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莫名的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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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这十余年来一直生长于神刀门,习惯了提水、倒茶、看人练武习文,如今被逐出神刀门,竟然不知何去何从。思前想后,想起师傅对自己恩重如山,自己却偷学神刀门绝技,如今又落的个无处安身,不由有些后悔。想起自己的义兄李洞天,打马奔东,直向江西虔城而去。
初七在李洞天来之前,生活一直是平平淡淡、无欲无求,几乎很少出门,黄柳镇虽处深山之中,初七甚至连远处的山里都未去过。当下正值秋天,路上看层峦叠嶂、山花锦簇,听风吹林响、鸟鸣阵阵,初七又本豁达乐观、少年心性,虽然仍有抑郁之意,但也逐渐缓了许多。
一路快马疾鞭,前面到了一个山口,出此山口就是一片平原。忽听有人大叫:“此山是我开,此书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这句话初七倒是熟悉,在茶馆里常听说书的讲。
接着从路旁跳出几个匪人,为首的是一名壮汉,满脸横肉,精赤着上身,手提一大砍刀,气势汹汹。而其他几人就不太像匪徒了,有一个是书生打扮,看起来更像是个酸秀才,其他则是农夫打扮,手中的兵器也各不相同,有的拿砍柴刀,有的持木柄红缨枪,甚至还有一人手持菜刀。
为首壮汉大喝道:“见了我们劫道的爷爷还不快下马,留下马匹、银两和干粮,然后滚蛋。”那壮汉自觉喊得极有声势,来人必定屁滚尿流,赶紧留下财物跑路。谁知来人年龄虽小,却未露害怕之色,更令人可气的是还面带微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看表情不像是碰到劫道的,更像是看到耍把戏的。
初七初涉江湖,碰到传说中的劫道的,确实感到有趣,也学老江湖下马抱拳道:“在下初七,初入贵宝地,不知各位英雄高姓大名?”
这一群劫道人听了一时为之气结,那壮汉也未想到头一次做强盗就碰上不按规矩行事的路人,对方不但不按自己的喝令去做,反而问起自己来,一时接不上话。倒是那书生打扮之人反应极快,道:“我们大哥名唤鬼见愁,向来杀人不眨眼,识相的就留下马匹和行囊,不然立刻让你人头落地。”
壮汉胸脯一挺:“不错,老子就是鬼见愁,再不听话,老子就把你大卸八块。”
初七仍是嬉笑如常,不但没跑,反而一步步走到壮汉面前,故作惊讶道:“原来您就是闻名江湖的鬼见愁,失敬失敬,在下也练过几年的粗浅功夫,早就想找阁下领教一下刀法,今天得见,终得偿所愿。”
壮汉呆了一下,才听明白初七竟是想和自己比试比试,怒道:“小子,不是大爷没提醒你,你非要找死,可怨不得别人。”
说完一刀迎头砍下来,刀眼看就劈在初七的头顶,初七却未动。大汉见初七没有后退,不禁大是后悔……
,本只是想当个强盗吓吓人,从没想过真伤人性命,心中后悔又害怕,但刀势已经收不住了。初七等刀几乎挨上了头发,才后退半步,刀顺着身前砍了个空,等刀已过,初七刻不容发又跨了过来立在原地。
大汉只见自己的大刀从来人身中劈了过去,却没有砍刀入肉的感觉,仔细看时,初七仍立在原地笑嘻嘻的看着他,并没有死。大汉心中暗叫邪门,又是一刀横扫了过去,初七腰部后缩,刀又砍了个空。
等大汉想举刀再砍时,初七身形一转,大汉只觉眼前一花,身前人竟不见了,却听到身后有人笑道:“我看你这鬼见愁也稀松平常,恐怕是你笨得鬼见了都不愿意收,才叫鬼见愁吧。”
大汉回身看到初七仍是嬉笑如初,愣了一下,才喊道:“这小子有点邪门,大家一块上啊。”顿时众强盗手拿砍柴刀、红缨枪一起都扑向初七。
但众人来的快,回去的更快,只听扑通扑通,伴随着哎哟、妈呀的惨叫声,强盗们一个个飞起摔出老远,捧腹捂腰一时站不起来,只有那提刀的大汉呆呆地站在那儿,好半晌才向初七跪下:“好汉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小英雄,饶命。”
初七板起面孔,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不去自食其力,却在此做强盗,杀人越货,怎能饶恕。”
大汉磕头道:“这位小英雄,我虽然没读过书,也知道当强盗是伤天害理,但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我们也只是想劫点吃的,头一次劫道,就碰上小爷。”
初七冷笑道:“你也知当强盗是伤天害理,你们都有自食其力的能力,即使屠狗卖肉、种地耕田,也能维持生计,有何被逼无奈?”
