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纽约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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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点23分,他刺伤了第一位参观者。这个时间是在博物馆的闭路电视上显示的时间。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他进了大厅,穿一件很平常的灰色运动衫,看上去很普通,当他走过金属检测仪时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他在圆拱门下大概徘徊了十分钟,没有去咨询台要游览图,也没有问路。
他看着工作人员摆上了新花,这是丽拉·阿契森·华莱士长期捐给博物馆的花。他看了大概3分钟,然后朝楼上走去,但好像改变了主意,突然调头朝希腊雕塑展厅走去,随后进了贝尔弗大厅,看上去他好像是迷路了,但又不像是来参观的,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就在那时,他哭了起来。但不是突然爆发的嚎啕大哭。如果那样穿蓝制服的工作人员就会注意到。接着他朝伯斯科·雷·阿莱室走去,伯斯科·雷·阿莱室是仿罗马建筑的风格,墙面绘有壁画,地上铺着马赛克。玛格丽特·赫兰德夫人(斯卡德尔高中的一位历史老师,当时正在参观博物馆)回忆道:“他看上去就像是在学校图书馆里吸毒的男孩子。”
她很明智,没有过多地理睬他。
在左侧的“大墓瓶”旁,他停了下来,墓瓶底色为红色,上面绘有黑色的人体画,他伸手摸了摸画。他还摸了其他几件展品,之后又回到了展厅中央。
他站在众神以及众国王的大理石塑像间,凝神注视着中央的一座塑像瓦内瑞忒斯·德弗西恩的杰作——浦洛忒斯劳斯,那位受伤的勇士,那位命中注定要成为特洛伊战场上牺牲的第一位希腊勇士,塑像中的他高举长矛,一副蓄势杀敌的英姿。
劳伦伯根,21岁,纽约大学艺术史专业学生,她当时正在素描“受伤的勇士”,那个人突然出现在她身旁,跟塑像讲起话来。她感到困惑不解,就问他是不是熟悉这件作品,而他竟然回答道:“他不熟悉这件作品,但熟悉这个人。”
听到这话,劳伦伯根感到害怕,她决定马上离开。
她刚要离开,不料想这个人竟跟上了她,就在这时,这个人注意到了门口的标志,知道正在展出的是古希腊的艺术成就。展厅内陈列了自特洛伊战争至首届奥运会的众多艺术精品,是为庆祝今年夏天的运动会所举办的,有各种器具、长矛、罐子、碗、古钱币等。但是他最感兴趣的是剑,确切地说是各种各样的剑以及众多的头骨。
(劳伦伯根的情节)
10点23分,这位年轻人从博物馆的墙上摘下了一把三千年前的铜制短剑,挥剑砍向理查德斯克特的胳膊,身姿颇为典雅,斯克特是当时惟一在场的参观者。几秒钟之后他又砍倒了厅内的工作人员,并砍倒了试图来劝阻的另一个展厅的工作人员,手法娴熟老练,一副久经沙场的样子。那把剑似乎锋利依旧,坚固依然。展厅内顿时一片血迹。
他高举着这把古老的铜剑,劈开了第43号展柜,里面是一柄头盔和一个破裂的头骨。
他的手上满是玻璃碎片,血流个不停,但他丝毫不加理睬,伸手从展柜里拿出了展品。
就在此时,就像他的怒气突然暴发那样,他突然萎靡下来。当他注视着被漂白了的头骨时,脸上略过一丝困惑,之后便瘫倒在地。
他在地上躺了几分钟,怒吼着,咆哮着,但是没人能听懂他的语言。
他把头骨紧紧地贴在胸前。
潸然泪下……
诺斯
八月的早晨,天气炎热沉闷,纽约市有如一个烤炉,空气凝滞,令人窒息,无数的汽车在第五大街上爬行,空气中浮动着刺鼻的汽油、柴油味。
10点41分。
路旁停着三辆斯卡德尔学校的校车,诺斯把一辆深蓝色的飞羚牌警车停在校车的后面,琢磨着布鲁德的报告。他把博物馆的平面图放在车盖上,平面图已经很破旧了,他在上面标出劫持者的位置,然后折起了图。
“紧急救助队什么时候到?”诺斯问道。
紧急救助队是纽约警察局的一支精良队伍,擅长与劫匪谈判,是特种武器和战术部队。诺斯是第四警区的警探,不属于这一片儿,不负责劫持人质的案件,诺斯想他们一定是人手不够了。
巡逻警察丹布鲁德身躯肥胖,炎热几乎使他眩晕,但听到大都会博物馆台阶上的嘈杂声后,他马上精神了,听起来,情况变得越来越混乱。警察们正在忙着疏散游客。游客们慌作一团,挤成一堆,一会儿挤向卖热狗的,一会儿又挤向卖画的。虽然他能够听到有很多警车正从86大街朝这儿来,离这儿也只有一个街区远,当诺斯到达的时候,现场也只有两辆警车。

“看你的了,”布鲁德说。
“你是到场的第一位警官?有没有叫紧急救助队?”诺斯大声问道,打开后备箱。
“中心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诺斯翻出重重的防弹衣,穿上,系紧,衬衫已经被汗打透了。
“天哪,”布鲁德不由得心一沉,“你就是紧急救助队啊。”
“为什么?”
