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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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输然大病初愈,纵使酒量惊人,也难抵两个壮汉夹攻,他们连饮几十碗,公输然不知不觉间就醉了。这时,扶流汉击石高歌:
翻天倒挂五郎神,赐我梅山五谷醇;
今逢好友饮万杯,他日共杀魑魅鬼!
……
秦医师已然大醉,口齿不清,他尹尹呀呀相和,引得大家兴致高涨,不觉又多喝了十多碗。公输然只要醉酒,就会一改常态,变得亢奋、健谈。刚刚还对高教主极为敬畏的他,此时却揽住高教主的粗脖子,醉熏熏地说:“高教主,刚才那盘象棋,若换成我下,你未必能胜。”
高教主也已喝醉,毫不在意,闻言极为不满,嗷嗷叫唤几声,说:“你中门大开,辅相丢失,我大兵压境,你只有招架之力,却无还手之力,怎能反胜我?”
公输然哈哈大笑,指着秦医师说:“秦医师虽霸气不足,但沉着稳重,起初用兵即便保守,但立意高远,他诱敌深入,高教主身陷泥潭却不自知,还以为大胜在望,哈哈哈,实在好笑!”高教主闻言更加不服,立刻恢复棋局,摆于地面,两人盘地而坐,要下完残局。
扶流汉乃粗鄙之人,不懂弈棋,在一旁高声叫骂:“你爷爷的,酒刚喝到兴头,却下什么狗日的象棋,老子一脚将它踢了!”秦医师此时已经醉倒桌上,不知当初弈棋是故意相让,此刻装醉不言,还是真的不堪酒力。
公输然对扶流汉说:“你且别急,我只需几步,即可得胜。”当下他走炮隔兵要取对方车马,立时将对方车马控制住,无法动弹,否则必死一子。高教主只吃得一个相子,却要死一大子,心有不甘,于是又架中炮全力保马,公输然飞另一只中炮吃对方中兵,将军,高教主无奈走士保帅。公输然的边炮杀入对方底部,再次将军。高教主主动尽失,无奈走开边象。
此时优劣形势立转,公输然又下了几着,高教主便弃子投降了。高教主起身坐回桌旁,闷闷不乐。
这时屋后传来喧哗声,一队人马驮着大量猎物和一个伤者跑了过来。一位中年妇人见到高教主跑过来扑倒就拜,她哭哭啼啼地说:“教主,快救救我家男人吧?他今日上山狩猎,被怪物所伤,此刻已是……”说罢号啕大哭起来。
众人将伤者从马背上抬下来放在地面。高教主放下酒杯,前去察看伤情。只见他面目赤紫,牙关紧闭,全身瑟瑟发抖,布满伤痕,似乎是尖利指甲所划,都是些皮外伤,并不致命。高教主疑惑地问猎手们:“他为何物所伤,详细地说给我听。”
一个猎手回话:“我们一行十二人,骑马去黄虎山围猎,二胖子与我一组自西南方向上山,起初一路十分顺利,打到很多野味,但快到山顶时,突然……”猎手仿佛在回忆极为恐怖之事,嘴角微微颤抖。
“突然,乌云密布,原本阳光充足的白日,立时伸手不见五指。我与二胖子在丛林中左冲右突,但如入阵中,始终不能出来。这时——”猎手面色苍白,双目圆瞪,眼神空洞,两手比划到空中,静止不发,竟是恐惧到了极点。
高教主心情本来不佳,见他吞吞吐吐,十分生气,一巴掌打在他肩上,高呼:“赶紧快说,不要说一句停一句的!”猎手却应声而倒,嘴角、双眼缓缓流出三缕鲜血来。众人哗然,慌忙前去扶他,猎手早已心胆俱裂而亡。想必他原已惊惧到了极点,为了救人暂时忘却了恐惧,如今重新回想,再度陷入到那恐怖异常的情景,心里惧怕非常,高教主突然一拍,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他心胆俱裂,扑地而亡了。
高教主惊疑不定,他手按死者前额,轻轻念诵:“梅山狗怪性猖狂,炼度伤人势莫当;谁知仙犬能伏虎,红尘血土命空忙。”为猎手超度亡魂。众教民纷纷跪伏地上,接口高念咒语。仪式完毕,高教主用手又去探二胖子的脉搏,脉息混乱,不能言语,估计也是惊吓过度所致,他叫上早被闹醒的秦医师去开些压惊的中药为他调养。

高教主惊疑不定,他手按死者前额,轻轻念诵:“梅山狗怪性猖狂,炼度伤人势莫当;谁知仙犬能伏虎,红尘血土命空忙。”为猎手超度亡魂。众教民纷纷跪伏地上,接口高念咒语。仪式完毕,高教主用手又去探二胖子的脉搏,脉息混乱,不能言语,估计也是惊吓过度所致,他叫上早被闹醒的秦医师去开些压惊的中药为他调养。
高教主领导梅山教已经二十年,终生依赖狩猎、种植水稻为生。山中什么古怪东西没有见过,但让人吓死的东西还是第一次听说。以他脾性,岂会畏缩,当下,他趁着酒意对众人说:“山中怪物伤我教民,本教主即刻上山杀怪,谁愿与我同行?”
