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 难以回神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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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撕开衣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将红色的药粉洒到小腹处,药粉顿时被鲜血冲开。初七再洒上,一直洒了三遍,才止住血。这药粉是当初由“医圣”向古意制作,江宛歌送给他的,初七一直没舍得用,有时受了伤,他都会去买一些普通的刀伤药来医治。现在的刀伤会要了他的命,他才将全部药粉洒在伤口上面。
地上全是触目惊心的血,初七觉得他的血在刚才全部流干了。唐风望着初七毫无血色的脸,良久才道:“初七,你其实刚才可以将我杀死,或许不用遭此一刀。”初七勉强一笑,道:“我是来带你回神刀门的,杀你做甚。”
唐风又道:“你如果不杀我,也可以向后退开,我刀已断,肯定不是你的敌手。”
初七仍是勉强一笑,道:“你一旦逃脱,我就没有能力再捉你了,这或许是我捉你的惟一机会。”
唐风见初七说话已是非常吃力,于是闭上嘴不再问话。
医圣的药灵验的很,血很快就止住了,但初七由于失血过多,仍觉得头昏眼花。闭目静坐了半天,想勉强站起来,但立即牵动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两人谁也不说话就坐在那里,真到天色渐黑。
初七幸好有在镇上吃剩的两个饼,忍痛吃了几口,向唐风歉然道:“三爷,委屈你一些了,等我们下山再请吃顿大餐。”唐风当然不让初七来喂他,闭着嘴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几乎一动不动的在地上坐了五天,每隔六个时辰,初七就运功在唐风**道补上几指。如果说李洞天、慕怜香等人学武的天质过人的话,初七也有一样异于常人,那就是你自我疗伤的能力,连“医圣”向古意初次见他时都惊异于此。五天后,初七伤口好了许多,还用钢镖打死了一只野鸡。
唐风见初七有了活动的能力,才道:“初七,你解开我的**道,我不会逃跑的。”初七依言解开了唐风的部分**道,这样唐风有活动的能力,但不能运功。
初七和唐风形影不离,两人将野鸡开膛拔毛,还没来及用火烤熟,就一人一半撕着吃了。唐风已经五天没吃饭了,简直忘记了自己是别人的俘虏,感觉如此美味从未曾尝过。
到了夜晚,初七仍是点了唐风的**道,在他伤重时间,他还不能下山。两人一直在山上过了十五天,都变得蓬头垢面,如同叫花子一样。两人在深山中的这些天中,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很少发现鹿、狼、猴子等动物,好像是此地有什么危险逼得它们远遁。
初七知道仰天教一定在到处搜寻两人,他将黄皮面具取出,套在唐风的脸上,然后在两人脸上涂些泥污,装扮成叫花子,其实他们两人脸上本已是泥,根本没必要再涂一层。初七觉得即使是熟人也不可能认出两人,才和唐风走下山来。
初七带着唐风并没有刻意走小路,而是找个小镇套了辆马车,将唐风点住后放在车厢里,自己装作车把式,一路向南,一路上唐风只是一言不发,到了吃饭时就和初七下去吃饭。
等了出江州境,过了隆兴府,一直到了吉州,初七才放下心来,拿掉唐风的面具,自己也将脸上的化装擦去恢复了本来面目。两人终于可以找个酒楼坐下吃顿放心饭,见唐风一时未曾说话,初七道:“唐三爷,你不用太难过,等到了神刀门,我和众位爷替你说情,老爷不会责罚你的。”唐风停下手中的筷子,面色阴沉地道:“你不会将我送到神刀门的。”
初七笑道:“你难道还奢望仰天教来救你?”
唐风面沉如水,道:“我曾说过,你我之间是神刀门的恩缘,我不会找仰天教帮忙。”说......
到这里,唐风面露出无奈和寂寞:“但你不会将我活着送进神刀门。”
初七的心中就像被针猛然扎了一下,他曾经在李洞天的脸上也看到过这种神情,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良久之后,初七才涩声道:“三爷,你这是何苦。”
唐风道:“我即已下决心,要一展自己的抱复,就不会再回到偏远的小镇。况且我一旦回神刀门,仰天教入侵中土武林,神刀门必遭大难。”
初七深思一下,道:“想一展报复,也未必非得加入仰天教。现在北方战事正急,我义兄王彦率大刀义士力阻金兵南下,其间的困难与热血豪情更能发挥你的能力。我可以放你走,但希望你脱离这邪恶的仰天教,加入大刀义士,在金宋战场上实现自己的理想。”
唐风凝望初七良久,才一笑道:“人多说仰天教邪恶,但我未曾见,或许那只是别人的一种误解。如果你放我走,我可以向你承诺,我唐风决不会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如果仰天教真得作恶多端,我会按你说的去找王彦,与金兵死战。只是你如果放开我,就怎么回去向师傅交待。”
初七想了一下,道:“是龙就不应该困于浅滩,老爷伤心最主要的是爱徒不在身边,希望唐三爷能写书一封,向老爷解释你离门的原因,老爷或许会理解、原谅你的。”
两人这时听见有人大声喊道:“初七、唐师兄,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初七和唐风抬头看去,面前人站立一名商人,初七一眼认出正是路全福。路全福满脸都是兴奋的神色,高兴道:“太好了,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两位,现在两位变化这么大,要不是初七背着大刀,离远了我还真差一点认不出你们来呢。”
初七在此处遇到故知,也非常高兴,忙道:“路兄,快请坐,我都好几年没见过你了,你可比以前富态多了。”
路全福道:“两位怎么来到了这里,莫不是神刀门有什么任务还需要三师兄和初七一块完成?”