“因为那家伙点名要你去。”
诺斯用力关上后备箱,感到额头冒出了冷汗,有丝丝的凉意,他感到自己生活的城市很肮脏龌龊,不禁摇了摇头。
“点名要我去?”
“詹姆斯诺斯警探。他就这么一直叫着。你得罪了什么人吧?”
诺斯很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我是警察,”他说,“听着,给中央公园警察局打电话,叫他们抬抬他们的**,多派些人来封锁这一区域,”他命令道。“里边你锁上了吗?”
布鲁德手指着还在往外挤的人群,“你开玩笑呢吧?里面有三千人,那家伙还劫持了一个孩子。他们说得半个小时才能疏散完毕。”
诺斯看到救护员救出两个人,把他们送进了直升飞机,好避开城区的交通堵塞。一个人用布捂着脸,布已经被血浸透了,另一个人用T恤衫缠着手。那个孩子的情况并不十分清楚。
“相信我吧,我也希望是别人。”诺斯伸手检查了一下他的枪。
“中心下了命令:博物馆内禁止开枪。”
诺斯愕然,“什么?”
“有人给市长办公室打了电话,说博物馆办了这个三千年的展览,已经筹集了好大一笔募捐。接下来的话你能猜到的,里边任何一件展品都比进去的人值钱。
诺斯没有做声,他检查了一下手枪,把手枪重新入套。他用的是21。45式格洛克枪,八环连发,用的是空心弹。警察都知道,实心弹射入目标后直线穿出;空心弹射入后,铅心鼓出,发生扩张或破裂炸开,能伤及周围的人,杀伤力惊人,无坚不摧。诺斯上好了枪。
“我没见你干过。”诺斯并没有在意,“还有别的事吗?”
“有,”布鲁德看着这座雄伟恢宏的石建筑,“我们找到了那个孩子的母亲。”
“马修汉尼斯,”她说了一遍又一遍。“马修汉尼斯。”但是它也不过就是诺斯脑子里一堆名字中的一个。阿莫斯阿瑞里莫,路易斯罗萨里奥……路易斯,那个入室抢劫犯,他已经出来了吗?麦克尔弗朗西斯杜弗还在里面,他杀了两个人。他不可能出来。德妮?她长得好像德尼克拉马提内的妻子。德尼犯了盗窃罪,是他将她逮捕归案的……
“你在听吗?”她绝望地喊着,“你在听我说话吗?”
“是的,汉尼斯太太。”诺斯谎称道。
“他有哮喘病,”她啜泣着说,双手抖个不停,泪流满面,脸上的妆也花了。她紧紧抓着虽然很旧但很干净的衣服,一看就知道这个女人很节省。
跟着她的还有一个小姑娘,穿着一条土黄色的棉布裙,却不见父亲的踪影。
“汉尼斯太太,”诺斯柔声问,“他是一个好孩子吗?”但她并没在听,她显得躁动不安。“汉尼斯太太,您的儿子,他叫什么?”
“我跟你说了,马修,他叫马修。”
“他多大了?”
“11岁。”她的眼神四处游移。
诺斯不得不碰碰她的胳膊好把她的注意力引过来,“汉尼斯太太,听我说好吗?看……看着我。”她看着他,诺斯感到有了信心,“我们会把你的儿子救出来的,但是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好吗?”
售票厅旁,布鲁德和他的同事不得已把人群导向楼梯,让他们尽快离开现场。
“离开!”诺斯请求着他们。
就在此时,一个女孩看到那家伙站了起来,就在几米外的“特别展览”展厅内,她大声叫喊起来。
这家伙身高约五尺十英寸,重约一百四十磅,浅色短发,背对着人群,双臂溅满了暗红色的血。
看起来他比诺斯小好几岁,大概二十五六岁。诺斯盘算着,这家伙看上去像是位运动员,动作一定很快,很敏捷。
他本能地握紧了腰间的手枪,盘算出下一步怎么办。他已经落入危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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