扶流汉一把抓起公输然左手高举过顶,大呼:“我们愿意同往!”公输然欲要反悔,已是不及。其他教民眼见猎手死状,早吓得心惊胆寒,此刻竟无一人出声。
高教主大叫一声“好!”立刻命教民为三人取来弓箭马匹,就欲往黄虎山进发。
公输然平生从未骑马使弓,此刻被赶鸭子上架,欲哭无泪,但他酒意蒸腾,被扶流汉一阵撺掇,也不甘示弱。他取过弓箭,学高教主雄浑的跨马动作,飞身上马,此马属南方矮马,身材不高,但也有烈性,公输然还未坐稳,他便撒开了蹄子狂奔起来。公输然左支右绌,尖声狂呼,很快被甩下马来,狼狈不堪。众教民轰然大笑。公输然爬起身来,对着教民大喊:“笑什么,要不是我饮酒过量,这匹小马能奈我何?”说完重新上马,这回矮马还算给他面子,缓缓加速,终于赶上了高教主。
黄虎山位于梅山教所在地的西南方五十里,三人纵马两个小时终于到达。此时已是深夜,黄虎山中乔木稀疏,但灌木极为茂盛,东一堆西一堆,将全山饰扮得影影幢幢,晚风较大,吹刮得林木摇曳不定,枝叶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公输然吹了两小时凉风,酒醒了一半,见到这种景象,又回想起猎手惨死之状,不觉心悸起来。只是现在豪言壮语已出,欲要收回,却是不能了。
三人点上火把,沿黄虎山西南方向上山。山中并无小道,南方矮马行走极为艰难。又走出半小时,已至山腰,南方马种较矮,立于其间,几乎被灌木遮蔽,林中传出一些怪鸟的哦哦呼呼的叫声,不时还有猫头鹰捕杀老鼠撕咬皮肉的声音。高教主十分沉着,低声吩咐二人:“山林枯枝败叶很多,你们小心火把,不要引起大火来。”梅山教民隐居山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对“涸泽而渔”及“焚林而猎”极为顾忌。
前面是一片极为茂盛的林地,在夜色中黑压压一片,夜风袭来,公输然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时值盛夏,天气炎热,但他的心却巴凉马凉的。
扶流汉在压抑的黑色面前,十分难受,跳下马来,站到一座高石上,扯开裤裆,撒起尿来,边撒边大呼:“林中可有鬼怪?速来爷爷面前受死,否则……”突然,石下飞出一片黑影,飞快地向扶流汉冲来,高教主眼疾手快,迅速将手中火把向黑影甩去,只听嘭地一声闷响,黑影被冲出老远,倒地不动了,但火把仍然未灭,迅速点燃周边枯草,火势很快蔓延开来。扶流汉一手持火把,一手护裆,见黑影扑来时,无法还击,往后一跃,一脚踩空,从石上摔落地面,痛得哇哇大叫,火把也掉落地上,又引起一处火苗。
高教主跳过去抓住黑影一看,却是一只巨大的雕鴞,已经死了。它尖嘴利爪,头顶两根羽毛特别突出,向头部两边伸出,现王者气息,白毛圆脸上的两只眼睛极大,若不是已经死去,它所射出的光芒必定胜过寻常电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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