初七当然不会向他言明,只是笑道:“路兄几年不见,生意怎么样了,再没有人敢再上门找事吧?”
路全福道:“那是自然,我可是神刀门的弟子,一开始还有几个无赖到我店里闹事,被几个师兄弟一顿痛打。后来都知道我有神刀门撑腰,就无人敢来找槎了。我这生意也越做越大,这一次我是去临安卖货,还找了几个神刀门的师兄弟一路上帮忙,平安的很。”然后回头向门外喊道:“张师兄、李师兄,快来快来,三师兄和初七在这儿呢。”
从门外进来两个彪形大汉,都后背大刀,见了唐风都拱手施礼,道:三师兄。唐风也拱手还礼,唐风只认识其中一位名张严,他曾是神刀门的内门弟子,而另一位是估计外门弟子,他就不认识了。
初七忙热情招呼两位坐下,道:“不想我们神刀门众弟兄远在吉州仍能相会,自然有缘,快来请坐。”
初七和路全福谈笑这几年来的事情,路全福听说两人是要回神刀门,一迭连声地要一齐走,至于一路的花费,都由他全包了。而唐风似有心事,只是闷头喝酒。路全福暗问初七,初七也只是笑而不答。
晚上,初七向店家借来笔墨,唐风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初七,道:“这封信劳烦你带给师傅,我不能在他老人家面前尽孝,唐风万分惭愧,希望师傅能体谅我的苦衷。”
初七接过书信,心中感慨万千,不知回到神刀门如何向老爷解释。
第二天,路全福知道唐风要离开,不禁非常纳闷,但见唐风一直面色阴沉,也不敢多问。唐风临离开时,向初七道:“我知道你一直想找木离言报仇,但不......
要让自己一直生活在仇恨中,孙小雨之死原凶本是褚虎,木离言虽然刻薄,但并没有杀人之念,不要怨怨相报。”
初七听着唐风的话,没有回答,不能一直生活在仇恨中,曹飞龙也说过类似的话。但他不知唐风是真心劝自己,还是怕自己再去得罪仰天教引来杀身之祸。
唐风又向初七拱手,真诚地道:“初七,你我同处一门十年不过行同陌路,但此番敌对,却让我感到你的真诚与大度,唐风非常佩服。无论今后你我是不是对敌,你都将永远是我唐风的兄弟。”
初七望着唐风绝尘而去的身影,心中迷惘,不知他这次放了唐风是对还是错。
路全福疑惑地望着唐风远去的背影,问道:“三师兄这是怎么了,他不回神刀门吗?”
初七一笑道:“没什么,他只是想走自己的路。”
这时初七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喘不过气来,浑身如同蛇咬虫啮。路全福见初七面色发紫、浑身抽搐,不由大惊道:“初七,你怎么了。”初七知道自己是旧伤复发,忙坐地打坐调息。良久之后,初七才长出一口气,看着满面紧张地路全福,道:“路兄不要紧张,我没事了。”
路全福抓住初七的脉门,大惊道:“我家世代卖药,也懂些歧黄之术,你的气脉怎么如此不稳,莫非受了严重内伤?”
初七抽回手,笑道:“只是一点小伤,路兄不用挂心。”
路全福摇摇头道:“不,看你脸色和脉相,一定有严重内伤。我家有一株传家多年的千年人参,对你的伤一定有好处,不如你先同我回家,然后再一起去神刀门。”
初七向路全福笑道:“路兄,你的心意小弟领了,不过这点小伤还难不倒我,不过我确有一事相求。”
路全福道:“你说得这是哪里话,咱们兄弟二人还有什么求不求的,有事你尽管说。”
初七道:“我因为有急事要晚些时间才能回神刀门,我这里有两封信,分别是唐三爷和初七所写,希望你能转交给老爷,说初七一旦事情完成,一定再回去伺候他老人家。”
路全福道:“我平时俗务缠身,也很长时间没见到师傅他老人家了,正好要去拜见,你的信我一定转交。”然后恋恋不舍地道:“兄弟,你我见面匆匆,却又马上别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
初七道:“初七有生之年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邵州龙平找路兄,一醉方休。”
路全福不知道初七为什么说出这么凄凉的话来,正要问时,初七猛然转头,纵马狂奔,路全福远远望着初七的背影,只到初七的身影渐渐隐在扬尘之中,没来由的心中一阵感伤。
初七正在奔马,突然脸上一湿,一滴泪水划落下来。他想起在神刀门时,自己、路全福和大哥李洞天曾在酒楼喝酒,当时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对人生充满了幻想。但现在李洞天被逼自绝于岳飞枪下,而自己恐怕也是命不长久。有多少理想与报复都随风而去了,有多少真情豪义都要随泪水飘散。还有令他魂牵梦萦的江宛歌,有多少甜蜜的情恋都已成空。初七一直以为他很想得开,但真正知道自己的生命将逝的时候,才感到它的珍贵。
初七慢慢行在路上,他不准备去找木离言报仇,当褚虎倒在他面前时,他并没有感到如释重负、欣喜如狂,或许唐风说得不错,他不能总是活在仇恨中,木离言对孙小雨的死也不应该负有那么大的责任。初七只想到瀑布处取出“隐鹿”将它交给师傅,他就跟随师傅或回神刀门,再或者在狂风岭默默走过他的余生。
初七满怀的感伤,但他没有想到,在取画时会就这么大的变故,......
他会在绝境中斩恶龙、获神技,也造就了他充满欢乐、情恋而又慷慨悲歌的人生道路。
(第四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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