这时那书生打扮的人呲牙咧嘴地站了起来,道:“小英雄有所不知,被逼无奈确是实情。我们都是江南西路人,当地今年大旱,几乎颗粒无收,贫苦人家只能弃儿卖女,不知已饿死多少人,我们都是逃难至此。我本是读书之人,也曾家道殷实,向人要饭,实在是拉不下脸来。”

那大汉插嘴讪讪道:“俺本也想要饭生活,只是小人面相凶恶,没有人施舍。”
初七奇道:“既然当地受灾,朝廷应该拨粮食来救济灾民啊,怎么还会有大批人饿死?”
书生听了一撇嘴:“朝廷怎么会真将灾民放在眼里,都将金银粮帛送给了金人,那里还有余粮给我们这些小民,即使朝廷拨来粮食,也都被贪官污吏中饱私囊,甚至做高价出售,谁又真正在乎饥民的感受。我们无奈之下,才做了强盗,如果有办法,谁想当遭人唾骂的匪类啊。
唉!本想饱读诗书,能为官做相,没想到先因生活所迫,到处说书混口饭吃,现在竟被逼良为盗。而第一次做强盗就碰到了小英雄,连强盗也做不成。……

初七听了,心中一时没了主意,不知如何处理这批倒霉的强盗。随口问道:“你们以前是做什么的,是哪里人?”
书生道:“持刀的壮汉本是屠夫,是吉州人,小生本是上尤县的读书人,另外这几位都是虔城的农民。”
初七听到这些农民都是虔城人,是李洞天的老乡,顿时对这些人的恶感降低了许多,甚至开始同情起他们来。问道:“虔城的灾情严重吗?”
一位老农哀声道:“我们虔城受灾最重,别说庄稼没收成,有许多树都干死了,老百姓无粮可吃,只能靠吃树皮和草根度日,听说都有吃人的了,我的老娘、孩子就是饿死在虔城。”说到这里,不由低声哭出来了。在场的人都想想自己,低下头来,一时之间只听低声啜泣。
初七见状,从行囊掏出些散碎银子交给这几个人,道:“你们家庭受难,我也无力帮忙,只能给你们这些散碎银两,找个地方安身立命,不过你们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做强盗。”
众人见初七不但不惩罚他们,还给银两,大喜过望,好几个人都跪下磕头感谢。等初七离开时,那位自称为书生的说书先生酸诌诌地道:“青山不改、绿水常流,他日如能再相见,定要感谢英雄的大恩。”
初七离开山口,心中不由对李洞天担心起来。路途逐渐平坦,人也多了起来,尤其有许多逃荒要饭的,哭丧着脸,扶老携幼迤逦而行。
初七知是大灾造成难民四流,见灾民可怜,将身上的吃食与部分银两散了出去。但越走要饭的越多,身上的吃食与银两根本是杯水车薪,初七硬起心肠纵马而行。路边的田里,由于持久干旱,地面裂了很大的口子,道旁的树木大多枝叶枯死,有生存的也无精打采,更有一些连树皮也被饥民剥去吃了。
初七心中挂念李洞天,一直马不停蹄,正行走间,忽听前面马声嘶鸣,还有人大声吆喝,间杂在难民的哭喊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初七纵马前去,见几个人正围拉着一匹马,此马浑身赤红、毛色发亮,仅四蹄后方毛为橙黄色,极为神骏。红马见到初七竟然高声嘶鸣、抬头撩蹄,直欲前纵而出。旁边四人死命拉住,却听铮铮鸣铁之声。初七细看时,发现那马四腿竟然被几条铁索捆住。
带头一人大喊道:“都给我拉紧点,这畜生有点上性子,别让它跑了。”四人齐声呼喊,用力拽手中的铁索,马匹吃痛,哀鸣几声,不再动了。有一人道:“这畜生老实有一阵了,怎么又起了性子,累得老子出了一身汗,再跑让老子烦了就砸断你的马腿。”
初七眼尖,已看出马腿在铁索拉磨之下,皮开血出。带头大汉见初七目不转睛地看,怒喝道:“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挖出你的双眼。”
初七却是不急,……
笑着走上前去,道:“几位爷,我看这马非是凡品,如此虐待,小弟与心不忍,想用银子将这匹马买下来,你看如何?”那骏马似乎听懂了初七的话,朝初七一阵哀鸣。
那带头大汉面带刀疤,右脸上有一颗寤子,长得极为凶恶,回头打量了初七几眼,轻蔑的一笑,道:“买?你买得起吗?”
初七笑道:“是否买得起,总得有个价吧,再说你们用铁索虐待马匹也太过分了,恐怕走不了多远马就伤重难行了,还是卖给我好了。”
大汉不怒反笑:“小子,你年纪轻轻,也敢说此大话,别以为自己背把大刀就是武林高手,要不是老子有事在身,因为你这句话也得打得你骨折筋断。”
初七心急赶路,也不愿多事,见话不投机,怜惜得看了一眼红马,又纵马前行,仍听到后面有大汉的叫声:“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什么人,屁大的孩子,也敢打我们黑虎堡的马的主意。”然后就是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初七心中暗暗惋惜,如此神驹竟然被庸人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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