桥之上。木制的浮桥顿时燃起了冲天的火光。
冀州兵大多数都不会游泳。他们不是被河水冻僵溺死就是被浮桥上的烈火烧焦,能成功泅水到对岸的人不过十之三四。
“哈哈,张郃,你的退路已经被我们断了!还不乖乖的束手就擒吗?”眼看田豫得手,张燕十分得意。
张郃冷哼了一声,说道:“恁多废话!我们河间铁军就算死也会拉足陪葬的人!”他一枪逼退一个黑山骑士,翻身向张燕杀了过来。此刻,这位满身血污的冀州猛将显得十分悲壮。
张燕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他再次举起长刀与张郃厮杀在了一起。

张郃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完全靠着一口不服输的劲头在勉强支撑。对上张燕这个只比他稍逊半筹的猛将,不过十多个回合之后,就有些遮栏不住了。
“隽义兄,浮桥已毁,你的退路已绝。何不就此投降呢?”
田豫留下张燕的亲卫骑兵在昌水西岸警戒,自己飞马赶回了战场,正瞧见两人杀得难分难解。
张郃挥舞长枪逼退了张燕,冷然说道:“士可杀,不可辱!我张郃生是冀州的人,死是冀州的鬼!”
田豫淡淡的说道:“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这一众兄弟好好想想呀!难道你忍心让这些跟随你出生入死多年的战友们全部丧命,为的就是你那颗所谓的忠义之心吗?”
“这……”张郃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部下们。
这支他亲手训练的河间军本来有五千人。在对阵公孙瓒的几年时间里,这支部队屡立战功,但也伤亡惨重。潞北之战后,河间营只剩下三千五百人不到。易京攻防战,河间营有死伤了四百余人。今日再战,河间营已经只剩下两千六百人,只有组建之初的半数了。
“我等誓死追随将军!”河间战士们齐声叫道。
看着部下们坚定的面容,张郃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唉……我张郃无能,连累众兄弟死伤!”他转向张燕、田豫,问道,“二位,如果我命令部下投降,你们能保证善待他们吗?”
张燕刚想说话,却被田豫拦住,说道:“我可以代表公孙家保证,只要隽义兄能率部投降,就绝不会为难你们!”
张郃冷笑一声,说道:“公孙瓒的人品我可信不过,我需要的是‘飞燕’的保证!”他的目光落在了张燕身上。
张燕为人豪爽,与张郃交手之下已经有了几分腥腥相吸之意,说道:“田先生代表的不仅是公孙瓒,还有他的儿子公孙续。我对续公子的人品有绝对的信心,请张将军放心!”
张郃愣了一下,心想:“我和公孙续交过手呀,此人虽然武艺不差,只不过是个中庸之才。现在先是单挑打败了敬志,又令田豫、张燕等豪杰归心,究竟是什么让他起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好吧,我投降,不过必须等我见过公孙续之后我们才能交出武器。”伏击战之中,他们杀伤了很多黑山兵。他担心交出武器之后会遭到黑山军的报复。
一个黑山头目怒喝道:“胡言乱语!哪有投降却不缴械的?真当我们黑山军这么好说话嘛!”
张燕也皱起了眉头。
田豫问道:“隽义兄,你的人立刻放弃抵抗,服从燕帅的管理。等见过续公子之后就会缴械,并向公孙家臣服,这是你的陈诺吗?”
张郃苦笑:“是向公孙家臣服还是一死以谢天下,都必须等我见过公孙续才能决定。不过投降一事我绝不会反悔的!”
田豫看了看张燕,说道:“燕帅,我信得过隽义的为人!”
张燕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
东岸的沮授等人眼看浮桥被毁,心中无不焦急。
“阎校尉,你的人马能泅水过河支援隽义吗?”
阎柔苦笑了一下,说道:“我部战死了上千人,早已疲惫不堪。就算强行渡河也不是这么多黑山骑兵的对手呀!”
“父亲,张郃那斯居然向张燕投降了!”沮鹄在两个士兵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他的身体早已被河水湿透,在寒风中涩涩发抖。
沮授一面解下自己的战袍为儿子披上,一面呵叱道:“鹄儿,隽义乃冀州大将,忠勇无双,切不可诬蔑于他!”
“父亲,是我亲眼看见。张郃已经命令部下停止抵抗,向张燕投降了!”沮鹄的眼中满是泪水,张郃也是他最敬仰的人物,可是……
沮授缓缓的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隽义一定是不想部下无辜战死,才如此忍辱负重的!算了!我们走吧!”
沮鹄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阎柔拦住。他冲着沮鹄摇了摇头。
沮授跨上了战马,声音低沉的吩咐部将们整顿军队,准备出发。
看着他的背影,阎柔和沮鹄心中同时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是孤寂的英雄才有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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